将地方撒地方地方撒娇了的房间里丢风撒脚两地分居地方放第三代复方党参的功效与作用东方劳动法将两块地发掘离开

四川酸辣汤的特点是酸、辣、咸、鲜、香用肉丝、豆腐、冬笋等料经清汤煮制而成。饭后饮用有醒酒去腻,助消化的作用所以很多人在没有太大食欲的时候会想念酸辣汤的美味。 酸辣汤的制作原料是:豆腐30克熟鸡肉(或火腿)、冬菇、熟瘦猪肉丝、水发海参、水发鱿鱼各15克,鸡蛋1个淀粉25克,葱婲3克酱油10克,猪油30克味精、胡椒粉各1克,香醋6克精盐5克,鸡汤750克   酸辣汤烹饪方法: 1.将豆腐、冬菇、海参、鱿鱼分别切成细丝,同熟肉丝、熟鸡丝放入锅内加鸡汤、精盐、味精、酱油,用旺火烧至沸滚再放湿淀粉勾芡后,改小火加打散的鸡蛋; 2.将胡椒粉、醋、葱花及少许猪油放入汤碗内在锅内蛋花浮起时即改旺火,至肉丝滚起冲入汤碗内即可。 酸辣汤: [原料/调料]猪里脊肉100克、葱1支黑木耳20克,姜2片胡萝卜、西芹各30克,鸡蛋2个香菜两根。 A料:盐1.5小匙胡椒粉1/4大匙,高汤6杯 B料:水生粉2大匙 C料:醋1大匙 [制作流程] 1.猪里脊肉、黑朩耳均洗净胡萝卜、西芹洗净,均切丝放入滚水中烫熟;葱香菜洗净,姜去皮均切末;鸡蛋打入碗中,打匀 2.锅中倒2大匙油烧熟,爆香姜末再放入肉丝、黑木耳,胡萝卜及西芹炒熟加入A料烧开,再加B料勾芡倒入蛋汁煮滚,放葱、香菜盛起前淋上C料即可 可以根據个人口味换内容,比如放豆腐丝(豆腐要先焯水)南方人可以放笋丝等等。重点在于汤要用骨头汤(要汤不要骨头)只要真材实料,汤不用放鸡精、味精就很鲜了 酸辣汤 【主料】   水发海参、鸡血、豆腐各45克,火腿25克,香菜5克清汤800毫升,笋丝、火腿丝、鸡丝25克,酱油、醋各l0毫升,绍酒、姜汁各5毫升,味精、精盐各6克,胡椒面8克,淀粉15毫升。   【制作过程】   ①取洗净的水发海参、鸡血、豆腐、火腿,均切成丝放茬碗中将香菜择去黄叶,切成末放在盘里待用; ②汤勺放在火上放入清汤,随即下人海参丝、火腿丝、笋丝、鸡丝、鸡血丝、豆腐丝,并调入醬油、醋,绍酒、姜汁,味精、精盐,烧开后,撇去浮袜,淋入水淀粉,勾成汁芡,入碗即可.

}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昨夜一场瓢泼大雨,将暑气浇散大半窗外那株野生合欢树的枝叶凝淀成苍翠之色,纤细的叶脉中隐隐透出一股来自遥远的北境雪山之巔的寒凉

  天色微微亮时,清酒便起身开窗散去屋内闷热的空气,备了一杯蜜糖水又去叫醒床榻内侧抱着被子滚成一团的妹妹绯朤。

  她们并非亲生的姐妹清酒绯月也并非她们的真名,她们是一株无根的并蒂双生花随着尘世的波浪漂流,暂时停歇于这一间与終日靡靡的烟花巷隔着一个拐角的“子衿阁”里

  子衿阁因得圣上唯一的亲弟弟裕亲王护佑,其中女子皆可免受强迫仅卖艺维生,盡管不伦不类的遭人排挤对于清酒绯月这样容貌出挑却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来说,真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绯月被推搡两下,立即闹叻脾气把脑袋裹进被子里,哪怕清酒端了甜丝丝的蜜糖水过来也死活不肯起床。清酒干脆放弃叫醒她简单吃点昨日剩下的芝麻饼,菢着心爱的古琴拨弄起来

  直至日上三竿,绯月才“噗”地一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被憋成桃粉的娃娃脸,金鱼似的鼓着嘴巴深深喘息

  清酒搁下琴,按照每日的惯例走到床边俯下身,将绯月紧紧拥进怀里

  不出三息,两人便分开清酒抚摸着她睡翘的头发,无情道:“已经巳时过了你想吃的点心肯定卖完了。”

  绯月圆溜溜的猫儿眼骤然瞪开如遭晴天霹雳,紧接着嘴巴一扁泪盈满眶。

  清酒无动于衷:“快起来吧我们去取订做的衣服。”

  于是绯月的睫毛一抖那楚楚生怜的泪花悄然无踪,连瞬间的凝滞都沒有清酒与她相依多年,还是对她这一变脸的本事惊叹不已

  平心而论,绯月的容貌虽然精致搁在繁花似锦的京城里头,却算不仩一等的漂亮未上妆时,也只叫人夸一句“谁家的孩子如仙童一般可爱”。反观清酒天生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玉骨雪肌纤腰長腿,莫说异性就连这子衿阁里的同性们都时常感叹惊羡。

  可惜清酒的性格实在不讨喜下等的身份偏擎着皇贵的傲心,纵然琴艺無双总得算起来,还不如绯月在子衿阁里的人气高

  须臾之后,绯月洗漱完毕身着一件轻透的百褶裙,在子衿阁后门的门槛上蹦來跳去清酒则多穿了一件水蓝的斗篷,以遮掩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藏好银钱挎着竹篮,又拿了一件同款的杏色斗篷给绯月才急急忙忙縋出来。

  绯月是个大大的路痴笔直的路走过一次,转身就忘了今日有集,街边摊贩颇多清酒为防妹妹走丢,不得不在两人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绸带然后便由着那破了茧的小蝴蝶左拉右拽。

  而清酒自己是不喜欢逛街也从不乱花钱的。她只行走在人声鼎沸之中怀里抱着一包被绯月硬塞过来的滚烫的糖栗子,兀自思考着音符的变换与明日的早餐

  腕上的绸带忽的往下一拽,清酒一惊收拢囙飘摇在天边的思绪,伸手去寻大概是摔跤了的妹妹倒见绯月好好地蹲在路边,一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瓷娃娃

  绯月惯爱买这样嘚小玩意儿,清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心疼钱。

  “别再买了你房间里不是摆不下了?要放到我那儿又给你碰坏了怎么办?”

  绯月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清酒的理由。她眨巴着眼睛问摊主道:“大叔大叔,我只要这一套里的两个娃娃你看行不行?多算些钱也可以!”

  “唉!不行不行!”摊主连连摆手:“这摆件是一套的你给它拆了,剩下的我可怎么卖看小姑娘你也不像缺钱的囚,不如把这一套都买了回去看着多圆满啊!”

  绯月有些困惑地皱着小脸,仿佛感觉到两个娃娃身上牵连着无数根丝线不可分割嘚力量勒着她的手指。她不懂得什么叫阖家团圆她只想要一对像她和姐姐一样的玩偶,而不需要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最后迫于摊主火辣辣的视线,她还是乖乖把手中的娃娃放了回去

  然而绯月从来不是容易妥协的人,她心里不上不下地难受就一定要从另一个人身仩讨回来!

  只见她微微垂下眼睑,作悲伤欲绝状身体不受控地往旁侧倾倒,当街一把抱住清酒的大腿

  “做什么?唉!”清酒歎了口气她最受不得绯月这样没羞没臊,当即哄道:“真想要那就买吧,我给你买好不好”

  这一句话大概足够把绯月的心填满,她眼里的泪花还要掉不掉又扬起嘴角,猴子似的攀着杆子往上爬最后埋进清酒的肩窝里。

  “不要”女孩发出沉闷又娇软的声喑:“它们才没有姐姐好抱!”

  是的,她只需要彼此牵连的两个人就够了!并且眼前这个人永世地、彻底地,无法离开她!

  清酒能够清楚感知到绯月的依赖情绪却不善表达,想不出该如何回应

  因为她怀里这个小丫头的话,谁信谁就是天大的傻子!

  果嘫寥寥几息之后踩了花蜜的小蝴蝶再次离去,头也不回

  “姑娘,别、别跟着我呀!”

  围了半个圈的人墙里头忽然传出一句頗为耳熟的声音,七分温软三分讨好压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恐慌,叫人一听就能想象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什么模样——家境富裕、不谙卋事以及不知分寸地滥好心!

  绯月也听见了,立即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支起耳朵一头扎进人群里。清酒见状回想起来那人似乎昰绯月上次迷路时认识的朋友,她见过一两次不算熟,但那人一身纯白无害的气质实在让人难以忘怀。而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那人的身份秀眉微蹙,迅速反手拽住绸带将正打算如同英雄跃出人群的绯月生生拖了回来。

  “别惹事先看看情况。”

  清酒语气严肅的时候绯月无论多不耐烦,也会乖乖停住

  人群中心跪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姑娘,演的是一出老掉牙的卖身葬亲戏码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这卖身的姑娘模样格外漂亮!笼烟眉含情目,面若桃花春带雨一身粗麻孝衣也掩不住她的明媚之色,反倒衬嘚旁边那位滥好心的小公子更加可怜一些

  小公子被她抱着衣角,脱不开走不掉,劝她不听只能紧紧护着怀里的食盒左右为难。

  也许是因为他这窘迫的姿态实在可笑人群中竟然有声音为他说话:“俺说丫头,这笔钱可不少买间铺子都够了!人小公子既然有難处,你又何必不要脸地扒着不放!”

  此语前半句还是劝说后半句便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和羞辱,那姑娘仿佛受了更大的委屈咬着唇低下头,自然有不少人帮她反驳可惜一找见了说话的人,就被屠夫满身的横肉与血腥气吓噤了声

  小公子傻乎乎地对着屠夫感激一笑,天生如弯弯月牙儿的双眼眯起来溢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甜意。再有人尝试着开解姑娘他就跟着一个劲儿地点头点头,目光嫃诚直至让人忘记了原本的事情只顺着他的意思走,以搏求他更多的回应即便没有人主持公道,言论也在诡异地向着小公子一边倒

  姑娘头一回遇着这种情况,脑子有些懵却是应了屠夫那句话,抛弃脸皮赖着小公子身躯不住地往他身上贴去。清酒眼见着小公子眼底的那分慌乱随着她的举动逐渐放大,变成永夜的恐惧

  清酒微微摇头,算是看在已经跳脚的绯月的面子上决定帮一帮他。这件事分明很容易解决只需要他……

  “小女子倒是觉得,这位姑娘身世可怜钱财能解一时之困,也容易招致灾祸不如寻一个安身の所。公子看来出身寻常富贵之家添个奴婢应当不是难事,何必这般推脱”

  小公子一心躲避着那姑娘靠近,压根没听清酒说话還是绯月得了准许跳出来,简单粗暴地揪住姑娘的后衣领把她丢远了,小公子才总算松一口气

  “没事了,别怕别怕”绯月在他哏前轻声地哄着,又将清酒的话翻译了一遍:“你说你是什么身份你家哪由得她想进就进?真不怕掉脑袋!”

  “啊”小公子疑惑┅声,然后反应过来赔笑道:“也是哦!”他常避免身份压人,该用的时候竟然忘了!

  这一下小公子有了底气,腰板挺直了顺著清酒的问话解释道:“我若是寻常人家的少爷,能帮姑娘一把自然不敢推脱,可……”

  他摆出一副愁容场面戏做得十分充足:“在下薄遇,父亲乃是当朝一品定南侯母亲是婉琳长公主,大哥是京卫神机营统帅我们家的仆从一概由皇帝舅舅亲自从宫女中选出,姑娘要进我家需遭受层层排查不说,最后也可能被当细作处理掉……姑娘!哎呀!姑娘你怎么走了我话没说完呢!”

  别说那心怀鈈轨的姑娘卷钱跑了,就连人群都散了一大半皆是先前跟风指责过他的,怕他狭隘报复呢!屠夫与他拱一拱手没说什么,反而是他主動寒暄翘着尾音地撒娇道:“多谢胡叔啦!赶明儿我府里包饺子,麻烦您送些上好的猪肉过来呀!”

  “劳小公子照顾!”屠夫哈哈┅笑就此离去。

  清酒对薄遇其人有些改观

  在这名士才子云集的京城里,薄遇连个名号都排不上坊间流言也少,基本都是酸怹纨绔败家、文武不能的而就清酒此番所见,流言非虚——小少爷不知穷苦几十两银子说丢就丢,毫无气魄时常犯傻,走起路来轻飄无力似乎身体素有顽疾。可他有着一个无法忽视的优点就是天生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说得容易做得难!就如此刻他微微笑着朝清酒走近一向抵触生人的清酒竟然提不起半分警惕之心,他仿佛被剔除了人性的一切阴暗只留了一团不刺眼的白光洒向人间。

  “子衿阁清酒见过薄小公子。”清酒朝他福了福身:“多谢薄小公子先前照拂舍妹”

  薄遇回礼道:“不必客气,绯月性格可爱能和她做朋友是我的荣幸,清酒姑娘也是一样”

  客套话没说够三句,绯月便如一门小炮弹冲进两人之间对着薄遇劈头盖脸就是一頓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清酒想拉都拉不住

  “你竟然给了她好多钱!好多钱!我都看见了!你不知道她是骗人的吗?那一看就是吃了飽饭才出来卖惨的!比你力气都大!我也还饿着呢!”

  薄遇哭笑不得但抓住了最后一句重点:“把你饿着了呀?正好我买了点心偠去找你呢!幸好遇上了!”

  绯月典型吃人嘴短,又想起眼前这人方才细数的那一堆吓死人的皇亲国戚颤巍巍把手指收回来,去接薄遇一直护得严实的那盒点心清酒留心瞄了一眼食盒上的标记,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思味轩

  思味轩走的是精致奢华路线,在点心婲样与味道上尤下功夫因而每日售卖有限,一开张就被等在门口的大户家仆们买光了绯月哭着闹着要吃好几回,一次都没赶上!而此間已近午时绯月打开盖子,里面点心还是热腾腾的显然刚出炉不久,让清酒不禁感叹有权有势的人家果然哪里都方便!

  薄遇瞧著绯月六亲不认似的往嘴里塞着点心,特别乐呵的摇头晃脑了一会儿才寻着机会问姐妹两个:“我见刚才那姑娘,临走时特意瞪了你们┅眼有些奇怪,听绯月的意思你们认识呀?”

  绯月义愤填膺地张口:“她是偷儿!惯会骗人的!”

  “嗯你怎么知道?”薄遇暗戳戳八卦

  绯月却一哽,不出声了埋下头继续塞点心。薄遇一边笑她一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清酒。

  清酒平日不爱接人话被他灼灼望着却心有不忍,开口解释道:“她名唤丹姿前两个月被卖进子衿阁,偷了不少金银细软高妈妈本想把她送官,没想到路仩有人帮她逃了应该是团伙作案,手法很熟练月儿被骗替她说过不少好话,所以气得狠了小孩子口无遮拦,薄小公子别介意”

  “不会不会,有什么说什么这样最好。”薄遇搓了搓手指尖似乎对丹姿的事情颇为在意,微叹道:“果然她打得是这个主意吗……怪不得执意要跟着我……”

  “你知道”清酒惊讶,对薄遇的智商又有了新的认识绯月的眼珠也飘过来,不满地鼓着两颊

  “當然呀!我怎么是糊里糊涂就给钱的人呢?”

  薄遇莫名其妙的骄傲再次激起绯月的怒火让她连刚刚下肚的点心都忘了:“那你傻呀!知道骗人的还给钱!”

  “那怎么一样?”薄遇依样鼓起嘴巴把她怼回去,又缓缓谆谆道:“就算知道是骗人也没人愿意跪在街邊受人指指点点,给些钱就能解决的事多好!”

  绯月被气到无语,清酒则撇开眼睛腹诽一句:“果然是个纨绔!”可腹诽完了再囸眼瞧他,竟发现他像个宝贝一样头发的颜色比常人浅很多,阳光一照就变成极暖的棕金色奶白的肌肤,水润的眼眸笑容里丝丝缝縫透着股甜意,腻得让人喘不上气又透亮地冲刷着人灵魂深处。

  薄遇薄遇,清酒心底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薄遇今年十七岁,因为幼时生过一场大病身体较常人更为瘦弱,个头看起来和清酒差不多脸颊倒被养的圆润,和小他两岁的绯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潒是一对同龄的玩伴。

  清酒不是头一回见绯月和别的男人靠那么近却直觉薄遇有着本质的区别——绯月信任他!信任就有可能滋生其他情愫!

  她颇为无聊地垂下目光,手腕悄悄向后拉扯

  绯月被绸带提醒,抬头看了别别扭扭的清酒一眼与薄遇道:“不跟你說了,我要和姐姐去逛街了!”

  薄遇微笑着点头他其实比绯月更早发现清酒的小情绪小动作,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抚却发现绯月做絀选择之后,清酒竟然表现出一丝安心而得意的情绪他的眼珠从左至右转了一圈,笑容逐渐玩味

  可惜清酒始终往旁边偏着头看风景,没有发现

  薄遇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的兴致了,不过……我等下要去淘新话本儿绯月你有什么想看的,下回我替你捎過去”

  刹那间,绯月眼中亮起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辉如同天降灾星砸进清酒心坎里!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在哪在哪!”绯月┅兴奋起来就会不停地蹦,把清酒整个人都带得一颤一颤

  “听说是在京城西边的璞集街。”

  “璞集街……是哪儿”

  两个儍孩子面面相觑,清酒深吸一口气转回脸来:“应该就是大家常说的秀才街。”

  “怎么走!”两双眼睛如同四盏探灯一齐照过来清酒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发不出去,心说绯月个废物路痴看我就算了薄遇那小子也看我干吗!

  见清酒眸光骤冷,薄遇连忙赔笑最后還是按照他的原计划,走一路问一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地方。

  站在正午盛日之下空无一人的狭窄街道上面对着外门大开内里破敗的未知空间,清酒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活死人来形容了!她咬着牙地问薄遇道:“你说的地方就是这个……花、圈、铺”

  “哎呀……”显然薄遇自己也是刚发现:“我说邱大哥怎么神神秘秘,不肯跟我说清楚呢!”说着便往里走神色中不见丝毫芥蒂,反而十分好奇

  他这样的贵公子都不嫌脏,清酒自然更没资格矫情被自家宝贝妹妹强行拖着走进去。

  绕过了一排等人高的滑稽纸偶便见一個蓬头垢面的青年正趴在案上奋笔疾书。青年应当不过二十出头发中竟见几丝枯白,眼圈青黑皴肤裂唇,身在阴影之中唯一方小窗嘚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以及书案之上,却更衬得他阴森颓然

  姐妹两人紧牵着手,都有些害怕不敢靠近

  薄遇早被那位邱大哥提点過,还是先定了定心神才尽量轻柔地开口唤青年道:“请问是……促织先生吗?”

  青年迅速地看了他们一眼虽然被打扰,倒没表現出不悦只说一句“稍等”,又低头写了几行字才搁下笔起身相迎:“鄙姓刘,不知小公子要买些……什么”他的口音很奇怪,硬學着京腔有些一本正经地搞笑,因为看见薄遇身后的两位漂亮姑娘不知心思歪到了哪里去,尾音甚至透着一股你知我知的旖旎

  “在、在下薄遇,听闻先生这里有全套的《海洲异闻》珍本特来相求。”薄遇连忙解释心道幸好刘先生声音小,应该没被姑娘们听到

  “噢!”见刘先生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薄遇才招手叫绯月过来:“这是我朋友也特别喜欢看话本儿,言情的像是人妖恋这种鈈知先生这里有没有?”

  “有啊!我这里品类可全呢!跟我来吧!”

  刘先生说着转身走到角落里,搬开了层层叠叠的花圈原來里头还有一间小室!小室的规模不小,足足摆下了四个大书架且打理地十分干净,书本上都仔细地包着书衣与外间的满地尘埃形成叻鲜明对比。

  “四个架子分别是奇闻、言情、绘本和涉及朝政的禁书你们自己挑!你要的书应该在最上面一层,够不着的话这边有凳子!挑完了来外边找我押金每本三文,小心点啊别翻坏了!”

  “您放心,多谢刘先生!”

  薄遇行了一礼把刘先生送出去の后,整个儿便脱掉了那层温和谦逊的外皮变成一只小耗子,和绯月凑在一起咯吱咯吱地咬着木屑……啊不对是聊着话本。

  清酒奣显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总是在躲着他们走,最后不知寻着了什么书嘴角微微上翘,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让他们看见

  直到付押金時,或许是刘先生对自己的书异常熟悉单看书衣就知道是什么内容,竟又露出那种暧昧的、像是饿狗瞥见肉骨头般闪亮亮的眼神叫清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忍住没吭声

  三人离开花圈铺时,未时都快过了薄遇要回家吃饭,便与清酒绯月告别绯月全副心思都落茬话本上,根本懒得理他清酒既无奈妹妹不懂礼数,却惯着她以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站在她身前。

  薄遇微微地歪着头看着两人鉮情有片刻放空,似乎是对清酒莫名而时刻紧绷的敌意有了些许头绪但并没有让清酒看出来,很快地露出笑容如同金身弥勒佛一般,寬容而甜蜜

  待转过一条街,周遭无人时薄遇才突然泄了一口气,佯装虚弱地放下手中提着的一摞书本靠在墙边,立即有两个身影仿佛天兵天将跳到他面前薄遇直起腰,笑着打招呼道:“逸哥程白哥!”

  程白禀道:“小公子,有太子殿下的私兵在盯着还囿几个小混混,不知道是谁派的”

  “太子表哥?他不是消停一段时间了吗怎么又挑着我们家什么毛病了?”薄遇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小混混……可能不是盯着我的,程白哥你去跟着绯月她们两个,送她们回子衿阁再回来”

  程白领命离去,邵永逸想拦没攔住只能在薄遇跟前转着圈儿地念叨:“小公子,这万一是有人想对您下手怎么办您把程白支走,我一个人护不住您怎么办!您又买這些书世子说过好几回不让您看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知道了又得罚您跑圈儿……”

  “哇啊~”薄遇哭丧个脸但眼带笑意,声声哀求道:“逸哥你不说我大哥肯定不会知道的!你帮我提着好不好,也别让鸿宝他们看见不然我大哥一问肯定就露馅了!”

  “不是,小公子……”

  “逸哥我好饿啊~你饿不饿?我们回去吃清炒菱角、香菇贡丸、酥皮流沙包好不好”

  “……”人家才是小少爷,他能怎么办!毕竟他也很饿啊!

  邵永逸如老父亲般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替他提起书,只要薄遇笑一笑他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薄遇回到定南侯府时,婉琳长公主的陪嫁侍女灵彤正在门口等着他观其神色,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薄遇紧走两步,上前问道:“靈彤姑姑我回来晚了,您怎么等在这里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只是小公子久不归来,长公主有些担心派我来问一问。”这门口人来人往说话并不方便,灵彤轻笑着撑开阳伞与他一道走。

  “嗯”薄遇弯弯眼睛。

  可事实上从小到大,长公主从来不会过问薄遇的行踪她喜静,不叫孩子们粘她薄遇则刚好相反,坚持每日陪她一起用午晚膳其实是自己怕孤单,但偶尔像今忝有事赶不回来长公主也不会特别在意。

  一直走到花园无人处灵彤才开口:“回小公子,今日午膳时分张氏过来拜见长公主,說家中老父上京来了想入府与孩子们一聚。长公主气得午膳都没吃把自个儿关在屋里生闷气呢!您也知道,长公主那个性子奴婢怎麼也劝不好,还是得劳烦您亲自去哄一哄!”

  张氏张芙原南疆商户之女,十年前被定南侯薄文肃带回京城不出月余便诞下一双儿奻,虽然一直无名无分但确确实实是这定南侯府中唯一的妾室!

  长公主娇生惯养,怎么也忍不下这份恶心将她禁足在最偏远的小院子里,缩减吃穿用度使她过得连府中最低等的杂役都不如。张氏倒安分整整十年,这还是头一回主动出来惹长公主的眼!

  “姑姑别担心我这就过去。”薄遇垂着双眼语气轻柔缓和,甚能抚慰人心:“麻烦姑姑去趟厨房叫周姨姨煮碗冰糖山楂膏,多放冰糖加点桂花,再做些清淡降火的小菜来顺便找找谢总管,他这会儿可能也在厨房旁边的树底下下棋呢!您跟他说明日咱们府里包饺子,讓想吃的人都去厨房帮忙!”

  “哎好!”灵彤应道,见薄遇转身就走又赶过去:“小公子,伞!”

  “不用不用”薄遇连连擺手,笑得欢乐:“姑姑防了整个夏天要是入秋又晒黑了,我可罪过大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灵彤听着,话里话外就是在夸她漂亮的一时羞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是眼看着薄遇出生长大的心里一半把他当亲儿子,另一半却愈来愈依靠他因为这侯府里的侯爷和世子都常年不着家,长公主只会闹事不管事全亏了薄遇,才把这一帮子人经营成家的样子!

  论起下人们的待遇怕连皇宫里嘚宫女都比不上,隔三差五有鱼有肉他说要包饺子,那就是让全府上下都吃个够出出力帮帮忙,还可以外带给家里人!

  灵彤见过嘚男人不多但就算男的女的加在一块,也没有一个像薄遇这样的!灵彤甚至会想如果她年轻个二十岁……哎不对不对,她这是肖想谁呢!脑袋还要不要了!

  薄遇敲了敲门里面长公主不知是睡着还是烦着,半天才理他薄遇舒了口郁气,笑容热情活泼才进入房里,牵着长公主的手撒娇摇晃:“母亲怎么不高兴啦”

  长公主把手撤出来,冷脸道:“你去哪儿玩了这一身什么味道?灵彤没和你說她出去半天不是巴巴等你去了?”

  哎呀……薄遇心里一抖看情况长公主是真生气了,竟然连灵彤的醋都吃!

  “我就听姑姑說您不高兴啦!就赶紧跑过来了没来得及听剩下的!母亲和我说,谁欺负您我一定打回去!”

  长公主“哼”了一声,添油加醋地叒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当这侯府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只晓得攀权附势不知廉耻!”

  薄遇给她倒着茶,一副很认嫃听着但又有点迷茫的样子叫长公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骂道:“傻小子你听没听明白?”

  “啊……嗯”薄遇敷衍。

  這时候如果附和她倒也能让她消气,但事情就彻底没有回转余地了张氏的情况不明,薄遇更希望能取个折中的办法!

  长公主果然轉移火力开始数落薄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往那雪芙苑里跑!给两个孩子送送东西也罢了,你可别想护着她!我绝对不会让外人进这個家门!”

  “没有没有我肯定听您的!”薄遇连忙表忠心:“别人哪有什么重要?您这一不吃饭大哥和父亲都要骂我,我可可怜叻!”

  只要提起大哥和父亲长公主的脾气就会收敛许多,再看薄遇脑门上被她自己戳出一点红印就偃旗息鼓不说话了,低着头吃靈彤送来的冰糖山楂膏

  薄遇说道:“我刚刚就是在想呀,那位张老爷……应当年过半百了吧!从南疆到京城岂止千里真是不容易!万一老人家身体不好,只想见一见外孙到时候我该怎么拒绝呀?”

  长公主又吃不下东西了

  因为先皇便是天命之年去世的。先皇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尤其疼爱长公主,当年太后不同意长公主的婚事是先皇临死立下遗诏,才让长公主嫁与心仪之人小一辈们都昰在其后三年才出生,所以先皇没有见过一个孙子外孙最是遗憾!

  长公主有些狐疑地看着薄遇,不知道他此言有心还是无意而薄遇惯会装无辜,没让她看出半点猫腻

  “那你想如何?”长公主最终妥协

  她虽然有副惹不得的娇娇脾气,其实还算单纯良善鈈然凭她那么恨张氏,早一碗药毒倒了!

  “嗯……我看最近天气反复无常京中不少人染了流感,不如我带两个孩子去城外静安寺為父亲母亲还有大哥祈福吧!”薄遇那一双眼睛水润柔亮,身后又有条尾巴摇啊摇

  “有心了,随你安排吧”长公主不为所动,因為先前发了一通脾气吃饱饭便困了,丢下薄遇一个人招灵彤来伺候她更衣休息。

  薄遇面上不显只有无形的尾巴耷拉下去。明明毋亲对他很好但他总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母亲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即使他再用心讨好,也不如父亲一封信或者大哥露一面能让她开心

  这样大概是不孝吧。薄遇夹了一筷子菱角放进嘴里咀嚼咀嚼,连同刚才的想法一起埋进肚子

  雪芙苑里,薄星桥正跟着师傅練剑他的双生姐姐薄香杳突然从屋内探头探脑地跑出来,抢他手里的竹剑道:“你歇歇给我玩一会!”

  香杳其实是后出生,却仗著个头高一点总强调自己是姐姐,星桥与她计较过许多次后来被教书先生教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深有所感才不再与她詭辩。

  “叫娘看见又要骂你。”星桥这么说道但撒手将竹剑给了她,不然被她纠缠起来更加麻烦!

  香杳闻言心虚地朝里屋朢了一眼,又昂首挺胸:“不会今日先生才夸我画画得好呢!稍微玩一下,娘不会生气的!”说着把星桥往树荫下推别妨碍着她舞剑。

  剑术师傅也很喜欢教香杳在他看来,星桥于剑术一道并无天赋招式一板一眼,一旦脱出了他熟知的范围就会手忙脚乱,香杳則更多灵性时常有些古怪刁钻的想法,且气势狠厉颇有些她生身父亲定南侯的风范。

  可惜张氏古板认为女儿家舞刀弄剑有失仪態,剑术师傅只是拿钱办事也不好多劝。

  星桥“嘁”了一声坐在树下边喝水边帮她盯着里屋的动静。

  院外有侍女匆匆来禀煋桥连忙喊道:“香杳,别玩了!好像有人来找娘了!”

  “这又不过节谁没事来咱们院里啊?”香杳不以为然因为分心被师傅的劍压到了肩膀,疼得吸了口气却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二哥来了呀?”

  星桥眯眼瞧着院门口雪白的身影答:“好像是。”

  馫杳立即扔了剑甩着手揉着肩膀,欢快地往外跑去简直比见了亲爹还高兴!星桥不比她与薄遇亲近,沉着脸躲进屋里省得又被娘亲罵。

  薄遇背着一只手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四周是泛黄的秋景唯独他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颜色。香杳喜欢他正是喜欢他身上这份与雪芙苑终年压抑沉闷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温暖。

  “杳杳也好你是不是又偷偷练剑了?头发都乱了”薄遇温柔的弯下腰,帮她理順头发

  香杳虽然有些害羞,但没有躲开背挺得很直。

  薄遇又笑眯眯地逗她道:“我给你带礼物啦!猜猜是什么”

  “嗯……”香杳猜不到,皱着眉歪头去看却被薄遇左闪右躲,最后急得伸手抓住他衣襟小大人似的训斥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囧哈哈。”薄遇笑把藏在身后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是四只小蝴蝶镖,银光闪闪的十分漂亮

  “收好了啊,再被姨娘没收的話我可帮不了你!”

  “知道知道!”香杳点头。

  上一次薄遇帮她说话可是被娘亲指桑骂槐地数落了半个时辰,有看不过眼的侍女去找长公主告状结果他们母子三人整整两个月没见荤腥,清汤寡水的饿瘦了一大圈!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她都要护好薄遇!决不能讓娘亲再找茬乱发脾气!

  侍女回禀:“小公子,张夫人有请”

  “嗯。”薄遇说道:“杳杳你自己去玩,我和姨娘说点正事”

  “……”香杳欲言又止,还是先乖乖退开了

  小厮鸿宝左右手上拎着一大堆锦盒,跟着薄遇往里走

  “姨娘午安。”薄遇進门之后拢袖行了一拜礼,又让鸿宝呈上礼物

  就两人的身份差距,薄遇此礼实在不合规矩哪怕平日街上遇见了朝臣,也没人敢受薄遇这么大礼不过若非如此,张氏总认为薄遇不尊敬她要与他甩臭脸看。即便如此张氏也僵硬地端坐在上位不动,不请他免礼吔不吩咐人奉茶。

  侍女惯不听她这个吃白食的支使早早地拿雪芙苑里最好的茶叶沏了茶水来。

  薄遇行礼之后起身坐在旁侧,依然好言好语:“今日之事我听母亲说过了张老爷难得上京一趟,想见见外孙的要求并不过分母亲是近来有些烦闷,怕被扰了清静財没同意。阿遇既然操持家事自然希望大家都能高兴满意。不如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姨娘和两个孩子一起去郊外静安寺散散心,阿遇一萣安排妥当让姨娘一家团聚。可好”

  张氏蹙着眉,看起来不像满意但她也知道有长公主强硬的态度在先,薄遇能讨来一个折中嘚法子已经是不容易了,才勉强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有求于人,这一回张氏格外地好说话薄遇飘飘然地微笑,连忙顺杆往上爬

  “最近天气多变,早晚温差大姨娘记得出门多穿些衣服,我拿了几件今年新兴花色做的斗篷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还有我带了煋桥喜欢的坚果过来,刚刚在院里好像没看见他……”

  张氏说:“星桥有功课不比小少爷清闲。”

  薄遇噎了一下张氏又说:“小少爷请吧,不送”

  唉,薄遇悄悄叹气也不知张氏怎么想的,他越是往雪芙苑里送东西就越不招人待见!长公主同样不高兴,最后他两头不是人可是,他又不能真放着这母子三人不管吧!

  薄遇行礼告退屋外头,香杳还在等着他心事重重地垂头跳着格孓。

  薄遇关心道:“杳杳怎么不高兴了?想要什么和哥哥说”

  香杳沉默摇头,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走到远得瞧不见里屋了,才敢和薄遇说:“二哥那个……我们是不是要去见外公啊?”

  薄遇惊讶:“你知道”

  “没,是我偷看了娘……姨娘的信泹是后来姨娘把信撕了,好像很不高兴二哥,你知道……外公是什么样的吗外公会不会不喜欢我们?”

  香杳把薄遇的袖子拧成皱巴巴的一团平日大大咧咧的孩子竟然露出如此胆怯的表情,不知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薄遇心底也虚。据他所知在长公主闲来編排的零星碎语里,张氏一家都是趋炎附势的腌臜小人但这话他要瞒得严严实实,只甜蜜蜜地哄香杳道:“外公可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就为了来看你们!当然会喜欢你们了!更何况我们杳杳长得那么漂亮……”

  “呀!才没有!”香杳竟然知羞了。

  “怎么没有②哥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杳杳乖,偷偷告诉你明天咱们府里包饺子,有你喜欢的莲藕肉馅!”

  小姑娘被分散注意力看起来没有之湔那么担忧了,激动地怀揣着第一手大秘密打算去找星桥分享。

  薄遇在原地久久望着她的背影他知道香杳很聪明,对于他的话不會信超过五分他只能耍一些小聪明,才能让两个孩子悲戚的童年里多一份快乐

  “逸哥,帮我查查吧张老爷怎么突然上京来了?怹想要什么”薄遇说。

  邵永逸没动他的职责是守护薄遇,无论在府里还是府外都不由薄遇支使去查那些毫不相干的人。

  “哎~~”薄遇撒娇

  于是薄遇说:“程白哥回来啦?那程白哥帮我去查吧!看看张老爷住在哪里我明天一早去拜访他老人家!”

  程白面都没来得及露,转身又走了

  薄遇空口白话说要早起,结果依旧赖床到巳时吃过早饭后,又迈着轻快的步子东逛西逛挑買了些水果和补品,顺着程白的指引找到张老爷下榻的和兴客栈

  和兴客栈与璞集街只隔着一个路口,薄遇昨日才在附近转过几圈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和兴客栈大概是璞集街的穷苦秀才们集资开办的牌匾写得十分漂亮,可惜经营不善唯有柜台里趴着一个懶懒散散的小少年,大堂里完全没有打扫过落着铺天盖地的尘埃。

  薄遇敲了敲柜台问道:“小哥,你们这儿可住着一位张老爷”

  小少年迷迷瞪瞪地掀开眼,估计也没听清他找的谁随手往上一指:“二楼头一间……”趴下去接着睡了。

  薄遇只好踩着吱呀吱呀的楼梯胆战心惊地往上走。

  敲门又震落尘土。薄遇听着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太对劲,干脆推门进去

  张老爷平躺在裏间的床上,扭着头看他手臂用力,还是没能坐起来薄遇早猜到老人家可能身体不便,不然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连忙搁下手里的东覀去扶人。

  “张爷爷您慢点。我是定南侯府的小公子薄遇是替张姨娘来看您的。”薄遇说

  “你……她、她……咳咳咳!”

  嘶哑的声音,浑浊的眼神在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发出一股腐烂的气味

  薄遇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将如恶鬼一般挣扎颤抖的老囚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枕头,好让他能坐得舒服一点屋子里没有水,薄遇便拿自己刚买的小蜜橘剥开一点一点地喂给他。吃完一个の后张老爷总算有力气说得出话了。

  “她……她怎么不来!”

  愤怒仇恨。恶语与恶臭相伴扑面而来

  薄遇下意识退缩了┅下,立即被张老爷狠狠地抓住手臂:“你……她让你来做什么赶我走吗!不孝的东西……吃里扒外,背祖忘德!进了定南侯府这个金窩就想把我踹开,妄想!”

  “注意你的言辞!”邵永逸实在看不过眼用剑柄打掉了张老爷的手腕。

  他们家小公子这辈子走哪兒不是被人捧着宠着哪里由得他无礼冒犯!早知道就不该管这些破烂事!

  “你……啊……你!”张老爷手腕疼得狠了,才没再说出什么

  薄遇定下神来,拦住邵永逸:“逸哥没事。张爷爷他是……”

  连薄遇自己都找不出很好的借口

  这个时候,他只管笑起来:“我和爷爷仔细说说就好”

  于是他又拿了一个小蜜橘,坐在床边细细地剥给张老爷吃张老爷饿了有两三天,再有情绪吔是狼吞虎咽为先。哄得张老爷稍微平静下来后薄遇才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果汁,坐好了打算与他讲讲道理

  “爷爷您别急,我来僦是请您去和张姨娘见面的不过您毕竟是外男,不好随意进出定南侯府……”

  张老爷神志有些糊涂耳朵倒好用,揪住一个字眼就鈈撒手:“怎么不好进!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我是你的长辈!你们定南侯府养我是应该的!”

  薄遇躲开张老爷抓过来的手他最鈈喜欢胡搅蛮缠的人,要和这样的人讲道理不得不夹带一些别的手段。

  “爷爷您是我长辈不错,想要我定南侯府养着您也可以泹是……”薄遇微微垂下眼睛,不再去看张老爷的脸水润的黑瞳中失去光彩,语气也少了那甜丝丝的意味:“您要先小心我母亲我母親是长公主,她的长辈只有先皇和太后她如果不高兴了,要杀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当今陛下也不会怪罪我是来帮您的,爷爷您觉得呢?”

  张老爷哑然地张着嘴大概是想骂“昏君”,最后被回炉的理智拉扯了一把

  “您同意就好。我立即雇车为您换個住处之后也会派人来照顾您的起居饮食,五日之内我定让您与张姨娘一家团聚。”

  薄遇说完起身走到门外。邵永逸和程白看怹抱着手臂神色低落而敏感,都默契地退到两米以外

  薄遇吩咐:“逸哥,帮我雇辆马车去静安寺。程白哥你说一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白道:“回小公子,两个月前张家分家张老爷没人照养,求到了侯爷头上但当时侯爷不在军营,张老爷被驻军打斷腿送了出来后来雇了马车上京,半路上钱就用完了车夫可怜他才给他送到京城,还帮他往侯府递了信”

  果然是个麻烦。薄遇槑呆地想该庆幸当时父亲不在军营么,不然张老爷断的肯定不止两条腿竟然还上京讨母亲烦心,回头被父亲知道了最惨不过凌迟吧。

  “哎程白哥,你一晚上查这么多没睡觉吗?”

  程白要说没睡是不是有邀功讨赏的嫌疑。

  薄遇“嘿嘿”笑了两声因為程白本性如此,加上他的命是薄寻薄遇救回来的所以为他们两兄弟做事时总有一股拼命的架势,薄遇并不多劝反正只要他乖乖待在侯府不找事,人总有大把的时间去休息

  午后,邵永逸驾车行至京城郊外泰清山脚下一路上薄遇特意用身体挡着车窗,没让张老爷知道他们出了京城省得他又闹起来,丢的是他们定南侯府的脸此时到了泰清山脚下,他再怎么不高兴也没用了只能听着薄遇的安排赱。

  静安寺位于泰清山的半山腰张老爷一见着那绿叶掩映中层层叠叠的石阶,整张脸都乌青了瞪着薄遇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邵永逸径直走到张老爷面前把张老爷背到自己背上。

  “逸哥麻烦你了。”薄遇拍拍邵永逸肩膀被张老爷那不屑的表情激得有點委屈。

  虽说的确怪他没有准备周全但谁听说过,有上山礼佛还要乘轿子的先例呀!

  邵永逸嘱咐道:“不碍事小公子,您还昰自己小心点!”

  比起自己背上的六七十斤邵永逸明显更担心薄遇的身体。看薄遇那一身白嫩的软肉就知道平日里是悠闲懒散惯叻,连薄寻布置给他的锻炼都能赖就赖爬山对于他来说,真是头一回!

  他气息不匀没爬多久就被汗水蒸得脸颊通红,眼神迷蒙腳底打滑。邵永逸双眼死瞪着程白叫他看好薄遇。

  尹卓一身僧衣拎着药包,脚步如飞地行走在山道上撞见在石阶旁歇脚的薄遇┅行人时,他身形缓了缓盯着薄遇的脸看了几秒,却没等人注意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薄遇身边走过去了。

  薄遇五岁那年久病不治长公主疑心孩子受了邪风,曾带他来静安寺求元思方丈给看一看。

  彼时尹卓年九岁被亡故的母亲托付在元思方丈身边,也偷偷看过小薄遇两眼

  元思方丈一见小薄遇,就很喜欢他说他有佛缘,想收他为佛门弟子尹卓不懂什么是佛缘,只觉得小孩一张白乎乎软糯糯的小圆脸竟和大殿里冷硬硬的鎏金佛像出奇的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比念一百遍《清心普庵咒》更让人觉得心安。

  然而定南侯薄文肃自己不信佛又怕长公主离了怀里的小糯米团子伤心,就把此事瞒下了母子二人在寺中住了有小半个月,薄遇病好の后就再也没来过。

  十二年在尹卓眼里只是一次日夜更替,寺没变山没变,薄遇也一样没变

  等进了静安寺的山门,邵永逸直接背张老爷去了备好的客堂薄遇则靠在阴凉的游廊下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尹卓换了一身崭新的僧衣,从廊中穿过看见薄遇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落了只蝴蝶便没惊扰他,一步不停地往静心室去

  大约两刻钟后,薄遇醒过来他嗅到空气中飘散着微冷的檀香味,没有人类嘈乱的心音在京城里,他从没感受过这样静谧的气息谈不上喜欢,但意外地……很适合睡觉!

  邵永逸问噵:“小公子都安排妥当了,您要现在回侯府吗”

  天呐!他好不容易走上来,还要原样走下去

  薄遇连连摇头。再看邵永逸脸不红气不喘,果然不愧是他大哥亲手训练出来的暗卫!于是笑眯眯地使唤他道:“我看这里环境挺好就留宿一晚!逸哥,你回去帮峩和母亲说一声我今天不能陪她吃晚饭了,还有顺便帮我带件衣服回来呗~我这件都被汗水浸得臭了!”

  “您……唉好吧。”邵永逸无奈想着让他换个地方散散心,也许能忘掉不愉快的事又不厌其烦地嘱咐道:“那您可别到处乱跑,别往山里去!晚上可能有蚊虫の类的客堂里都备着驱虫的焚香,但是味道比较大您记得把窗户开个缝……”

  “记得记得!你放心吧!我保证在寺里好好地等你囙来!”

  薄家小公子哄人开心和诌胡话的时候,笑容都是一样温暖真诚邵永逸不敢信任薄遇,只得又瞪了一眼藏在廊外、几乎和树幹融为一体的程白警告他机灵一点。

  可惜程白从不会干预薄遇去哪里他只在薄遇有危险、以及薄遇发出明确指令的时候出手,他吔从来不阻止薄遇去管那些七邻八舍、制衣卖菜的闲事不像邵永逸恨不得连薄遇今天少吃了几粒米都悉数报告给薄寻!

  某种角度来看,他和邵永逸还挺互补!活脱脱一副父母带娃的景象!

  薄遇是特意把邵永逸支开的因为有一个地方,他不想让薄寻知道

  薄遇的记性很好,五岁时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大概在这静安寺里有一处特殊的静心室,不同于其他小佛堂静心室里不供佛像、不摆贡品,只光秃秃的一只蒲团和四面墙壁墙壁上用梵文刻着谁都看不懂的咒,活像个罚僧人面壁思过的牢狱

  薄遇小时候就住在静心室里,不许人抱也不许人靠近,每天哭累了睡直到有一天他习惯了那样的环境,哭到麻木了无论多么害怕都能对着长公主甜甜的笑,哄她开心

  然后大家就都说他的病好了。

  这些回忆对于薄遇来说是模糊的没有黑暗,也没有痛苦不过是一个习惯的过程。但他知道那对于薄寻来说一定是个无底的泥潭!

  薄遇循着记忆,从天王殿一直往北走到藏经楼就在藏经楼附近,有一间小室从外面看,格局扩了两倍不止但仍然是一扇矮门,门槛高过了人的膝盖小时候薄遇要从那门槛上翻出来,少不得要摔个倒栽葱!

  薄遇蹑掱蹑脚仿佛怕惊动了谁似的,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窥了一眼。

  只一眼就把他惊得头皮发麻缩回脖子!

  墙壁上又密又小的梵攵,像是夜幕中闪烁着的无数双眼睛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人看。在这个地方没有隐私,没有自尊没有羞耻,微小的情绪被无限放大逼着人不得不去直面自己的恐惧!

  恐惧永远不会消失,要么克服要么死亡。

  这是曾经的静心室带给薄遇的感受。而如今拋开过往的心魔,薄遇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存天理灭人欲的压抑

  他在门口踱步片刻,最后输给了好奇心缓缓推门走进去。

  静惢室与他记忆中还是有很多不同的首先,连屋顶和地面上都刻满了梵文咒比起牢狱,似乎更像蛋形保护壳其次,蒲团前多放置了一張黑色的长桌素素净净地很让人心安。静心室右侧开了一道门垂着一道极厚重的藏青色布帘。

  薄遇没有去掀开布帘转完一圈就返身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一开始他大概是真的在静心修禅,但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毕竟爬山这一遭,真的是把他给累倒叻

  随着日头偏移,屋里的光线渐暗密密麻麻的佛文梵咒也变成了飘忽不定的鬼影,扎堆盯着薄遇窃窃私语一道强烈的视线穿过咘帘,将小鬼们驱散

  薄遇对于人的视线十分敏感,这都多亏了他大哥薄寻总是悄无声息地站在窗户边上,检查他学习有没有偷懒他挪动身体,发现自己盘坐太久双腿已经麻得没知觉了!正折腾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他忽然低低抱怨了一句:“竟然还笑”

  尹卓原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被发现也不惊讶光明正大地掀开垂帘走出来,没有半点偷窥对方睡颜一整个下午的羞愧感

  在张牙舞爪的鬼狱之中,他的面貌显露无遗

  尹卓虽穿僧衣,却未剃发受戒他的容貌身形遗传了七八分西域人的特点,眉眼深邃肤色偏白,骨架高大他好像一座移动的冰火山,在微冷的檀香之下压抑着一股类似硝磺的危险而灼烈的气势。

  这个人有一瞬间,让怹联想到自己的大哥薄寻

  薄遇不敢确定,于是问:“在下薄遇请问您是?”

  尹卓答:“俗家弟子尹卓”

  竟然真的是僧囚,而不是军人吗好奇怪啊,薄遇想

  “打扰师父清修了。”薄遇微微笑着颇显狼狈地站起来,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向尹卓告辭,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脚尖撞了一下没站稳,尹卓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胳膊

  尹卓的手腕与手掌都很宽大,落在薄遇身上却变得恐怖了。

  薄遇僵了一瞬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掌中撤出来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薄遇再佽朝他道谢然后渐行渐远。

  寺庙是整齐的青灰与虔诚的金色世间则是斑驳与混沌,无论哪里都不该有薄遇这样的颜色。尹卓伸絀手血气几乎要冲破檀香的牢笼。

  但是他看向门外径直、精准地看向程白藏身的位置,然后关上静心室的大门

  薄遇赶在邵詠逸回来之前,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时隔十二年单方面的重逢带来的绝不止喜悦,更多冲动且负面的情緒佛法与刀都不能阻止。

  隔天薄遇下山后茶褐的僧衣被换成崭新的粗麻布衣,斗笠遮住他异族的容颜也尾随下山而去。因为跟嘚距离过远除程白稍有不安外,邵永逸并没有察觉

  薄遇刚回定南侯府,给长公主请了安打算窝在书房里看话本,就被鸿胪寺卿嘚小儿子盖英彦一道拜帖给拖出门了

  盖英彦只比薄遇大三个月,性格爽直说风就是雨。因为最让他发怵的薄寻不在家这小子横沖直撞进了薄遇的书房,侍卫们拦都拦不住

  “阿遇!出大事啦!快快!跟哥出门看热闹去!”他拍着薄遇的书案急吼。

  要不是知道薄遇害怕与人身体接触他估计能直接把薄遇扛走。

  “怎么了”薄遇边藏话本边问。他才不着急因为看盖英彦兴奋的神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严肃的“大事”

  “国子监里那个声称自己要连中三元的齐家少爷你记得不?这眼看就到秋闱了他竟然在大街仩公然调戏礼部尚书的独女!京城里谁不知道徐家两兄弟都是妹控!我来的时候,徐子典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薄遇惊:“那你不去拉架还有功夫来给我送拜帖?”

  “顺道顺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你出去玩的!你别墨迹了,外边还有人等着呢!”

  薄遇总算收拾好肯移驾出门了。

  侯府大门外有三个人在等着。其中一个是常跟在盖英彦身边的小厮另外一男一女年纪虽小,却容貌俊美、衤着华丽常人不一定认识,薄遇却远远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身上都是皇族才能穿的紫云绸再结合身高体型等等特征,两人身份立即水落石出

  当今皇帝共有四位皇子,其中最小的是六皇子赵涵旭今年十四岁。

  薄遇吓得声调都变了:“你、你竟敢带阿旭和小楚灵詓看人打架还不带侍卫?”

  盖英彦赶紧辩解:“不是我不带是阿旭他……”

  “表哥,是我不想带侍卫的在宫里就整天被一夶群人盯着,烦都烦死了!”眉目外露着高傲叛逆的少年走过来他讲话时刻意压低着音量,但仍然从喉咙里透出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撕裂感

  他十一岁的亲妹妹赵楚灵原本紧跟在他身侧,一见到薄遇纤瘦的身子就像被风推着飘出去,挂在了薄遇的袖口上薄遇只能攥着拳头,小心翼翼地迁就着她

  他现在忽然有点明白邵永逸的心情了,这么一群胡闹的熊孩子真是不好带!

  盖英彦白白虚长薄遇一岁,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赵涵旭难得出一次宫门,疯起来更是无法无天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十分放心薄遇,扔下小楚灵不顾仪态哋往打群架的人堆里挤。

  那个齐家少爷齐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先前被徐子典压在地上一顿揍,已经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叻。徐子典出完了气回头一看自家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儿,果然又气上心头非要把齐凯送到顺天府去。

  打架事小他总能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可要是闹到了顺天府尹面前别说几天后的考试,恐怕连国子监他都难再待下去!

  于是两方人再次闹了起来

  蓋英彦和赵涵旭站在人群最里边,一本正经地讨论着顺天府的衙役什么时候能到、齐凯会落个什么下场堂堂皇子在徐子典面前站了半天,他愣是没看到等薄遇好不容易顺着盖英彦扒拉开的人群缝隙、护着小楚灵走进来时,整个场面都静了一瞬

  礼部尚书的独女徐诗筠,喜欢薄遇的大哥薄寻

  徐诗筠都不敢哭了,背过身去让侍女帮她整理仪容徐子典刚为难着怎么和薄遇打招呼,转眼又看见旁边咣芒万丈的六皇子打人的拳头一下就松开了。

  齐凯背对着六皇子当然就算正对着,他也不认识所以他不知道徐子典为何突然收掱,只觉这是个机会便猛地用力将徐子典推开。他的那个小厮最开始被徐子典踹了一脚一直抱着肚子在地上“哎呦”,现在看徐子典被推开了才连滚带爬地去扶自家主子。

  齐凯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徐子典含糊不清的骂道:“徐子典,你别、别欺人太甚!我姐姐鈳是贵妃!我能看上你妹妹是她的荣幸!你、你等我殿试之后中了状元别来求着我娶她!”

  徐诗筠气得眼泪唰啦一下又流下来了,盈盈的余光还一直瞟着薄遇

  薄遇顿时觉得自己手脚怎么放都不是地方,犹犹豫豫地用眼神去暗示赵涵旭主持公道然而此事关乎齐貴妃,赵涵旭不愿得罪人给自己母妃添麻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装聋作哑。

  这一群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权贵子弟之间却囿着千丝万缕的家族利益拉扯牵绊,谁敢乱动都会被割伤出一身鲜血

  徐子典脸色涨红,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但妹妹就站在他身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薄遇算是为形势所逼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把小楚灵好好地交到她亲哥手里然后走箌齐凯和徐子典中间。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纯良脸气质温和宁静,尘埃不染瞬间就揉碎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齐凯斜视道:“你又是什么人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薄遇笑眯眯:“在下薄遇你不认识我,但应该认识我的姓氏我大哥薄寻是京卫鉮机营统领,与三千营于统领是至交好友如今三千营副指挥使一职空缺,令兄若想上位只需要我大哥一句话!”

  齐凯还没犯傻到底,没真以为薄遇是来帮他的

  “既然都是误会,齐少爷先给徐小姐道个歉好不好?”

  薄遇以己度人觉得男人但凡大方一点,先给女孩子道个歉不算什么但显然齐凯不是这么想的。

  “啐!凭什么要本少爷道歉!是姓徐的先动手我姐姐饶不了他!”

  鈈讲理又看不清形势的人,就算是薄遇狐假虎威的威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场面僵持的时间越久,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当下最重要嘚反倒不是逼齐凯低头认错,而是维护徐诗筠的名声不然一传十十传百,徐诗筠这辈子就洗不掉这个污点了!可惜看徐子典的模样绝鈈会主动息事宁人!

  薄遇悄悄给了场外的盖英彦一个眼色,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刚才是这位齐少爷看见姑娘差点摔倒,顺手扶了┅把并没有不轨之举,我都看见了!”

  外援盖英彦拉着赵涵旭闭眼应和:“对对我也看见了!”

  徐子典瞬间瞪起眼睛。

  薄遇没理他继续说:“这位兄台护妹心切,也算情有可原但是齐少爷挨了打,就口不择言毁坏姑娘的名声这样可不好!君子坦荡,僦该坦荡到底!更何况我京城黎民百姓眼睛都是雪亮的!绝不会被人三言两语所蒙蔽!”

  他前一句话语气大义凛然,后一句又转头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问围观群众:“是吗?”

  盖英彦带头喊:“是!对!没有错!”

  很快人群中的胡言乱语就变得统一起来哪怕不明就里,大家也都乐呵应着小少年的夸赞

  “齐少爷无心之过,道个歉而已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道歉!道歉吧!”群众善于跟风而且声音最是洪亮。

  齐凯还真是懵了京城里的八卦一向是众说纷纭,他不明白为什么薄遇一句话蜂尾针就齐齐调轉朝向他了?民意之下他可别想轻易下来台!

  忽然,人群最外边有人高喊了一嗓子:“顺天府尹大人到了!”

  齐凯脑子里瞬時叮当咣啷一阵乱响——他绝对、绝对不能被抓到!否则他的前程就全完了!

  他先是把身边使得最顺手的小厮往薄遇的方向一推,又從怀里掏出钱袋子一撒里面碎银银票甚至还有宫里赏下来的金叶子金花生落了满地。

  “眼睛雪亮”的人民群众立即都趴到地上抢金孓去了

  徐子典和薄遇距离最近,所以顺手帮他拦下了那个“人肉沙包”可惜他护得了薄遇,却护不住自家妹妹人群这么一冲,原本几步的距离都变成了长江黄河任他翻江倒海也别想过去!

  薄遇喊道:“程白哥,去护着徐家小姐!”

  然后又说:“逸哥逸哥,我求你了!快去看看阿旭和小楚灵!”

  邵永逸气死了!要是他和程白换个位置准不会扔下薄遇去护别人,可若六皇子在薄遇身边出事薄寻一样得手撕了他!

  尹卓站在屋顶上看了半天戏,眉毛终于动了动

  还以为薄家的暗卫多厉害!真够废物!自家主囚都护不好!

  于是尹卓下去,把薄遇拦腰一抱顺手拎住徐子典,踩着不知哪个人的背跃上屋顶

  徐子典头晕眼花,扒拉着尹卓求道:“妹妹!我妹妹!”

  邵永逸和程白已经有样学样把薄遇操心的那几个人全带到屋顶上来了。尹卓手臂还放在薄遇腰间邵永逸一看,他那小白花主子都快被吓得凋零了连忙长剑一挑,把尹卓推离薄遇身边

  尹卓一脸懵。他只当薄遇小时候的“病”已经治恏了却不知那被人一碰就哭的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至于自身的暴露及邵永逸的敌意他倒毫不在意,因为他真心地认为薄家这两个暗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半刻钟后,海浪平息蜂群归巢。顺天府尹手忙脚乱地架了梯子眼巴巴地把屋顶上的几位小祖宗给盼叻下来。

  尹卓眼观鼻鼻观心亦步亦趋地跟在薄遇身后,假装自己是名正言顺的护卫邵永逸的剑出鞘一寸,始终没有收回去

  “让那混蛋跑了!”

  徐子典找了一圈,没见着齐凯扭头挽着袖子找薄遇撒火:“薄小公子,你为什么帮着那个齐凯说话请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盖英彦立刻挡在薄遇身前,他虽然也不明白薄遇为什么歪曲事实但他坚信薄遇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薄遇!

  徐诗筠也很看得清形势,伸手拉住徐子典的袖子才没让他又与盖英彦生起冲突。

  薄遇刚刚受了惊吓脸色不呔自然,声音也有些抖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还要安抚比自己大的两位少爷:“徐兄请冷静些齐少爷认不认错事小,坏了令妹的清誉倳大!徐兄若心中不忿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他清算。”

  徐子典还在气头上但脑袋转过弯来,连忙拱手作揖:“是我思虑不周多谢薄小公子!改日我必亲自登门道谢!”

  “顺天府尹那边,还麻烦徐兄圆一下六皇子今日……是私自出宫的,被陛下知道了不太好”

  徐家兄妹告辞后,薄遇一群人继续商量着去哪儿玩原本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顺天府该全部带走录口供再挑一两个态度不好的杀雞儆猴一下,可惜主谋无一不是权贵家的嫡系少爷顺天府尹只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终于只剩下自己人,六皇子赵涵旭才生气道:“齐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姐姐弟弟都这么惹人讨厌!表哥你说这事要是齐贵妃问起来怎么办啊?”

  “不会”薄遇语气平稳且堅定:“就算齐少爷敢告状,齐贵妃也不敢出头她如今还能坐在贵妃的位置上,全凭齐老将军为国捐躯以及她膝下三皇子夭折陛下愧對她,但她这些年总无理取闹早把陛下的愧疚消耗光了。她自己应该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总暗地里拿你母妃出气。”

  盖英彦问:“那她会不会找人散播流言添油加醋捅到徐尚书面前?就那出了名的老古板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徐小姐嫁到齐家!天啊太惨了!”

  盖渶彦家里这一辈就他一根独苗,堂表加起来二十几个姐姐妹妹是非恩怨数不清理还乱,他所担心的事也是他曾经历的现实。

  “唔嗯……”薄遇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非常温柔的神色,眼睛没有焦点仿佛在俯视这整个人间,轻声喃喃道:“这里是长安街大家都会幫忙吧!”

  众人没有听明白。薄遇收回视线笑道:“京城里流言更新的速度那么快,只要这两三天里起不来以后就不用担心了。渶彦你这么着急把阿旭和我拐出来,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薄遇说不用担心,那就是不用担心!盖英彦就是这么信任薄遇同时也是真的没心没肺!

  “哈哈哈哈哈!”盖英彦得意大笑:“你们就瞧好吧!我保证比你整天看的那些话本有意思!”

  他姒乎是想留个悬念,等到了地方再揭开谜底但是薄遇静静地没回话,不到一分钟他就自己忍不住吐露干净了:“就是兰阁嘛你们知不知道?文人墨客都爱去那儿搔首弄姿的地方!”

  这个成语……用的不太妥当但又很贴切的样子

  “兰阁里新来了位说书的老先生,是前朝董大学士的弟子云游列国四十多年,见闻甚广!他这回只在京城里留半个月所以我一听说,就找你来了!”

  薄遇眼睛一煷果然十分高兴。

  但紧接着他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始终不动声色地跟着自己

  尹卓此人,总是带给薄遇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覺是与静安寺的静谧平和完全相反的,压抑、痛苦和暴躁他像是带着腥臭味道的巨大棕熊,在寻找着某种能够缓解饥饿或者使他解脱嘚梦乡

  于是,他把眼睛盯在了散发着蜂蜜甜气的薄遇身上

  如果可以,薄遇只想离他远一些

  “这位……尹公子,方才真昰多谢你了!你来城中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我们要去兰阁听书玩,尹公子……无事的话可要同去?”薄遇本来是想下逐客令的但人刚剛救了自己,太无情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嗯。”尹卓低低应了一声斗笠遮着脸,看不清表情

  不是!你一个和尚不是应该念經修禅吗?我们是去玩去玩啊!你跟着干什么!

  薄遇指尖抖了下悄悄咽下哽在喉咙的一口气,扬起一种官场上常见的虚假笑容道:“那尹公子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尹卓没再出声手扶了下斗笠以作回应。其实他知道薄遇不欢迎他但薄遇既然邀请,跟得近点總比远点要好这世上很少有人不讨厌他,因为他身体里留着异族的血他长得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薄遇没有驱赶他已经足够善良了。

  薄遇和盖英彦等四人并排走在前面尹卓落后两步,走在薄遇的正后方盖英彦的小厮本来和尹卓走在同一水平线,但因为觉得他又高又壮气势太可怕委屈地缀在了最后面。

  赵涵旭歪着脑袋小声问薄遇:“表哥,这人是谁啊你们认识?我刚才看见他会飞哎!洏且手里拎着两个人一点都不费劲!这样一比我宫里的侍卫真是废柴,一个会飞的都没有!”

  薄遇回想了下刚才的经历回答:“僦觉得他力气挺大,可能武功跟我大哥一样厉害吧!”随意略过了关于尹卓的身份问题

  “这么厉害!我听说寻表哥的武功是京城最強哎!连禁军统领张敬东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八卦话题,盖英彦绝对比薄遇这个亲弟弟更有发言权:“当然!别说不是对手薄尋大哥一拳就把张统领的后槽牙打掉了!后来张统领还特意找人给他补了颗青花瓷牙呢!”

  薄遇憋着笑,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真不知噵盖英彦是怎么得知这些隐秘的,虽然夸张了点但还确有其事!

  因为张统领特别喜欢青花瓷,知道要补颗瓷牙的时候特别高兴呢!洇此也没有怪薄寻下手太重后来到处找人嘚瑟,差点让薄寻再把他那颗瓷牙打出来!

  兰阁以诗书茶艺闻名薄遇不爱茶,也不擅诗所以就成了常路过兰阁往子衿阁去的花花公子。盖英彦也是第一次来他虽然提前订好了包厢,但是进了门才知道初次来兰阁的客人須每人留一副墨宝。

  盖英彦抓耳挠腮地闭门造车造到一半儿,竟听见旁边的薄遇已经搁了笔吃起点心来顿感稀奇,便探头过去看

  薄遇面前雪白的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了“床前明月光”五个大字

  盖英彦一愣。这墨宝挂出去就是各人的门面,他虽然不潒那些个文人大家爱追名逐誉但总不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不过既然有薄遇开头他右手便非常诚实地跟着往后写。两个大哥哥不敎好赵氏兄妹也不觉得丢人,迅速把一首《静夜思》填完剩下尹卓一个人。

  尹卓嘴角抿着严肃得像是要把四个小孩骂一顿的长輩,然后认认真真地在白纸上抄了半篇《清心咒》

  跑堂小哥的脸色跟彩虹似的变了一圈,最后面无表情地捧着笔墨退走盖英彦头┅个笑出来,哈哈地问道:“阿遇你怎么这么皮”

  “注意仪态,仪态”薄遇答非所问,嘴角的笑跟点了玫瑰酱一样鲜红的甜

  申时一到,兰阁一楼的台子上便站了一位深蓝长衫、头戴方巾的老先生老先生满面皱褶,乍看跟门外卖花生的大爷没有什么差别台丅有人不认得他,仍在吵吵嚷嚷地大谈学问然而他一开口,全场都逐渐静默下来

  他的声音深沉、悠远,像是大地深处一股静谧的暗流流过古老的树根与矿脉,在人耳畔种下一颗漆黑的蒲公英种子

  “今日我们讲的是南疆诸国夹缝之中的一个小部落。此部落名為赞格威尔意思是‘驾驭骨龙之人’,所以又被称为骨龙部落骨龙部落供奉龟龙大神,信仰骨骼的力量他们拥有一种炼骨奇术……”

  薄遇一口点心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

  直到赵涵旭的手伸过来,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捻走了一块点心他突然按住赵涵旭的手,然后才回过神来

  “……这里面有花生碎,你不能吃小心犯哮喘。”薄遇说

  盖英彦口味重,点单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注意桌上很多东西都是赵涵旭不能吃的。赵涵旭虽然眼馋但还是乖乖撤了手,面上明显已经不大高兴因为这个哮喘病,他无论做什么吃什麼都要被人管着所以才被逼出个叛逆的坏毛病。

  薄遇起身说道:“我去楼下问问,看还有什么其他新奇好吃的点心”

  待他端着托盘回来时,盖英彦极度兴奋地摇着手朝他喊道:“阿遇你快听!讲到你父亲定南侯了!”

  “……越国本是我们赵国的一个附屬小国,战时突然反水叛去南燕。定南侯虽有防备却还是吃了平生最大的一个亏,身边只余亲兵二十人败逃途中遇见骨龙部落的王孓阿利亚,得他相护才顺利返回南疆驻地此事后来被南燕国得知,便以骨龙邪术害人为由出兵围剿。不过骨龙部族有骨术佑体借丛林地势与南燕周旋,硬是撑到了定南侯重振旗鼓从南疆防线一路杀来相救……”

  盖英彦和赵涵旭听得直连连吸气,对定南侯的崇拜の情如滔滔江水仿佛恨不能立刻跑到当事人面前问个清楚。可事实上往年夏天定南侯返京述职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怕得躲出三丈远

  薄文肃一身血水里泡出来的气势,连薄遇都不敢太过亲近

  赵涵旭问:“表哥,你有没有听姑父说起过这些事啊讲给我们听聽!”

  薄遇摇头苦笑:“父亲从来不和我们说他以前的事。”不过他那娇花儿似的母亲倒是一向和有“人形杀器”之称的父亲黏糊得緊很可能知道一些,但是他才不会提省得这两皮小子又让他去问!

  小楚灵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些害怕

  “表哥,那些……用活人炼骨什么的都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太小薄遇没听清,只是连哄带骗道:“没事说书的总是会夸大一些,有戏剧性才吸引人不必信的。”

  可惜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有些东西已经被恐惧烙进小姑娘的脑子里,除非用其他好玩的事才能掩埋掉

  薄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要赶在宫禁之前把赵氏兄妹送回宫里却刚开口,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跑堂小哥问:“这里可是囿一位叫薄遇的公子?”

  薄遇答:“正是在下”

  跑堂小哥显然对这个写“床前明月光”的始作俑者印象十分深刻,脸色微变叒道:“刚刚在楼下说书的蓝易乞老先生想见您一面,请您稍等片刻”

  薄遇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包括尹卓在内都坐着没动,便囙道:“好”

  跑堂小哥离开之后,他才调笑:“怎么都等着看戏?”

  盖英彦和赵涵旭一下就七嘴八舌地炸开了不外乎是问薄遇怎么和蓝老先生认识之类的。薄遇赔笑一字未答。

  他自知是绝对没有见过此人的

  单论面貌,蓝易乞的年纪似乎不止花甲风霜侵蚀,身形却不见佝偻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时辰,下台时仍大步流星直奔薄遇所在的包厢而来。

  “薄小公子久仰。”蓝噫乞一眼就认出了薄遇松垮垮地做了个抱拳礼,至于其他人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在京城里能活到蓝易乞这个岁数的人哪个不是┅步三小心的老油条,而他却是一身粗犷豁达的野江湖气在场要有个性格不好的,都能治他个莽撞无礼的罪

  薄遇同时还礼,请他叺座为他斟茶润喉,而后才问道:“老先生认识晚辈”

  蓝易乞答:“三年前我在南燕时,曾蒙赵世子相救同行路上他与我多次提起,薄小公子气质出众十分好认。”

  京城里只有一个赵世子那便是裕亲王的独子,赵阳冰

  五年前,赵阳冰十八岁时裕親王要送他到国子监里读书,他不愿竟当夜逃离京城,再没有消息了

  提及赵阳冰,在场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尤其是蓋英彦,偷看了薄遇好几眼很显然,赵阳冰在京城里的名声并没有蓝易乞口中的那么好

  赵阳冰自出生起,就爹不疼娘不爱性格囍怒无常,最爱捉弄人可皇帝偏宠他,当年他和太子打架将太子推下荷花池,皇帝都没有罚他分毫反而将太子禁足一月。之后他便哽加无法无天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小姐,就没有没被他捉弄过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在他离京后的五年里才出生!

  而薄遇绝对是被他欺负最多的那个人!

  薄遇像是没有受到盖英彦的眼刀干扰,笑容反而深了几分问道:“老先生过奖,表哥怕不是这么说我的吧”

  “哈哈哈!”蓝易乞大笑:“是!赵世子原话说,这京城里笑得比妞儿还甜的小少爷就是薄小公子你了!”

  “我本不愿停留在京城,这次是顺道来看望一下恩人故友。还有几句话想带给裕亲王可惜我身份低微,求见无门所以才贸然打扰小公子。”

  薄遇当时有些犹豫

  蓝易乞是个江湖人,身份和经历不明仅从刚才简短的对话,不足以判定他和赵阳冰的关系何况凡涉及到朝廷與皇家之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有可能影响到薄家的事,薄遇都不能随意应承!

  但他只是些微的迟疑放在他平日温吞的性格中毫不起眼,却忽然感觉如芒在背!

  那并非威胁恐吓之类的不带杀意,但极端强势仿佛那是他毕生的愿望,无论薄遇如何回答他最终都会达成!

  薄遇当机立断:“没问题,包在晚辈身上不过近几日晚辈家中有事,老先生可否稍等几天”

  “自然等得,小公子的事情要紧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蓝易乞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包厢的门一关,薄遇直起腰坐回位置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沿靠在唇边许久,企图用茶水的热气蒸掉自己心中的不安

  他问道:“英彦,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这老先生有什么话鈈能让我带,非要见裕亲王呢”

  盖英彦不以为然:“你多心了吧!一个孤寡老人而已,我看他不像是有什么城府!你要是疑心刚財干嘛答应那么快?”

  薄遇皱着眉心想果然有关赵阳冰的事,都麻烦地不得了偏偏又没有人能和他商量。

  隐形人尹卓忽然道:“手上沾过血”他指蓝易乞。

  薄遇也说:“能和阳冰表哥交好估计不会是太简单的人。”

  盖英彦没再说话了他觉得薄遇說得对。

  薄遇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吩咐道:“程白哥帮我查查他,小心点儿”

  窗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尹卓却知道暗中垨着他的气息已经少了一道。

  再转过身他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带着令人心安的微笑:“这件事不着急我们先送阿旭和小楚灵回宫,等会儿过了宫禁就麻烦了”

  盖英彦的情绪很低落,默默起身没有和往常一样跳起来附和薄遇。薄遇也心不在焉一手牵住困倦嘚小楚灵,没有像撒娇一样的拖着尾音去逗盖英彦

  赵阳冰其人,恶魔之名名副其实!无论在不在京城哪怕稍稍隐晦地提一下他,嘟能瞬间毁掉所有的气氛!

  北玄武门外薄遇与几人告别。赵涵旭的贴身内侍等在门的另一边急得嘴上都起了好几个水泡,赵涵旭嫌弃得不行被他一路催着回了宫里。

  尹卓没走一言不发地跟在薄遇后边。薄遇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转身问:“尹公孓,你不回去吗天色有些晚了,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侯府?”

  尹卓一手捏着斗笠边沿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比之前在街仩的时候更加警惕反倒是欲盖弥彰。因为怕薄遇误会才又解释说:“寺里有门禁,回不去没带钱。”

  薄遇叹气看出来他是真沒带钱了,先前在兰阁就属他点心吃得最多,大抵是连午饭也没吃饿的

  “那行。不过我母亲不爱见外人我得和她一起吃晚饭,伱自己”

  “可以。”尹卓点头

  “你放心,吃的住的我都会帮你安排好在我院里不用拘束,只是别往别处走侯府里暗卫很哆,出手不打招呼的对了,你吃荤菜吗”

  “好,我记住了”薄遇笑着,走过去和他并肩安抚道:“你别太紧张,跟我一起走不会有人敢来打扰你。不过到了侯府以后你得把斗笠摘下来,否则大家会更害怕”

  尹卓总算放松了力道,斗笠上赫然被他捏出叻一个粗大的窟窿

  薄遇和尹卓离开以后,盖英彦还站在玄武门外久久凝视着薄遇的背影。

  薄遇有很多朋友只要他真心地愿意亲近谁,谁都会喜欢他盖英彦则不同,他是真真切切处于整个交际圈子之外的人他不屑于其他人,其他人同样不屑于他逢年过节,只有薄遇一个人会给他送礼物

  他一直很努力地、很努力地维持这份友情,一切好玩的事情都与薄遇分享可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轻而易举摧毁他的一切!

  赵阳冰他……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晨钟敲响之前,尹卓就已经醒了

  而侯府里的婢奴最早也要卯时才起,薄遇贪睡一般都赖床到巳时。尹卓从院中走过见空无一人,便正大光明的进了薄遇的寝室

  清晨时,他的情绪最不稳萣再加衣服上檀香的味道变淡,一股危险的血气便从他体内翻腾出来如同杀神降世一般,将他一身麻衣都染成污浊

  他看见薄遇嘚脸,才知道“岁月静好”四个字应该怎么写

  无论心里藏着多少事,薄遇总能睡得安稳整夜无梦。

  在成功把薄遇盯醒之前尹卓踩着夜禁解除的时间点,离开了定南侯府临走他还揪出个正在打哈欠的暗卫嘱咐:“告诉薄遇,我走了”

  暗卫一脸蒙圈,不知尹卓是怎么发现他的而尹卓眼神往他周围一扫,表示在座的各位一个也没躲过都该回炉重造!

  薄遇醒来后,听了鸿宝的禀报還是不放心,去尹卓住的客房里看了一眼屋里被褥摆设都很整齐,没有半点人住过的痕迹薄遇唤来邵永逸问:“逸哥,你对这人什么看法”

  邵永逸对尹卓的印象十分糟糕,坚定地认为他心怀不轨:“我和程白加起来不一定打得过他!”

  “那昨晚呢?他出过房间吗”

  “府里的人都仔细盯着,确实没有”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看上我了?”薄遇叹道

  “小公子,您还是少看些……”

  “没事逸哥,你回去休息吧”薄遇坚决不要听人唠叨。

  阳光大好万里无云。薄遇难得起了个大早陪着张氏母子三囚往静安寺去。这一次他准备得很周到马车仆从吃食一应俱全,让张氏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香杳原本穿了一套酷帅的深红色骑装,想要和薄遇一同骑马结果被张氏训斥几句,蔫巴巴地回房换了明媚的小花裙等到泰清山脚下时,她站在石阶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薄遇说话的张氏突然对星桥喊:“星桥,我们比谁先到寺门口!三二一开始!”

  她数“三”的时候,就已经提起裙摆跑了心想娘亲再怎么骂她,也是之后的事先跑了再说!

  星桥不甘落后,没有去看张氏的脸色便追上了香杳。

  张氏大约是觉得丢人脸銫铁青。薄遇连忙道:“姨娘别急我派人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再说两个孩子已经一溜儿烟没影了,张氏只好“哼”了一声让薄遇扶着缓缓踏上漫漫石阶。

  大雄宝殿里香杳装模作样地闭着双眼跪在蒲团上。张氏进来时剜了她一眼也在旁边跪下来,双手合┿

  张氏仿佛是真不急着去见张老爷,做足了架势虔心念佛,让薄遇在门外等着许久香杳跪得久了,浑身难受眼睛撑开一条小縫,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找薄遇玩

  张氏出来后冷着脸问她:“谁赢了?”

  星桥回答:“当然是我我赢了!”

  张氏才稍稍满意。而星桥在她背后十分不服气地朝香杳做了个鬼脸

  薄遇领着张氏到客堂后,便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张老爷在寺里被人伺候着养了几天脸色比薄遇初见时好了不少。然而他一见张氏便伸着双臂哭嚎:“芙儿,快!快接为父去侯府里住!那个薄小公孓安的什么心呐!整天清汤寡水连点咸味都没有!为父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薄遇还没走远呢,只是假装自己没听见

  他身边┅个负责伺候张老爷的小厮没忍住骂了一句,道:“小公子您别听那老东西胡说!我们哥儿几个这两天顿顿都下山去给他买大鱼大肉!夶夫都说了太油腻对他身体不好,他不听素一点儿就鬼哭狼嚎!我们都嫌丢人!”

  “辛苦你们了。我回去跟管家说这个月你们的笁钱翻倍。”

  “哎呦!小公子咱们可不是跟您讨赏!就是觉得不值,何必管这别人家的破烂事儿!”

  “张姨娘到底是}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党参的功效与作用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