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打了瓶点滴瓶隔了一天怎么手都乌了?

路惜晨只觉得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愣了一下后迅速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不要走,你不能离开我……”
  “放开我!”她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不能?你不想跟我永远在一起,难道还要一辈子绑着我吗?放手!”
  他加重了力道,双臂死死地圈着她,叹了口气,“是你逼我的,不要后悔。”他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她,毫不温柔地把她丢在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上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令她不知该如何招架,一边推搡着他一边躲开他如雨点般落下的吻,“你走开!”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吗?”
  她全身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将她压倒在床上的姿势极为不妥,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趁她怔愣着忘记挣扎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她的双唇,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他温热的唇吻过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耳垂和脖子,与此同时,他微微颤抖着的手伸进她的睡裙里,带着撩人的温度抚过她的大腿、小腹,在她光洁细腻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游走着。
  他的手滚烫,细细轻抚间,整个身子都仿佛被火烧一般灼热,连带着被压在身下的她也慢慢热了起来。两人的气息逐渐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越来越稀薄,意乱情迷间,他摸索着解开了她内衣的搭扣……
  “不要!”感觉到胸前一紧,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停下动作,趴在她身上,把头埋在她颈窝,呼出的气息粗重紊乱。她全身紧绷着,丝毫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他更进一步。
  没过多久,路惜晨翻过身侧躺着,将她揽到怀里,替她扣好内衣整理好衣衫,这一举动令她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这样就受不住了?你刚才勾引我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你胡说!”她面上一热,捶了他一下,“我哪里勾引你了?明明是你……”想起刚才两人的暧昧缠绵,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这样陌生的感觉,带着点禁忌和刺激,令她的身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滋味。
  路惜晨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她,低低一笑:“你看,我们差点就做错事了。”
  她点点头,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心里免不了一阵后怕,低声对他说道:“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好不好?我不想……好不好?”
  感觉到她全身一紧,他轻拍着她的背说:“你说会离我远远的,这句我忘不了。”他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满载着深沉的感情,闪亮迷人如同星辰一般:“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我不敢说未来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很清楚,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永远。”
  她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眼底的温柔深情与坚定执着的语气,一滴泪水悄悄地从她晶莹的眼眶里缓缓溢出。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不带任何爱欲地吻了吻她的唇,然后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路惜晨看了看怀里已然熟睡的人,轻轻地松开她让她平躺着,替她盖好被子,一手支着头,深深地凝视着她。
  俊美倨傲的脸上露着一股惊人的温柔,他慢慢地凑到她的耳边,嘴唇微微动了动。
  静谧漆黑的夜里,连他都有些没听清楚自己的声音。

  那晚过后,曲清然只要一看到路惜晨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对上他双眼的时候,更是禁不住脸红心跳,全身就像烧起来了一样滚烫。想起那晚两人的暧昧纠缠,她的心里总被一种不明不白的感觉充斥着,只要路惜晨稍稍靠近,她就会莫名其妙地紧张,所以这两天她都刻意跟其他人一起活动,避免两人单独在一起。


  她本来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都去陶好静和凌傲珊的房间睡,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连着两个晚上,曲清然睡觉的时候都背对着路惜晨,挨着墙睡,恨不能像壁虎一样整个身子都贴到墙上去。
  到了第三天晚上,路惜晨实在受不了她这副防色狼的架势,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就这么怕我?把我当什么了?”
  想起他那晚的热烈,曲清然悄悄揪紧被子,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啊,我喜欢靠墙睡,有安全感一点。”
  “有安全感?”路惜晨不禁挑眉,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抱住,“能比我抱着你更有安全感?”
  突然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她霎时愣住了,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嫣红,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想干嘛……放开我啊!”
  “不放。”见她这样抗拒自己,他索性耍起赖来,“我就喜欢抱着你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她不禁觉得好笑,素来沉稳淡静的路惜晨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路惜晨,你是双重性格吗?怎么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样子啊?”她笑看着他,晶亮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别人看到的,是真实的我,而你看到的,是完整的我。人都是一样,只有在最在乎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其他人看不到的那一面。”他笑了笑,拂去她额前快要遮住眼睛的几缕头发,“曲大小姐,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温顺乖巧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猫,“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下巴搁在她头顶,稍稍抱紧了她,“别轻易否定自己,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
  她鼻子一酸,深沉的感动带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融进她的心里,令她险些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沥沥的雨声打破夜晚的宁静,她靠在他的怀里,温暖安定的感觉沁入心脾,很快便沉沉睡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第二天的活动被迫取消了,大家只好郁闷地待在酒店。
  吃过午饭后,曲清然回房间洗衣服,洗到一半,路惜晨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还没洗完?”
  路惜晨看一眼洗手池满满一池的泡沫,不禁笑了:“你这是在洗衣服吗?”
  “啊?”她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窘迫万分。因为没事干,所以她洗衣服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不停地揉啊搓啊,没想到居然弄出这么多泡沫,她的T恤全被淹没在一大片泡沫里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开水龙头,冲掉自己手上的泡沫。想起些什么,问道:“我们明天要回去了吧?”
  “嗯。”他答,“怎么?舍不得走了?”
  “是啊,下次再出来玩,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笑,走到她身边,俯身凑到她耳旁亲昵地低语:“明年暑假,或者……将来我们渡蜜月的时候,你想去哪里都行。”
  她瞬间红了脸,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嗔道:“你想得也太远了点吧,谁说要嫁你啦。”
  他却没有说话,弓着身子,用手捂着胸口。她一惊,反应过来,那是刚才被她顶到的地方,顿时懊恼不已,急忙问他:“你怎么了?我刚才太用力了是不是?”她扶住他,心疼地帮他抚着胸口,见他神色痛苦,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猝不及防的,她突然被拦腰抱住,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他笑得心满意足,一脸贼兮兮的表情:“真笨,我怎么找了你这么笨的女朋友?”
  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上了他的当,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路惜晨,有你这样的吗,捉弄我这么有趣?”
  他点头:“有趣得不得了。”
  “你……可恶!”她是真的有些生气,明知道她在乎他,还开这种玩笑,害她还真的揪心了一把,自责得都快哭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懒得再理他,气鼓鼓地推他的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冷不防被他用力一揽,抱得更紧。
  他两眼带笑地看着她,温柔地吻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鼻尖,最后才慢慢地移到她的唇上。动作轻柔而缠绵,令她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下来,闭着眼回应他的吻。暖暖的幸福感觉在彼此交缠着的唇舌间爆发,像电流一样迅速窜遍全身,激起一阵阵的轻颤,心神愈加荡漾,意志薄弱得不堪一击。
  他的吻越来越深入,她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意乱情迷间听到他的轻笑,突然就来了脾气,凭什么老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布?心念一动,她悄悄地把手伸进洗手池里,沾了满满一手的泡沫,然后猛地一抬手,白花花的泡沫霎时全被抹在他的脸上。
  她知道他素来最注重个人的干净整洁,见不得一点脏的东西,虽然这些泡沫并没有多脏,而且还有点香香的,不过依他的个性,肯定没法忍受。
  果然,他停下了动作,皱着眉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手上的泡沫,又看了看她。
  终于脱离了他的纠缠,她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仰头看着他,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谁叫你刚才骗我,活该!”
  见他沉着脸,最终还是不忍心,扯了毛巾打算帮他擦干净,刚刚把手伸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唇角渐渐扬起一个微笑,然后俯身凑近她,用自己满是泡沫的侧脸去蹭她的脸,惹得她连连惊叫:“你干什么啊,别碰我别碰我……”
  “你先恶作剧的,不能怪我。”
  “才不是,明明是你先恶作剧!”
  他不承认:“我没有。”
  “怎么没有?刚才是谁装痛骗我的?”
  他笑,一脸无奈:“我没骗你,刚才是真的有点痛。你用了多大劲,自己还不清楚?”
  她一愣,回想了一下,刚才一时情急,手下的力度的确没注意控制,搞不好真的弄痛他了。心知自己理亏,她变得有些底气不足:“好吧,刚才是我不对,不过我跟你说对不起了啊。现在你占我便宜,还抹我一脸的泡沫,就是你不对。”
  他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说:“这些泡沫,好像是某人先抹在我脸上的吧?”
  “……那也是因为你先占我便宜我才惩罚你的!”
  “哦?”他凑近她,笑得不怀好意,黑亮的眼里全是促狭,“是我占你便宜吗?”
  她想起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回应,心跳加速,不自觉地红了脸,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垂着眼不敢看他。
  路惜晨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先帮她轻轻擦拭,又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泡沫。
  她抬起头看他,脸上依然泛着红,朝他微微一笑。
  他伸手抱住她,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唤她:“小然……”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安静地抱着她。
  曲清然的二十岁生日,路惜晨在KTV里订了包厢替她庆生。
  事先,她毫不知情。她的生日不是在假期,虽然这一年的时间刚巧是在她没有课的星期五,可是凌傲珊和原浩宇在外地,陶好静、唐玥和骆邱这天也都有课,所以她打算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再补过这个生日。
  生日当天,她正窝在宿舍里看书的时候接到路惜晨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将信将疑地小跑着下楼,竟然真的在楼下见到了路惜晨。
  她走过去,惊讶地问他:“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他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到了KTV,她刚要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说:“把眼睛闭上。”
  她疑惑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乖乖闭上了眼。
  刚一睁开眼睛,她就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KTV的包厢里,陶好静、唐玥、骆邱、凌傲珊和原浩宇居然都在,陶好静和唐玥端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走到她面前,说:“好姐妹,生日快乐!”
  她霎时湿了眼眶,呆呆地看着她俩:“你们怎么……”
  陶好静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边摆手边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么矫情的事像是我做的吗?”曲清然看看她,又看看唐玥,唐玥微笑着说:“是路惜晨打电话请我们务必在今天推掉所有事情过来的。”
  “就是,路班长一句话我们哪敢不从呢?我们三个本地的还好,只是难为了傲珊小两口大老远地赶来。你的面子还真是大!”陶好静在一旁调侃道。
  曲清然又感激又抱歉地看向凌傲珊和原浩宇,凌傲珊看着她没有说话,原浩宇温柔地笑了笑:“好在今天的课不是很重要,逃掉也没什么要紧的。”
  面对此情此景,曲清然除了感动,就是震惊。捧着手里的蛋糕,呆呆地站着,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路惜晨,柔和的灯光下,他俊朗的面容是那样真实、那样清晰,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里满满的全是令她只看一眼就想哭的温柔与珍爱。
  他拿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轻轻打开它,一枚白金戒指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简洁大方的款式,镶着一颗很小很小,却异常闪耀的钻石。
  他轻柔地将戒指戴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那小小的闪亮:“我妈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就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送她一枚戒指。”他抬起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闪着温柔真挚的光亮,“清然,我希望从这一秒开始,你能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开心,也希望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能陪你度过。”
  他用纸巾替她擦去悄悄滑落的眼泪,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浅浅一吻,干净动听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生日快乐。”
  曲清然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他,耳边不断回响着他说的这些话,深深的感动在心底不停地翻涌,她痴痴地注视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好怕这只是个梦。
  他们在KTV里玩到深夜,唱歌、打扑克、吃蛋糕、喝酒,陶好静成心要灌醉她,可每次递到她面前的酒杯都被路惜晨拿了去,她心情大好,不要他替,到后来索性跟陶好静一起疯,边喝酒边含糊不清地唱歌。
  她的酒量的确很差,才几杯下肚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靠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包厢里空无一人,她拿开身上盖着的他的外套,刚刚坐起身,他推门而入,手里握着手机,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她问,“他们都已经走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点了点头,走过来端了杯浓茶给她:“醒醒酒。”
  她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见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低领针织衫,她赶紧拿过他的外套帮他穿上,低头整理的时候听到他的轻笑声,刚一抬头,他温热的唇便覆了下来。
  两人都喝了酒,淡淡的苦味在彼此缠绵着的唇舌间一点一点变成甜蜜,逐渐盈满整个心房。
  意识越来越混乱的时候,她听到他手机传出的铃声,清醒过来,用抵在他胸前的手推了推他:“接电话……”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按下挂断键,神色变得跟刚刚进来时一样厌烦。
  “怎么不接啊?谁的电话?”她问。
  “无聊的人。”他淡淡地说,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拉着她起身,“很晚了,走吧。”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深秋的夜晚,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学校宿舍大门早就锁上了,她也不想这么晚回家吵醒父母,靠着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有些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直打哆嗦。
  她喝了酒,加上又很困,意识有些模糊,没去注意周边的景物,直到被他半抱着上了楼,进门才回过神来:“这是哪里?”
  “家里的一套小公寓。”当初因为志愿的事情路惜晨跟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父子关系一直有些不冷不热的,每次回家都免不了要被父亲数落一番,渐渐的他开始不太愿意回那个家,后来委婉地跟林素云提了提,云姨便做主替他装修了这套早几年前买下的公寓,不想回家的时候他都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看得出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什么,进了浴室洗澡,打开莲蓬头,热水哗啦啦地淋在身上,整个人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出来的时候她扯着自己身上明显大了很多的白色衬衣,只觉得脸热得像在被火烧,路惜晨倒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替她理了理衣服,唇角带笑地说:“挺合适的。”
  她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催着他去洗澡,他也没再逗她,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身上他的衬衣,脸很烫,心跳也很快,却忍不住笑了。她摩挲着手上那枚闪亮着的戒指,说不出什么原因,可就是觉得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路惜晨很快洗完出来,见她还没睡,转过身边往房外走边说:“我去给你拿杯牛奶,喝了会睡得好一点。”
  她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是甜蜜还是酸涩的感觉,跑上前伸出手抱住他,侧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几乎是哽咽着说:“我今天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感觉到他想转过身来,她收紧手臂,顿了顿才继续:“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我绝不会强留……我知道做人不该言而无信,可是我现在想收回这句话了……我做不到,我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许真的是喝多了,她紧紧地抱着他、贴着他,恨不能整个人都嵌入到他的身体里去,成为他的一部分。
  她还记得,他们这段感情的开始,仅仅只是“试一试”而已,能走到今时今日,其实她真的可以满足了。
  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有了越来越多的贪念,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远去还装作毫不在乎。如果不是喝了酒,也许她不会这样轻易地说出这番话来,可这的确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她喜欢他那样深,那种感情仿佛深入骨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融入她的血液之中,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割舍得掉的。
  分不清的种种感受在心底不停交织,她无法再继续说话,只是抱着他,眼泪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
  良久,路惜晨掰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转过身来,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吮去她眼角的泪,说:“那就别放。”
  她看着他深邃黑亮的双眼,心里再度涌出一股莫名的难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他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环上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也许是酒精作祟,他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缠绵地吻着她,只觉得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变得滚烫,慢慢地将她压倒在床上,紧紧贴着她,浑身燥热难耐。
  他的手不自觉地从她衬衣宽大的下摆伸了进去,触到她细腻而火热的肌肤,愈发觉得心神荡漾,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蜿蜒而上,缓缓包裹住她胸前的柔软。她浑身一颤,难耐地呻吟了一声,他顿时清醒过来,撑起身体,看着身下满面潮红的她,只觉得尴尬:“对不起……”
  他想离开她的身体,却被她拽住胸前的衣服制止了,她看着他的双眼里有些氤氲的雾气,声音软绵绵的:“你爱我吗……”
  他还没说话,便被她突然往下一拉,再度伏在她身上,她的眼角淌出一滴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的眼睛:“可是我爱你……”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冷静理智瞬间崩溃,下意识地吻住她,狂热的吻游走在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耳垂和脖子上。
  他一颗一颗地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像是故意挑逗,动作很慢,温热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肌肤,令她觉得心像是被羽毛刷过般瘙痒难受。
  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衣服,高大赤 裸的身躯紧密地贴着她,滚烫的体温一点一点地传到她身上,令她禁不住轻轻颤抖。她半眯着眼看他,对上他因情 欲而变得迷离的双眼,有些恐慌,却也觉得蠢蠢欲动。她伸手擦掉他额头上的一层细汗,他笑了笑,温热的唇附在她耳边,以往干净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她迟疑了一会,勾住他的脖子,触到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闪亮,信誓旦旦:“我绝不后悔。”
  骤然间的深入令她顿时感受到一股饱胀的、撕裂般的痛,忍不住一声低呼,眼泪霎时涌了出来,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他停下动作,紧紧地抱着她,很用力却又仿佛小心翼翼,重重地喘息,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惊人的温柔:“我也爱你。”
  深沉的感动萦绕在她心间,她抱着他已然汗湿的男性躯体,渐渐沉醉在他带给她的痛与爱之中……

  冬天很快来临,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过严寒,冻结掉一些热情与朝气,曲清然发现她和路惜晨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变了质。两个人在一起时,很少像以前一样嬉笑吵闹,他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走神,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又立刻恢复正常,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的电话和短信似乎突然间猛增,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都不理会,总是云淡风轻地说是无聊人的骚扰。


  大三开学后没多久,曲清然的父亲提出送她去维也纳进修钢琴的想法,而且竟然已经默不作声地替她办好了许多手续。她从没想过要出国,尽管知道爸爸是好意,但还是一口拒绝了。可爸爸却铁了心要送她出去,对她的意愿不管不顾,一意孤行,无论她怎么说都坚决不动摇决心。
  她没有告诉路惜晨,也不向父亲妥协,拒绝的态度很强硬,父女关系僵持了一段时间。
  周六下午,曲清然跟路惜晨约好了去书店,她穿好衣服,刚准备拉开家门的时候爸爸从书房里走出来,叫住了她:“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你看了没有?选了哪一所学校?”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爸,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别给我任性,以前都由着你胡来,唯独这次不行!”
  “为什么您就不能尊重尊重我的意愿呢?我喜欢C市,我想留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
  “当初你说要念艺术,我没反对,但是既然学了,就得学好。X大不是专业的音乐学院,你读了四年后拿的那张文凭有什么用?出国才是最好的选择。有多少人想出去还没那个条件,你怎么这么不理解父母的苦心?”
  其实她素来有些惧怕精明强势的父亲,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是父亲说了算,可她也不是没有主见、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却不能。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如果真的替我着想,就应该顾及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国外,就算去了,情况又能有多好?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您和妈妈……”
  “舍不得我们?”爸爸厉声打断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她一惊,收了声,恰好这时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丈夫:“这又是怎么了?开着门吵,也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
  “你管管你的女儿,我给她铺好的路她不走,偏要跟我作对。小小年纪就谈恋爱,像什么样子!”
  她跟路惜晨谈恋爱的事情,妈妈早就从姐姐那听说了,倒也没反对,还答应跟她一起对爸爸暂时保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是没有瞒住。
  事已至此,她知道狡辩也是徒劳,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是在谈恋爱,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爸爸一把将手里的报纸狠狠摔在一旁的餐桌上,怒着脸骂道:“你才几岁?人情世故你又懂多少?还在读书就学人家谈恋爱,一天到晚往外跑,玩得心都野了!”
  她无力再跟父亲争辩,咬着唇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沉默了一会,爸爸稍稍平复了情绪,说:“谈恋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尽快挑好学校,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北京的钢琴老师,学校定了以后立刻过去上课。”
  爸爸的语气不容拒绝,连素来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妈妈也劝道:“听你爸的话吧,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只是出去几年而已,很快就过去的。”
  两面夹击,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顿时觉得头痛心烦,透不过气来的难受,只想逃得远远的,顾不上许多,转身冲出了家门。
  下了楼,看见路惜晨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等她,突然就觉得很委屈,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止不住地哭泣。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连连摇头,紧紧地靠着他,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她哭得愈发厉害,他也没再追问,只是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良久,她平复下来,路惜晨拉着她走到花园里的长凳上坐下,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把父亲要送她出国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还破罐子破摔似的补充道:“总之我绝对不答应,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别任性,”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学的这个专业,出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也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啊,我可以考研,反正就是不要出国。”
  “既然你爸这样安排了,你还是考虑一下,别跟家里人对着干。”
  她愣了一下,问:“你也想要我出国?”
  “不想,”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出国对你来说很有好处,我当然不能阻挠。”
  “我至少要在那边待四年,也许期间不会回来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点自己期盼的东西,“这样你还觉得我应该出去吗?”
  他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温柔地笑了:“如果你不回来,那只好我飞过去看你了。”
  天气日渐寒冷,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曲清然的心情也变得像没有丝毫阳光的天空一样阴霾沉闷。
  跟父亲之间的拉锯战愈演愈烈,她一再坚持,却也在父母双方的压力下觉得越来越疲惫。原本以为至少路惜晨会理解她支持她,却没想到他竟是出奇的理智,每当她吐苦水的时候,他总会搬出类似于“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的大道理来劝说她,偶尔她会因为心情太过郁结而忍不住发脾气,他也由着她,却从来不说一句她希望听到的话。
  她知道他个性沉稳冷静,素来就比她要成熟得多,可她气的就是他太理性,好像从来不会被个人的主观感情所左右。其实她多么希望他能开口说一句不要她走,但他却总是说着与此背道而驰的话,令她日渐失望。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钻牛角尖,可每每想起他劝说她时那双波澜不惊、深沉如海的眼睛,她就觉得心慌意乱,甚至心灰意冷。
  大三上学期刚一结束,父亲就向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寒假好好准备出国,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去北京开始上课。
  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的时候,陶好静把他们叫出来吃火锅,曲清然心情不好,吃得意兴阑珊,一向最了解她的唐玥看出她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没胃口?”
  她没告诉朋友们自己被家里人逼着出国的事情,只好摇摇头说没事,试着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烦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后,陶好静依然兴致高涨,提议说去附近的公园里走走,大家也没反对,在公园里逛了一阵,后来还在陶好静的强烈建议下,玩起了捉迷藏。
  大家用锤子、剪刀、布的方式来决定谁当捉人者,曲清然是第一个中彩的人,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数了六十秒,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
  公园不算大,却有很多小路,周围又全是花草树木,遮蔽了大片视线。她每拐过一个拐角,心里的恐慌就增加一分,不禁想到如果将来自己身在异乡,面对完全陌生的另一番景象,该怎么应对?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路过一排长凳的时候,她看见凳子上摆着一个纸折的小青蛙,心里顿时一暖。这种纸青蛙的折法,还是当初他们一起上心理选修课的时候她教给他的,那时候她偶尔听得无聊,就会用纸折个小青蛙自己玩,本来他也不怎么理会的,只是有次她没控制好,纸青蛙弹到了他的书上,她怕他生气,怯怯地伸出手想拿回来,却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拿在手里,饶有兴趣地问她:“这个怎么折?”
  凳子上的纸青蛙,头朝着前方的一个花坛边的拐角处,她笑着弯腰拿起那个纸青蛙,加快了步伐往指示的方向走去。
  即将拐过拐角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令她不禁停住了脚步。
  “别自欺欺人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
  “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
  曲清然靠着墙站着,手里的纸青蛙被捏得变了形,她鼓足了勇气转到墙的另一边,看见素来眼高于顶的凌傲珊主动凑上前吻住路惜晨时,几乎是绝望了。
  前方直直站着的路惜晨,在凌傲珊投怀送抱的那一瞬间,身子似乎僵直了一下,然后抬起双臂推开了她。
  曲清然站在原地看着他,想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来,夜色太浓重,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眼泪却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手里那个早已被打回原形的纸青蛙掉在地上,她再也撑不住,转过身拼命跑了起来,边跑边止不住地哭泣。
  没跑多久她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近在她耳后:“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突然就觉得很累,精疲力竭的累,那句“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像蜂鸣一样缠绕在她四周,扰得她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就昏死过去。
  也许是觉得她此刻的安静太过诡异,他收紧圈住她的手臂,又说:“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她拼命忍住眼泪,“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相信你只是拿我当替代品?”
  他贴着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顿了顿,他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望着她的眼睛说:“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她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过去?什么是过去?她想起最近他突然间增多了的电话和短信,想起他对于她出国异常冷静的反应,只觉得心寒,像是置身于冰窖,彻头彻尾的冷。
  她整个人都混乱了,不想再说什么,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别这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抬起眼看他,泪光模糊中,她根本看不清楚他幽深的眼里究竟藏着些什么,“我不了解你,我从来都看不透你……”
  他却笑了起来,“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还说看不透我?”
  她没心情理会他的玩笑,垂着眼不说话,感觉到被他拥入怀中,她挣扎了一下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固定住,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额头,“我不会骗你,相信我。”
  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静下来。他一直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可正因为如此,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总是这样不争气地举手投降?
  大年初八,家里的长辈们回老家拜年,曲清然原本打算一起去,可临行前两天感冒了,有些发烧,怕途中病情加重,只好作罢,一个人待在家里。
  中午的时候她意外地接到了林素云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家里吃顿饭,她觉得很诧异,但又不好拒绝长辈的要求,便答应了。
  她出门前吃了药,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很久,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下楼后见到路惜晨,还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很好。”
  她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帮她打开车门,她钻进车里,跟许叔打了声招呼,然后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一声不吭。
  到了路家,刚一进门林素云就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边拉着她往屋里走边问她春节过得怎么样,正说着,路惜晨的父亲路景鸿从楼上下来,肩上正骑着他六岁的小女儿。
  “伯父您好,新年快乐。”当初姐姐结婚的时候,曲清然见过路景鸿一次,可今非昔比,面对这样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看起来又十分精明干练的长辈,她无端端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路景鸿将肩膀上的小女儿放下来,也许是刚刚陪女儿玩耍过,一贯英武严肃的脸上带着和蔼亲切的笑容:“新年快乐。知道你要来,你阿姨特意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啊。”然后望着身边的小女儿,“琳琳,叫姐姐。”
  琳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曲清然一会,然后跑到路惜晨身边,扯着他的衣角,笑意盈盈地问:“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曲清然不禁觉得好笑,这么点大的孩子,知道的倒不少。
  路惜晨也笑了,轻轻地拍了一下琳琳的头,“是啊,又被你发现了。”
  吃过饭后,路景鸿有急事去了公司,林素云带着曲清然看自己种的各类盆栽,告诉她一些种花养花的方法,知道她喜欢山茶花,还承诺来年开花的时候一定送她一盆。后来琳琳拖着她进房间看洋娃娃,非要她陪着给洋娃娃扎头发、换衣服。六岁的小女孩,精力旺盛得不得了,上蹦下跳的,她光是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累到不行。
  曲清然在路家待了很久,直到吃过晚饭后才离开,也许是中午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她一整个下午都觉得很疲倦,勉强撑到晚上,刚一上车就靠着座椅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他的背上,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是他的公寓,没来由的有些生气:“放我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他没有答话,掏出钥匙开了门,背着她径直走到卧室里,将她放在床上,命令似的说:“今晚住这里,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失忆了?明明他们还在冷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居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也许他根本不在意,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他帮她脱掉衣服,脱到只剩一件低领针织衫的时候,她反应过来,捂住领口,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道:“你说呢?”
  她去推他缠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却觉得头晕脑胀,使不出力气,看着他渐渐浮上一些促狭的双眼,只觉得无助:“你……别乱来。”
  “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我要想办法唤起你的热情。”
  她气他没正经,居然说这么羞人的话,脸上顿时冒出一股热气,又无力反抗,只好骂道:“你个流氓!”
  他反而笑得愈发开心,连眼里都满是笑意,俯下头吻她,温热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扫荡,轻柔爱怜,令她迅速像一滩水一样软化在他怀里。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他很快放开她,轻吻她的唇角,说:“去洗澡吧。”
  她觉得很困,头也很痛,没再坚持,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他洗完澡出来,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吃药了吗?”
  她“嗯”了一声,他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顿了顿才说:“别生气了,你这么久没理我,难道还惩罚得不够吗?”
  “我不是生你的气……”其实她并不怪他,也明白那天在公园里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能当真,可是她觉得很乱,太多事情挤在一起,像团乱麻似的纠缠不清,她越是想解开,就越是解不开,反而越缠越多,越缠越紧。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想到另一件事情,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如果我真的要出国,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关掉床头灯,轻声说:“我会等你……睡吧。”
  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听着头顶他均匀清晰的呼吸声,她心里一阵泛酸,吸了吸鼻子,问道:“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
  回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静谧漆黑的夜里,她烧得全身滚烫,眼泪悄悄滑落,冰凉的泪水仿佛蔓延至心底,那股寒冷几乎快要冻伤她。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她难受到极致,半昏半睡去时,也到底没听到她所期盼的话。
  隔了几天她一个人去逛超市,看到有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她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不在公寓里,他过了一会才回复说在。她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也懒得再买其他东西,拿了四大瓶牛奶,结完帐后就往他的公寓去。
  站在门前,她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她觉得纳闷,难道还在睡觉?还好他之前给了她公寓的钥匙,这下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刚把牛奶放在餐桌上,他边扣着衬衣上的扣子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神情有些慌张:“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看着他错愕的样子,觉得好笑,走到他跟前帮他整理衣服,“你刚睡醒啊?”瞥见他身后虚掩着的房门,说:“还没叠被子吧?我去帮你叠好了。”
  他拦住她,急切却又小心翼翼,连声音里都透着慌乱:“不用……我自己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着他。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手臂:“别进去……”
  她转头看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尴尬与慌张,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觉得心凉了半截,没来由的感到很害怕,语气却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冷厉:“放手。”
  他看着她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曲清然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在他的家里,他的床上,有个头发凌乱、双肩□的女人正用被子裹住身体靠着床头坐着,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被她当作好朋友、好姐妹的凌傲珊。
  她呆呆地站在房门口,全身如遭雷劈一般动弹不得,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和脸色苍白的凌傲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就在几天前,她发着高烧躺在眼前的这张床上,他那么温柔地抱着她,那么温柔地贴在她耳边说“别怕,很快就会好的”。言犹在耳,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浑身上下只余钻心刺骨的冰冷。
  她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湿,精疲力竭,再没力气多看一眼,转身就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急忙拉住她:“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难道你还要说,要我相信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他绕到她跟前,盯着她的脸,“她昨晚来找我,我们只是说了一些事情,后来……”
  “后来就说到床上去了?”她冷笑一声,突然就觉得肮脏无比,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奋力地甩他的手想往门外冲,“你放开我,放开!”
  他牢牢地抓着她,不顾她的拳打脚踢,冲着卧室叫道:“凌傲珊,你给我出来!你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傲珊从房里走了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时刻,她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不起清然,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曲清然仅存的一点点的坚强瞬间全面崩溃,她失控般地捶打着路惜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眼泪不自觉地冲了出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放开我!放手!”
  路惜晨紧紧地抓着她,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弄疼她,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量,渐渐失去了力气,眼泪怎么都停不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模糊中,他的脸陌生得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你爱她吗?”
  他抓着她的力道松了一些,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爱!”
  愤怒与绝望同时达到顶峰,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就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路惜晨,你无耻!”
  说完,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他家。
  她冲出了他家,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只觉得冷,咬着唇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上拼命奔跑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有汗水滴下来,全身都冒着热气,汗水濡湿了贴身穿着的衣服,可她还是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冰凉正疯狂地覆盖、深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完全吞没。
  她在路旁的花坛边坐下来,口袋里的手机从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震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她掏出来,直接取下电板,然后重新塞回口袋里。
  她在花坛边坐了很久,太阳就在她头顶,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团金黄,耀眼的光线刺得眼睛很不舒服,头晕眼花,眼眶湿了又干,却始终没掉下一滴泪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风景,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他那样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为什么?他亲口对她说过“我喜欢你”,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给了她一个那样大的惊喜,可现在却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向她宣告,他难忘旧情,为什么?他们认识五年,恋爱两年,到今天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他,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答案,她找不到答案。她觉得很累,在这段感情里,她付出得太多、太辛苦,原本坚强乐观的自己早已被消磨得精疲力竭,脆弱得不堪一击。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在楼下见到了路惜晨。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他站在那颗常年青翠茂密的大树下,清冷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他身上,清俊挺拔的身形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这夜色一般朦胧。
  她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就那样呆滞般地看着他,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跑过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或者预谋着在他身后偷偷让他吓一跳。
  倒是他先转过来,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突然就觉得害怕,在他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脚步一滞,深黑的眼底更加幽暗,顿了顿才出声:“我等了你很久,很担心你。”
  她不是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关怀与焦急,却依然是那一句:“没事,我很好。”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如此丝毫不为所动。
  “清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我,可是我必须要解释,上午你看见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我跟她……”
  “够了!”她激动地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出一些令她听了就恶心到想吐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听……不管你跟她有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他伸手拉她,却被她嫌恶地猛地甩开,他神色一紧,盯着她的脸:“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吗?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你不必解释,我知道的,你根本就忘不了她,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你、缠着你,我知道的……”其实她并不恨他,即使是夫妻也有可能会背叛对方,更何况他们只是一对从一开始关系就不对等的情侣?她气的、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你非要钻牛角尖不可吗?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是啊,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你说啊,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想法?”她望着他的眼睛,深邃幽暗,她从来就分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就像此刻,他注视着她的双眼里明明闪过一丝心疼与愧疚,却太快,叫她怎么也捉不住。她看着他脸部紧绷着的线条和微抿的薄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他说些什么,然而他除了深深地凝视,再无其他。
  她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轻轻地摇着头笑了,“路惜晨,我们分手吧。”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感觉到手腕上原本强势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松懈,直至完全消失,他的呼吸就盘旋在她头顶,良久,她才听到他沉声问道:“你决定了?”
  眼泪正酝酿着要冲出来,她紧紧地握住拳,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想开口说话,却害怕一开口眼泪就先流出来,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他也一直沉默着,直到她艰难地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才听到他有些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不起……”
  她回到家里,刚一打开门,就听到爸爸不容拒绝的声音:“我已经帮你选好学校了,申请也发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去北京。别跟我闹别扭,由不得你不去!”
  妈妈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说:“乖女儿,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小,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去四年而已,放假了你想回来就回来,或者爸爸妈妈去看你都行,听话吧,好吗?”
  她茫然地听着父母的话,径直往房间里走,旋开门时,看见右手无名指上闪亮着的那枚戒指,心中不禁一恸。她停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戒指许久,到底还是抬起左手缓缓取下,说话的时候嘴里分明尝到了眼泪咸涩的滋味:“好,我去。”
  机票就定在五天后,曲清然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唐玥和陶好静两个好姐妹,两人都震惊不已,陶好静更是直接在电话里就毫不客气地指责了她一番,她讨好地跟她们解释、安慰了很久才终于得到两人的谅解。
  去机场那天,她没要任何人送,就连爸爸也只是送到机场门口就被她赶走了,她不喜欢分别的场景,而且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准备出国的学生以及两个带队老师,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快要登机的时候,她拖着行李箱排在队尾等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去,霎时就湿了眼眶,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很没出息地流下泪来。
  路惜晨站在她跟前,深深地看着她,双眼暗淡无光,神情有些憔悴,完全不是以往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其实她很想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然后潇洒地笑着问他“你来送我吗?”,可是她做不到,当她看见他眼底显而易见的不舍时,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的一切,就像是影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会消失。
  她打算悄悄地走,没有告诉他,可也并不是没料到他会来,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准备,甚至在刚才还有过些许卑微的希冀,转过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确是有些安慰的。
  可这点滴的滋润显然不可能拯救她已经干涸的心。她知道,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可她同样明白,自己再也不要在这个人身上痴缠,曾经的清俊少年、曾经的纯美初恋,所有过得去的、过不去的,她都要逼迫自己放下。
  他看着她,扬起唇角朝她微笑,依然是那样温柔得令人心醉的笑容,“到了那边跟我联系,至少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她心里一紧,避开他的眼神,低声说:“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原本干净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清然,我还能不能再抱抱你?”
  她抬起眼来看他,下一秒便被他揽到怀里,熟悉的气息和温暖令她顿时泪流不止。他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说过,我会等你。”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
  即使在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情况下,她也期待着能从他嘴里听到她一直希望听到的话,可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说,不管她问多少次,他也始终不会说。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推开他,“不要等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身后有人催促她登机,她强忍着再看一眼他的冲动,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往登机口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明明前面有明确的指引,她却觉得,已然迷途。
  曲清然在北京待了两个多月,一边猛攻钢琴一边学习德语,期间收到了维也纳那边学校的OFFER,之后递交了材料申请,等待签证批下来。
  她很久都没有那样忙碌过,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没有哪个晚上是十二点之前睡觉,也没有哪天早上不是六点刚过就起床的,周旋在练琴、钢琴课、德语课之间,恨不能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明明白天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可是到了夜晚,好不容易能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她又睡不着了。似乎应该有个原因,可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出,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呼吸着没有丝毫亲切感的空气,觉得心很空,脑子里乱成一团,却怎么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复习德语,练小舌音,记那些毫无规律可循、千奇百怪变化无穷的名词、动词、形容词。也许是花的时间多,一向没有学习天分的她竟然在集训班的第一次德语测试中拿了第一名,听着老师的夸奖和其他人的羡慕,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有种真正再也回不去从前了的感觉。
  到北京以后,曲清然依然用着原来的手机号码,唐玥和陶好静打了几次电话问她的近况,知道她忙于学习,每次都只是匆匆交代几句就挂了。
  路惜晨也打过,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打上好几个,有好几次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差一点就按下了接通键,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在北京的那段时间,他一共打了一百二十七个电话,可是她连一个都没有接过。
  后来她顺利出了国,到了维也纳,跟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起住在学校外面的house里,一栋很大很古朴的房子,跟她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楼梯很宽大,天花板很高,感觉有些空灵,一点家的温暖都没有。
  跟她一起住的都是之前在北京一同培训的中国学生,加上她一共六个人,四女两男。刚到维也纳的时候,大家都很不适应,白天倒是会颇有兴致地在一楼的厨房里配合着准备食物,可到了晚上,各个房间的灯都长久地亮着,时不时就会有人下楼倒水、找宵夜什么的。后来几个人干脆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起自己在国内的事情,一说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说着说着就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也许是不太适应国外的食物,曲清然到维也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只喝一杯牛奶。长此以往,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还惹上了胃病,常常胃痛,有次正痛得整个人蜷缩在床边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好不容易才挪到桌边接起:“喂……”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尽管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路惜晨。她到维也纳以后,手机不太能用得上,一般都是用MSN联系,这个号码她也只告诉了家里人。接到路惜晨的电话,她并不是不诧异的,可转念一想,他素来就是那样神通广大的一个人,若真有心想知道,又岂会没有办法呢?
  而且,他们之间的联系太多,离得开,却斩不断。
  胃里一阵阵的抽痛,加上这样的认知,她更加觉得无助,咬着唇挣扎着吐出几个字:“你……有……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吃药了吗?”
  像是被拨动了某根脆弱的神经,她瞬间就彻底瓦解了,听着他那句“吃药了吗”,她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他也是这样问她,温柔得令她想落泪。
  明明遥远的声音却恍若近在耳边,她一下子失了神,趴在床边紧紧地握着手机,隔了好一会才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叫她的名字,清醒过来:“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似乎叹了口气,顿了顿,问她:“我刚实习完,有好长一段时间空闲,我去看你好不好?”
  她觉得好笑,这算什么?他早就背叛了她,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早已出轨,现在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打这种温情牌?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又或者她真的太低估了这个人。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勉强压下去,一手捂着胃,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的,路惜晨,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只是这样而已。”
  “你现在知道了,我过得很好。”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狠下心来,“不要来看我,也不要打电话给我,就当我求你,让我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无声,她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挣扎了很久,正准备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她,记忆里干净清晰的声音在岁月的日渐流逝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她的心底深处。
  其实她在维也纳的日子过得真的不太好。
  刚过去的时候,德语还只是略懂皮毛,非要说得慢一点才可以听懂,偏偏德国本土人说话很快,又喜欢吞音,往往是对方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她依然一头雾水。上课的时候还好,老师会说英语,可是偶尔也会用德语解释,尤其在学习某些课程的时候,非得要用德语解释才能正确而严谨地表达。一个学期下来,她听得有些吃力,放假的时候在导师的介绍下跟几个朋友一起报了一个德语学习班,持续不断地上了很久的课才总算渐渐改善。
  语言的障碍可以解决,可内心的无助与寂寞却怎么都无法消除。
  跟她住在一起的三个女生都陆陆续续找了男朋友,男生更是走马观花似的换女友,有人看她形单影只,好心地给她介绍男朋友:“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又一个人在国外,没个男人在身边怎么行?”
  她只是笑着委婉地拒绝,朋友却不死心,只要有活动,必定要拖着她一起去。其实她见过的那些男人里,也不乏条件不错的,或许是因为寂寞,都表现出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不好意思拒绝朋友的好意,每次都勉强配合,却到底没有跟其中任何一个人深入交往过,往往是聚会散场了就各走各路。
  她承认自己还忘不了过去,忘不了路惜晨,她不是不想忘,而是怎么都忘不掉。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他,青春的记忆里,那么长久而深刻的感情,叫她如何能忘得了?
  她记得他第一次牵她手时掌心的温热,记得他第一次吻她时的温柔,记得他充满安定感的拥抱,记得他那句轻柔而郑重的“我喜欢你”……跟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她都还记得。
  有时候在学校里看见那些互相依偎着的情侣,她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可人生毕竟没有如果,过去不可能重来,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改变,纵使她再怎么回望,也始终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
  她开始积极地投入到学习和生活当中,认真地听课,练所有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钢琴曲子,放假的时候跟朋友们去周边的小镇游玩,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出去散步、或者窝在充满阳光的小房间里看自己喜欢的书……
  她在维也纳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去公园听一场露天音乐会,这里的夏天很凉爽,公园里常常会有小型音乐会,美妙悠扬的音乐总是能令她心情舒畅,也只有在看着那些沉浸在音乐里的人们,像他们一样整个人完全融入到音乐里的时候,她才能彻底抛开所有烦恼,扬起嘴角对自己说:我过得很好。
  曲清然到维也纳的第三年,有一次在同城的华人留学生聚会上认识一个叫小童的女孩,长得很乖巧,个性却古灵精怪的。小童跟她挺投缘,两人聊开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她的学妹,也是X大的,比她低两届。
  那天他们一帮留学生聚在KTV里,有高一届的学长学姐即将毕业回国,算是个送别会,大家都玩得比较high,还没到半夜就已经有很多喝高了的人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曲清然坐在最里边的沙发里,靠着沙发背半眯着眼听歌,小童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看样子也喝了不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问:“学姐,你知不知道X大法学院那个很有名的路惜晨?据说长得很帅,家里条件又好,而且成绩好得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可惜我进学校晚了点,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实习了,我都没见过呢……算起来你跟他是一届的啊,你有没有见过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优秀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在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心里像是有一些埋藏了很久的东西在叫嚣着要狂涌而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小童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推了推她:“学姐?看你这反应,难道你跟他认识?”
  她总算清醒过来,淡淡说道:“不认识。”
  “好可惜啊,你们还是一届的呢。”小童叹了口气,“听说他当年在学校里很风云,倒追他的女孩数之不尽,换女朋友也换得挺勤快,倒是有过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分手了……据说他刚进学校的时候是半个月换一次女朋友,我挺好奇的,真想看看他那个女朋友长什么样,居然有这么大本事绑住他两年!”
  她默默地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小童进X大的时候她跟路惜晨已经分手,居然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想而知当年她倒追路惜晨的事迹有多么轰动。
  “我听国内的同学说,那个路惜晨在学校风光得不得了,通过实习期后顺利被保研,跟着法学院的高博导继续学习,高老师你知道吧?就是C市那个很有名的大律师,他自己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据说路惜晨还在读研的时候就在高老师的事务所里当见习律师,真是羡慕死人了啊!”小童说得绘声绘色,一脸崇拜的模样,曲清然看得忍俊不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这样优秀的年轻男人总是没有免疫力的。
  小童问她:“他当初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好像跟他是一届的,还是高中同学,学姐你认不认识?”
  她收起笑容,故作镇定地说:“不认识。”
  “我真是羡慕她啊,居然跟那么优秀的人交往过!”
  “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最后不还是分手了吗,而且跟一个那么耀眼的人在一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当年的她太幼稚,以为只要自己不在乎就能相安无事,直到她发现他的背叛才恍然大悟,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而已。
  小童点了点头,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也是,那样的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听说当初也是他女朋友倒追他,那女的多傻啊,像他那样的公子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怎么会珍惜自动送上门的呢?”
  后来她和小童靠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聊天,有睡醒了的学长调侃她,嚷嚷着一起玩了这么久,却从没见她喝高过,还很没有绅士风度地成心要灌醉她。其实她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喝酒,她不喜欢酒的那种苦味,而且因为有胃病也不能喝,可是那天却没有拒绝,学长递给她多少瓶,她就喝掉了多少瓶。
  她的酒量向来很差,没喝多少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可还是不停地喝,到最后醉得不省人事,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头痛欲裂,愣了好一会才发现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费了好大劲才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喝了太多酒,跑了好几趟厕所,又觉得肚子饿,才刚刚吃下一片吐司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跑到厕所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后来回到房里睡觉,没多久果然开始胃痛。她的胃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偶尔一次也只是轻微的不舒服,可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这次犯病异常汹涌,又酸又痛,难受得满床打滚,全身都是汗。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捂着胃,嘴唇都被咬出血来,混着她的眼泪流进嘴里,咸味和腥味交杂着,搅乱她心湖的一池春水。
  她躺在床上,看着被泪水浸湿了大半的枕头,心里第一次有了恨意。
  即使是当初看到了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她也不恨他,只怪自己太傻太固执。可如今她被病痛折磨得恨不能马上死掉,她突然很恨他,恨透了他!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跟自己的好朋友决裂;如果不是他,她不会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尽管夜里常常因为想家而偷偷落泪,也始终不敢回去一次;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忘记好好照顾自己,导致惹上了这样难受的胃病;如果不是他,她还是以前那个开朗乐观的曲清然,而不是现在这个仅仅因为听到了他的一丁点消息就全面崩溃、不争气得连自己都厌恶的曲清然!
  这次犯病,足足折腾了她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恢复,原本就只剩下九十斤的体重又掉了几斤,小童再见到她的时候还开玩笑似的向她讨教减肥经。她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看着太不健康,又想起胃疼起来那股钻心的痛苦,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喝酒。
  那样痛过之后,她又回归到健康有规律的生活,按时吃饭、吃药,每天睡前都记得提醒自己喝一杯牛奶,不再熬夜、喝酒,也很少吃刺激性的食物。
  她告诉自己,没了爱情,生活还是要继续。
  到了第四年,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都有了打算,跟她同住的三个女孩,一个打算去英国读研,另外两个准备回国,班里的华人留学生大部分也选择了回国找工作。
  在维也纳生活了四年多,这个城市对她来说虽然已经不再陌生,但是毕竟没有中国那片土地特有的归属感。其实在她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国,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到底没能下定决心。
  小童来看她的时候,也问她:“学姐,你还不打算回国啊?”
  她在维也纳待了四年多,期间有过长假、短假,却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倒是小童,来了不到两年,已经回去了三次。
  她笑:“还没想好。你呢?今年又打算回去?”
  “是啊,我男朋友在国内眼巴巴地盼着我回去呢。”小童笑得没心没肺,一脸得意的样子,“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我帮你订机票。”
  小童走后,她托着腮坐在窗边,想起刚才小童看到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时问她的问题:“学姐,这个抽屉从我第一次到你这来就一直锁着,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直到她终于有勇气打开那个抽屉,时隔四年多,再一次将那枚小小的戒指拿在手里,回忆翻滚着不断涌现,那星星点点的闪亮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泪水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那里面藏着的,是她的恨。而被牢牢包裹在恨意里的,是她遗失在过去的,永远不能忘却的爱。
  路惜晨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接到妹妹琳琳的电话,小丫头在电话那头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鬼灵精在打什么主意,却因为刚刚赢了一场官司,心情不错,也懒得戳穿她:“乖乖在校门口等我,别乱跑。”
  他开车到了那所寄宿制小学的时候,果不其然在大门那见到了笑得一脸得意洋洋的琳琳,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姑娘。他摇下车窗,按了按喇叭,琳琳立刻跑了过来,还不忘回头冲着那几个同伴大声说:“看,这就是我哥哥,很帅吧?他可是大律师哦!”
  “小丫头,你到底上不上车?”他简直哭笑不得,还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竟然就有了这么重的虚荣心。
  回到家里,意料之中地看见林素云站在花园里等着,琳琳下了车,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妈妈,我完成任务了,你要记得给我买新衣服哦!”
  林素云看了他一眼,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淡然一笑:“云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琳琳的撒娇只不过是云姨的指使,这几年他跟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早就彻底搬了出去,没有特殊的事情不会回到这个大宅子里来。而林素云实在是个很好的后妈,四年多来一直在耐心地调和两父子的矛盾,而且还拉着小女儿一起想法设法地让他多回来这个家。他跟父亲虽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毕竟不好浪费了云姨的一番苦心,所以每次都假装被蒙在鼓里。
  见他不在意,林素云也释然地笑了起来,边牵着琳琳往屋子里走边跟他说自己最近研究了几个新菜,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煲了一个广式汤。
  进到屋子里,路景鸿正坐在沙发上戴着副眼镜看报纸,见他们进来,把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上,取了眼镜淡淡说道:“回来了?过来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在父亲的一拍桌子下闹得不欢而散。吃过饭后,路景鸿把儿子叫到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带怒气地看着他,俨然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
  “我听说你最近跟杨局长的女儿走得很近,怎么回事?”
  路惜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在酒吧里一起玩的时候认识的,没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好,别去惹那些不该惹的人!”路景鸿提高了音量,“杨局长是什么人?你惹了他的女儿,是不是想搞垮你爸的生意?那些将来可都是要由你接手的!”
  听着这些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路惜晨只觉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来往外走,“您可以放心,那种千金大小姐,我没兴趣招惹。”
  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懒得开灯,往床上一躺,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一室的黑暗里,他只觉得这黑暗似乎无边无际,就像他心里那个小小的空洞,又黑又深,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在哪。
  “咔嗒”一声,光亮骤然间刺进眼里,他难受地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林素云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听你爸说,你最近又换了一个女朋友?”林素云把牛奶递给他。
  “没有的事。”他喝了一口牛奶,觉得太甜,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林素云顿了顿,又说:“下次找个时间把女朋友带回家来吃顿饭吧,你爸也是着急,怕你定不下心性来,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了。”
  他不禁失笑:“云姨,我还不老吧,这么早就要我娶老婆了?”
  “倒也不是催你结婚,只是带回来看看,当父母的,哪能不关心自己儿子交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再说吧,我最近挺忙的。”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根本没有这个打算,纯粹敷衍。而且他的那些“女朋友”,又怎么可能真的带回家来?
  林素云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想法,轻轻地叹了口气,嘱咐他好好休息,转身出去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年,也就只见你带过一个女朋友回来。”
  路惜晨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有朋友打电话说一帮人都在SOHO等他,问他怎么还没到,他推脱说被老爷子拽住了走不开身,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出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进了家门,直奔卧室开了灯,打开衣柜最靠里的那张柜门,里面仅有的一件衣服令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是一件纯白色的V领毛衣,中等粗细的毛线,很柔软,摸起来手感很舒服,也许因为是纯手工的,所以穿在身上很暖和。
  这件毛衣,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送给他的,他还记得那天正好是立冬,她遮遮掩掩了好久,才终于肯把小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还红着脸傻里傻气地说:“我第一次打毛衣,技术不够好,你就将就点……如果不喜欢也别告诉我,就让我一厢情愿认为你喜欢吧。”
  她素来就不是野蛮女友,所以也没有强迫他穿,可是他真的连一次也没有穿过,因为毛衣有点小,不是他的尺寸。
  她走了以后的第二年,他搬到了现在住的公寓,搬家那天,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件被放在箱底的毛衣,然后鬼使神差地放进箱子里,一起带了过来,洗干净了之后挂在柜子里,一直挂到现在。
  她说过喜欢看他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才挑选了白色毛线,可其实他觉得白色太淡了,淡得有些冷,就像这些年的每一个冬天,那些洁白无瑕的雪花,明明看起来既纯洁又美好,可却是十足的冰凉。
  也正如此刻,他看着那件纯白的毛衣,近在咫尺,他却怎么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曾经的温暖,早已成了严寒。
  第二天去事务所的时候,果然被同事李律师逮了个正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昨晚上说好了又临时放鸽子,枉我们好不容易约到了东区法院的那位美女检察官,你却不去一睹芳容!”
  “昨晚被老爷子抓回家训了一通,哪还有心情看美女?”他接过旁边同事递来的资料,推开办公室的门,转移话题:“杨局那个案子,有眉目了没有?”
  李律师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昨晚上我也试探性地问了美女检察官,她倒是守口如瓶,不过我猜他们那边已经掌握到了不少证据,看来这个案子我们是非接不可了。”
  他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们何必接这个案子?刑事辩护风险太大,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倒是不想冒啊,可是高老师都已经接下来了,你说我们能拒绝吗?只能自求多福了。”李律师说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杨局那个女儿,最近挺黏你的吧?我看那女人八成是为了她爸而来,你可得坚定立场,别被她给圈进去了!”
  他倒是很无所谓,反而觉得好笑:“她圈我还是我圈她?我对她没兴趣。”在社会上打滚的这几年,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他懒得说破,而且自己素来把工作和玩乐分得很清楚,一起玩玩无所谓,牵扯到工作、利益什么的,就没多大意思了。
  “也是,”李律师哈哈大笑起来,“你一年轻有为的英俊大律师,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我看那丫头长得也不咋地,跟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比起来,可差远了。”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却没来由的失了神,又想起昨晚云姨说的那句话,突然就觉得很烦,索性彻底投入到工作当中,翻开文件夹研究起案子来。
  下午的时候,路惜晨去了一趟东区法院,恰好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美女检察官,互相寒暄了几句。对方知道他们事务所接了杨局那件案子,言谈之间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他倒也不在乎,反正这案子赢了固然有好处,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办完事情后时间还早,他开着车在二环上飞驰,头顶上空有飞机飞过,他放慢了车速,看着那辆飞机越飞越远,直至完全隐没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
  一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他想,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来她来?只不过是一架再平常不过的飞机而已,怎么会让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往事又卷土重来?
  她已经离开了四年多,除了第一年他打给她的那个电话,他们之间再没有了任何交集。她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以前那些共同的朋友都还有联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知晓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懒得去猜测,到底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还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一直记得她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的确,他们早在四年多前就已经分手了,他们之间,早就回归到了平行线的状态,他又何必放任自己对她的想念?
  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她回来了。”
    曲清然回国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陶好静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要她火速前往她家叙旧,还说要亲自下厨好好为她接风洗尘。
  她是知道陶好静那个急性子脾气的,不敢怠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了以后带上礼物就出门了。
  站在门前,她酝酿好笑容,然后按下门铃,刚响了一下门就被拉开了,陶好静跟唐玥并排站在她对面,却都不说话,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了啊?不认识了?”她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晃了晃手里的两大袋礼物,“好姐妹,我回来了。”
  陶好静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在国外逍遥了四年,玩得乐不思蜀了是吧!”
  唐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微笑着说:“欢迎回家。”
  唐玥拉着她进屋,陶好静边数落着她的不是边兴高采烈地奔向厨房,把她的“大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她看着桌上精美的菜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出自陶好静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之手。
  陶好静大概也猜出她的心思了,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送到她嘴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收起你那可恶的表情,吃了再说。”
  她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好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厨子了?”
  “好吃吧?”陶好静一脸得意洋洋,“还有别的菜,你等着啊,我去端来。”
  趁陶好静转身进了厨房,唐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五星级酒店的掌厨。”
  “难怪!”她恍然大悟,不免觉得好笑,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居然能让陶好静这个从来不下厨、光闻到油烟味就受不了的疯丫头迷上做饭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女人,又背着我咬耳朵是吧!”陶好静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们两个窃窃私语,不满地说。
  她笑着接过碗,放在餐桌上,转头看着陶好静问:“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那位大厨男朋友啊?”
  不出所料的,陶好静被她一句话弄成了个大红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没了,一脸尴尬:“你个死女人,气我以前老调侃你跟路惜晨,成心报复是吧!”
  她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话来,淡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汤,说:“这汤味道不错。”
  吃过饭后,陶好静连碗也懒得洗,把曲清然拉到房里,直接就一句:“你跟路惜晨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早猜到她们会问,四年前她走得那样匆忙,这些年来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任谁都看得出古怪,这几年她偶尔会用MSN跟两个好朋友联系,她们也问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被她含糊不清地带过去了。以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而且即使当初她和路惜晨弄成那样狼狈僵硬的局面,她也始终狠不下心来在朋友面前说他一句坏话。
  然后今天这种局面,显然她不可能再逃避了,只好老老实实说:“分手了。”
  “四年前就分手了?”陶好静问。
  陶好静跟唐玥对视了一眼,唐玥接过话茬问道:“清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当初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突然分手?”
  感情好么?别人都说感情是越吵越}

    清理完便便之后宋清回到驾驶座,把车子掉了个头,而后问她:“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今晚就住莫绯家吧,她爸妈不在家,我怕没人照顾她。”宁朦没想太多,直接回答。
    宁朦摸着狗狗的脑袋,忽然问前面的人:“宋清,我有些好奇,想冒昧问一下你,你喜欢莫绯什么?”
    她觉得这两人都挺强势的,在一起的话,不累吗?
    宋清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她漂亮了。”
    宁朦望着他,直到后者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眼神,才笑了笑,“开玩笑的。”
    “不过她确实很漂亮。”宁朦说。
    “你也很漂亮。”他冷不丁回了这么一句,让宁朦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虽然这一趟宁朦跟他并没有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宁朦还是觉得宋清真的比崔金铭好太多了。
    只可惜莫绯眼光独特。思及此,宁朦又改变了主意,“要不我还是回家吧,家里有点事,莫绯那边你帮着照看一下,行吗?”
    前面的人平稳地开着车,隔了很久才轻轻恩了一声。
    宋清妥当地把她送回了家,没想到吵着让她回来给他弄吃的陶可林居然不在家。
    画稿乱七八糟地摊在茶几上,她放下包走到边上,顺手拿起只画了大纲的画稿,是他的签约杂志社的连载。
    看到这个,宁朦心念一动,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过那本杂志上他刊登的漫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把平板拿出来网上搜索那篇漫画。
    那家杂志的维权和防盗意识还蛮高的,网上只零星有一些别人买了杂志拍下来的图片,宁朦全下到平板上,然后一张一张照片的拼着看。
    像素就不说了,顺序还是打乱的,看得费劲。但是故事还是挺吸引人的,何况构图又唯美。宁朦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个下午,最后眼睛累得不行了,才抱着平板在沙发上眯了会眼。
    最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才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模糊的高挑身影,带着屋外的寒气袭来。
    宁朦眯眼辨认两秒,才看清是陶可林,他正往她身上盖毯子。
    客厅只开了一盏暗黄的落地灯,他身上的阴影落在她身上,估计是没发现她已经醒了,依旧轻手轻脚的。
    宁朦一动不动看着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弯腰从地上捡起她掉落的平板,划拉了两下。
    宁朦还处于半睡半醒间,而后才想到平板上的界面就是他的漫画的照片,登时有一种做贼的感觉。而就在她心慌的瞬间,他像是感应到了似的,倏然回头,和一直在盯着他看的宁朦对上了眼。
    他本来是无意识的回头,眼里也没有太多的情绪。看到睁着眼睛的她,微微的笑了笑,笑起来的他卧蚕会变厚,使得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亮。他凑过来,手肘支在沙发边沿抵着脑袋,两人距离不到三十厘米,暖黄灯光下他的眼里是无限的温柔。
    “醒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诱惑力,氛围就跟刻意营造过似的美好,宁朦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狠狠的噗通了一下,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恩。”她胡乱应了一声,实在是心慌意乱。
    没理由啊,她怎么会有那种好像喜欢上他了的感觉?
    陶可林突然扬了扬手里的平板,笑着说:“你想看的话我家有杂志,每一期的都有,比这个高清不少。”
    宁朦有些窘,连忙坐起来一把夺过平板,“知道了。”
    他又凑近,眉眼弯弯的,“我的三篇连载,你最喜欢那篇?”
    “网上那篇。”宁朦毫不犹豫说。
    他有些讶异,“你不喜欢《和风细雨》吗?”
    目前他画的三篇漫画风格其实相去甚远,在网上登载的是热血漫画,在他们杂志上连载的是职场漫画,感情会涉及,但不是主线。《和风细雨》就完完全全是少女宫廷漫画了,画风唯美情节甜腻,可能甜腻这个词不贴切,但宁朦太久没看过少女漫画了,所以对这一类有些敏感,稍微温情一点的地方她都觉得甜腻。
    坦白说她一开始看的时候很惊讶,以为自己找错了图,她是怎么也无法想象陶可林画少女漫的。
    “我已经过了看那种爱情漫画的时期了。”宁朦直言不讳的下场就是随之而来的负罪感,他脸上的失落之情也不晓得遮掩一下,她只好又委婉的跟他解释:“我还没怎么细看呢,要不明天你拿杂志过来给我再看一遍吧?我觉得开头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基调我很喜欢。”
    “其实《和风细雨》一开始的大纲和脚本是我一个朋友写的,但是要开始连载的时候她的手受伤了,拜托我帮她画了两期,后来反响很好,她就让我接着画了。我答应了她要帮她画完,所以……”他说完低头轻叹了一声,“网上连载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在日本就开始画了,一直到现在,连载都快有两年半了。”
    宁朦算算时间不太对啊,“你是在日本留学?”
    “不是,大学还是在国内读的,大三的时候悄悄去的日本,毕业的时候实在兜不住了才回来的,被家人发现的时候腿都让我爷爷给打折了。”他笑了一下:“说是去学习的,但玩的时间比较多。”
    宁朦惊讶得说不出话了,重点再次跑偏,“你爷爷还真下得去手。”
    他抿了抿嘴,颇有些无奈的说:“我爷爷当过兵,一直用军队那一套对付我来着。”
    宁朦无端有些心疼,又觉得有这样的高压教育,这人还能出落得这么干净,真是难得。
    吃过晚饭他照例趴在茶几上画画,宁朦不想吵他,就回卧室上了一会网,到十点钟出去的时候,他还埋着头一动不动,姿势跟她进去之前的一模一样。
    宁朦有点看不过去,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还没画完?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他太入神了,被宁朦的声音惊了一下,而后才从他的世界走出来,抬头笑了笑,“我画的是《和风细雨》,你也要帮?”
    “对了。”说起这个,宁朦有些费解,“我怎么没见过《和风细雨》的编辑来催稿呢?不仅没催,也没来帮你啊。”
    他笑了,“哪里有你这么尽责的编辑啊。”
    “我那个编辑太忙了,平时都是在网上联系,而且《和风细雨》还有许多存稿,我压力不算大。”
    他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的时候骨头犹如老机器,发出嘎嘎的响声,“我脖子酸,要不你帮我揉揉吧。”
    “大材小用。”宁朦嘟囔,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乖乖地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伸手给他按起了脖子。
    宁朦以前经常给她妈妈按摩,所以手法不错,力气虽然不大,但都能按到穴位上。陶可林舒服得直呻.吟。这声音太让人脸红了,宁朦故意使坏用力一捏,他立即疼得哇了一声,捂着脖子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她。
    “不要发出怪音。”宁朦警告他。
    他一脸无辜:“舒服嘛,这我哪里能控制?”
    “那我不按了。”宁朦说着就要走。
    陶可林连忙按住她,好声好气地哄,“好好好,我不做声了,你按你按。”
    宁朦看了他一眼,才重新帮他按,这次的力道刻意加大了不少,但他愣是忍着没出一点声,一张脸却憋成了包子。
    《和风细雨》画了两个星期就画完了,之后的大半个月陶可林都住在宁朦家画她们家杂志的漫画。
    宁朦嫌他画得慢,他一句慢工出细活把她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上回家果不其然又看到陶可林坐在她家沙发上,手边端着一碗水果沙拉,茶几和地上堆满了书,他看到宁朦回来了连忙弯腰象征性的收拾了一下。
    “行了行了。”宁朦拦下他,反正无论他再怎么收,第二天晚上回来都还是会恢复原状。
    宁朦放下包后像条死鱼一样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今天帮你打扫卫生了,衣服也帮你收了,厨房的碗也全消毒了,厕所也打扫了,你看是不是很干净?”他还在絮絮叨叨地邀功。
    宁朦有气无力地望了一眼阳台,“你怎么又帮我收了内衣裤啊。”
    陶可林听这声音觉得不对劲,连忙回头,发觉她嘴唇发白,额头沁着豆大的汗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陶可林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发烧了?”
    宁朦费力地摇头,“今晚的晚餐你自己解决吧。”
    他急了,“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说完不由分说地弯腰就要把她抱起来。
    “不用,就是女生的小毛病,我躺一下就好。”宁朦推了推他,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他,一下子就被人抱了起来。
    宁朦连忙央求道:“你就别折腾我了。”
    青年没有放下她,“我把你抱到卧室去。”
    陶可林把她抱进卧室之后就没有再吵她了,宁朦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小腹难以忍受的疼痛像狂风一样席卷全身,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又传来,陶可林走进卧室,手上端着一碗东西。
    他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而后伸手来扶宁朦,柔声说:“这个叫八宝汤,小时候我常见我奶奶弄给我姐姐喝,是大姨妈利器来着,你试试看有没有效。”
    陶可林在床边坐下,喂她喝掉了整整一碗。
    药很苦,但是宁朦没有力气抗拒,好在喝完之后他又喂她吃了几颗车厘子挽救味蕾。
    神奇的是,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宁朦肚子的钝痛感骤减,浑身的血液也感觉畅通了。
    宁朦下床去上了个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她惊讶地去问客厅里看书的青年:“你们家是中医世家?”
    “真的很有效!这是什么药?能不能教我做?”
    “这个配方是针对我姐姐的体质配的,不一定就适合你。”
    第二天宁朦没有出门在家休息,早晨陶可林没有过来烦她,她一觉睡到十点钟,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有粥和小菜,碗下面压着一张陶可林留的便条。
    ——知道你懒,但还是要把菜热一下再吃,不然肚子会更痛的。
    宁朦没有热菜,喝了一碗粥又回床上去了。
    她睡不着,玩了一下手机,没一会就收到陶可林发过来的微信。
    蹭饭的:宁朦?起床没有?喝粥没有?
    蹭饭的:我到那个给我姐配方子的老医生家里了,她让我说一下你的情况。
    柠檬:我以前也去看过中医,都说我体寒。
    蹭饭的:寒也分很多种的,好了,我开始问问题了,有没有生过小孩?
    柠檬:(黑人问号脸.jpg)没有啊,男朋友都没有生个鬼啊。
    宁朦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打他呢。
    柠檬:要不你把我的电话给医生,我直接跟她说吧?
    蹭饭的:医生正在和我妈妈聊天,没空,这些问题是她列了表给我问你的。
    他说完还真的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上面就有这些问题,而后他又问了一次,宁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
    讲真她去看过的老中医就没有一个会问她这些问题的,要是他不拿方子回来,她绝对要打死他。
    下午陶可林回来的时候,不仅给她带回了方子,还带了一箱东西。
    宁朦看这阵势以为他是购置了洗衣机,想搭手帮他把东西搬回家,却被青年拦住,“你歇着吧,生理期不要搬重物。”
    宁朦摸摸脖子,看着他轻轻松松地把东西搬进了门。
    宁朦跟着他进屋,看到他直接把箱子搬进了衣帽间,而后一件一件往外移。
    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鞋盒子。
    “你搞代购?”宁朦惊奇地问他。
    陶可林失笑,“这都是我自己的鞋,难得回家一趟我爷爷还不在家,就搬了一部分过来。”
    宁朦站在门口,粗略的扫了一眼。衣帽间是姚琛设计的,空间利用合理,衣橱风格简洁,陶可林没有做多余的设计,直接就用上了。
    他把鞋子靠着墙摞好,可谓壮观。
    宁朦对他的鞋子很感兴趣,忍不住问:“能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他盘腿坐在地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宁朦随手翻了翻,鞋盒里每双鞋子的风格都大相径庭,商务的休闲的,高帮的低帮的,帆布的鹿皮的,各种工装靴、马靴、足球鞋、棒球鞋,琳琅满目,有潮流的也有复古的,还有一些隐藏在小细节里的二次元元素。看得出来这些鞋子不仅是限量版,更多的都是量身定制的。这让宁朦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回家拿相机过来。
    这都完全可以做一个男鞋收藏的版面了。
    更难得的是这些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跟新买的似的。
    “哇。”宁朦忍不住赞叹,“真是艺术啊。”
    陶可林本来就一直在瞧着她的神色,听到她夸赞,眸光一闪,脸上颇有些得意,干脆全摆出来一双一双的展示给她看,给她介绍来历。
    当他说到自己喜欢收藏鞋子,这里只是十分之一的数量时,宁朦眼前的鞋子,瞬间全都变成了金子。
    “你爷爷把你管得这么严,你收藏鞋子他不阻止吗?”宁朦看中一双马丁靴,比划了一下又失落地放回去了。
    他笑了笑,一脸的狡黠,“他不仅不阻止,还会帮我收集。”
    “为什么?”宁朦诧异地抬头,“不觉得是玩物丧志吗?”
    “因为我收藏的鞋子里有五分之一是军靴。”
    宁朦恍然,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陶可林失笑地压下她的大拇指,“我又不是为了讨好他才收藏的,是真的有些迷恋。”
    他伸手从其中抽出一个盒子,拿出一双军靴给她看。
    她在几年前做过军靴的专栏,那时候也到处收罗了不少,但是那时候找的模特感觉不对,所以收效甚微。
    眼前的这一双军靴很漂亮,漂亮中又不缺乏霸气和硬朗。
    “好帅!你平时会穿这个吗?”宁朦问。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就是这双啊。”他笑了一下,“而且下雪的时候穿这个超级防滑的。”
    宁朦放好军靴之后又翻了一下,而后看到有一双疑似女款的ugg雪地靴,颜色还是骚气的荧光黄,她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发现鞋帮子上有一串签名,是日文的。
    “这是?”宁朦好奇地问,“哪个明星的签名啊?”
    “不清楚,朋友送的。”他说得含糊,收起鞋子时表情还稍微有些尴尬,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宁朦捕捉到了。
    宁朦不动声色地记下那个签名,回家之后才百度,结果发现是岛国动□□情女演员的签名。
    她在家里闷头笑了好久,直接发了一张那个女演员的照片过去。
    星期一的下午,宁朦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是一道熟悉又欢快的声音:“姐,我回来了!”
    宁朦敲着键盘的手微微一顿,起身走到茶水间去,“成熹?”
    “哈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
    宁朦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成熹!你回国了吗?”
    “恩,刚到s城,我回家放好东西就过去找你啊。”
    从s城过来还要再乘一个小时的飞机。
    “你刚下飞机,休息一会吧,不然我过去去找你?”
    “别了,我健硕着呢。”他不由分说地拒绝,然后笑了笑,“我也想回去走走,你在家等我啊。”
    宁朦只能哦了一声,又忍不住怨他,“臭小子好几个月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姐,想我吗?”
    他依旧爽朗的笑声通过听筒传过来,听着就让她心情大好,“当然。”
    成熹,应该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一个男人。
    也许也是这辈子最爱她的一个男人。
    虽然他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却比宁胧还要了解她,亲近她。
    她父母离异的时候她才七八岁,成熹刚刚会讲话,她那会几乎每个月都会过来要抚养费,也都会挑她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去,成熹的妈妈不愿见她,多数时候都是让成熹拿着钱出来给她。
    那大半年她也几乎每一次都会和成熹见面,成熹很可爱也很善良,常常会额外给她塞吃的,含糊地叫她姐姐。
    后来她爸爸生意做大了,一次性给了宁妈二十万,她不需要再每个月过去拿钱了,但第二个月她爸爸却带着成熹来找她,说成熹想她了。
    那之后的十年,成熹就犹如她的小尾巴似的离不开她,宁朦要上学了,他也吵吵着要上学,每天上学宁朦去接他,放学送他,一直到高中毕业,他被他父母送出了国。
    一想到成熹回国了,宁朦就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他出发之前给宁朦发了信息,宁朦不想让他等,当即就跟陆云生说了一声,直接下班去了机场。
    途中陶可林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订了餐厅和八点钟的场次。
    宁朦才想起头一天晚上答应了他陪他去看国产漫画电影的,她刚要回电话给他,就看到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成熹。
    他变高变黑了,气质倒是一点没变,戴着一副墨镜,穿一件大红色的v领针织衫,身上背着一个挎包,正在东张西望。
    他没有多惊讶,稳稳接住了这个熊抱,而后摘下墨镜朝她一笑,“哇,这大美女是谁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投怀送抱了?”
    宁朦不客气地捏他的脸,“少装了,早看到我了吧。”
    宁朦带他去了一家他以前最喜欢的餐厅,结果把车靠边停好之后,又成熹说解不开安全带,宁朦以为卡住了,便开了车灯转过头去帮他弄,结果被他冷不防的抱住了。
    宁朦愣了一下,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因为他凑过来的瞬间,她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青年。
    他的脑袋窝在宁朦颈间蹭了蹭,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姐,我好想你。”
    她拍拍他的后背,笑着说:“我也想你了。”
    成熹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抱了她几分钟,而后才松开她,表情有些委屈,“你都不爱我了。”
    “感觉,而且你身上有一股男生的香味,你还和那个姚琛在一起呢”
    宁朦嗅了嗅自己的手腕,“什么啊,我早上还喷了香水来着。”
    “不是香水的味道哦。”成熹眼睛亮晶晶的,“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现在是单身吧?”
    因为成熹对姚琛有成见,所以她分手之后第一个告知的就是他。
    宁朦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先去吃饭。”
    宁朦转过头刚要拔下车钥匙熄火,就看到车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宁朦的脑子嗡了一声,胸口莫名一滞。
    车前灯的光线很强烈,前面的那人也毫不避闪,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目光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地望进来,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宁朦拔了车钥匙,车前灯熄灭,他立刻没入黑暗中。她都没来得及和旁边的成熹说一声,就有些急切地下了车,半跑过去,还未站稳就笑着问:“你怎么也在这?”
    青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很凉,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放我鸽子好歹也给我个电话吧?”
    他的声音很轻,宁朦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听出责备的意味,但某个瞬间心跳还是停顿了一下。

    陶可林一路跟过来,也一路气着过来的,眼下面对面站着了,却也发不出什么脾气了。


    他没说自己一早就到她公司门口等着了,看着她急匆匆地出来,居然还以为她是要回去接自己,所以坏心眼地没有说,反而一路在后面跟着。跟着她去了机场,看着她接出一个男人,而后又一直来到了这里。
    但凡中间她给他打了电话或者发了信息,他都不会这么不识趣地出现了。
    “对不起啊,我真是有紧急情况。”宁朦诚挚地道歉,“一下子也忘记和你打个电话说了。”
    陶可林怒极反笑,眉梢轻挑,“紧急情况?”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那边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敛去所有情绪。
    老实说,他有些讶异自己会这么生气。
    成熹从后面走到宁朦身边,手下意识地揽住宁朦的腰,望着陶可林问了一句,“怎么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对方的审视和戒备。
    “没事,这是我朋友,陶可林。”宁朦介绍道,又对陶可林说:“这是我……”
    “成熹。”她的话被成熹截下,他说着伸出了手。
    纵然陶可林再克制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变了变脸色,同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碰了碰那只手,直接转身走了。
    成熹用银汤匙轻轻敲了一下宁朦的碗沿,细微又清脆的响声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听到了听到了。”宁朦笑着说,而后给他夹菜,“多吃点。”
    成熹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虽然很显然她姐走神了,就因为刚刚在停车场遇到的男人,他直觉那个男人就是在她身上留下气味的人。
    他在嫉妒中生出一点惆怅的情绪。
    饭后宁朦带着成熹到小巷吃老字号的甜品,两人逛到十点,正在商量是回家还是去唱歌时,他的手机就响了。
    成熹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迟迟不愿接电话。
    他撅起嘴,不高兴道:“我妈的电话,肯定是让我回去的。”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宁朦说笑着说,“你先接电话。”
    他听话的接听了电话,而后脸色越来越黑,只嗯了几声,而后就挂了。
    “公司那边明天早上八点半有个会,她让我出席。”成熹脸色写满了不乐意,“我才刚回来啊,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宁朦笑了,“这是你第一次出席公司的会议吧?这个可不能缺席。”
    “所以今晚不能留下了。”他一脸郁闷的抓脸。
    宁朦捏了捏他的脸,“下次啦,我送你去机场吧。”
    成熹这一趟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宁朦送他上飞机之后驱车回家,一路都在啃指甲,想着那个被放了鸽子的青年,那个一声不吭走掉的背影,一晚上的心神不宁在越靠近家的时候越强烈。
    她按了几分钟的门铃,最后用他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漆黑一片,宁朦不死心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而后又给他打电话,但他没有接。
    没想到这少爷气性还挺大,之后的几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难得更新了微博说想吃糖水了,她大老远去打包了带回来,结果他打开门看到是她就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晚上宁朦煮好饭端着碗去了他家请他过来吃饭,进屋后先是看到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陶可林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卧室出来,歪头夹着电话似乎是在叫车。
    青年看了她一眼,总算是搭理她了,“去日本。”
    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钱包和证件放到口袋里,转身拉起箱子就要出去,宁朦下意识地扯住他,皱着眉说:“你知道三天后要交稿了吧?你画了没?”
    陶可林扫了一眼揪着他袖子的手,冷哼了一声,声音淡漠,“难怪来找我了,原来是因为要催稿了。”
    “没画!不想给你画了。”他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声音有些不耐烦,一副大爷模样。
    宁朦也来气了,一把抢过他的箱子往旁边一推,“你什么毛病啊?不是和你道过歉了吗,就算你生我的气,但公私是不是应该分开?这是我们俩的工作,干嘛要为难对方?”
    她说完这话那少爷好像更不高兴了,他气呼呼地瞪了宁朦一眼,带了一点小媳妇的怨念,宁朦一看他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对方一见她笑,立刻就伸手去拉箱子要出门。
    宁朦连忙抱住他的手臂,死皮赖脸地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少爷,大少爷,别跟我计较,啊?我跟您赔罪了。”
    他自上而下地睥睨着她,语气里有些轻薄的嘲讽:“我可担不起,您老怎么会有错呢。”
    宁朦依旧陪笑道:“我错,我错,真的,我这人比较没心眼,做错事情都不知道,您是知道的。”
    陶可林哼了一声,但好歹没有再开口。
    宁朦顺杆而上,继续哄:“走走走,少爷,去我家吃饭吧,这都几点了。”
    陶可林抽出自己的手,“不吃了,我赶飞机。”
    “真要去啊?”宁朦想了想,还是不敢问漫画的事,只是问:“那什么,要去多久?很急吗?”
    “恩。”陶可林把玩着行李箱的拉杆,漫不经心地回答:“去四五天,有急事。”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大概是叫的车到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拉着行李箱出去,没有再看宁朦一眼。
    晚上宁朦和陆云生汇报了情况,后者问她稿子落实没有,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云生当即就怒了,“你说你,稿子没交你就放人家走啊,那要是开空窗怎么办?我还要脸呢,你赶紧想办法。”
    “可是他也不接我的电话啊。要不我去他家找找看有没有手稿,他有时候会画一些小花絮的。”
    “那些是下策,当务之急还是催他交稿子,实在不行你到日本去找他也行。”
    宁朦震惊了,“这么大老远去啊。”
    “去吧,去吧,我给你报销,算是出差,你过去学一些东西,也可以收集一些素材,我看你那个微博很久没有更新视频了,活跃度也不高了。”
    “陆编啊,拍大腿的决定不靠谱的啊,我这还得整理小短篇的稿子呢。”
    “去吧,小短篇就用备选的好了,明天一早过去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第二天一早宁朦就坐上了去东京的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仍然有些恍惚,怎么就来了呢。
    一月份的日本还是银装素裹,下了飞机后那股浓浓的异国气息便扑面而来,还伴随着冷飕飕的空气。
    她上飞机之前给陶可林发了信息,大意是说她要去日本催稿了。陶可林估计以为她是开玩笑,就挑衅地回了一句你来啊。
    之后宁朦再发过去他就不回复了。
    宁朦走出通道,自然不会看到陶可林的身影,她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才接起,似乎也还在睡觉,声音很模糊:“干嘛。”
    “我到东京了,现在在机场,你来接我吗?还是你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找你?”
    “你等等……”他有些迷糊,而后是掀被子的动静,他的声音倒是清醒了许多,“你真的过来了?”
    陶可林在那边顿了顿,隔了几秒才开口:“在机场等我,别乱跑。”
    她去买了杯热饮暖手,之后就照着陶可林的指示走到门口,靠着墙坐在行李箱上等他。二十分钟之后她的手机响起,宁朦站起来四下张望,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正从车上下来的高挑身影,她接起电话,笑着说:“看到你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纯黑的围巾稍稍盖住了一点下巴尖,气质收敛很多,但仍然引人注目。
    男人有所察觉似的,举着手机转了半圈,立刻就看到了墙边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正用食指和大拇指朝他比心。
    陶可林哑然失笑,关上车门迈开长腿大步朝她走去。
    宁朦举起单反,冲着他一顿抓拍,待男人走近了才收起相机。
    陶可林顺手接过她的箱子,瞄了她的相机一眼,“拍什么呢。”
    “收集素材,陆编让我来学习的。”她戳戳陶可林的胳膊,“你给我好好画画,别让姐姐丢了工作。”
    陶可林似笑非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走到车边把她的箱子放进了后尾箱,而后替她开了车门,“酒店订了没有?”
    “订了。”宁朦翻出手机的订单,递过去给他看地址,“这里,你知道位置吗?”
    陶可林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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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题题目 225位同学学习过此题,做题成功率80.8%
阅读下列文段,完成后面的题目题。
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
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
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
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
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
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
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
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
“呀,他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
他还讲了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
我回家看看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A.《老王》的作者是杨绛,她的丈夫钱钟书是我国著名学者和作家,他影响最大的作品是小说《 围城 》。
B.镶嵌:本文指一物嵌入另一物里,突出老王瘦弱无力,行动不灵活,僵直的状态。
C.强笑:勉强做出笑容。含义:对他给“我”送鸡蛋、香油,表示感激;“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不愿意搭理他。
D.前3段使用的描写手法有 神态描写、动作描写、语言描写,其中着笔最多的是神态,这样描写的作用是突出老王极差的健康状态,暗示他不久于人世。
【小题2】选文第三段画线部分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王在重病的情况下仍然拿鸡蛋来给我,报答我对他的关照,令我非常的感动。
B.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很紧张,所以才数不清具体的数目。
C.在我看来,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是无法用鸡蛋的数目来衡量的。
D.老王死的前一天给“我”家送香油和鸡蛋,“我”给他钱,表现了老王和作者的善良。
【小题3】“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对于“愧怍”理解错误的一项是    
A.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而作者对外表不美、甚至有点丑的老王的同情、宽容一直持一种俯视态度,所以“愧怍”。
B.老王这个不幸的人, 是可尊敬的,值得赞美的,可是在他生前,作者却没有充分理解他,没有充分被感动。这就使作者,在后来渐渐明白过来时,感到十分“愧怍”。
C.作者愧怍自己作为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应有所同情、有所宽容的人,却没有理解他的高贵的品格,甚至连感都没有,就那一点感动都是在他死后才有的。但这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D.作者的愧怍是因为人家在生命最后时刻来关顾自己的时候,却没感觉,没有感动。她惭愧、她内疚集中在,当时自己只对人家的外貌有感觉,而对人家崇高的内心却没感觉。
【小题4】学了本文,你有怎样的感悟? 下列选项不符合文意的一项是    
A.每一个人都应善待不幸者。
B.从政策如何倾向善良的不幸者的角度。
C.从善良者个人如何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角度。
D.加强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的完善。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 | 来源:2014-山东泰安东平县实验中学初中学生学业模拟考试语文试卷

习题“阅读下列文段,完成后面的题目题。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他只说:“我不吃。”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早埋了。”“呀,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他还讲了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我回家看看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小题1】下列选择项中说法错误的一项是____A.《老王》的作者是杨绛,她的丈夫钱钟书是我国著名学者和作家,他影响最大的作品是小说《 围城 》。B.镶嵌:本文指一物嵌入另一物里,突出老王瘦弱无力,行动不灵活,僵直的状态。C.强笑:勉强做出笑容。含义:对他给“我”送鸡蛋、香油,表示感激;“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不愿意搭理他。 D.前3段使用的描写手法有 神态描写、动作描写、语言描写,其中着笔最多的是神态,这样描写的作用是突出老王极差的健康状态,暗示他不久于人世。【小题2】选文第三段画线部分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____A.老王在重病的情况下仍然拿鸡蛋来给我,报答我对他的关照,令我非常的感动。B.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很紧张,所以才数不清具体的数目。C.在我看来,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是无法用鸡蛋的数目来衡量的。 D.老王死的前一天给“我”家送香油和鸡蛋,“我”给他钱,表现了老王和作者的善良。【小题3】“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对于“愧怍”理解错误的一项是____A.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而作者对外表不美、甚至有点丑的老王的同情、宽容一直持一种俯视态度,所以“愧怍”。B.老王这个不幸的人, 是可尊敬的,值得赞美的,可是在他生前,作者却没有充分理解他,没有充分被感动。这就使作者,在后来渐渐明白过来时,感到十分“愧怍”。C.作者愧怍自己作为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应有所同情、有所宽容的人,却没有理解他的高贵的品格,甚至连感都没有,就那一点感动都是在他死后才有的。但这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D.作者的愧怍是因为人家在生命最后时刻来关顾自己的时候,却没感觉,没有感动。她惭愧、她内疚集中在,当时自己只对人家的外貌有感觉,而对人家崇高的内心却没感觉。【小题4】学了本文,你有怎样的感悟? 下列选项不符合文意的一项是____A.每一个人都应善待不幸者。B.从政策如何倾向善良的不幸者的角度。C.从善良者个人如何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角度。D.加强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的完善。...”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结合文章内容,作者一家处境也极艰难, “我”的“强笑”是因为自己见到老王病成那样子还拿东西来谢“我们”,心里有说不出的悲酸和感动,而不是“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不愿意搭理他。
试题分析:结合内容,老王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还给“我”送来珍贵的鸡蛋和香油,“我”很感动,情谊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而非“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很紧张,所以才数不清具体的数目”。
考点:理解文中重要句子的含意。能力层级为理解B。
试题分析:结合文章,可明确“我”感到“愧怍”是因为回想起来,对老王的关爱还不够。
考点:理解文中重要词语的含义。能力层级为理解B。
试题分析:解答此题,应从本文表现的主题来看,从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可把握到主题,所以没有谈到“加强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的完善”。
考点:概括作品主题。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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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下列文段,完成后面的题目题。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

分析解答有文字标点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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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分析,习题“阅读下列文段,完成后面的题目题。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他只说:“我不吃。”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早埋了。”“呀,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他还讲了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我回家看看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小题1】下列选择项中说法错误的一项是____A.《老王》的作者是杨绛,她的丈夫钱钟书是我国著名学者和作家,他影响最大的作品是小说《 围城 》。B.镶嵌:本文指一物嵌入另一物里,突出老王瘦弱无力,行动不灵活,僵直的状态。C.强笑:勉强做出笑容。含义:对他给“我”送鸡蛋、香油,表示感激;“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不愿意搭理他。 D.前3段使用的描写手法有 神态描写、动作描写、语言描写,其中着笔最多的是神态,这样描写的作用是突出老王极差的健康状态,暗示他不久于人世。【小题2】选文第三段画线部分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____A.老王在重病的情况下仍然拿鸡蛋来给我,报答我对他的关照,令我非常的感动。B.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很紧张,所以才数不清具体的数目。C.在我看来,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是无法用鸡蛋的数目来衡量的。 D.老王死的前一天给“我”家送香油和鸡蛋,“我”给他钱,表现了老王和作者的善良。【小题3】“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对于“愧怍”理解错误的一项是____A.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而作者对外表不美、甚至有点丑的老王的同情、宽容一直持一种俯视态度,所以“愧怍”。B.老王这个不幸的人, 是可尊敬的,值得赞美的,可是在他生前,作者却没有充分理解他,没有充分被感动。这就使作者,在后来渐渐明白过来时,感到十分“愧怍”。C.作者愧怍自己作为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应有所同情、有所宽容的人,却没有理解他的高贵的品格,甚至连感都没有,就那一点感动都是在他死后才有的。但这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D.作者的愧怍是因为人家在生命最后时刻来关顾自己的时候,却没感觉,没有感动。她惭愧、她内疚集中在,当时自己只对人家的外貌有感觉,而对人家崇高的内心却没感觉。【小题4】学了本文,你有怎样的感悟? 下列选项不符合文意的一项是____A.每一个人都应善待不幸者。B.从政策如何倾向善良的不幸者的角度。C.从善良者个人如何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角度。D.加强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的完善。...”主要考察你对“冀教版(2014上)语文八年级下学期”“10.老王”“9. 老王(杨绛)” 等考点的理解。

因为篇幅有限,只列出部分考点,详细请访问。

与“阅读下列文段,完成后面的题目题。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他只说:“我不吃。”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早埋了。”“呀,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他还讲了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我回家看看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小题1】下列选择项中说法错误的一项是____A.《老王》的作者是杨绛,她的丈夫钱钟书是我国著名学者和作家,他影响最大的作品是小说《 围城 》。B.镶嵌:本文指一物嵌入另一物里,突出老王瘦弱无力,行动不灵活,僵直的状态。C.强笑:勉强做出笑容。含义:对他给“我”送鸡蛋、香油,表示感激;“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不愿意搭理他。 D.前3段使用的描写手法有 神态描写、动作描写、语言描写,其中着笔最多的是神态,这样描写的作用是突出老王极差的健康状态,暗示他不久于人世。【小题2】选文第三段画线部分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____A.老王在重病的情况下仍然拿鸡蛋来给我,报答我对他的关照,令我非常的感动。B.我看到形容枯槁的老王很紧张,所以才数不清具体的数目。C.在我看来,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是无法用鸡蛋的数目来衡量的。 D.老王死的前一天给“我”家送香油和鸡蛋,“我”给他钱,表现了老王和作者的善良。【小题3】“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对于“愧怍”理解错误的一项是____A.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而作者对外表不美、甚至有点丑的老王的同情、宽容一直持一种俯视态度,所以“愧怍”。B.老王这个不幸的人, 是可尊敬的,值得赞美的,可是在他生前,作者却没有充分理解他,没有充分被感动。这就使作者,在后来渐渐明白过来时,感到十分“愧怍”。C.作者愧怍自己作为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应有所同情、有所宽容的人,却没有理解他的高贵的品格,甚至连感都没有,就那一点感动都是在他死后才有的。但这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D.作者的愧怍是因为人家在生命最后时刻来关顾自己的时候,却没感觉,没有感动。她惭愧、她内疚集中在,当时自己只对人家的外貌有感觉,而对人家崇高的内心却没感觉。【小题4】学了本文,你有怎样的感悟? 下列选项不符合文意的一项是____A.每一个人都应善待不幸者。B.从政策如何倾向善良的不幸者的角度。C.从善良者个人如何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角度。D.加强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的完善。...”相似的题目:

母爱是一首唱不完的歌,是一首写不完的诗。在这个世界上,母亲是与我们的生命联系得最紧密的人,母亲是我们最坚实的感情依托。现在,让我们再一次融入这种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中,再唱一首献给母亲的歌。
【小题1】世界上许多国家过母亲节,美国等国是在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有人提议我国也应该设立自己的母亲节,以提醒人们不忘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假如我国的母亲节已经确立,请你为我国首届母亲节拟一个宣传主题。
要求:形式美观,语言简洁,不超过15字。
【小题2】古训: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马无欺母之心。为回报母亲、回味母爱,班上将举行感恩母亲的主题班会,请收集古代两个有关母爱的故事,用小标题的形式概括。(2分)

这是一片冲淘过的秋天,这是一条栉沐过的山谷,这是一处返璞归真的休闲去处。你要住在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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