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婆近来的房事不给力了,求教大家我是什么原因,网上看见美国基因199天天想试试试,效果怎么样

& 双面胶(这2天看晕了琳有故事,我来贴下双面胶吧,看过的不要说我多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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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也是看了2遍,我个人认为这个PP比凤凰他妈更厉害,阴得很。
不过实话说这个媳妇也是太强悍了些,搞得别人一点面子都没有,呵呵,也是没心计的家
伙,太直了。
[幽谷百合]( 11:34:02):
第二次看这个故事了,说真的真弄不明白这些婆婆在想什么,非得弄得家破人亡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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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看这个故事了,说真的真弄不明白这些婆婆在想什么,非得弄得家破人亡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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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了,我累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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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无言的结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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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平面带尴尬地说:“至于吗?就为个毛孩子一句话。他懂什么呀!你这发的是什么无
名火?别老挤兑我妈。动不动就想撵我妈走。我妈整天介带孩子做饭收拾家,没有功劳也有
苦劳,离了我妈,孩子谁带呀!再说了,我妈现在能去哪儿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爸也不
在了。你消消气呀!”
  亚平妈在一旁,面色土灰,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说,凄苦的眼神里带着绝望的哀
求情地,告饶地,哆嗦地收紧身躯委顿在丽鹃眼前,顿时比平时矮了5寸。
  丽鹃说:“我一点不计较我儿子说什么。他就是个留声机。他就是个传话筒。教什么学
什么。学者无心,教者有意。我得庆幸我儿子学得快,学得好,在我还来得及改正以前。他
要是贵人迟开口,到三岁才说话,一切就来不及了。你妈在我这里吃我的住我的,说是替我
带孩子帮忙,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呢,你恨就恨吧!还要教唆我儿子恨我,我看她是空心笋
子流黄水,坏透了!今天我不谈了。明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希望家里少一个或两个人。让
我清静清静。我的话完毕,不想再多重复一句。”转身上楼。
  亚平看着一切无可挽留,目露凶光,追着丽鹃喊:“要走你走,这个家,还有我妈,还
有我儿子,还有我,都得留下,你给我滚出去!”
  丽鹃掉回头走到亚平面前:“给你脸不要脸?那好,咱们法庭见。看谁赢。跟我斗?你脑
子里有柏油!你也不想想,你儿子还是个吃奶的小家伙,法庭会判给你?这个家,你才出几
个钱?法庭会判给你,让我们母子露天?你姐姐的借据还在我手里,我连利息一块儿讨回。我
不但要讨回,我还得住着这房子,要你付按揭,付抚养费,让你的儿子姓另一个男人的姓,
叫另一个男人父亲,我还要告诉他,他爹和他奶奶,都不是好东西,一窝子狼!狼心狗肺!
就像他奶奶当年教他说他妈坏一样,我把你妈灌输给你儿子的一切,我加十倍还给她!李亚
平,你跟我斗!你还嫩点儿!”
  李亚平冲过去把丽鹃一把扑倒在地,拿拳头使劲砸下去,直击丽鹃的太阳穴。
  丽鹃闷闷地发出一声哀号。
  亚平的第一拳带着气愤却还略有犹豫。亚平的母亲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喊:“使劲打!
打死她!打不死她不松手!这个烂货!捶死她!”亚平放开压抑在胸中许久的怨气,放开力
气,像建筑工人砸石头一样放拳打下去,一拳又一拳。
  亚平的儿子突然间从胸腔中发出哀号。似乎预感到了不幸。急促而哀伤的哭声并没有阻
止他父亲殴打母亲的拳头,尽管他哭得一声赛一声地急。
  奶奶抱起孩子,边抖边捂住孩子的嘴,口中解气地喊:“打!打!打死这个女人!就是
这个贱货害了我们一家!打!”
  不晓得过了多久,疯狂的李亚平突然还魂,惊恐地住手。
  丽鹃七窍流血,浑身瘫软,像面袋一样没有筋骨。
  李亚平和他妈妈眼珠都要掉出来地对望良久,没有一个人敢去触碰倒地的丽鹃。
  足有一个世纪的等待,丽鹃没有一丝反应。
  李亚平开始抱住丽鹃猛晃,丽鹃却直直往地下滑。
  “你!你!你起来!你你你!别装死啊!你你!你醒醒!你醒醒!醒!我跟你离婚,这
个家都给你,儿子给你,钱给你,什么都给你,你听见没有?我跟你离婚!”
  李亚平彻底崩溃,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
  亚平妈抱着孩子浑身一软,坐在地上不起,怀里的孩子哭不停。
  丽鹃,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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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无言的结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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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鹃想了半天,说:“我的孩子,我做主。在半岁之前,他只吃母奶。医生都这么说。
我供不上那是我的事情,供得上就得让孩子吃。从明天起,我白天多带几个奶瓶,存起来,
晚上带回来。以后不许再喂奶粉。”
  现实的残酷性在于,你能和大人对抗,不能和孩子对抗。
  宝宝在丽鹃上班一个月后,拒绝吃母奶了。丽鹃知道其中必定有因,可就是说不出个名
堂来。现在的奶粉造得,真是具有商业侵略性。也许味道香些,有时候丽鹃甚至怀疑里面放
了罂粟,总之,丽鹃的母奶在美国奶粉面前,彻底失去市场,在奶头上抹糖也好,抹巧克力
也好,甚至贴上海底总动员的大头贴,都不能动摇儿子崇洋媚外的决心。丽鹃的奶头成了儿
子的玩具,光摸不吃。日子久了,丽鹃的奶慢慢就回去了。丽鹃得以挟儿子以令诸侯的优势
一去不复返。
  丽鹃的内心失落又惶恐。儿子跟奶奶在白天玩得精疲力竭,每天丽鹃回来的时候,儿子
都在酣睡中,有心去亲亲儿子,奶奶在一旁柔声阻止:“孩子都睡了,别弄醒了。”
  丽鹃认定这是老鬼的阴谋,特地把孩子弄得时钟颠倒,跟自己没有交流。心生恨想:难
怪那么多妇女辞职在家做全职母亲,原来全是为了对付婆婆!不然,得了工作,失去儿子,
损失惨重。
  儿子在半岁的时候,就会喊人了:“奶!”这个奶当然可以理解成是要喝奶的奶,这是
丽鹃的诠释。但无论儿子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亚平妈总答得特别自豪加爽快,声音脆生生
的,眼下的余光还不无挑衅地得意地看着丽鹃。至少丽鹃是这样解读的。
  丽鹃绝不能让这个在自己身体里每根血管、每条神经都紧密联系了整整10个月,又经过
惨烈的分娩痛苦而得来的儿子眼睁睁被另一个在她眼里毫不相干的老女人抢了去,并坐享其
成。她抓住每一丝可以与儿子交流的机会,每一分钟都握着儿子的手给他灌输:“妈妈。”
  起先的一个月里,儿子没有一点反应。这个妈妈的发音,对他而言,还不如电视机里鞠
萍姐姐召唤小朋友,然后音乐声起来得亲切。每当丽鹃紧紧握住婴儿的小手,目带期盼地反
复重复‘妈’的时候,儿子都冷漠地将头转到一边,不理不睬。逼急了便一撅小嘴‘卟卟’
吹泡泡以表达不耐烦,甚至蔑视。
  越是不理睬,丽鹃越是急躁,晃着儿子的小脑袋,掰过儿子转开的脸,用手指捏住孩子
的嘴角,硬是希望孩子吐出一个妈字来。
  否则,丽鹃的江山,半壁就没了。
  孩子慢慢真的有反应了。
  孩子先是仔细捕捉丽鹃的‘妈’字,再仔细回想,似曾相识又略有不同,非常急切地蹬
着小腿儿期待着下话。可是,到‘妈妈’就没了。
  终于,有一天,9个月的儿子憋不住了,在丽鹃不断地重复‘妈’这个字的时候,儿子
非常清晰地吐出一个“坏!”
  丽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宝贝儿子在会喊奶奶,会喊爸爸后能清晰吐出的第三个音节。这个音节是四拼不循
环发音,拼音如huai,包含了一个声母,一个韵母和一个复韵母,发音的整个过程要先撅起
嘴唇变成个小喇叭再迅速放开,咧出个笑模样才能发出来。这个音节的难度,相当于10个奶
奶连发和5个奶奶加爸爸的连发。而且这个发音还需要智力和逻辑判断,必须跟在“妈妈”
  丽鹃不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么高超的语言技巧,再次试探。摒着呼吸,捏着嗓子,试图将
妈妈发音成咩咩,甚至截然不同的音调,第一次期待儿子根本没有反应,甚至像以前那样反
  “妈妈~~~~~~”丽鹃如此小心翼翼,小心到甚至希望自己的发音只保留一个唇形。
  “坏~~~~~~”儿子哈哈大笑着答。
  “妈妈~~~~~~”丽鹃再试。
  “坏~!”
  丽鹃在一分钟之内,经过不下10次的试验之后,用尖利得可以刺破云霄直达天庭的尖叫
大喊:“李亚平 !!!!!!!!!!!!!!!!!!!!!!!!!!!!!!&
  亚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来的,而亚平妈也慌慌张张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奔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孩子摔着了?怎么这么不当心呢?没听见哭啊!
  丽鹃等一家人等全部聚集在身边,冷笑一声,冲着宝宝喊:“妈妈。”
  宝宝笑眯眯地以为妈妈在跟自己做游戏,迅速接一句:“坏!~”
  全家一片寂静……
  亚平反应机敏,他在沉寂了近一分钟之后,笑着弯下身来,拨弄着孩子的胖脸蛋说:
“宝宝坏!宝宝是个大臭臭,宝宝拉在爸爸的脖子上,宝宝最最坏!”
  宝宝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反击:“妈妈坏!”
  这是宝宝发出的第一个三音节,完整的句子,有主语有谓语,有人称代词有形容词,还
带有阶级情感的语气。
  丽鹃哈哈哈哈仰天冷笑,笑到眼泪出来:“我在家养了头野狼,不仅要吃掉我,还要吃
掉我的儿子!”
  丽鹃直勾勾看着亚平说:“李亚平!这个家,我想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丽
鹃咬牙切齿,眼睛里发出如困兽般的莹莹绿光,如果眼睛可以吃人,丽鹃已经把慌张的亚平
给一口吞进肚子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没任何选择余地,我留下,这个老女人滚蛋!或
者我留下,你们两个滚蛋!我的话已经非常清楚了。你明天早上告诉我你的决定,这个家究
竟走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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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无言的结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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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鹃觉得日子无比美好,呼吸都特别轻松。现在,她在家里悠哉游哉,抱着孩子想上哪
上哪。宝宝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看见妈妈的微笑,常腻在丽鹃的怀里拱。丽鹃的心都要化
了,特别喜欢孩子依赖的表情,还有一张眼就露出的惊喜,看都看不够。丽鹃每天的大部分
时间里,开始沿袭玉喜以前的习惯,就这么不撒手地抱着晃着,就愿意宠着孩子,让孩子高
兴。她终于明白了玉喜还有婆婆当时的心,对这样一个可人儿,再怎么溺爱都不过分。
  亚平的妈出奇地沉默。大部分时间一个人蜷缩在厨房里或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很多时候
一个人默默发呆。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家的现实。她的儿子根本不做主,而她只是在这个家借
住。很多时候她如果正在厨房干活儿,不巧丽鹃抱着孩子进门,她会吓得一哆嗦,赶紧低着
头躲出去。而亚平无论找多少个机会跟他妈套近乎,他妈都报复性地死不开口。基本上,亚
平妈在家说话的机会为零。
  亚平妈的乐趣就在看孙子。有时候趴在门边偷偷往卧室里瞅,或贴在墙边听里面丽鹃逗
孩子,心里向往,难得露出笑容。
  丽鹃知道婆婆趴门口偷看孙子。这一向婆婆默不作声,她又觉得过意不去。内心里其实
蛮希望婆婆能够走进来,抱抱自己的儿子。可嘴里就是放不出软话:“要看就进来看,别在
门口偷偷摸摸的。”婆婆一听这话,立马转身就走。
  转眼三个月产假到期,丽鹃要上班了。丽鹃这一走,整个家包括孩子就丢给亚平的妈。
丽鹃想借这个机会跟亚平妈和解,一是为了孩子,二也是为了这个家。
  上班前的头夜,丽鹃走进婆婆房间,看婆婆靠在床上警惕地看着自己。
  她坐在亚平妈床头,拉着亚平妈的手说:“妈,我明天要上班了,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早
上,我把奶泵好放在冰箱里,孩子和这个家就全靠你了。谢谢啊!”亚平妈不作声,轻轻点
  丽鹃心想,我要对婆婆好点,毕竟她是亚平的妈,是孩子的奶奶。
  丽鹃上班一个礼拜,就觉得不对劲。
  孩子回来并不饿,塞奶头也不怎么馋。按说孩子越长越快,每天四小瓶奶不至于撑得他
不想喝新鲜的。硬往他嘴里塞,他要么使劲咬着玩磨牙床,咬到丽鹃皮破,要么含着就睡着
了,并不吸。网上找资料,去问医生,问所有的同事,都说不正常,却找不到答案。
  这天丽鹃长了个心眼,掐着孩子中午喂奶的时间回去,一进门,婆婆正把瓶子里泵好的
母奶往水池倒,看见从天而降的丽鹃,吓得浑身一哆嗦。手赶紧藏背后。
  灶台上,放着一瓶丽鹃从没在家里见过的婴幼儿奶粉,开着盖子。
  丽鹃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过去扇那老娘们儿一巴掌,再将她从阳台扔出去。她掏出手
机,直接拨到亚平办公室:“李亚平!你现在马上回家!打车回来!半个小时内你要是不回
来,你就见不到你娘了!”
  亚平妈赶紧伸手拿奶粉,被丽鹃一把抓住:“干吗?想销毁罪证啊!太迟了!你就是喂
不熟的白眼狼!我还妄想跟你同一屋檐下生活,对你好!我真是猪油蒙心!你就是时刻准备
咬农夫一口的蛇!你老实等你儿子回来,然后你给我滚蛋!”丽鹃两只手捉住婆婆,让她动
弹不得,任凭她苦苦哀求:“丽鹃,你听我说!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那意思!”也任凭楼
上儿子饥饿的哭声哭破天。
  亚平一进门,就见老婆气得扭曲的脸和母亲吓得惨白的面色。
  “怎么回事?你先放开我娘!你吓着她了!”亚平赶紧挤在中间,一手抱着娘护起来。
  “好!既然你在这了,我也不怕她销毁罪证。我说我儿子怎么不吃我奶了,我说我儿子
怎么不饿了。你看你妈,你那亲爱的妈做的好事!她把我泵的奶全部倒掉,喂宝宝吃奶粉。
她安什么心?嗯?叫孩子跟她亲是吧?叫孩子不认我是吧!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她自私到心里
永远只有自己!为了达到霸占这个家的目的,连个吃奶的孩子都要利用上!李亚平,你自己
决定,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亚平反感地拉住丽鹃:“就为这事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没事瞎咋呼好不好?你
能不能不拿你的小人心度人啊?你听我妈说什么!”
  亚平妈擦着眼泪,去拉丽鹃的手,被丽鹃甩开:“丽鹃啊!我是琢磨,你每天上班这么
忙,还要泵奶喂孩子,越往后孩子越大,肯定不够吃。迟早得戒。每天听你回来说奶涨得
疼,我和亚平都心疼的慌,想试试看,掺一点牛奶,以后慢慢加,等宝宝完全适应了,干脆
就断了。省得你难受。再说,现在的婴儿奶粉,营养跟母奶差不多,有的比母奶营养都全,
好多妈妈没奶全靠牛奶喂,都长得壮壮实实的。我绝对没有别的坏心,这孩子是我孙子,但
最终是你孩子,我是不能和你比的,你尽管放心。”
  “我妈这事在你刚上班就跟我说了。你又说奶疼,宝宝白天在家又饿得直叫,我们俩没
办法才商量的这主意。就怕你疑心,才瞒着不告诉你。我们果然没看错你,小鸡肚肠一个。
这个家,除了你在搅和,没谁想拆散。你自己想去吧!想清楚了,给我妈道个歉。”亚平声
音里甚是不满。
  丽鹃呆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从内心里,怎么她都觉得不舒服,怎么都觉得别扭,可面
子上,她就是说不出一句!内心里惟一感觉是:又被这老巫婆算计了一把!回回她都走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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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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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亚平去买的车票,送玉喜走的人。在送别的站台上,亚平哭成个泪人,不知道是
歉疚还是屈辱,除了流泪,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玉喜也哭。俩人抱成一团,泪流成渠。玉喜
坐在车里冲亚平挥手:“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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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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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合适吧?跟谁睡不是睡,只要对孩子好就行。何况,我妈不叫孩子跟你睡,也是
心疼你,怕你晚上休息不好。还有玉喜,她来当初说好了就是给我带孩子的,你现在支派她
去你家,也得她乐意才行。她不乐意,我怎么好勉强她?”
  “当初她来,是你妈说要请保姆的吧?既然是保姆,就得听我指挥吧?哪里需要就往哪里
去吧?我这现在不需要她了,要么她走人,要么去我妈家。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没见过保姆
工作的。”
  “她是保姆吗?她是我姐!”
  “哦!那就对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保姆,不是姐。她可以回去了。你不跟她说,我明天
自己去说。”丽鹃转身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丽鹃赶在亚平上班以前,在楼下大厅等候,眼看亚平下楼吃早饭,扯着
嗓门对玉喜说:“玉喜姐,孩子现在满月了,我也能活动了,这里用不到你了。我妈现在身
体不好,需要个人伺候,你能不能去我妈家住一段?”
  玉喜不出声。
  “你不说话就算是应了。谢谢啊!”
  亚平妈说:“慢着!谁同意了?玉喜是我叫来的,给我带孙子的,钱也是我出的,从老
头没看完的病钱里出的。我不叫她走,谁也不能叫她走。”
  丽鹃冷笑一声说:“你的钱,你有多少钱?你哪来的钱?好像你现在还欠我家十几万吧?
你既然有钱请保姆,不如拿钱还账了。你不愿意也行啊!我妈身体不方便,我这又替你还
债,一个月1000,到猴年马月才清啊?从下个月起,我给她还债,1000替她请个
保姆。想当年你们不来搅和的时候,我妈身体可是一点毛病没有啊!”
  转脸又对玉喜说:“玉喜姐,你自己掂量,你若去我妈家,我加你300,你若不去,在
这能不能待下去,我不敢保证。反正我不缺人手。”
  亚平妈盯着亚平问:“亚平,你什么意思?”
  亚平低头吃饭,不说话。
  亚平妈抬高声音问:“亚平!?”
  丽鹃懒洋洋回答说:“甭喊了!我昨天晚上跟他谈过了。这个家,他不做主。住我的房
子,就得听我的话,不然都给我滚出去,我不爱伺候。”
  亚平妈气得发抖。
  玉喜从厨房出来,低头说:“行,我去。”
  丽鹃得意地转身上楼说:“哎!对喽!这才叫聪明。人要看清形势。哦!还有,我现在
去抱孩子,以后孩子就在我房间里,他哭就任他哭,谁都别来哄。谁来哄我跟谁翻脸!别怪
我事先没把话说清楚。孩子是我的,他就得服我管,那旁的,都不亲!”哼着小曲儿去了婆
  下午,丽鹃抱着孩子,带着玉喜上自己妈家。
  玉喜一个礼拜后的半夜里,哭着跑回亚平家,死活非要回东北老家。
  亚平妈一边系着衣裳扣子一边问:“这大半夜的,怎么了这是?”亚平也下来,丽鹃也
出来站在楼梯听。
  “那个老不死的!想把我整死。整夜整夜不叫我睡,鸡没叫我就得起,老鼠都休息了我
还不能睡。全家马桶屎尿都我倒就不说了,还故意羞辱我,说是便秘,撅着腚让我给她上开
塞露,我不干,她就骂不停口,啥脏话都出来,简直叫人没法听。今天晚上,我想打个电话
回家问问孩子的事情。刚拿起来她就骂,说我浪费她家电话费。我说我自己出电话钱,她说
我哪来的钱,钱都是她女儿给的。过了12点,我趁她睡了拿起电话想打,哪知道她就躲门后
头等我,开了灯扯嗓子骂我,所有的街坊邻居都醒了,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算是看出来
了,这明显就是他们一家在赶我走呢!这钱我也不要了,留他家买花圈吧!我明儿就走
  丽鹃从二楼冲下,阴阳怪气地说:“玉喜姐啊!你想走,没人拦你,走就走呗,现在连
国营企业都没铁饭碗了,谁敢保证自己在一个地方待一辈子啊!但走了还找借口编排人,可
不厚道啊!我妈她要是全手全脚身体利落,用每月糟蹋1000块请人帮忙吗?哪家佣人不倒马
桶?她手要是活动方便,她也不想让你看屁股啊!再说了,她好歹也算生活自理的人,这要
是瘫在床上不能动,等你擦屎擦尿,你不得把她给捂死了?不给你打电话太正常了。保姆谁
不是自己买电话卡上公用电话亭去?以前你待在我家太享受了吧?不要钱的长途电话,想闲扯
多久就扯多久。也就我们富裕不计较。我妈可不富裕,她没那么大方。再说了,你半夜12点
打电话什么意思?存心不让人睡觉啊?我妈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又不是针对你。对我她也不
客气呀!更何况她被人气病了以后更是性格偏激,你好歹也算晚辈,该担待一点才是啊!告
偏状也没这个告法吧!得,我也不多说了,既然你自己提出要走的,看你是亚平姐的份上,
明天我替你去买车票,多给你俩月工资,慢走不送啊!”转身回房偷乐,快活地直蹬脚。
  “这!这就是你找的好媳妇!”亚平妈咬牙切齿,越想越恨,抬手扇了儿子一个大嘴
  亚平哭丧着脸站在大厅中央,感觉自己真成了钻风箱的老鼠。
  亚平半夜偷偷摸进丽鹃的卧室,跪在丽鹃床头搂着丽鹃的肩膀说:“丽鹃!求你给我个
面子,你这样,我妈要伤心死了。求你了。就说句软话,让玉喜留下吧!”
  丽鹃背对亚平:“你现在还有什么面子呀?你那点薄面早就给完了。我现在让你挂我丈
夫的头衔,已经是开恩了。玉喜这事可不怪我啊!我当初坚决反对她来,是你妈的主张。现
在不过是平添一个炮灰而已。你妈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个家,我看就多了你妈。要
是没你妈,光玉喜,没准我们还是好朋友。亚平啊!我现在跟你,只能是同志间的友谊,不
存在夫妻间的感情。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觉得我们过不下去了呢!你提离婚,我马上签
字。孩子归我,房子归我,你带着你娘爱上哪上哪去。你要是还想跟我过下去,叫你娘闭
嘴。她要看清楚这个家的形势,这个家只能有一个说话算数的,那就是我!”说到“那就是
我”的时候,丽鹃突然转身,目露凶光,眼带杀机,吐词恶狠狠,“我现在是可怜你,附带
收留她,不然我叫你们俩光着屁股滚蛋!听清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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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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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鹃怅然,感觉自己纯粹是一个奶妈。
  三伏天,热得丽鹃浑身是汗,又加上动弹得少,身上真捂出了痱子,浑身痒。几次憋不
住要开空调,都被玉喜吓回去了。为了断丽鹃的念头,玉喜索性把空调遥控器都收走了。
  “我说的反正你也不听。好心当成驴肝肺。成,你要真想开,我拦不住你。但孩子我
能送进去,一冷一热要感冒,我给你去买个泵,你自己把奶泵出来,我拿出来用奶瓶喂。”
  丽鹃为了孩子只能忍。
  “咦?今天宝儿怎么拉的是香肠?昨天拉的还是果酱呢!别不是奶水出了什么问题吧?”
婆婆和玉喜对着宝宝的一坨大便仔细研究,闻来闻去,还对太阳瞅。
  “坏了,今天又拉蛋花汤了!这可不得了啊!是不是奶水太油?”
  亚平妈和玉喜针对不同的大便成色作出准确判断,并最终将食谱定在最适应宝宝肠胃的
鲫鱼白蘑菇汤上,且,不放盐。
  “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能不能换点东西吃?一点盐没有,我怎么吃啊?我又不是得了肾
病。”丽鹃一看到眼前的那盆汤就厌恶。
  “盐多对孩子不好。你盐吃多了就要多喝水,多喝水奶就稀,他一天多吃三趟都吃不
饱,你是做妈的,就不能为孩子忍忍?”婆婆语气里有不满。
  丽鹃气结!曾干过半夜里趁一屋子人都睡了,偷偷溜到楼下去偷吃酱菜的事情。
  丽鹃恨恨地想,我忍!忍你们一个月,等我月子满了,看你们说什么,第一件事情我就
把孩子收回来!
  孩子满月后的第二天早上,丽鹃起身到楼下喝水,看见玉喜抱着孩子半歪在沙发上,张
着嘴巴睡觉,口水漾在嘴角边,越拖越长,眼看就要落到孩子脸上。儿子倒是睡得很酣,不
  丽鹃走过去,打算轻轻将孩子抱过来。手刚一触到孩子,玉喜本能一抽胳膊,张开眼睛
吸着口水问:“干哈干哈呀?”
  丽鹃答:“我看你睡得辛苦,哪有成夜成夜这样睡的?我跟你换个手,以后让宝宝跟我
睡,不用抱着。”
  玉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孩子还邪性,就要抱着睡,一放下就哭。”
  “那更不能由着他了。迟早得自己睡吧?难道抱到大?越大越难戒,这才一个月,没事
的,就让他在摇篮里睡。”
  玉喜就是不撒手,跟丽鹃抢孩子。丽鹃火了,一用力把孩子夺过来说:“不行!哪能由
了你了?”孩子立竿见影就放声哭起来。丽鹃理也不理,抱着就回房间去,让孩子躺在身边
的摇篮里,关上门。
  亚平妈慌着从阳台上奔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正睡得香,怎么就闹了?”玉喜哭丧着脸
说,孩子给抢走了。亚平妈不作声。
  丽鹃的宝宝还真硬气,不抱就哭不停,扯着嗓子,歪着没牙的小嘴,带着豆大的泪哇哇
哭了10多分钟。其间丽鹃试图抱着哄,颠来颠去也不见孩子停。
  亚平妈沉不住气了,敲着门说:“他就喜欢抱着睡,他就认玉喜,你还是叫玉喜抱着睡
吧!别折腾了。大人小孩儿都累。”
  “不行!哪能由着他?坏习惯现在不改,以后还怎么带?你别护着,我来收拾。”丽鹃把
大人的气都发在孩子身上。
  亚平妈围着门直打转,玉喜也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丽鹃心里急得呀,这第一炮要是打不响,以后的阵地就彻底拱手送人了。她试着拿奶头
去堵孩子嘴,孩子根本不吃,塞进去吐出来,就是哭,眼看就哭了20分钟了。
  “丽鹃,你叫玉喜哄吧!你没经验,孩子又跟她亲,她哄完了再交给你。”
  “你们别管了。他哭一次知道不管用,以后就老实了。”
  “你瞎胡闹!他才多大,懂啥管用不管用?他哭就说明他不喜欢。你非要拧着他干吗?拿
来!”亚平妈开始气愤地拍门。
  丽鹃把孩子放下,拉开门冲婆婆说:“你干吗?拍那么响给谁听?我的孩子,就得按我的
法子带。你要能接受,你就在这住,不能接受就走人。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孩子跟
我不亲,我孩子跟我不亲跟你亲?那我就更不能让你碰了,过几年以后,他还认我是他妈吗?
从今天起,你们俩就负责孩子的洗洗涮涮。不想负责我也不稀罕。晚上孩子跟我睡,谁都别
想摸。”说完啪地关上门。
  亚平妈气得脸色发青。
  宝宝够倔,已经哭紫了脸了,上气不接下气,其状要多惨有多惨。外头亚平妈眼泪直
滴,比宝宝哭得还惨烈,“她!她!她这是想要我命,想要孩子的命啊!”
  玉喜到楼下的储藏室里翻出备用钥匙,直接打开卧室门,一把抢过摇篮里的孩子跑出
去。丽鹃要追,被亚平妈一把拉住:“丽鹃啊!大人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不能牵扯到毛娃
娃,他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你就放过他吧!”
  楼下已然一片安静,宝宝蓦地住嘴,明显跟丽鹃唱对台戏。得!丽鹃的阵营更加单薄,
而敌人的队伍不断扩军,现在还招了个会十八般武艺,从自己的黄龙府直接叛变的小童军。
  晚上亚平回家以后,丽鹃在他睡的书房等,面色铁青。“李亚平!我的孩子,我能做主
  “当然能。”
  “好,明天你去跟你妈说,孩子跟我睡,不用她管了。还有,我妈最近又小中风了,需
要个人伺候,我想叫玉喜过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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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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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今天亚平回来得早。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边,其他三个聊得热火朝天。丽鹃懒得插一句话,一个人默默剥着虾
壳虾尾巴。
  “哎呀!虾壳里有钙质,孕妇要多补,这么有营养的东西你怎么都给扔了?多浪费呀!
斤虾都十七八块呢!”玉喜心疼地喊。
  丽鹃翻了翻眼,皮笑肉不笑地将眼前一小撮虾皮用筷子推到旁边的玉喜跟前,说:“营
养都给你。你吃了吧!”然后继续剥虾皮。
  玉喜脸挂不住了,绷着脸扒饭。
  亚平妈直直望着亚平。
  亚平放下筷子,说:“丽鹃,怎么说话呢?姐那是好心,心疼你,你怎么这么说?”
  丽鹃依旧皮笑肉不笑,“我也是好心啊,她说虾壳有钙有营养,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就让
给她吃啊!怎么她说就是心疼我,我说就不是心疼她呢?”
  亚平捺住火说:“有让人吃虾壳的吗?”
  丽鹃哈哈,哈哈,冲天笑几声,不阴不阳地回一句,“是啊,有让人吃虾壳的吗?”
  亚平不作声了,亚平妈默默扒白饭,玉喜坐了片刻,也默默吃饭。
  丽鹃内心的得意都憋不住了,嘴角硬绷都绷不住乐,双眼不望旁人,大模大样地索性将
一整盘虾端到自己眼前,一只接一只地剥,并且消灭干净,毫不客气,虾皮堆了半个桌面。
  吃完饭,丽鹃在书房上网。亚平推门进来又反手带上门说:“丽鹃,你是不是不喜欢玉
喜啊?玉喜对你那么好,早上出门都替你把鞋带绑紧,晚上洗澡都搀着你,换洗衣服放在你
床头,也只有亲的才能做到这样了,外面找一保姆,能这样对你?你别伤人心啊!”
  丽鹃根本不回头,说:“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啊?这家反正我也不做主。你妈喜欢
不就行了。”
  亚平说:“你马上就要生了,现在再换保姆也来不及啊!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儿?她年纪
比你大,说你都为你好,你就不能客客气气的?以后我们孩子都指靠她了。”
  “切!这家里,哪个不比我大?哪个不能说我?我能指靠哪个?我谁都不靠,我靠我自
  “你这话不凭良心。这家里,谁敢对你怎样?你刚才说玉喜,那是我妈的外甥女,我妈
心里多难过,都没说你一句。你在家里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那是当你面。你妈多能啊!她前生是戏子出身吧?我不会演戏。我就算会演戏,也没
观众。平日里就我一个,我演给谁看?还不是任人欺?”
  “谁欺负你了?我不信。就我妈那脾气,玉喜那么实诚,她们绝对不会。何况,你也是
我们家人啊,哪有一家人欺负一家人的?你也太小心眼了。”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跟你说了吗?懒得理你。以后有话敞门说,干吗搞得跟做贼似
的,外人不晓得,还以为我拿着黑本子告黑状呢!”
  丽鹃在七月末的盛夏顺产一个男孩,三天后全家大包小袋出院。婆婆手里抱着孩子,玉
喜手里提着东西,亚平负责搀扶丽鹃。
  回家后,丽鹃的卧室门窗紧闭,窗帘低垂,不见太阳。床上铺着布床单。玉喜张罗着丽
鹃躺下,抱着孩子就去了奶奶的房间。
  丽鹃说:“孩子放我这儿吧!喂奶方便。”
  玉喜不同意,说:“一个月子的妇女,要是跟个哼哼唧唧的奶孩子在一起,还休息什么
呀!你只管歇你的,到时候送过去奶一下就行。这一个月,可得好好保养,不休息好,落下
月子病,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盛夏时节,卧室又在七楼楼顶,那个燥热啊!丽鹃没三分钟就把床单给浸湿了。
  “亚平,替我开空调。”丽鹃吩咐。
  “瞎胡闹,月子里哪能受风?那还是冷风!没见我窗户都关着?别说空调了,电风扇都不
能吹。你忍忍。这不能由你性子。”玉喜说得干脆利落,不带一点商量余地。
  丽鹃心生反感,打心里觉得玉喜这是变相折磨自己,出一口恶气。而儿子在她手上,就
见她一趟一趟往婆婆房里走,俩人对着个眼睛都没睁开的孩子傻乐,夸赞之声飘忽而至:
“瞧这孩子,额头宽的,跟他爹一个模样!”“可不咋地!眼睛没睁开都能看得出双眼皮大
眼睛,真像他姑姑!幸好没像着他妈。”“你说这孩子咋就那么俊呢?越看越像未来电影明
星。”“电影明星也有长得碜的,咱可不能像那样的!我看就跟现在那个韩国明星裴勇俊似
  丽鹃从孩子生下起都没时间看仔细。心里想得不行,就想抱过来看看。
  “玉喜姐,抱过来给我看看。我都没看清楚呢!”丽鹃忍不住要求。
  “不行!你那屋多热呀,把孩子捂出痱子来,我们这里手打扇子,自然风,又凉快又不
感冒。你甭管了,好好睡你的吧!到点我抱过去喂奶。”
  孩子大声哭。玉喜抱着孩子沿走廊来回颠,换着法子哄着。
  “是不是饿了?拿来我抱抱。”丽鹃躺床上喊。
  “刚吃过,不饿,这是闹困呢!你关上门,别吵着你。”玉喜继续哄。好不容易哄睡着
了,把孩子一放枕头上,又开始放声大哭。再继续颠。一天24小时,亚平妈和玉喜轮流换
手,自己累了,就那么直挺挺坐在沙发上眯眼打瞌睡,硬是不撒手。
  丽鹃几次想去抱,孩子一落她手就哭。亚平妈慌着又抢回去,“你身上有奶味儿,闹得
他睡不着,小人儿又困了,要睡觉,你这是折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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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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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泡泡多就说明肥皂粉没漂干净。洗到大泡泡多为止。”
  “这个多又怎么个说法,多少算多?你给个百分比,三七开?四六开?”玉喜不高兴了。
“得!我人直,拐不过那么多弯来,”玉喜跑上楼,从书房里拿张纸、拿支笔推到丽鹃面
前,“你给画个图。多大的泡泡算空气,多大的泡泡算肥皂。我就照着比。万一我洗四次了
还是有小泡泡呢?”
  丽鹃哑口。想了想说,总之,洗衣服的时候要放水龙头冲,不能一盆水从头搓到尾。最
少清三次。
  亚平妈就坐在客厅里听丽鹃跟玉喜为个泡泡争来争去,玉喜嗓门大,中气足,从势头上
一下就压住了丽鹃,最后又掏出笔来要丽鹃画押,快把亚平妈给笑晕了,就那么一直抿着嘴
  “还有,洗完衣服的水都倒了,别留着擦这擦那。那里面又是内裤又是袜子的,拿去擦
锅台,一个是吃的,一个是穿的,混一起真上下不分了。”丽鹃原本不计较这些,因为觉得
在泡泡的争执上失了阵地,便随口找个话说,“我们家不缺这点水钱。”
  “那你不缺,不如把钱送给我算了。我省的算我的。白花花的水,哪能就这么浪费呀!
裤头袜子有什么要紧啊!都是贴身穿的,又不脏,你们这都天天一把澡的,难道还嫌自己身
子脏?”玉喜顶回去。
  丽鹃明显不是对手,怏怏出了厨房回房间。
  楼下,传来婆婆和玉喜故意压低嗓门的低语,时而放肆地大笑,丽鹃感觉上声音里不怀
  丽鹃火不打一处来,肯定俩人背着自己不晓得怎么嘲弄呢!她感到这个家由以前的势均
力敌骤然发展到自己势单力薄。斗争的形势日趋严峻。当初就不该同意亚平妈的主意,这个
老东西,出的点子没一个不憋着坏心。丽鹃以后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单打独斗了。
  “玉喜姐,你给我削个苹果。”丽鹃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厨房里婆婆跟玉喜两个人
有说有笑,心里便不痛快,存心找了个茬支派玉喜。
  玉喜答应完后并不急着出来,该聊啥聊啥。
  “玉喜姐,麻烦你帮我削个苹果!”丽鹃的声音明显提高,透着不快。
  “我这正泡着呢!给!”玉喜从厨房迈步出来,递给丽鹃一个被开水烫得失去粉嫩本
色,只剩下一片黯然黄皮的红富士。
  “我要你削皮,你拿去泡!这能吃吗?行了,我也不劳烦你削了,你替我递把刀过来,
我自己削。”
  “丽鹃!你还是大学生呢!怎么不读书不看报啊!对了,你还在报社工作呢!前两天我
刚在报纸上读的,就你办的那报纸,上面说,苹果里的维生素,60%在皮上,皮上的都是精
华!削了多可惜呀!”玉喜根本不打算拿刀过来。
  “不削?不削吃表面的农药?现在苹果哪个不是喷农药长大的?让我吃一肚子毒?最后毒害
宝宝?再说你看你拿热水泡的,颜色都变了,还能有营养吗?”丽鹃冲玉喜扬了扬手里变色的
  “人哪!不能活得太仔细!还没听说光吃苹果上的农药能吃死人的。”玉喜拿过苹果,
对着上面狠咬一口又塞回丽鹃手里,“没死吧?我老家乡下的妇女喝整瓶不兑水的农药都能
救回来!这也毒那也毒,香烟够毒吧!我姨夫一天两包,抽40年才抽出病来。苹果上的那点
农药,到什么时候才能药死人呀?再说了,现在什么不上农药?你天天吃的青菜没药?菜叶怎
么削皮?那还不在开水里烫呢,水里泡泡就吃了,怎么办?上海人的想法还真叫人难琢磨,依
你的意思,农药是不干净的,那粪反而干净了?菜叶上沾点粪吃下去没事,沾点农药就不行?
哈哈哈哈……”玉喜笑得毫不顾忌。
  亚平妈就站在厨房门口听她们斗嘴。眼中的笑都快漫出老脸蛋了。
  丽鹃冷冷透射虽然不站在一条直线上,却显然站在一个阵线上的婆婆及婆婆的保镖。将
苹果重重蹾在茶几上,缓缓站起身,塞上拖鞋,懒洋洋上楼回房间。边走边扔一句话:
“得!我每月花700块钱,没请一保姆,请一大学教授来给我上课了。吃个苹果都这么难,
我也不敢劳动您了,您找一大学另谋高就吧!您蹲我们家多可惜呀!全国寿命研究委员会该
高薪聘您呀!您这样的下岗,多屈才呀!又读书,又看报,知晓天下大事。联合国怎么没请
你进智囊团啊!哦!我忘了,您这正拿着我的工资替我婆婆出谋划策呢!”
  玉喜说:“哎!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啊!别指桑骂槐的。有理说理。你说得过我,我按
你说的改呀!扯我小姨干哈?再说了,我来是照顾你们全家生活的,我来也不是你请来的,
这钱也是我弟弟出的,你横啥?切!还大学生呢!比泼妇还泼!”
  亚平妈轻悄悄走过去,拉了拉玉喜的手说:“甭理她!花疯子一个。说话向来没谱,不
懂人事儿!”
  “我能不理她吗?她撵我走呢!走就走呗,我又不是非得赖这儿!但你至少得说个理由
吧?就因为没理了,恼羞成怒?”
  “她干得那些个事儿,桩桩件件,没一个能让人学得出口的。你知道你姨夫怎么死的?
你知道上次那个集资的事情,她说啥来着?她要告我们冠华!就这!就这!就这是我们家媳
妇说的话!我都替她丢人!我是为了冠华硬生生压下这口气,舍下老脸来给她那个娘去道的
歉!你见过这样的吗?我给我自己媳妇的妈去道歉!我自家人死了,还得去给人赔礼。我看
你刚到,不想让你惹闲气,都没告诉你。本都不想提了,她还……她还上脸了!”亚平妈压
低声音掰着手指头开始控诉百大罪状。伤情之处,齿间地震,目含海啸,手如寒冰,身似钢
刀。玉喜听了,心如刀绞,几欲冲进厨房夺了菜刀手刃现代阎婆惜,大卸八块还要放火上烧
烤,硬是被亚平妈生生拦下,含愤带伤地说:“我要不是为我那个孙子,我!我!我!我早
想过了,亚平坚决不能跟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他爸已经死在这个女人手上了,我迟早也得死
在她手上!这孩子是我家的,绝对不能叫她给坏了。不能给她!不然迟早得跟这个妈学得无
情无义,没心没肝。想当年,我们家为送亚平来上海的学校,吃了多少苦啊!他姐姐每个月
就留个饭钱,我们全家人支持他上的大学,现在,就给这个女人废了!亚平刚毕业的时候,
工资才1600,就这样,年底都往家寄5000,我们做老人的,可指望孩子来养活?从没想过
啊!但孩子给你钱,你拿着就乐呵,觉得没白疼啊!可自从认识她以后,现在工资都上万
了,我连根毛都没见着!我这儿子就算是废了,只当是丢了!她也是爹生娘养的,咋就连个
道理都不懂?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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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保姆玉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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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平妈回到家后,对亚平说:“眼看丽鹃要生孩子了,我身体也不好,得请个保姆。这
笔钱,就从你爸爸看病没花完的钱里出。找保姆的事我想过了,这可是件大事,家里多了一
口人,整天吃住拉撒都在一起,要谨慎。首先要安全,现在保姆偷孩子的事情太多了。我前
儿个才听人说,邻近小区的一户人家,请的保姆才来一个月,工资都没拿,半夜就把孩子给
拐卖走了,找都找不到人儿。其次,这保姆要会疼孩子,现在真心疼孩子的少,你给孩子留
点儿吃的,没准儿都进保姆肚子了。我想过了,外面劳务市场找的那些不牢靠。得找认识
,知根知底的,有事儿能抓得住的。你大表姐现在在家闲着,才四十出头,孩子又都大了,
家里没啥挂心的,她正是能干活的时候,一只手能拎一个煤气罐子,又是亲的,叫她抱孩子
放心。在上海,找一个保姆,最低也得700块。有这笔钱送给外人,还不晓得干得怎么样,
不如给自己人了。至少对自己的侄子肯定没话说。你说呢?”
  亚平频频点头。
  丽鹃对婆婆的意见坚决反对:“我不用亲戚,不好使唤。既然你跟我们住一起,就不存
在安全不安全问题,保姆就是来干活的,你多看着点就行。还是到劳动介绍所去找。还有,
表姐有家有口,能在这里干长吗?今天闹着来,明天闹着走,不够我贴路费的。”
  亚平妈保证:“你放心。说是表姐,你用你的。该叫她干什么甭不好意思。外面找的保
姆,我也不能24小时看着,人家要真憋着坏心,想偷我们孩子,那还不是眼皮底下的事儿?
既然来了,就扎根儿了。他们一家大小也指这钱过日子不是?我前头就跟她说好,不兴来回
跑的。行不?”
  “行!”亚平替丽鹃就答应了。
  “不行!”丽鹃还要反对,亚平赶紧补充一句:“干得好我们就叫大表姐一直住这儿,
要是丽鹃不满意,我们再找个借口让她回不就行了吗,是不是,丽鹃?家里还是你说了
算!”丽鹃翻翻白眼,不说话了。
  亚平表姐来得倒挺利索。一个大挎包就装下所有的行头了。一进门长嘘短叹:“哎呀妈
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呀!提前实现四个现代化啊!这整个一空中别墅啊!叫我瞅着,比
外头的独门独院儿别墅强多啦!楼下还有防盗门呢!多安全啊!亚平这小子行啊!”
  亚平妈乐开了怀:“可不咋地!这可是大上海啊!每个月光贷款,我们亚平都得还好几
  “那不要了亚平的命了?”
  “我们亚平一个月工资就一万多呢!不怕!”
  “哎呀妈呀!大兄弟真出息!上一个月班儿强过我忙一年的啊!小姨你瞧好吧!以后靠
着亚平,你们一家就吃香喝辣啦!”
  丽鹃冷眼看,不说话。
  “这是俺们大妹子吧!瞧着就喜人儿!这快生了吧!肚子不大呀!”表姐说着话就伸手
上去要摸丽鹃肚子,结果丽鹃留给表姐一后背,转身上楼走了。
  留着表姐一人尴尬,手都收不回来。
  亚平的表姐玉喜干起活来真没话讲。没活都能捣腾出活来。一清早就起身拖地,然后拉
着亚平妈上菜场。回来的时候一手提菜篮,一手端早点,不让亚平妈动一根手指头。早上丽
鹃去上班,出门前,玉喜连鞋带都替丽鹃系好,很会疼人,比亚平还强。虽然说话咋呼点
儿,有时候兴致来了放开嗓门震得房门有点颤,睡觉呼噜打得有点响,略嫌吵,旁的倒没
  一周后,丽鹃开始觉得浑身瘙痒,上班的时候不停地挠。起先怀疑怀孕后期皮肤干燥,
涂上厚厚的凡士林也无效。回去跟自己妈一说,丽鹃妈拉起丽鹃的衣服闻闻,说:“衣服没
清干净,肥皂粉蛰的。”
  丽鹃回去后便留心观察玉喜洗衣服。
  玉喜洗衣服不用洗衣机,甚合亚平妈的心意。纯凭手搓。肥皂粉搓一遍,清水涮两遍。
第一盆清下的白花花的肥皂水并不倒掉,而是留着擦锅台抹桌子。第二遍清的水蓄在桶里擦
地、冲厕所。然后完了。衣服拧干了往窗外挂。
  丽鹃吓得跟在后面阻止道:“玉喜姐,这算干净了?”
  “那可不咋地?都洗三遍了还不干净?洗衣机不也就洗三遍吗?我这还一件一件搓的呢!
你放心,有油点的地方我都先对着光看了,上了洗洁精搓过了。”
  “我不是那意思!你最后一遍清衣服的水上,都漂着泡沫呢!这样洗不行的!我穿了浑
身发痒!”丽鹃给玉喜看自己身上因为瘙痒而挠出的血道道,以示没有夸大其词。
  “你那是心理作用!人洗还能不比洗衣机洗干净?洗衣机洗你都不痒,我洗怎么就痒
  “那不一样,洗衣机放的水多!每遍洗完都甩干,容易清,你手拧,拧不干净的。肥皂
粉都积在衣服里面。我看最少要清四遍,水面上没泡泡了才行!”
  “哎!丽鹃啊!这水不要钱啊!你没见我恨不能都把这剩水喝了?有钱是一回事,那也
不能糟蹋能源吧!水多宝贵啊!再说了,水上有泡泡太正常了,拿手胡拉两圈,上面都飘泡
泡呢!你看你看!”玉喜一句不肯相让,还拿手去拨了拨盆里的水,果然水面上漾起了几个
  “这是两码事!这种是大泡泡,是空气,你那种是小泡沫,是肥皂泡!”
  “那你这就是为难我了!那万一盆上面飘着又有大泡泡又有小泡泡,我以哪个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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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赔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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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华和亚平面对谦卑的母亲,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亚平急切地看着丽鹃,他多么
希望丽鹃立刻伸出友善的手,接过母亲的话,就此冰释前嫌。冠华也热切地期盼丽鹃收回告
上法庭的话。
  丽鹃冷冷地低着头,默不做声。没有一点反应。
  “孩子,你看?……”亚平妈垂询的眼光一直观察着丽鹃。
  过半晌,丽鹃说话了:“你这番话,是为冠华说的吧?是言不由衷的吧?心里不定怎么恨
我呢吧?你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不是想求我不要告她?明说不得了吗?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又
抹蜜又塞糖的?”丽鹃压根不看婆婆一眼。眼睛盯着远处的冰箱。
  亚平妈叹口气说:“心结易结不易解啊!无论出于什么心,你都会把我往坏里想。我是
真从一家人的角度去想的,不希望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孩子还没来到世上,不能就没了妈。
钱的事情是小事,情难留啊!”
  丽鹃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说:“孩子来到世上怎么会没妈呢?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
的,只会没爸,不会没妈。你好像就认准了这孩子就跟你们家了啊!”
  亚平急了,“你什么意思?丽鹃?难道你想跟我分手?就因为这点钱?”
  丽鹃依旧低着头,不咸不淡不急不徐地说:“没什么意思。你还挺聪明的。我觉得,两
家都打到这分上了,没必要硬挤在一个屋檐下。把账算算清楚,分了吧!这不是一点钱,这
是一大笔钱。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我妈我哥的钱。告不告,不是我说了算。借据也在人家手
上。至于你妈说的还钱方式,我不同意。你姐借的钱,凭什么要我们还?我们赚再多,那是
我们俩的。跟你妈跟你姐无关。你们家的毛病是,团得太紧了,以至于分不清楚里外。这钱
一笔是一笔。当初你姐出面借的,理当由她还,她还不出,求我们,我们若替她还,那是我
们的情分,不是应当的。你妈有什么权利做我家钱的主?”
  一片沉默。
  亚平妈再次张口:“丽鹃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利语三月寒啊!伤了人就补不
回了。从道理上说,欠条上也写的是融资,真到法院去判,不见得怎么判。就算判冠华赔
钱,她也得赔得出才行。最近她们夫妻俩的单位效益都差,很可能双双下岗,自己都要拿救
济金了,哪能有余钱还呢?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逼急了,他们一家三口就是抹脖子上吊,也
还是还不出。也不见得这样你就看着高兴了吧?先不说一家人的话,就是普通人,看着人家
境遇可怜了,也伸不出手要钱呀!妈在这里跟你讲道理,也是求你,看在好歹认识的分上,
不要逼太紧。你的恩,我们感了。”
  亚平走到丽鹃身边,以半蹲的谦卑姿态拉着丽鹃的手,仰脸哀求道:“鹃!我们还有孩
子呢,怎么能说分就分呢?你放心,我拼命挣钱去,一定不叫咱妈咱哥吃亏。你给我句话
  丽鹃沉默很久,甩出一句:“钱不是欠我的。那些道歉的话,赔钱的法子,得你们去跟
我妈我哥说。不论最后是谁还的,在人家面前,得说由冠华还。没事我睡觉去了。我累了。
亚平,希望你不要再半夜里扯嗓子嚎了,我这都几天睡不着。你爸死了,你孩子还活着,今
天晚上让我睡个好觉。”站起来,准备上楼。
  “那……明天你爸出殡,你看,要不要一起去?”亚平妈赶紧小心追了一句。
  丽鹃根本不搭理,跟没听见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丽鹃绷着脸,换上孝服,跟在遗像后头去了殡仪馆。看不出情愿不情
愿,不过面部表情的冷峻与死板倒是与丧礼气氛相符。
  三天后,亚平妈率领一家大小,包括女婿和外孙子提着糕点去了丽鹃的家。
  丽鹃的母亲还躺在床上行走不便。亚平妈一进门,顶着丽鹃妈的厉目,踩着尖刀阵前
行。放下礼物,就一屁股偎在丽鹃妈的床边,语调轻柔、外带羞愧地道歉。态度之诚恳,举
止之卑微,叫亚平不忍看。好在丽鹃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为所动:“你不要跟我来这一
套。我们两家已经恩断情绝了。谁认识你老几啊!大家法庭见。还要包括我的精神损失,住
院费用,一切一切。账要算清楚,你们走吧!东西也拿走,我看不上。”说完就抬手轰来
  亚平的脸憋得通红,不知是怒是羞,眼看就压抑不住要爆发了。亚平妈用眼色及时阻止
了亚平说话。冠华一家倒是老老实实的,一句话没有。连调皮捣蛋的小孩儿都吓得没一句
  丽鹃的哥哥这时候果断地站起来说:“意外已经发生了,只能往好的方面解决。阿姨,
钱的事情慢慢说。我不能说我不要,毕竟我在上海也要生活,你们尽量还吧,我们也不催你
们,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吧!这次损失最大的还是人。亚平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为
这点钱闹成这样,不值得。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我代表妈妈接受你们的道歉,
和好和好!爸!端几杯茶来好吧?”
  丽鹃妈还要争辩,被丽鹃哥用手压住:“不就一点钱吗,人重要还是钱重要?只要你活
着,有得享受!再过三五年,10万就是废纸了,随便抓抓就有。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不要再
吵了。这是妹妹的婆婆,你多少要给点面子。”
  亚平听了大舅子的话,内心感激万分。
  钱的事情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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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赔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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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平在警察局,丽鹃在医院挺着肚子和爸爸一起陪着小中风的妈,亚平的妈一个人孤单
地在太平间,失神地面对床上的尸体。“赶紧回去拿衣服来穿上,等下要硬了。现在身上都
又是尿又是粪的,怎么上路啊!”太平间的人嘱咐。亚平妈跟没听见一样。
  亚平家现在挤满了东北来的亲戚,家里给布置成灵堂的样子,亚平公司的领导前来看
望,亚平爸单位派人来慰问,丽鹃单位也派人来送挽联。亚平双膝跪地,除了失声痛哭,并
能做些什么,亚平姐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亚平妈躺在床上拒绝说话。
  丽鹃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赶紧回去。”丽鹃恹恹地说:“我不回。我厌恶透
  “不行!你一定要回!他妈已经在盘算要卖我们的房子了!你要不回,他们哪天把锁换
掉,房契又在里面,房子说没就没了!要我说,你就连生孩子都不能出那个房门一步,叫医
生到家来!等这个孩子一生完,你就丢给他家,跟他离婚!这些外地野鬼,真是不能沾!简
直是流氓无赖!去呀!去呀!”丽鹃妈用惟一能动的胳膊还推丽鹃。
  “哎呀!你操那么多心做啥啦?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想着房子。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才是真的,难道想跟亚平他老头儿一样啊?”丽鹃爸拍着丽鹃妈的胸口安慰。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难道叫我女儿以后带着孩子回家住?怎么也得把那些乡巴佬给赶
出去!欺负老娘家没人了!你去!叫你儿子带上一帮人,带上家伙把他们都赶走!你去
呀!”丽鹃妈坐床指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嘛?毕竟还是一家人嘛!有话好好说。什么都比不过身体要紧,
快躺下快躺下!丽鹃,你赶紧回去吧!你那里也一堆事情,你在这里,你妈看见你就急。走
吧走吧!”丽鹃爸把她往外撵。临出门的时候带上门,在门口小声嘱咐:“别听你妈的。自
己身体当心,其他以后再说。不要和人家硬顶,亚平爸刚死,你眼皮活络点。不要叫自己和
孩子吃亏。有什么问题打电话叫你哥。快回去吧!我这里忙不过来,也没办法照顾你。”
  丽鹃回到家。
  整个家笼罩在愁云惨雾中,黑色的大相片,黑色的幕墙,花圈从楼下大铁门外就开始摆
放,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戴着黑袖章,亲近些的男人披麻,女人头插一朵小白花。丽鹃在门
口就听到亚平已经哭哑的嗓子,边哭边喊:“爸,爸,儿子不孝啊!”
  丽鹃跨过门槛直奔楼梯。
  “站住!”亚平姐站在门口低声呵斥。丽鹃连头也没回,根本没停脚步,直奔自己的卧
  冠华将麻衣麻布交给亚平说:“去!叫你老婆穿上!她还套着红毛衣!”亚平继续哭
泣,根本不理。冠华踢了亚平一脚说,“去呀!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那媳妇,你能管得住
吗?气死咱爸不说,进门连头都不磕!要不是看她肚子里装我家的孩子,我一刀宰了她!”
亚平继续扯着嗓子哭嚎。
  冠华噔噔噔追上二楼,用力拍着门说:“穿上孝服!”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开门!你听见没有?穿上孝服!”冠华开始用脚踹门。
  丽鹃打开门以后,冠华将麻布扔到丽鹃脸上,“你害死我爸!”
  丽鹃毫不相让,将麻布扔回去说:“谁害死你爸?要不是你把大家的钱给弄丢了,你爸
还多活两天。别想把屎盆子扣人家头上给自己找轻松。你不但害死你爸,还害我妈到现在都
躺在医院里。我看你是亚平姐姐的分上还没说话呢!别以为你声音大点我就被你压着了。告
诉你,我们俩的事没完呢!咱们法庭上见,我手里有你丈夫和你的亲笔签名借据,上面写的
是欠款并付利息。看到底谁狠!这世界我还真是看不明白了,欠钱的这么嚣张!”
  冠华站在门口张口结舌。丽鹃砰地关上卧室门,直摔在冠华脸上。冠华奔下楼去号啕大
哭,边哭边将丽鹃要告她的事说给弟弟跟她妈听。
  亚平妈叹口气说:“唉!家破人亡。屋漏逢雨呀!”沉思片刻,对亚平说:“找个机
会,我要好好跟丽鹃谈谈。毕竟是一家人,不能为了点儿钱败了。”又转脸对女儿说:“都
这时候了,你别老刺激她,”说完指指二楼,“你把柄在人手上攥着呢!说实话儿,钱的事
儿到哪儿咱都理亏,她若真去告,能把几个家都搅散了。你爹的事儿,不是图出口气就快活
了,还得为咱们活着的多考虑考虑。”
  亚平父亲出殡前一天,亚平妈召开家庭会议。丽鹃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不
烦。那晚,是亚平妈站在门口一直敲门,低声软语央丽鹃出来的。
  “丽鹃啊!家里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我这当妈的真是难过。首先呢,我要对你们家表
示道歉。出面借钱的是我们家,现在还不出,害亲家母住院,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爸去世
呢,是迟早的事情,不能怪在你头上。今天要把话说明白。以后冠华亚平都不能这么想。说
到底,错在我们,欠债还钱是本分,那天你妈在这里,我要是不说那么过头的话,也不能害
到你妈中风。丽鹃,欠的钱我们不赖。现在我们没钱还,辛苦攒几年,一定会还的。也许利
息给不了那么多,但本金会给亲家。请你放心。你看,亚平现在工资也不低,我们一起艰苦
个两三年吧!这笔钱就出来了。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见面的。你给亲家捎个话儿,就
说我在这里赔礼了。”亚平妈坐在沙发上,冲坚持靠墙站着不愿意落座的丽鹃深深地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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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翻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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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鹃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口听话。
  “我撕烂你这个老逼的嘴!你个老不死的老逼!前世作孽,今生作怪!要不是你这个老
逼过来作怪,我家怎么会混得这样惨?我一棍子夯死你!”丽鹃妈跳起来扇亚平妈一个耳
光,又一把将亚平妈往门外推。亚平妈身型小,很吃亏,先挨一巴掌又跌倒在地,伏在地上
不起来,号啕大哭。
  亚平很用力地拦开丽鹃妈,推搡着说:“哎!妈!有话好好说啊!撒什么泼啊!放什么
赖啊!当初大家不都是贪图利息吗?上当也只能怪我们自己有贪念。当初丽鹃还跟你说不需
要了已经够了,你还硬把钱塞到她手里。责任不全在我们吧?本来投资就是有风险的。哪有
一本万利的好事?你有话跟我说,推我妈干吗呀!你坐下吧!”亚平凭借身高力大的优势,
将丽鹃妈提起来,用力放在椅子上,吓得丽鹃妈惊叫连天。
  丽鹃从楼梯上冲下来,当着亚平妈的面一巴掌扇在亚平脸上,并拿头去撞亚平,拿手去
撕亚平的嘴,亚平只有招架的分儿,碍着大肚子老婆,任打而不敢还手。亚平妈立刻挺身而
出,挡在儿子面前说:“你凭啥打我儿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啥花结啥果,啥仁儿出啥虫!有
种像种,一样的泼妇!”
  丽鹃蔑视地看着婆婆,说:“我跟我丈夫讲话,我教训我丈夫,关你屁事?你有多远死
多远!我打他是因为他敢推我妈,我打他是因为当初我早告诉他,你们一家迟早会把他害
了,他根本不听话。我打他是我坚决不同意要我家跟你家凑在一起,是他逼着我去的。你站
中间干吗?闪开!不然我连铺盖带人把你们全赶出去,叫你们滚蛋!你住我这儿,吃我的,
用我的,一点不感恩,还把自己当个人了,动不动就想在家里充老大,我告诉你,这是我的
房子,我的家,我家出钱买的,你家出的钱我已经还你们了,加倍都不止,我让你们住这里
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要叫我不爽快,我连这个男人都赶着一块儿滚!”丽鹃说完当着婆
婆的面儿示威性地又扬手给了亚平一巴掌,亚平妈拿胳膊去替亚平挡,一抬手,丽鹃的手撞
到墙上,这更激怒了丽鹃,丽鹃先是一把将婆婆搡出好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又对着亚平的胳
膊狠狠咬下去,死不松口,丽鹃妈都惊呆了。
  亚平面对大肚子的老婆和旁边惊叫的娘,还有胳膊上的剧痛,浑身冒汗,满眼金星,推
又推不得,胳膊又抽不得,亚平妈赶紧站起来,冲过来猛拉媳妇的头发,试图拽开疯狂的丽
鹃,丽鹃的妈又冲上去拉住亚平妈的头发,不让她碰自己的女儿,一个家打成团,哭声,尖
叫声不绝于耳。楼上传来沉闷地“咚”地一声,感觉一个麻袋砸下来了。
  亚平妈惨叫一声:“冠华爸!”撒腿就往楼上跑,亚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猛地扇了丽鹃
一个大嘴巴,把丽鹃打醒,抱着血淋淋的胳膊也往楼上跑,丽鹃瘫软在地上,两眼无神,丽
鹃妈突然就开始脸歪口斜,半个身体发硬,站不稳地往下倒。
  亚平打手机叫救护车。
  丽鹃跌跌爬爬地拿电话叫警车。
  不一会儿,楼下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响成一片。
  亚平爸在上救护车前,对蓬头乱发的老婆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喊:“要亚平离婚!”
  没到医院,亚平爸就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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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翻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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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亚平妈喃喃道。
  “钱没了,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了。呵呵。”丽鹃推开亚平的手,说完,回房间关上
  全家空前安静,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亚平爸又开始大声呻吟,亚平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起身。
  “妈!妈!你别想不开,不就这点钱吗!你儿子以后有得挣,不怕的,妈,妈!”亚平
使劲捋他娘的后背。
  亚平妈的神态,几分钟之内倏地苍老起来,眼神空洞无物。半晌,老太太开口说话了:
“你赶紧去看看丽鹃,我怕她出事儿。快去!”
  亚平拧卧室的门锁,拧不开,到处去找备用钥匙把卧室门打开,看见丽鹃背靠在床头,
眼角流着泪,嘴角挂着甜甜的笑,面相诡异。
  “丽鹃,你说话。你有话说出来。不就是10万块吗!你别吓着孩子,你说话呀!”
  良久,丽鹃轻轻悠长地叹了一口很细的气,安静地说:“亚平,你信报应吗?我想我们
这一年来过的日子,就是前生的报应。我真想去死。也许死都比现在这样好过些。你说呢?
你要不要一起去?”
  “丽鹃,别胡说,钱这些都是身外的,人在一切都有,人没了一切都没。你还带着孩子
呢,要往开里想,知道吗?不就一点钱吗?要多少,以后肚子里的孩子还你!”亚平紧紧搂住
  丽鹃枕头边的手机响了。丽鹃一看号码,就笑了,将手机递给亚平:“我倦了,你去跟
她说吧!”手机上显示的是丽鹃家的号码。亚平捧着手机额头冒汗,像捧着刚出炉的烤山芋
一样不知是丢还是接。
  电话不停地响。
  丽鹃果敢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以最快的速度说:“钱已经没了,要钱没有,要命两
条,你再打电话过来,我死给你看!”挂断。屋子里安静许久。不一会儿,手机又响,急
促。丽鹃绝望地将头埋进枕头。
  丽鹃的妈径直赶来,进门的时候反倒是满脸堆笑,“我听说钱没拿回来,怎么回事?”
  亚平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亚平妈就站在亚平身旁,默不作声。
  “我姐夫厂长出了点意外,一时拿不回来,正在想办法。”
  “亚平啊,我想过了,那个利息我不要了,你叫你姐姐把本金还给我们就行了。妈妈也
是苦出身啊,存点钞票很难,这笔钱是丽鹃哥哥老房子的拆迁费,当时你们要得急,我都没
告诉她哥哥,现在他们要用钱了,我拿不出去,没办法交代了。你做做好事,还给我吧!利
息我送给你们。”丽鹃的妈还心存一丝幻想。
  “妈,不是我们要留利息不还,我们自己的钱也套在里面,没有了。”亚平两手一摊。
  丽鹃妈眼泪水掉下来,完全没有平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你这不是在害我吗?当时
说得花好月好,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事,我才给你们的。你们不说厂长是你姐夫的亲戚吗?
不是说投资是照顾性质的吗?现在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不信。我知道你爸爸看病要钱,我不
是已经送给你们3万了吗?你不能太黑心,所有的钱都叫我出啊!”丽鹃妈开始出声地啜泣,
胖胖的身材瞬时矮了一半。
  “妈!真不是我们要用钱,我们自己的钱也在里面,没了啊!你别难过,警察在追,追
到了就有了。”
  “那肯定不会有我们的了,我知道。亚平啊,你让我现在去哪里啊?我不敢回去了。”
丽鹃妈呜呜地哭。
  “那我去跟哥哥说?”亚平满心抱歉。
  丽鹃妈不答,开始放声大哭,冲着楼上的丽鹃喊:“你个死逼丫头啊!生了你心往外
拐,合伙跟人家骗我啊!你想叫我去死啊!你不要死给我看,我死给你看好了!”
  丽鹃把头蒙在被子里,让上周看过的电影在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置之度外。
  丽鹃妈开始坐在地上哭唱:“我好心把钱借给你们,你们合伙来骗我钱,我早看出来你
们一家都是骗子,先是骗我女儿出钱买房子,后来骗我钱看病,现在骗我的养老钱,还要骗
我儿子的钱,你们一家人良心恶啊!坏人有坏报啊!难怪你们老头要得癌啊!老天报应啊!
你们为什么选我家啊?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啊!我们又不认识你们啊!”
  亚平妈听不下去了,站在丽鹃妈身后说:“我说亲家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也是
受害的,我们自己也有一半钱呢!你难过,我们也难过,我们找谁呀?我家里还躺着一个病
人,说起来咱们也是亲的,怎么会为点儿钱硬占你们便宜呢?再说了,你怎么眼里就你的那
点儿钱呀?为点儿钱把我们一家人都咒上。你要真这么等钱用,我们这两天把亚平的房子卖
了,先把钱还给你好了。”
  “啊呸!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有脸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把我家彻底败完不甘心啊!这房
子你有什么资格说卖?房子是我出钱买的,你儿子是借住在这里,今天他是丽鹃的丈夫,我
让他住一天,明天他不是了,我就叫他滚蛋!你倒蛮会算计的!自己的钱花完了,花我女儿
的钱,女儿的钱榨干了,就来算计房产!门都没有!这房子卖了,我女儿住哪?我外孙住哪?
我告诉你,你早没儿子了,你儿子结婚就送给我家做倒插门女婿了!你想都不要想!”
  “这房子是亚平和丽鹃两个人的,再说婚后的房贷款都是亚平付的,走到哪儿他都占一
半!就是离婚,他也要分一半的钱!你说是你家的,凭证呢!你去打官司我们都不怕!你出
钱怎么了?你出钱是你女儿硬要贴我儿子,那是我儿的本事!我家不出钱就能讨到媳妇,你
家出了钱还赔了女儿,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一眼就看出来!”亚平妈一听倒插门的话,急
了,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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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翻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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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鹃催着亚平给冠华打电话。电话里,冠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你姐怎么说?”
  “就是没明白啊!说下个月再看,争取拿回来。”亚平一脸困惑。
  丽鹃警觉了:“什么意思?她还想继续存下去拿利息啊?不行,我家这边等买房子呢!钱
又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还有你爸看病不都要花钱?孩子马上要出来了,生产费也得预备
出来,万一剖腹产,又是上万。还有,生孩子我要请个保姆,你妈照顾你爸就够忙的了,她
顾不上我。你别跟你姐废话,就咬死要拿。”
  “请保姆,你妈不能照顾?”
  “哎!亚平!孩子又不跟我家姓。你让孩子跟我姓,我就带回去叫我妈伺候我。我妈有
自己的孙女,人家要看自己家的孩子。难道我在这坐月子,我妈还带着我哥的孩子一起过来
啊?有那小姑娘在,我能休息好吗?我妈年纪也大了,每天来回路上跑也吃不消啊!你还真心
疼我妈。”
  亚平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家里够乱了,又多个保姆,而且这也是不小一笔开支,
一个保姆每个月连吃带喝带工钱也要1000出头啊!”
  “亚平,你这话说的,我听着不高兴。你爸看病,一针两千,一天一针,我说话了吗?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不也是你的?你难道叫我月子里自己下床给自己做吃的,给孩子换
尿布啊?我早想过了,那笔钱拿来,把你姐姐的5万拿走,3万是你妈的,两万是我们的。这
两万留着付保姆费和生产费,可以对付几个月。万一你父亲花不掉那么多,剩下的又能撑不
少时间,你妈反正也会跟我们过的,她的钱我们先用用就是啦!”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爸花不掉?你是不是早盼着他死了?他就是死了,那钱也是我妈
的,留她安心养老,谁都不能动!”
  “李亚平,我不跟你讲道理,一讲你都没理。我盼你爸死,你爸还用人盼吗?你看他现
在的样子,谁心里不明白?我要盼他死,还让你送他去医院拖一天是一天?你真太没良心了!
还有那钱!你妈需要养老,我妈不需要?我妈上次借你家看病的3万,她不提,你们家谁都不
提了。存心想赖账啊!我都没说让你姐把她的钱拿出来还我妈了。按道理说,她女儿就没有
赡养父亲的责任?你爸病到现在,她出了几个钱?李亚平,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懒得跟你生
气。赶紧把钱要来,不然跟你没完!”丽鹃推亚平出卧室,一转身,肚子不小心还挂住了门
  李亚平有一句话没学给丽鹃听,他姐姐说:“你姐夫也正找厂长呢!都一个多月没见他
了,现在厂门口等要钱的人都把门踩破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盯紧点,争取一到期就
把钱拿回来。”
  这一个月里,丽鹃快给她妈烦死了,隔三差五就来问钱的下落。“你烦死了!钱不会不
给你的!你要这么不放心,当初就放银行好了!干吗送出去?!你放心!不会没有的!10
万!又不是一块两块。”丽鹃忍不住在电话里冲她妈吼,也尽量减少去跟她妈直接碰面的机
  “亚平,你赶紧催你姐把钱弄回来,我吃不消我妈,我现在一听电话铃响就头大!”
  一个月后,冠华带着哭腔打电话来:“钱!钱!钱没了!”电话那头哀号阵阵。
  亚平的头轰的一声炸响,半天没反应过来冠华在说什么,无法集中思想,“你,你,你
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钱没了。厂长早跑了,到国外去了,厂给封了,警车都停在门口。呜……嗷……”冠
华哭声越来越嘹亮,从开始的压抑到现在的肆无忌惮,“你说,这怎么办啊!”
  亚平握着电话的手已经麻木了,他都不记得要把电话放回去,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姐的电话吧?她怎么说?钱什么时候汇来?那么大一笔钱,你叫她直接把汇费从我们
这边扣掉好了。”丽鹃挺着已经不方便的肚子凑过来。
  “丽鹃,丽鹃,”亚平用手捂着听筒,不让冠华的哭声透出来,“钱暂时回不来了。你
不要着急,你听我说,你先坐下。”亚平赶紧挂上电话,他看见丽鹃的眼睛已经瞪成铜铃,
神情呆滞,完全不在状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丽鹃的手用力扯着亚平的衣领。
  “丽鹃,你松手,你拉我也没用。钱没了,我姐夫的厂长跑了,厂都关了。对不起,对
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亚平已经做好了暴风骤雨袭来的准备,他倒不担心自己受到电
闪雷劈,他怕丽鹃一失手自己摔出去,所以一只胳膊死死拉住丽鹃。
  丽鹃后退两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至少半小时没说话,亚平冷汗直冒,无论亚平说什
么,丽鹃就是低头看脚。“丽鹃,你听我说,钱肯定会回来的。我们这一辈子钱有得挣了,
这算什么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丽鹃?丽鹃!我们现在有吃有喝,有房子有孩子,什么都
有了,没事的!”
  突然,丽鹃站起来,笑笑,安静地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公公婆婆的房间。
  亚平妈正在给亚平爸擦身,丽鹃站一边一声不响。
  突然,丽鹃笑着说:“妈,爸,冠华把20万弄丢了。一分都没了。”声音轻飘飘的。
  亚平跟着捂嘴巴都没捂住。亚平妈真像遭受电击一样浑身僵硬,手里的毛巾都吓掉了,
直勾勾地看着丽鹃。亚平爸原本正大声地呻吟着,突然就空张着嘴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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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孕之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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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姐眉头紧锁,沉默了许久说:“丽鹃啊,可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话了?孩子得为了自
己而要,不能为别人。不过现在孩子已经有了,你不要再乱想了。想什么都没用。”
  “我现在就是后悔要了这个孩子啊!我有不好的预感,亚平的心已经完全不在我身上
了,他对我的温情都是表现出来的,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了敷衍我,让
我平安生下孩子。”
  “你多心了。或者是在吃这个孩子的醋。他对孩子好,还不就是对你好?”
  “他,他,他昨天自己……他都不愿意碰我。”
  蔡姐凝神一会儿,说:“丽鹃,想问题要往好的方向上想,尽量使自己宽心。你为什么
不觉得他是因为疼你,怕影响你的身体,影响孩子而甘愿苦自己呢?男人这一辈子,即便是
结婚了,也会有那么一段时候是自己解决的。女人这一辈子,又是怀孕,又是例假,又是身
体不适,总有供不上的时候。你不能非得强求人家憋着呀!哦!憋着就是爱你的表现?憋着
就是忠于感情了?你不要动辄联想到他不爱你了,他讨厌你了,态度要释然些,没什么大不
了的。至少他对你是尊重的。你没看中国式离婚里,老婆怀孕了,丈夫还找鸡呢?你家亚平
的表现已经很忠诚了。”
  “哼,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
叛的筹码太低。如果他爱我,又想要心疼我,那种表现是不同的,不会是现在这种彬彬有礼
的客气。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像丈夫,更像邻居或同事。他如果想要,我完全可以帮他,
用其他的方式。夫妻生活又不是简单的活塞运动。我怀孕了,也不是完全没需求吧?为了孩
子我可以忍,但我需要他抱抱我,亲亲我,肢体触碰不代表就是性交吧?他连这个都省略
了,这难道是因为爱孩子?”丽鹃眼圈红了。
  “丽鹃啊,一切都为了孩子吧,少想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让自己敏感。”
  周日的时候,丽鹃的父母破天荒带着礼品来到丽鹃家看亚平的父亲。他们在床边寒暄两
句,便到客厅说话。亚平妈在厨房沏茶。
  “哎呀,丽鹃啊!你这个孩子怀得,真是一点肉没长,这说明孩子长的肉都是吃你身体
的老本,你这不是要给孩子吸干了吗?要多吃点!吃不下要强迫自己吃!不要心疼钱!”丽
鹃妈大声说。
  “我不是心疼钱,我从怀孕起吐到现在,实在是塞不进去。”
  “这个心情也是有影响的。你看这个家,老人么又病,家里么又乱,房间里到处飘着药
味道,就是普通人整天生活在这里也吃不消啊!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住?”丽鹃妈问。
  亚平强忍不快,口气略显冷淡地说:“妈,丽鹃在这里被我们当大熊猫一样保护,从没
有舍不得给她吃过,她是真的吃不下。我父亲虽然病了,却从没让丽鹃伸过手,她被我们宠
得像女皇一样。你放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们家的人,我们怎么会对她不好?”
  “哎!你这话真讲到点子上了!你们对她好,也是看在肚子里孩子的分上是不啦!我倒
没什么不放心,不还是担心外孙营养不够吗?”丽鹃妈一句话都不饶人。
  丽鹃赶紧缓和气氛:“哎呀!妈,现在胎儿的普遍问题不是太小了,而是太大了。人家
好多孕妇到后来都被医生逼着不许吃饭,怕生不出来呢!我这样一举两得,又不会生起来太
痛苦,又不用生完以后减肥了。你真是瞎操心。”
  “好好好,你的事情轮不到我管,上面有婆婆,下面有老公。我今天来,是突然想起一
件事,赶过来问一下。去年存的10万块好像下个月要分红利了吧?我来提醒一下,不要这边
忙起来忘记了。我想啊,现在两边都等钱用,你们这边亚平爸爸看病也不能没钱,我们那边
你哥哥要买新房子,地址都选好了,我看,这次索性连红利带钞票一起拿回来吧!你们看
  丽鹃和亚平互相望了一眼,在得到眼神的默许之后,点点头说:“好!我叫亚平给他姐
姐打电话,下个月到时间就拿出来。”
  丽鹃妈欢天喜地地走了。
  那边从厨房里偷了一耳朵话的亚平妈不乐意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往丽鹃碗里塞东西,
边塞边冷着脸说:“吃啊!别为了好生,为了苗条硬饿着,你抵得住,孩子抵不住。我以为
所有的娘,心都向孩子的,只要孩子健康,胖点算什么,没想到各人想法都不一样。现在的
人,我看着糊涂。”
  丽鹃生气了,推开饭碗说:“我那是说给我妈听的,安慰我妈的,谁知道有人耳朵这么
长?孩子不仅姓李,他在我肚子里也要装10个月的,以后生下来也是我照看,我难道不希望
他好他壮?我吃什么吐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见?何苦当你儿子面就挑拨找茬?大家都活得自在
点不好?”说完,踢开凳子走了。
  亚平妈低着头,捧着饭碗,一句话都不说,亚平拍着妈的后背说:“你别跟她计较,她
怀孕着激素失衡,乱发脾气。”亚平妈眼泪一滴一滴地啪嗒啪嗒掉进饭碗,只闷头吃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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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孕之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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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算了。忍忍吧!就当为了孙子。又不是看她的面子。”
  亚平妈用手背擦擦面颊上的泪,收拾凌乱的家。
  “老头子啊!有时候想想,怪凄惶的。你要是真丢下了我,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人
这一辈子,真伤心。到老了,一场空。总巴望着要孩子,其实,要了孩子又有什么用处
  “可不能这样说啊!这是我们李家的根啊!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让香火代代传下去吗?
都不生,谁还记得你呢?谁会在你死以后给你烧纸呢?”
  “你还指望他们给你烧纸?老头子啊,你比我幸福多了,你如果走在前头,至少还有我
想你,我惦记你。我若走了,真是穷着上路了,谁都不会记得给我烧张纸。唉!”亚平妈显
得孤苦伶仃的。
  “亚平,我不要活了。上次一点都不难受,怎么这次简直跟扒我皮、抽我筋一样?我要
你抱抱我。”丽鹃躺在床上拉着亚平的手。
  “丽鹃,知道你辛苦,不过你多少都要吃啊!不然怎么撑得下10个月?我抱抱你。”亚
平伸出手摇摇丽鹃,“我过去睡了,有什么事情你马上叫我,记住了?”
  丽鹃跌跌撞撞即将走进怀孕的第六个月。这时候的孕妇,人家的肚子都很明显很骄傲地
挺出来了,丽鹃若不刻意撅撅,上公共汽车都没人让座。丽鹃每天下了班以后回家第一件事
就是给垂暮的亚平爸看肚子。她特地换上紧身的衣服让亚平爸看出轮廓。亚平爸凭着一股劲
儿撑着,撑着。
  “我在想,也许就是看孙子的意念,支撑着我爸一直活着。其实他很痛苦了,只是撑着
不说。不过,我异想天开,也许孩子出来了,冲冲喜,我爸百病全消呢!”亚平低声跟丽鹃
  “我看可能性不大。”丽鹃叹口气,“能撑到孩子出来就不错了。我知道你那时候说的
你爱我是骗我高兴的,其实就是为了让你爸高兴。算了,我认了。反正,孩子迟早得有。”
  “鹃,瞎说什么呢?我既为我爸,也为我们自己。孩子以后跟我们在一起最少18年呢!
怎么可能为我父亲?别胡思乱想,心情愉快对孩子也好。我回房间了,有事你叫我。”
  “亚平……我都过五个月了,不会有危险了,没事儿,你真不要和我一起睡?”
  “不要。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谨慎无大过。你多休息吧!”亚平转身离去。
  亚平将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不开灯,放下窗帘,打开电脑,开始放起小电影。
  屏幕上,男欢女爱的声音,亚平的手开始忙碌。
  在女主角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吟叫中,亚平喘着粗气进入状态。
  “啊!”亚平低吼,手指湿润。
  一抬头,丽鹃站在身后,泪水在眼眶中噙着。
  亚平就这么张着带着污秽的手指,敞着裤门非常狼狈地在丽鹃眼底。
  “鹃!我!我……”
  丽鹃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淌,一句话都说不出。
  “鹃啊,鹃,你听我说,我这是没办法,不是说我不爱你了,我……”亚平不知道在这
种尴尬下,该说什么。
  丽鹃递过来几张纸巾,说:“擦擦吧,早点休息。”
  “丽鹃啊!你这次怀孕赶的时候真不对。人家都养得白白胖胖,你怎么又黑又瘦的,这
都要7个月了吧?都没什么变化。”蔡姐边擦桌子边跟丽鹃说话。
  “有,还是长了两公斤。”
  “哎呀!才两公斤?我生我儿子长了20公斤,从那以后就没减回去多少。你这不是为了
怕胖而特地不吃的吧?”
  “蔡姐,我怎么会呢?我也想孩子长大些啊!医生都说体重偏轻。家里出了这么多事
情,我又吐得厉害,怎么可能胖?唉!”丽鹃叹了口长气,想把胸中的郁闷全部排遣出去。
  “又出什么事情了,不还是你公公吗?”
  “唉!他……”丽鹃想了想,摇摇头,不再说了。
  “走,陪我上厕所去。”蔡姐拉着丽鹃出了办公室。
  “蔡姐,我真的好难过,开始后悔要这个孩子的决定。我觉得,亚平根本不爱我了,他
纯粹是为了孩子才跟我在一起。”
  “不要胡说八道,他常来接送你,没事就打电话问候,很不错了。”
  “你只看到表面,内里的苦乐我自知。”
  “说说看?”
  “算了,我说不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他,他跟我分居半年多了。”
  “嗯?”
  “他从我怀孕起,就不再碰我了。”
  “为什么?”
  “我想他内心里还是恨我上次把孩子弄掉的事情。”
  “上次孩子掉怎么能怪你呢?这是不可抗力啊!”
  “我觉得应该跟医生说的差不多,是基因的问题造成的,但他可能觉得是因为房事造成
  “房事他不做?责任怎么全在你呢?”
  “是我要的。”
  “丽鹃,如果他亚平这样想,就是思想有问题。怀孕是双方的事情,出现困难要搀扶着
一起走过,否则谈什么相濡以沫?孩子没了还能再生,夫妻感情没了,一切都完了。”
  “但他一定会想,要是孩子不掉,他爸现在就看到了。他老觉得对不起他爸。这次孩子
就是为了让他爸闭眼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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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孕之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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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亚平和母亲一起去丽鹃家接丽鹃回来,丽鹃面上好尴尬,赶紧喊了一声“妈”。
亚平妈面上笑盈盈的,好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丽鹃长丽鹃短,并当着丽鹃妈的面说:
“过去的就过去啦!丽鹃到底也是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会记得的。”丽鹃羞愧得眼泪汪
汪,真想说一声抱歉,硬是堵在嗓子眼儿里没冲出口。丽鹃想起蔡大姐的话,当双方都伸出
诚意的手的时候,也许情况并不那么糟。
  “我说他妈怎么笑得那么虚伪,转脸就什么都忘记了。原来你又怀孕了!你这个讨债鬼
啊,不是你娘乌鸦嘴,我一看那老太婆,就是一脸奸相,满肚子坏水。你真是一点心眼没
有。你能跟他现在怀孕吗?他爸不晓得要拖多长时间,你们的包袱不晓得要背多久,他妈还
不停地搅和,你这是把自己送上独木桥了!想回都回不去!真是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老
娘商量商量!你要跟我先讲,我坚决反对你跟他要孩子!自己都顾不好了,怎么顾孩子
啊!”丽鹃妈一听说丽鹃确实怀孕的消息,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死逼丫头,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跟我汇报,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我告
诉你!这绝对是亚平的鬼点子,想借个孩子拖住你,不让你跟他离婚!”
  “妈,你胡说什么呀!”丽鹃笑盈盈地答道,“我以前也没打算跟他离婚呀!这次怀孕
也是我同意的。我也想借这个孩子修复跟亚平的感情。前一段时间,真的好伤心啊!”
  “哼!你想好,不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个孩子更多份操心。”
  丽鹃搬回了自己的窝。亚平在她搬回的第一天起就住进了书房。
  “亚平,就睡一起吧!我保证不做什么。我想你在我的身边,闻你的味道。”丽鹃在书
房拉着亚平的手摇啊摇。
  “不行,我怕再出事情,这次一定要严格控制,遵照医生嘱咐。你不犯错误,不代表我
不会犯。我这是为你好,为我们的孩子好,听话!”亚平坚决将丽鹃赶出书房,并夜夜锁
门。“你讨厌!好像生怕我强奸你一样!锁什么门呀!”丽鹃娇嗔地抱怨。
  “我是锁我自己,我怕忍不住想你。”亚平摸着丽鹃的头晃晃。
  丽鹃这次怀孕真是多舛,从一开始确定怀孕起就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吐到连胆汁
都喷出去。
  “嗯,丽鹃这次怕是男孩,你看她上次一点反应都没有,据说怀男孩的才这样剧烈。说
明上次那个掉的是丫头。事情都有好有坏是吧?不掉那个,哪有这个?”亚平妈跟亚平爸嘀
咕。亚平爸越来越瘦,就像是一根竹竿上挑一张皮一样,老头咳起来翻江倒海,感觉肺和肝
都会一不小心咳出去。亚平爸两只手按着腹部,无限感慨地说:“上一胎无论男女,现在都
该看到了。我是怕,这胎再好,我都等不着啊!”
  “放心!你的日子长着呢!”亚平妈边宽慰边抚着亚平爸的背。
  “丽鹃啊!你要多吃点啊!你看你,本来就瘦,一怀孕都没人形了!”亚平妈做了一桌
的菜,丽鹃往桌边一靠,闻着味道就开始往厕所奔,尝都不尝。“你不吃,孩子营养怎么跟
得上呢?”亚平妈端着一碗猪肝跟着后头追。
  “我一口都吃不下,一闻到味道就恶心,你快拿走。”丽鹃有气无力地说。
  “那硬撑也要撑下去啊!”
  “我试了啊!一吃就吐。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全是苦的。”丽鹃每天的饭就是两个
  “你媳妇吐成这样,这孩子还能留得住吗?没见过这种吐法,一点都不吃。”亚平妈跟
亚平咕哝。亚平也无能为力。丽鹃的脸都开始泛苹果绿了。
  “丽鹃,你就吃两口嘛!”亚平端着蹄膀坐到丽鹃床前。丽鹃回头看一眼,又开始恶
心,捂着嘴巴下床。
  “妈,你东北带的酸菜还有没有?我现在突然特别想吃酸菜。”丽鹃某日突然在上班的
时候打电话回家。
  此时家里一片混乱,亚平的爸一阵爆咳之后有出气没进气。亚平妈忙着拿药,拿喷雾剂
的时候一不小心踢翻了尿盆,跨过一摊尿跑去接的电话。
  “谁的电话?”亚平爸略平静一些后问。
  “丽鹃的。她突然说想吃酸菜。”
  “她想吃点东西不容易,你赶紧给她送去吧!”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离得开?”
  “唉!我已经没指望了。孩子却一刻都不能耽搁啊!你快去吧!孙子等吃呢!”亚平妈
狠心放下手边一切,抱着酸菜坛子就坐车去丽鹃的单位。
  因为不认识路,亚平妈中途还跑错了,多倒一趟车,到了丽鹃单位都临近下班时间了。
丽鹃看着婆婆抱着酸菜坛子,满脸疲惫,甚是感动。“赶紧吃!趁有胃口!”亚平妈催促。
丽鹃打开坛子,一股馊哄哄的酸气迎面扑来。丽鹃又开始干呕,趴在墙角起不了身。“不
行!心里想着多好吃,一闻到味道就够了。真对不起,妈,我想吃的那一阵子早过去了。”
丽鹃面色惨白。亚平妈面色土灰,一言不发,抱着坛子转身往回走。
  “妈,你不等几分钟?我这马上就下班了,一起回吧!”
  “不了,一大家子等吃呢!亚平爸身体又不好,我赶着回。你慢慢回吧!不急。”
  “丽鹃吃了吗?”亚平爸问。
  “你别问了,回头又惹气。少管闲事,多问自己。”亚平妈将坛子重重搁在桌子上。
& 双面胶(这2天看晕了琳有故事,我来贴下双面胶吧,看过的不要说我多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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