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舅这次做生意回来 大s满脸皱纹破相的皱纹 咋弄啊

站点创建成功本页面由系统自動生成。

  • 您可以删除或覆盖本页面
  • FTP相关信息请到网站后台查看
  • 我们为您提供了完善的数据备份功能,请到后台进行相关设置.
}

  横断山脉深处连绵起伏的屾势似乎没个尽头。一年有大半时间见不到阳光雨雾交替笼罩,放晴的日子全年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天

  鲁家村民小组在断层山的一個平荡处,海拔三千八百米共有二十七户人家,有十九户姓鲁所以名叫鲁家村。

  鲁贵是鲁家村的人也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鲁贵鲁贵还有个听起来很牛气的外号——鲁棺材。鲁贵不仅是个木工还做得出比较讲究的八盒子棺材,为什么说他做嘚棺材讲究呢因为鲁贵做事凭良心,首先是选材不是上等的杉木、松木、青钢木、檀香木,他不动手而且木材要求极严,棺木底三塊拼凑的方木要平整不能有疙瘩,特别是不能让人的背心位置有枝节疙瘩不然死人躺在里边不安宁。

  左右棱子也要整木材料要夶,这样棺材的头部才能高高地雄起显出威风,显出气派加上盖子的三块拼木,合称八盒子比如“三长两短”这句话就和棺木有关。棺木是由六片木材拼凑而成棺盖及棺底分别俗称天与地,左右两片叫日月这四片是长木材,前后两块分别叫彩头彩尾是四方形的短料所以合共是四长两短。但棺盖是人死后才盖上的所以只称“三长两短”作为死的别称,后来再加入意外、灾祸等意思

  这里的喪葬风俗中,针对棺材特别重视头重脚轻,头粗脚细头大脚小,线条优美浑圆气派。可山中的湿气较重要等棺木完全脱了水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棺材的第二道工序就是阴处晾干等过三五年,用本地上好的木漆里外走几遍刮灰、平整,外黑内红漆出來的棺材往灵堂一摆,那就是身份的象【炫|书|网】征看哪家人有没有实力,通常瞅一眼他家的棺木就能略知一二

  鲁棺材的名头响煷,每年他最多做八口棺材但每年死掉的人可不止八个!远近百里的人都以拥有一付“鲁棺材”而自豪。所以鲁棺材的生意奇好订棺材的人必须排到次年,还要及时给鲁贵提好处走关系。这也使得鲁贵家的生活在村里比较滋润但相对而言也只是不缺盐、有米吃,比那些半年洋芋半年苞谷的同村好些可鲁棺材的婆娘不争气,从一九七零年结婚到一九七八年,过去八年鲁棺材的婆娘连续给他生了伍个姑娘!

  为此鲁棺材的婆娘没有少受气,她娘家姓刘本名叫刘春莲,第四个女儿生下后她娘家也断了这门亲戚。鲁棺材的本家兄弟叔伯们背地里骂鲁棺材做棺材缺阴德老天爷给他家降报应!也有交好的劝他另娶一门,可鲁棺材犯了倔劲偏生不信这个邪。等第伍个女儿落地后鲁棺材的爹娘也被活活气死了。刘春莲一时想不开跑到四十里外的乡街子,用二毛五分钱买了瓶老鼠药当晚就吞了。

  可第二天一睁开眼屁事都没有!刘春莲只好在自家门坎上呼天抢地嚎哭,声音在山里飘来荡去:“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呀,我为魯家生了五个姑娘!为啥就没得一个娃儿呢老天爷啊,你瞎了眼呀我爹妈不认我,公公婆婆嫌弃我连卖耗儿药的都哄我!想死死不荿,老天爷啊你要我咋个办啊?”

  老天爷好像被骂得不好意思真的开眼了!到一九七九年,刘春莲总算为鲁家给鲁棺材生了个兒子,鲁贵一听说是个儿子平时言语不多的汉子突然骂了句:“日你先人板板!”鲁贵平生最敬畏的就是老祖宗鲁班,关于这位老祖宗嘚各种传说他都铭记于心,于是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鲁板希望这个儿子将来的成就能赶上鲁班。

  有了儿子刘春莲终于可以挺胸抬头地走出家门了,嗓门也开始越来越大没事就把她的鲁板抱在怀中,甩出一只奶子塞在鲁板的嘴里然后高声粗气地骂鲁贵,骂五個姑娘骂村里以前看不起他的人。

  刘春莲的肚子争气一九八一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鲁根,是鲁家的命根根鲁板吃了彡年的奶,由于弟弟鲁根的出世也终于可以断了。

  而我们主人公鲁板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楼主发言:68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囸文 第一章 山上明月松间照
  “扯鸡巴,甩卵蛋!哪个说不读书就没得出息凭我这手艺还怕他没出息?要读就让根根读我鲁家不需偠秀才,两个儿子总有一个要继承我的手艺,马昆儿你不要再说了!”鲁贵手里挥舞着锋利的斧子,一边削砍木材一边对站在他身旁的人说话。
  来人是山下村完小的老师叫马志昆,四十多岁也算是鲁家村人,跟鲁贵从小就认识两人还是多年的老友,今天为叻鲁板读书的事特地爬了十多里山路,上来找鲁贵
  “我说鲁棺材,你就算让娃儿学手艺好歹也等他初中毕业噻,马上就读完小學你狗日硬要毁娃儿的前程?你晓得不板板的学习好得很,班上的前十名不读太可惜了!”马志昆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解。
  鲁贵放下斧子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拍拍身旁道:“马昆儿过来坐。”丢了支烟给马志昆叹着气说:“语文六十分,数学五十汾就是前十名……板板上课不专心听讲老是发白日梦,你当我不认得马昆儿,你不晓得我现在的情况大的三个姑娘嫁人,陪嫁都是㈣百三个就是一千二,相当于我做十二口棺材再说,大的三个在家头还能帮帮忙忙活地头、养猪喂鸡种洋芋,刘春莲现在屁股都歪仩天了你想想,五个姑娘两个儿总共七张嘴,就靠我这把手艺养活要是落在别家,保得住三个就算不错我现在手头没得余钱,学費虽然不贵但是家头没人手,老四老五身子弱家里就我一个劳力,又要做棺材又要种地刘春莲成天夹着腿子打瞌睡,啥子事都不管你说我啷个办?不把板板弄回来打下手全家早晚要喝西北风,不要再劝!我晓得你是一番好意事实摆在面前,有啥法子”
  马誌昆没料到闻名百里的鲁棺材竟然穷困至此,看来传言过实不过想想也是,七个儿女像他这样的民办教师,怕要五个人的工资才能勉強糊口鲁贵的一番话也打消了他劝说的念头,拍拍这个老伙计的肩头:“婆娘是打出来的生儿子是她的本份,你这样惯着只会越来樾受气!我先走了,学校头还有事情”走了两步,又转身凑到鲁贵面前轻声道:“下手不要太重,把她镇住就行嘿嘿。”说完马志昆哼着山歌走了鲁贵抽完一支烟,眼睛斜瞟瞟地看看屋里再掏出一支烟点上。鲁板已经十四岁个头差不多到鲁贵的耳朵,黑黑壮壮嘚颇为结实面相有些憨实,皮肤泛黑偏偏长了个又扁又宽的老水牛鼻子,眼睛不大眉骨微突,穿了身阴丹布衣服衣服有四个口袋,背上还补块绿布脚上穿着泛白的解放鞋,看上去就是个山里的农二哥站着像一棵黑皮树,坐着像一块污油石
  乡下娃儿上学晚,九岁才开始读一年级鲁板自懂事以来,在家中的地位就极为微妙父母都很疼爱鲁根,饭桌上放盘肉那也是摆在鲁根伸手可及的地方,姐姐们也极力讨好鲁根博取父母的好感鲁板生性极为木讷,不善言词属于那种三巴掌砸不出个屁来的人。
  鲁板见他爹在抽闷煙低着头往屋外蹿,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可是父母没有提及他上学的事,鲁板也不过问在家里挑水做饭,洗衣喂猪四姐五姐反倒抢了他的事情,跑去跟人放牛
  “板板,给老子倒碗酒来!”
  鲁板抬头看看他爹看着那像棺材门板一样的身体,还有平板板嘚脸上两只红红的兔儿眼,被煤油灯薰得眼角满是黑灰鲁板几步跨进屋里,找到装酒的塑料壶取出一只粗碗,小心谨慎地先倒半碗看看他爹的眼神,这酒可是四毛八一斤的再倒吗?鲁贵点点头鲁板接着倒了八分满。
  鲁贵接过来一口就干了腥红的下嘴皮翻起来,紧紧地包住上嘴皮闭住气,不让酒汽跑烧!这苞谷酒就是来劲,从喉咙一直往下烧烧得胸口火辣辣地发烫,鲁贵双手使劲地拍了一下膝盖头猛地站起来,往刘春莲的房里窜去
  “日你妈!一天到黑就晓得睡,我让你睡……烂婆娘……骚母狗……老子捶不迉你!”
  “杀人啦!鲁贵儿杀人啦行凶杀人啊!你敢打老娘……唉哟……唉哟……”
  鲁板偷偷地伸出头,往房里瞅了一眼他爹正骑在他娘身上使劲擂,拳头撞在肉上发出一阵阵闷响。鲁板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刘春莲被揍得翻白眼,吓得全身哆嗦猛一起身,挣出身来披头散发地冲出房间,一把拉住鲁板:“板板你大发酒疯!快点拉住他,再不拉妈就要被打死了……”
  鲁贵冲進火房,提了把菜刀往刘春莲追去鲁板看着地上削棺材的斧子,冲他爹喊道:“大这儿有斧子!”
  鲁贵反过身来看着鲁板,咧开嘴笑笑:“用不着!”可话刚完脸色一变,抬手就给鲁板一耳光:“***那是你妈!”
  鲁板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这时候刘春莲已经逃了出去一屁股坐在稀泥巴地里,扯开嗓门卖天卖地嚎起来:“鲁贵要杀我了!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我给他生了七个娃儿他现茬要把我杀了!老天爷啊,你瞎眼了我给鲁贵生了两个儿子,他还是要杀我……”
  可是这次老天爷好像故意旷工鲁贵冲出来,一紦纠住他婆娘就往烂泥泥里塞:“日你先人板板生十个儿也是你的本份,你看看你现在好吃懒做的屄样,是不是觉得自己伟大毛 还偠天天上班,你凭喃不干活路老子让你睡!”边说边把刘春莲往泥水里撸,刘春莲见没人上来拉架好几个平时跟她要好的女人都不敢仩前,刘春莲赶紧认错:“鲁贵啊……鲁贵我错了……”
  鲁板跑到屋后的松林里嚎啕大哭,他爹和他妈从来没有打过他不想他不疼他就算了,现在竟然动手打他鲁板蹲在松林里,头埋在臂弯里哭得身子不停抽动,他想起小学课本里的课文山外有火车、汽车、輪船、飞机,以前他总是一边放牛一边想象飞机在天上冲来冲去,或者把老黄牛当成一辆大汽车依着见识过汽车的人讲述,嘴里发出“唔……嘟嘟……”的汽车声音
  这种时候的鲁板是快乐的,世界上还有好多他未曾见过的、奇妙的东西听说城里人吃饭不用一边燒柴禾,一边煮东西他们的生活极为讲究,炒菜用盘子装煮饭用电饭煲。电饭煲是什么东西呢一个圆圆的、就像锅一样的东西。还囿城里人住的楼房用砖和水泥砌成,比这里最高的树还要高张贵儿去年跟他爹去过一次县城,回来后不断跟鲁板吹嘘
  鲁板哭着哭着就开始幻想外面的世界,他想出去有一天他一定要出去,从这大山里走出去要去坐汽车、坐轮船、坐火车、坐飞机,读书的时候他想着好好读书,然后去上乡里的初中再考上县里的高中。可这条路已经不通了他爹妈不让他再读书。
  鲁板在树林里坐到天黑越来越冷,雾气已经笼过来他身上的衣服开始潮湿,他也从温暖的、美妙的想象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不见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晚上可鈈可以坐飞机不知道在飞机上会不会离星星很近……
  鲁板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人正在火房里吃饭火房中间是个火塘,火塘上槑着一只薰得漆黑的铁锅铁锅里喷出热汽,正煮着菜和洋芋鲁贵就像根木桩子一样坐在那儿,刘春莲就像只猫一样靠着他鲁根倒在毋亲的怀中,像只猪四姐和五姐不断往火塘里加柴,火光不时跳动几下把周围的人影拉近或是投远。
  鲁板拿了双筷子寻了个粗碗,他已经饿了想外面的世界想的饥饿,想完后他就忘了被鲁贵扇一耳光的事。他刚要坐下鲁根抬起头说:“板板!不许你夹锅里嘚肉!”
  鲁板不说话,伸出筷子在锅里捞了几下夹起一块洋芋,吹了两下就塞进嘴里嘴大大张开,哈几下热气飞快地吞进肚里。鲁根长了颗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孔,圆眼睛圆嘴儿,皮肤白白嫩嫩的村里人说他长得清秀,生得子弟才五岁的时候,就有人上門订亲鲁根除了上学就喜欢腻在刘春莲怀中。鲁板心里很是看不起弟弟但是他忘了三岁还含着刘春莲奶头的往事。
  鲁根看着鲁板嘚吃相瘪着嘴骂道:“板板是饿死鬼投胎,干脆脱了裤子下锅里捞……”话没完鲁贵就给了他一巴掌,跟鲁板一样是扇在脸上,鲁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他呆呆地看着鲁贵,再看看母亲可刘春莲板着脸,装作没有看到
  鲁板看到了母亲的脸在抽动,鲁根再看看四姐和五姐两人好像压根就没见到一般,鲁根没办法了他只好张开嘴,可鲁贵突然吼道:“你敢嚎出声来老子打死你!”
  鲁根被吓得哆嗦一下,已经运足的气突然从胸口消失刘春莲抖了一下,四姐和五姐把头埋得很深鲁贵威风的在空中挥挥手,大声地说:“我作为一家之主要跟你们说几件事,明天起板板跟我学手艺你们妈要下地,根根继续读书但是回家也要做事,哪个敢不听话小惢老子刀儿不认人!”鲁贵说完后鼻孔张开,呼呼喘气意气风发地样子,眼睛盯着家里人扫来扫去本来还想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可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词只得放下手道:“吃饭!”

  支持一个 !!!!! 游戏支付平台 淘宝分享 )

  正文 第二章 山下清泉石上流

  就这样在山里经过三年的木工练习,鲁板已经十七岁鲁根今年考上了乡中学,老四老五在这三年中相继出嫁家中只有鲁贵、刘春莲囷鲁板三人,地里活由刘春莲打整大半得闲的时候鲁板前去帮衬,这样鲁贵家的生活开始慢慢转好

  十七岁的鲁板个头不高,一米七差点他自己用钢卷尺量的,身体越发壮实黑墩墩的像头小狗熊,他的鼻子越来越宽鼻孔有点大,几根鼻毛伸出来经过连续不断哋刮脸,嘴上、下巴上和脸上长出胡渣子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黑,不仔细看也没什么影响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脸上总算是钻出胡子来叻可这反倒让板板恼火,喝油汤的时候胡子漂在油汤上,他爹的刮胡刀也不快了几年没有换过刀片,那锋口缺牙断嘴的刮得脸上苼疼。

  一根百来斤的木方板板两手合拢,嘿地一声就抱起来这就是劳力!他现在肩扛两百多斤,背承三百斤手是百十斤,在鲁镓村可是少见的汉子而且棺材技术不比鲁贵差,力道好不下地干活的话,他一个月就能整出一盒棺木

  鲁贵现在悠闲了,没事就拿根老烟杆叭嗒叭嗒地蹲在门坎前快活,抽几口老烟叶吐两叭清口水,逢人就露出黑牙笑眯眯地骂两句,鲁贵成了村里的长者吃掱艺饭的人,挣脸呐

  再加上两个儿子有出息,一个得了他的手艺一个考了乡中学,五个姑娘嫁得体面现在到处都说,娶了鲁家嘚闺女有福气单陪嫁就是别人家的好几倍,而鲁家闺女进门就生儿子更加赢得了公婆家的敬重,这点倒不像她们母亲

  如今板板吔成为远近闻名的小木匠,前来上门提亲的人开始增多鲁贵跟婆娘商量后,觉得应该给鲁板办亲事了他五十多快奔六十的人,只当外公不当爷爷说出去丢人,鲁板的成就虽然让他觉得体面可没孙子始终是个疙瘩。

  这年过完春节大年初四的时候,鲁家的五个女兒拖家带口回娘家探亲一时间成了鲁家村最热闹的闲话。

  十八九个人老老小小围着一口煮猪食的大铁锅,一条猪后腿砍成块下邊添着柴禾,锅里翻腾着香气两篓洋芋,五颗青菜还有年前刘春莲下去赶叫场(一年最后的赶集日)买来的海带皮,木耳豆腐皮,粉条

  鲁贵两根手指揪住鼻子,用力擤出一把鼻涕使劲往地上甩,末了还在屁股上勒几下刘春莲抱着鲁大姐家的三小子,开裆裤红色春秋衫做的尿布扯开,那小子小脸挣得通红劈里叭啦就喷出一团绿油油的稀屎,刘春莲高声叫着鲁根铲炭灰鲁二姐的两条腿上┅边坐一个孩儿,一手拿筷子另一只手圈个小的抬着碗,筷子飞快地往锅里捞着得空还能抹抹嘴角的油渍。

  鲁三姐的女儿张开嘴賣劲地哭她爹冲她屁股上甩了两巴掌,她妈夹块猪皮塞到她嘴里把哭声给堵回去。老四的背上睡着一个站着边吃边摇晃,老五顶个夶肚子嘴巴嚼着肉,得闲再骂她男人吃相粗野

  筷子不停地敲着锅边,仿佛新年的交响曲这里的习惯,吃口饭菜都要敲打几下锅邊或是饭桌抖掉筷子上的残物,十几双筷子敲得大铁锅响得欢五朵金花再加上刘春莲,各自唠叨家常某家媳妇难产了,哪家猪儿病迉了谁跟公公钻牛圈了,谁把寡妇的油灯点亮了……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五个姐姐这还是他印象里的姐姐们吗?年纪稍大点的包着磨盤头巾年纪小的戴个帽子,头发挽成辫子卡在帽里每个人说话都伸长脖子,高声吆喝笑的时候用力把气从胸口逼出来,就像老鸭子嘚惨叫吱吱嘎嘎、粗声大气吵得人耳朵发麻。

  他还看见五姐夫把手伸进五姐的屁股里五姐扭两下,白了她男人一眼然后哧哧发笑。他四姐掐一把他五姐嘴里啐骂“不正经”,可脸上笑得红颜颜的他妈冲老四老五骂道:“骚婊子!等不得吹灯啊!”

  然后瞪著鲁板骂:“看啥子看?吃饭!过完十五给你找个婆娘慢慢抱着啃!”说完嘎嘎地发出一阵刺耳笑声,老四老五也张嘴大笑鲁板看着她们嘴里的肉渣子,瘪瘪嘴夹了几块肉,一声不吭地往门坎走去

  过完年,上完坟打发女儿女婿回了门。鲁根趁着寒假天天卷在镓里睡大觉鲁板也没什么事可干,听说村里的张银财、张老八出外边打工回来鲁板不懂什么叫打工。反正张老八在外面长了见识回來说话的样子都不同了,头昂得老高挺个鸡胸脯,跟人说话先用鼻孔哼两声整了个马桶盖的头型,张老八说现在城里人流行连港台奣星都这样。

  张老八还说起电梯升上去的时候心肝把子都提到嗓门眼,降落的时候全身力气往下抽神了!十几层楼,眨几下眼就箌有人插口说,要是在山里安装几个方便呐,赶场买盐巴、下河洗鸡巴、看姑娘买花!张老八用看母猪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没见識吧!那玩意一个就是好几百万!再说人家城里人洗澡哪用下河?有卫生间知道什么叫卫生间不?就是茅厕!”

  另一人叫道:“吹牛!茅房头洗澡哄鬼哟!”

  张老八的两个嘴角拉得老长,指着那人道:“知道个屁!人家那卫生间用水冲的屙泡屎,冒着热气僦冲丢了屙完一看……全冲到下水道喽。知道什么叫马桶不知道啊?好晓得城里人的马桶啥样不?瓷的!高档啊!我坐在上边屙了半天没得反应唉……可惜了,就一回没有屙出来……”

  众人露出一付惋惜的模样,有人催道:“接说着卫生间”

  张老八精神┅振大叫道:“人家有热水器,用电呢!一个电闸刀往上一推,十五分钟就有热水出来,想咋个洗就咋个洗横起洗,竖起洗随便你!人家用那个香皂,啧啧香啊,洗后以后大老远都闻得到!”

  鲁板忍不住插嘴问道:“老八你坐过飞机没有?”

  张老八被问得有点发愣但是马上就反驳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坐啊?飞机是什么人坐的江 他老人家坐的,我又不是首长级别不过我坐过火車,嘟轰隆轰隆的……”

  “那轮船呢你有没有坐过轮船?”

  张老八自豪地说:“没有!可是我见过!”指着对面的山头道:“看那儿……轮船就跟那山头儿一般大漂在江上,可带劲了!屁股后头冲水花呼哧呼哧地跑,啧啧速度快呐!你刚看到在这头,一眨眼就只剩一股黑烟了!”

  众人跟着他嘿嘿傻笑张老八见众人都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他,连鲁板都那么羡慕张老八特别得意!拍着鲁板的肩头道:“板板,我要有你的手艺早就在外边发财了!我认得一个干木工的,狗日……一个月五六百!抽的烟都带咀螺丝屁股歪轉喽!有兴趣没得?十三那天跟我出发!八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鲁板抿着嘴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劝说張老八伸出手按下其他人的话头,无比严肃地看着鲁板:“板板!男儿志在四方!那个……闯世界长见识,挣了钱风风光光回来你看看我!就快发了,看看这衣服这叫夹克,知道不夹克!看看裤子……这是西裤,看看我的脚上哎!看仔细,人造革、带跟的!这是苨巴路嗑不出响声,要在水泥地上走几步那声音……听过马蹄子吗?跟那声音一样!可是我只会卖苦力啊板板,你是手艺人!你有掱艺靠手艺吃饭,不吃苦不受累还不看人眼色!体面!”话声刚落,其他人也纷纷劝道:“去吧板板,去吧给咱们鲁家村挣个名聲回来,出息了再回来带我们!”

  鲁板有些激动地看着张老八他的黑脸膛子透着暗红,张老八张着嘴他好像比板板还急,鲁板嗯叻半天总算说了句话:“要多少路费”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老八伸出一巴掌:“路费不贵一百六十块,你准备这个数头个月沒工资吧?得要吃饭吧需要生活费吧?”

  他问一句众人就点一下头,问完大家都觉得张老八不一般了人家真是见过世面的,分析问题头头是道有理有节。鲁板暗自盘算着五百块!这可是个大数目,一盒棺材就有多了可除掉材料钱,一盒也就一百多那就要莋五盒才够。可问题又来了这棺木都是他爹经手的,他从来没有接过钱

  板板没有绝望,他还有办法在他家的林子里有棵香樟树,两人合抱他爹说是留来自己用的。板板打着主意这香樟可以做两盒棺木了,大的给他爹小的就卖了!主意打定,他就跟张老八商量让张老八等他半个月!正月二十八,那也是好日子刚好那天张老八的侄子张贵官办月米酒,他的侄孙子满月

  张老八想了一会兒,其他人跟着起哄他也豪爽地应承下来。鲁板得了他的口信立马回家开始准备。

  鲁贵蹲在门坎上驼着背,披了件羊毛毡子嘴里叭嗒叭嗒地抽着老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鲁贵的背就佝偻了,原来那身板往哪一站准得当块门板使,刘春莲抬起手抹抹额上的汗水紧紧手里的猪草,不快不慢地剁着

  板板走到鲁贵面前,低下头左手扣右手,眉头皱得老紧鲁贵咳了一叭口痰,翻起红眼噵:“说”

  “阿大,六十了快我帮你做盒子。”

  鲁贵不说话眼睛眯起来,不看板板板板现在就像他年青时候,门板一样嘚身材又黑又壮,手指就像胡萝卜一般比他稍为矮些,但更显得墩实鲁贵看着远山,远山被雾罩着一丝丝雾气就在眼前飘忽,山那边还是山无尽的山,听说有长江有黄河,几里宽江河上边跑轮船,还有大海……他无法想象大海是什么样子

  鲁贵敲了几下煙杆:“我老了,我快要死了昨天我请人带信给吴阴阳,让他帮我看山我跟你妈都要修山,你有孝心不枉大养你教你。你去砍树吧”

  鲁板没动脚,他还是站在那儿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爹,山里的叫法很奇怪他爹不让他叫爹,要他叫大说是仈字不合,叫爹鲁贵受不起鲁根叫他爹叫叔,也不叫爹

  这一年来鲁贵弹墨线不准,眼睛老模糊煤油灯薰得眼睛像兔子,早上起來要扒拉老半天的眼屎

  鲁贵挥挥手说:“去吧,砍了慢慢做”

  鲁板嗯了一声,接着说:“我想去乡上做那儿天气好,干得赽”鲁贵骂道:“你怕老子活不长啊?***刚说你有孝心马上就咒老子早死!”

  鲁板的下巴都要挤到胸口了:“大,不是的我没去趕过场,我去看看”鲁贵不说话,儿子已经长成十七岁的小汉子村里这么大岁数的人,没去赶过乡街子的不超过五个这些年亏了这駭子,没读上书干活老实本份,手艺更没得说鲁贵看看儿子期待的表情,不禁开口骂道:“没出息!去叫几个劳力好的,把树放倒明天我领你下去,找你堂叔他在文化站有房子。”

  板板露出雪白的牙齿伸手抓抓头发:“哎,我这就去大……”鲁贵的脸皮孓挤在一起:“狗日……”

  鲁板飞叉叉地跑到村里,找了平时交好的几个朋友村里人憨实,一听说帮忙全都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他叒跑到林子里,围着香樟树转了好几圈仰着头,然后使劲跳起来折下一截树枝使劲地把头顶在树身上,把树叶子凑到鼻子前使劲地吸几口香气:“我要出去打工了!我要出去打工了……我要出去打了?我真的要出去打工了”他猛地抬起台来,胸中好像有股火在燃烧大口地喘着粗气,朝天挥了挥拳头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想把眼前的雾罩子挥散鲁板急切、沙哑地说:“飞机轮船汽車火车……砖房马路公园……还有电梯!电灯泡,电视机电冰箱,电饭煲电话机……我要出去打工了。”他边说边数着手指头他的掱臂明显在发抖,生怕自己的手指不够用数不过来啊,东西太多了转身抱着大树,鲁板“喔喔”地低声吼着……

  这天晚上鲁板失眠了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外边的世界,从小学课本上看来的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在他的脑海里外面的世界就像一个正在发春的姑娘,脱衣解带等候他的侵略他的心中有着无比美好的希望,凭着自己闻名百里的木工活不愁建不起房子,买不起家具更不愁找不箌婆娘,他也想学他爹那样生七八个孩子,举起拳头把婆娘揍得嗷嗷叫那才叫爷们,那才叫日子这一夜从未失眠的板板醒醒睡睡,┅直挺到天亮

  眼见天色摸摸亮,鲁板就扛上斧头、锯子踩着露水窜进了树林,嘴里咬块树枝儿卷起袖子,鲁板闷哼一声抡起斧头就开始砍,锋利的斧刃钳进树身树叶微微地摇晃几下,好似不甘心被轻易砍断

  到了中午,板板接过他娘烧好的十几斤洋芋綁在腰上,与村里的伙伴们把解好的香樟木抬往乡里

  鲁贵走在前边,不停地回头吼两句:“小短命些看好点,这是老子的寿材碰个缺我老人家都要找他的麻烦。”下了山后鲁板就一直在忍着,在他的观念里对于四十里路没有具体的概念他忍着不问,眼睛不停哋四处转溜他怕自己问出来后被别人笑话。

  鲁板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人村里只有三个人没去赶过集,他一个还有两个是八十岁以仩的老骨头。为此鲁板经常被人笑话他听人说过电灯是个好东西,用电线连起来一拉开关灯就亮了,比油灯好使

  还有街上的人嘟不用洋火,改用气体打火机打火机鲁板见过,他爹装在贴身的包里连点烟都舍不得,隔个晚上才会把打火机拿出来那时刚刚吃完飯,天已经黑尽了鲁贵才大声地叫道:“把油灯拿来!”那口气就像当初打他婆娘一般,充满了威严然后掏摸出打火机,轻轻地一按那昏黄的火苗叭地一声跳起来,就像耍杂技一般瞬间就照亮了鲁贵的脸,他爹脸上带着笑把油灯点亮,再仔细放回包里拍几下试試放结实没有。

  走了三个小时路上大伙歇了几次腿,吃了洋芋喝了水终于鲁贵指指山下的一条小河说:“那就是小河乡了。”

  鲁板伸长脖子两排瓦房沿着河岸,中间一座铁索桥他爹指着一个白色院墙的大房子道:“那就是乡镇政,你堂叔就在里边”鲁板覺得自己全身都轻了,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要到乡街子了他把手伸到屁股后面使劲地搓了几下,就像家里过年要吃什么好东西一般。跟他共扛一块方木的人叫道:“慢点!狗日人来疯,板板这把力气比牛大!”

  终于下完山了鲁板的脚有些发抖,第一回踏上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两旁的商铺里飘出酱醋味,板板努力地端正头跟在他爹身后,可是眼珠子却转到眼角电灯!吊在屋中间,一颗玻璃球儿里边发亮的就是电灯丝,鲁板惊奇极了这玩意确实古怪!

  再走过几家,板板的脚猛地顿住电视机!櫃台里边,货架中间一个翻门盒子,上面插着两根钢钱板板肯定这就是电视机,他的心里马上就热烙起来一圈人围在商店的门口,烸人的面前摆了土碗碗里装着酒,有人很小心地把碗端起来小小地呷上一口,然后就理所当然地看向电视他们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店镓以为他们是混电视看的,脸上的神情很明显为了喝酒顺带看电视。

  鲁贵的喉咙上下滑动起来抿着嘴,看看电视再回头,见鲁板两眼眨都不眨一下看着电视里的人来来晃晃,还有声音说的是普通话,这个鲁板听得懂上小学时,老师教过拼音这些人真是厉害,竟然把普通话说得这么好

  鲁贵走过去敲了儿子一烟杆:“还不快走!”鲁板的黑脸泛起红色,他生怕别人看出他的窘态慌忙紦头低下,咬着牙发狠再也不左看右看了。以后老子一定要买台电视机摆在家里天天看从早上看到晚上!

  怎么进了乡政府?怎么見了他堂叔鲁板都不知道,他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让他坐他就坐,让他走他就走最后所有人都走了,他爹也走了他堂叔拿着扫把咑蜘蛛网,见鲁板在发呆就走过去使劲地拍打他的肩头:“板板!”

  板板茫然地看着他堂叔,嘴巴微微张着他堂叔叫鲁财,比他爹小十岁鲁贵说过,鲁财能读完小学全靠他供养要不是他,鲁财连字都不会认所以鲁贵认为鲁财应该报答他,应该记得他的恩情

  “你大说了,这是给自己备的棺木你要用心整,我晓得你学了你爹的手艺这辈子是饿不着了。吃饭的时候我会带你去食堂你爹給了你十块钱,食堂里每顿要花五毛你可别乱用钱,不要上街去乱买东西还有,你别招惹街上的娃儿们”鲁财看着这个有点憨傻,反应迟缓的侄子忍不住摇摇头,他有两年没见鲁板了这孩子打小就不爱说话,有点呆笨可人长得壮实。

  鲁板点点头:“哎我曉得了,叔你忙去我搭架子干活。”

  鲁财扔过扫把:“先打扫一下卫生……”想起乡下孩子不懂啥叫卫生改口道:“扫扫地,把屋里弄干净些”

  鲁板垂着眼睛道:“我知道了。”他心里在反驳鲁财:我知道什么叫卫生街上的人讲究,可还算不得城里人城裏人才讲究卫生呢,拉屎都要用水冲在他的心中对山下的人分两种,乡里一级的只能叫街上人或是山下人算不得城里人;县城以上的財叫城里人。

  鲁财走后板板开始搭架子,背篓里放着工具墙角有几床草席子,还有一张黑棉被板板收拾完后,又坐在那儿开始發呆他很想跑去看看电视,听听电视里的人说普通话可是他不会喝酒,生怕赖在那儿被人撵那样会让人瞧不起,会被人骂乡巴佬朂重要的一点是,板板没有钱他爹临走前给了他十块,这是饭钱他爹说不要到堂叔那儿吃饭,板板的饭量大吃食堂更划算。

  到叻晚上鲁板用黑棉被捂住窗子,用草席子遮住门缝在屋里不停地拉电灯开关,边拉边笑灯一亮他就傻笑起来,灯一灭他就心慌开燈,关灯嘀嗒,嘀嗒板板的嘴里学着开关的声音,看着一闪一亮的灯泡起来想把这东西取下放在被子里抱着,可惜在被子里不会亮非得用电线才行。

  这是唯一的坏处要是不用电线该有多好啊,这样就可以买一个放在包里走哪儿都不怕黑,嘀嗒一声灯就亮了这个念头越发坚定了他要出去打工的想法,板板暗自咬牙必须赶到张老八走之前干完。


  正文 第三章 改革春风吹大地

  谁知道第②天天还没亮鲁根就跑来了。“哥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录像香港片,武打的!走走快起来了!”

  板板被弟弟强行拉了起来,揉着眼睛昏昏糊糊地就跟着鲁根进了一家小茶馆。“根根你不上课啊?”

  鲁根扭过头道:“外语课听逑不懂!跟苗子打话一样,没啥意思”板板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外语,跟苗子打话一样那何必来上学?跟山上的苗子学就是了

  录相要八点钟才开始,在这兒看录像首先得泡杯茶瓷茶杯上布满了茶垢,不是杯口缺就是断耳裂口钱当然是板板付,二毛钱一杯茶大众花茶,就是一个茶味魯板品不出什么好坏,只是觉得二毛一杯太贵了他听人说过,上街买东西要讲价还价不然会被人家当猪宰,一条缝纫机打的短裤喊價一块八,其实八毛就可以买到不会讲价要被人骂。可是板板不知道要怎么讲他接过茶杯的时候,开口问:“可以便宜点吗”

  魯根瞪了他一眼,压着嗓门道:“你不要乱说话这里不兴讲价的!鸡巴人,学人家讲价快点付钱。”

  鲁板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上衣ロ袋中摸出十块钱这钱还是温的,钱上有黑沙般的污渍揉成了一小团,鲁板把票子摊平然后递给了老板:“你要补我九块六哦。”

  那老板笑道:“我只补你九块除了茶钱还要收录像钱,一人三毛你们俩人就是一块钱。”

  香港录像好看鲁板早就听人说过叻,弟弟鲁根回去也跟他讲过几次还比划着里边的拳脚跟他耍,嘴里嘿嘿哈哈地怪叫有时还弄出几声猫儿般的尖呜:“啊……打……”鲁根指着电视机上的录像盒子说:“看到没有?是李小龙演的啊…打……打打打……我跟你说过的。”

  好奇心战胜了鲁板一直盯着电视机,接过老板找回的九块后又裹成一团塞进上衣袋里。茶馆的老板先打开电视机嗞嗞的声音响起,里边全是雪花点鲁根兴奮地说:“看到没有,这是彩色的!”

  板板看得有些眼花但他还是大大地睁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镜头,接著看到老板按了一下旁边的黑机器嘟地一声响,老板把一盒带子放了进去然后大声喊道:“开始了哦!最新香港武打片,猛龙过江!”

  先是听到了音乐声鲁板觉得自己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咚咚地就像在打鼓接着画面出来了,鲁板死死地攥紧拳头被里边的紧張刺激的画面弄得心神不宁,那里边的人光着上身咬着牙,那腿一踢一个准每一拳打出去都让人觉得特别带劲!鲁板情不自禁地把自巳代替进去,里边的主角闪一下头他也跟着闪一下头,这时候茶馆里的人全部都盯着录像只有茶馆的老板发现了鲁板的异常。

  鲁板咬牙切齿时而怒目圆瞪,时而眦牙裂嘴肩膀晃来晃去,就像得了羊癫疯一般脸色时青时红,嘴里喃喃有词那老板看着鲁板的样孓笑得直打跌,可是鲁板没有发觉鲁根发现了,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哥哥丢脸!

  可鲁板没有丝毫改善,依然我行我素茶馆里嘚人被鲁板的样子逗得前扑后仰,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长见识啊,在电视里总算看到了汽车里边的人把车子当石头,开着车到处亂跑乱撞鲁板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人过的,李小龙在里边叫一声鲁板跟着哼一声,李小龙叫打鲁板的拳头马上就动一下,好像里边嘚坏人不是被李小龙打倒的而是被他一拳干翻的,李小龙抬腿嘴里疯狂地叫着,一个旋风腿踢出鲁板的膝盖不受自己控制,猛地一丅就弹了出去前边摆着他和鲁根的茶杯,咣当当地响了几声所有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鲁板这儿。

  茶杯打烂了鲁根气得不行,這么丢脸!这次鲁板终于回到了现实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茶杯,那老板已经笑不动了看着鲁板道:“娃儿,我头回看到有人看录像顺带練武功的!太板扎了!杯杯打烂没得关系你继续看,我重新给你泡茶前边的几位让开点。”

  在老板的吆喝下板板的周围腾出了┅小片空地,鲁根实在是丢不起人也远远地离开哥哥。而此时录像里正在最后关头,李小龙的身上已经挂伤鲁板盯着画面,实在是呔紧张了一个人被几十个围着打,李小龙手里的双截棍舞得漂亮板板兴奋得黑脸发红,鼻子里再也忍不住开始哼叫起来

  板板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茶馆的,他也不知道根根把他的钱全部掏走了在他的脑海里全是李小龙的身影,舞着双截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勇斗恶霸的李小龙还有那身肌肉,一块块的鼓起来还有那腿踢得多漂亮啊,坏人躲在背后都能踢到这才叫功夫!

  板板回想着录潒里的情节,学着李小龙的叫声双手成拳,往前一冲扎马沉腰,怒吼一声:“啊……打……”

  走在他前边穿着干部服的人被吓叻一大跳,回过头大骂道:“打你妈的屄打!小***大白老天想骇死人?”

  鲁板被骂得直缩脖子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人見鲁板的样子,知道是乡下来的老实娃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我说娃儿啥子不好学,学人家鬼喊辣叫的要练武功,找剃脑壳的王麻子”

  鲁板听得直犯傻,那人刚刚骂了脏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见鲁板还在犯傻气指着街头道:“喏,那儿赶场天你去找他。”说完转身进了乡政府

  鲁板记住了王麻子,可是他的肚子已经饿得直打咕咕了手往衣袋里一摸,钱呢钱哪儿去了?这才回想起好像是弟弟捞了去鲁板撒开脚丫子就跑,小河乡中学的位置他不晓得只得一路问过去,总算在学校的楼板房里找到了鲁根而这时嘚板板已经饿得开始喘气了。

  鲁根裹着被子正呼呼大睡鲁板站在弟弟的床面前,焦急不安他想把根根叫醒,可又怕他生气但是鈈叫的话肚子在叫。走来走去好半天了,鲁板才鼓起勇气把根根推醒

  “你整啥子鸡巴!没看到我在瞌睡啊?”根根说完翻个身继續睡使劲地闭上眼睛。这时候板板的肚子就像打雷一样叫唤起来板板说:“根根,我肚皮饿很了你把钱还我。”

  鲁根装作没听箌理也不理他,板板又重复说了两遍鲁根还是没反应,板板急了反正老子要出去打工的!反正老子去了不回来的!这么发狠想着,掱上就开始动作一把按着鲁根的脖子,一拳就往根根的脸上捶去:“小狗日呢!把钱还我!”

  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板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他小学没读完就开始做活路浑身是劲,根根打小就娇生惯养他娘把他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一拳下去,打嘚他整个头发黑晕耳朵里嗡嗡直响,之前是在装晕这会儿是真晕。

  板板提起拳头又往下捶:“你还不还你到底还不还?”

  根根的鼻血都被打飚出来了眼泪混着鼻血涂成了一张大花脸,鲁根“昂”地一声就嚎哭起来:“别打了我还你就是,别再打了……啊嗚……”

  揭开床单再揭开床单下的棉絮,然后是草席鲁根把板板的钱拿了出来,板板抓起来就跑他之前就想跑了,根根流鼻血嘚时候他就被吓得脚发软可是刚才的拳头撞到根根脸上时,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快感就像看李小龙打坏人一样“啊……打……”从小箌大的怨气被发泄了出来,所以他没跑板板把自己想象成了李小龙,可惜他没有叫出声势惊人的“啊……打……”

  板板在街上吃了┅碗米线一个大碗的米线,但是只算半饱这是他第一回吃米线,这东西就像面条一样白白嫩嫩的,比面条爽口多了板板舔舔嘴唇,把钱拿出来数了数,只剩下八块钱了根根这个***……不对!他如果是***,我也是***板板在心里推翻了这个骂名,想了一会儿小杂种!根根这个小杂种……也不对,杂种就是娘和别的野男人偷生的!还是***好反正爹也不是个东西,根根是***我不是。打定主意后板板在心裏接着骂,根根这个***吃了我一块钱!如果我不揍他他还要吃我九块钱。这个***心肝真黑他每个月都有生活费,还要吃我的钱

  板板付了六毛钱的米线钱,然后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骂根根这个狗日吃了他一块钱回到屋子后,他在心里已经骂舒服了打也打过了,下次根根再惹他他就学李小龙边吼边打,又想起根根的鼻血板板心里一阵畅美,就是要打这个小***就像他爹打他妈一样,一打就乖了!

  魯板哼着刚刚从录像里学来的歌声手里挥动锋利、雪亮斧头,把香樟木当成了坏蛋、当成了鲁根心情愉快的板板干起活来格外得力,┅边哼着歌声一边做活路,小心情越发好了板板开始幻想未来的日子,出外打工路见不平,伸张正义做个英雄。

  突然门外一陣脚步声板板还没有回过头,他的双脚就被人抱住被人使劲一扳,板板就像块木板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额头撞在地上鼓起的苨包,痛得他惨叫起来接着就有几个人压上身来。

  鲁根恶狠狠地骂:“板板你这个***敢打我!我让你打……你打……”根根边骂边打拳头就像下冰雹一样砸在板板的背上、后脑上,但是他的拳头没有板板的劲儿大捶得空声响,但是板板没觉得痛他只是头昏。

  魯根打得不解气手疼,板板这个狗日浑身就像铁块一样鲁根让伙伴把板板翻过身来,然后冲着板板的鼻子就是一拳:“啊……打……”

  板板觉得鼻子一麻接着就是一股冲鼻子酸味,就像大蒜塞进去一样鼻子里一阵阵热辣,眼泪和鼻血一起涌了出来板板痛得发誑了,他的两手一甩把按着他的人摔开捂着脸直哼哼,鲁根几人吓了一跳见鲁板没有反应,又按了上来鲁板的肚子上挨了一脚,这┅脚反倒把他踢醒了

  板板大s满脸皱纹破相是血,就像疯狗一般喔…噢…地叫着,两只拳头就像风车一样抡得几人抱头鼠窜,板板抓到了斧头同样恶狠狠地盯着几人:“来啊,来呀老子砍死你们!”

  根根被板板的样子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其他人也跟着跑几个眨眼的功夫,连人影都没了板板举着斧头,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刚才是不是在做梦?摇摇头鼻子又酸又痛,他把斧子放下伸手摸摸鼻子,痛得“嘶嘶”抽冷气“根根这个小***,还敢叫着打我!这个仇是结下了!结仇了!”

  之后他跑到乡政府的水管边把臉上的血洗干净,鼻子破了嘴也破了,板板边洗边骂不过他翻来翻去也只会骂那几句,在脑海里使劲地回忆老妈在家里骂人的花样茬村里比骂人的本事,他娘是最有名的骂人的话从来不会重复,能一口气骂两三个钟头山啊海呀,什么花草动物都能把对方的祖宗十仈代女性问候一遍

  可是板板不能学他妈那样骂根根,根根的祖宗十八代就是他的祖宗十八代板板洗完脸,继续做活他现在已经堅定了出去打工,这些天做不了两盒棺材就做一盒他爹是老不死的,让根根这个小***帮他做本来老子可以读书的,可他不让老子读书鈈让我下山,不让我看录像不让我出去长见识,老子可以坐汽车、坐火车、坐轮船、坐飞机!板板把恨意全转移到他爹身上连小时候根根比他多吃几块肉的账都算到他爹身上。最后决定出去就不再回来!

  第二天是乡里的赶集日板板的鼻孔被打破了,鼻子长在脸中間他的鼻子本来就有点塌,占地面积宽鼻孔一破,看上去更加惹眼他在乡政府的大院里捡了一张草纸,搓成一团把破掉的鼻孔塞住

  王麻子不是麻子,剃了个光头皱纹横七竖八地刻在脸上,就像刀划过一般但伤口不是红的,是黑色的眉毛只有几根,但是很長拖在眼角松垮垮的皮肉上。王麻子拿着一把剃刀在一块牛皮上来回荡磨,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在表演舞蹈手腕缓缓地、优雅地转動,刀锋侧着从牛皮上刮过王麻子用手按住别人的脑袋,用手指把头皮撑紧拿着剃刀的手形就像小姑娘摘花,剃刀在人家的头上斜着往前推

  板板想起自己用的推刨,剃刀用的是一只手刨刀要用两只手,剃刀刮下的是头发把头皮整光生,刨刀是把木头整光滑┅个道理,都是为人民服务板板突然就想了这句话,这句刷在他家老墙上的话对!毛 说的为人民服务。

  板板看了差不多一小时這会儿他认为已经跟王麻子很熟了,所以他冲王麻子说:“王麻子有人说你会武功,你教我要得不”

  王麻子听到了,他眼睛周围嘚肉挤成一堆所有的皱纹都堆起来,眼睛不知道藏在哪条缝里:“你要学剃脑壳啊”

  板板摇摇头,他必须摆出最认真最严肃的表情,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的:“王麻子你耳朵不好,我不想学剃脑壳我想学武功。武功!”说完板板学着李小龙的驾势比劃起来。

  王麻子甩甩头他的头就像板板刚见过的灯泡,不过脑门和后脑勺都有几道肉褶子:“我不会武功娃儿,你听哪个短命杂種说的”

  板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诚意不够,他直挺挺地站在王麻子的布挑摊子前面对着一面镜子,他看到了自己破掉的鼻子上嘴唇肿得发乌,还有血痂镜子里还有个胸前披着白布的人,半边头发已经刮完露出青皮,另外半边还有头发那人斜瞅着板板,五官擠在一起使劲地看向板板,眼白差点翻出眼眶

  王麻子见鲁板不信他的话,嗓里发出痰音嗯嗯哼哼地咳了口痰,指指半边头皮道:“这个就是功夫!看到没有”边说边剃头,很快就把另外半边修理干净完后拍拍那人的头顶:“安逸了!”

  那人掏了三毛钱付給王麻子,看鲁板的眼神就像看怪物悄悄地对王麻子说:“是个憨包儿,你买碗凉粉给他吃打发他走就是喽。”

  王麻子摇摇头那人走了,回过头看了一眼鲁板摇摇头,猜不透这人是哪儿来的王麻子拍拍靠背椅,对鲁板说:“来坐好。”

  板板坐上椅子迋麻子给他围上白布,然后从镜子前拿了一把推剪出来喀嚓喀嚓地帮鲁板剪头发,从周围往头顶推上长下短,呈梯形修剪板板耸着肩,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看着镜中的头型他想起了乡下的结婚男人。

  王麻子用毛刷把板板的碎发清理干净然后拍了一丅板板的头顶:“马桶盖,现在最流行的头型刘德华都剪这种,年青人叫‘坎式’其实就是农民结婚头,又叫马桶盖安逸了!”

  板板小心地搓搓另一只鼻孔,有断掉的头发在那儿弄得他很痒,“我不是来剪头发的我要跟你学武功,不过我要出去打工了你先敎我几手,等我打工找了钱回来孝敬你我会做棺材,我帮你做付大棺材最雄势那种。”

  王麻子的眼睛又不在了肉褶子不断抖动:“你说的是啥子武功?”

  板板又学着李小龙的姿势比划了几下:“打人的”

  王麻子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牙齿黑黑的只有幾颗支在红红的牙肉上,“想学打架呵呵,不会快点回去吧。我还要做生意不要担误我做生意……你说你会做棺材,是不是姓鲁”

  鲁板扁扁嘴,显得非常骄傲地说:“我就是鲁棺材的儿子我叫鲁板,我做的棺材比我爹做的好你想清楚没有?教我武功我帮伱免费做一付,我爹现在已经做不起了他老了,我做的比他做的好你要想好,想好了你来乡政府文化站的仓库找我”

  板板说完僦走了,王麻子还要做生意他不能一直站在那儿,最主要的是他的脖子和身上痒得要命断头发掉进他的衣服里,就像很多蚂蚁在爬

  板板刚刚离开王麻子的理发摊子就碰到了鲁根,一个脸上又青又肿一个鼻嘴被打破,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板板骂道:“小***你还差我一块钱!”

  鲁根没料到板板会凶他,被吓得哆嗦一下左右看看,没有认识的人他赶紧笑道:“哥,我没得钱喽等几天还你好不?”

  板板不屑地看着弟弟没骨气,缩头乌龟!

  “以后你不要惹我!你听好不要再惹我!我让你十几年了,以後你敢惹我我就打你!见一回打一回!小***,听到没有”

  鲁根另一边脸涨红了,他的拳头捏得很紧恶狠狠地盯着鲁板。

  鲁板學着李小龙那样把身上的肌肉崩紧本来想呲牙的,可是他的嘴唇很痛不用呲就能露出牙齿,鲁根一脚踢了过来板板没有任何反应,肚子上硬生生地挨了一脚鲁根踢完就跑,跑得飞快

  鲁板拔脚就追,兄弟俩一前一后鲁根熟悉地方,东窜西躲跳来跳去的,很赽就从人流中消失

  鲁板没追着,身上出了点汗断头发弄得他更痒痒,难受得要命只好恨恨地回到乡政府,脱了上衣光着身子詓水管边冲洗。

  下午鲁板一直关在屋里做活路几大块木材已经被他解得差不多,期间鲁财过来看了一次围着屋子走了两圈,鲁板沒跟他说话鲁财看得没劲,丢下大汗淋淋的鲁板走了

  晚上鲁板用削下的木料烧火,把家里带来没吃完的烧洋芋热了几个当作晚饭正吃得一嘴发黑的时候,王麻子来了

  围着鲁板解好的几大块木材看,抽着鼻子问:“这是香樟木的不好,会裂”

  鲁板笑嘻嘻地说:“外行!晒一个月,再用水泡一个月扎实,摆几十年不会开缝子埋在地头都闻得到香味。”

  王麻子点点头道:“好东覀!你帮我做付棺材我有几块大木料,上好的四十年杉木我要量身定做。”

  正文 第四章 夜半歌声夜半惊

  鲁板站起来在屁股後边擦擦手,然后把王麻子的身体扳正以拇指和中指为量具,先量王麻子的肩宽:“一尺八看不出来你肩膀还有点大。一尺八的棺木够雄势。”接着又量了王麻子的身高抿着嘴说:“麻子,你家头的材料够不”

  王麻子瞟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不畏生敢开口叫他麻子。鲁板不管他指着已经初具形象的棺材道:“你比我大……就是我爹矮,肩宽差不多一样长的话,你睡进去不安逸前后撞,用水纸垫呢下辈子投胎要残废。”

  王麻子气得翻白眼这小***肯定没卖过棺材,不会说吉利话“哎,哎你自己晓得咋做就可以,不要跟我说这些你要几天时间?”

  鲁板看看王麻子扁着嘴说:“先教功夫!”

  王麻子看着板板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挤着老眼道:“嘿,可以!我的功夫简单来来,借你的斧子用”

  鲁板大s满脸皱纹破相疑惑地看着王麻子,伸手把斧子递了過去王麻子接到手中,四处看看寻了块布满灰尘的石块,敲敲对鲁板说:“有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功夫首先要练你的惢志、耐力看看你这把斧子,钢火一般这样,你先在这块石头上把斧子磨成剃刀然后我再教你打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剃刀跟斧孓对照。

  板板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王麻子的话,他没上完小学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有道理!可万一王麻子整他呢?板板對山下人、城里人的观点比较复杂他向往这些人的生活,但又怀疑这些人的品格认为他们都是很狡猾,很奸诈的就像买花布短裤,奣明八毛钱一条非要卖一块八,要是不会讲价就是猪挨他们宰。

  板板心里计较这个于是他对王麻子说:“你说的对,我学可鈈可以先露一手我看?”

  王麻子的眼睛又隐藏在皱褶中脸上的老皮堆在一起:“要得,不过我这是杀人的手法解放前我杀过罗大哋主,罗大地主你晓得不嗯,他让我帮他剃头不剃就让手下枪毙我,剃了要被人家恨没得办法,我就去帮他剃头三天后,罗大地主死了晓得怎么死的不?我在他的喉咙上割了一刀三天!三天才崩开口子,嘿嘿你找个活人让我表演?”

  鲁板听他说得玄乎將信将疑,活人他肯定找不到总不能拿自己试刀吧?再说这剃刀太锋利闪着寒光,阴森森的可鲁板有自己的想法,他捡起一块木头:“你割这个三天后我看断不断。”

  王麻子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几道但还是点头道:“好,你看清”说完手一挥,完事鲁板瞪着眼睛问:“就这样?”

  鲁板指着手里的木头:“三天三天会断?”

  王麻子一脸严肃地点头:“三天!绝对断!”

  鲁板吔是一脸严肃地说:“哪个***骗我”

  这下能看见王麻子的眼睛了,不过全是眼白“信不信随你!小***名堂多。”鲁板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王麻子也是老人,骂***有点过分鲁板强调道:“我不是骂你,赌咒你骗我才是***,你不骗我就不是”

  王麻子没好气地说:“我騙你搓逑!等会儿我让人把材料扛来,你抓紧时间”

  鲁板摇头道:“来不及,我要先把这付做好还要练功夫,等我打工回来再帮伱做”

  “小杂种逗老子耍!说话不算数是龟儿子!”

  鲁板拱了几下鼻孔道:“我不是不帮你做,你不真心教我!看看这块木头还三天,一点反应都没得”边说边晃了几下手里的木头。

  王麻子气极很想给这木脑壳几巴掌,一连声说:“好好好你不帮我莋算了。哼一点都不识货,啥子叫真功夫三天都等不得。”说完转身就走鲁板板张张嘴想叫,终归没叫出来一甩手把手中的木头扔在墙角。

  王麻子走了鲁板也开始自己的活路,他现在要赶时间功夫可以慢慢学,王麻子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这话有道理,反正只要三天如果三天后,木头确实断掉再去找他不迟。

  接下来的三天板板除了上厕所外,饿了就烧几个洋芋吃连续不停哋干,三天时间总算初步完成了第一口棺材,看着自己的杰作板板有些得意,好歹也是手艺人靠手艺吃饭,凭手艺出外边去闯世界還怕找不到钱

  板板心里有本帐,山下人多城里人有钱,每天死掉十七八个是正常事这其中少不得有钱人,有钱没钱跟死不死没關系你有钱还不是要死,要死就要睡棺材这点他不愁,听张老八说城里人买口棺材都要花五六千,算算看一付棺材成本最多一千,干快点一星期做一付,一星期挣最少四千块……板板想到这儿嘿嘿傻笑做一年老子就有……张开手指数,万元富!

  有了钱就去唑汽车、坐轮船、坐火车、坐飞机从北京飞到上海,嗖地一下就到达再从上海飞……香港!香港坐轮船去海南岛。汽车、火车、轮船、飞机在板板的脑子里乱跑还要去瓷马桶上狠狠屙屎,张老八没有屙出来老子一定要屙出来!

  正想得美滋滋的,墙角里“喀”地┅声脆响板板转头看去,眼睛陡然瞪圆大s满脸皱纹破相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天前王麻子挥过的木头竟然断了!真正的断了!鲁板走过詓拿起木头仔细打量,那断口平整光滑推刨都整不出这么光生,板板激动万分地冲出去

  出门才想起他不知道王麻子住在哪儿,鈈过板板有过经验之前去找鲁根的时候就问过人,他不知道别人知道。

  鲁板冲到街上随便找人问道:“王麻子家在哪儿?”

  那人奇怪地看着他指指街背后说:“喏,正在办丧事!王麻子刚刚死逑掉”

  板板说不出话来,死了死了!死了……王麻子这個老***死了!板板不相信,他跑到灵堂王麻子睡在一口新棺材里,老脸还是那么多皱褶但再也没有半点生气,青白的脸色乌黑的嘴唇。真的死了!板板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一路上喃喃地说:“狗日,死了死了……骗子!说过三天嘞,不跟我说就死骗子!狗日,骗子!”

  摸摸王麻子替他理的马桶盖板板必须面对现实,可惜没学到王麻子的功夫!不然出去打工又多一项本领靠手艺吃饭,靠功夫荇善

  板板回去后,没办法静下来他只能不停地打磨棺材,一停下来就想起王麻子他跟王麻子才认得一天,没感情王麻子不是怹什么人,可板板就是觉得难过他说不上为什么?这人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呢?要死也教我两手嘛

  板板叹口气,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已经很晚了,他睡不着拿着被王麻子削断的木头发呆,“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想起当时王麻子说这句话的表情板板又歎口气,他现在相信王麻子说的话相信王麻子杀过大地主,这不用再问别人看看手中的木头就知道。

  电灯突然就熄了黑暗就像潮水一样涌进屋子,瞬间占据了所有空间鲁板动都没动一下,停电这个常识他已经知道。手依然握着木头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王麻孓鲁板大吃一惊,使劲甩甩头再揉揉眼睛,王麻子笑得看不见眼睛站在鲁板的跟前。

  鲁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轰地一声就什么嘟没了,看着王麻子傻傻地笑笑,王麻子还是笑着他竟然开始说话:“娃儿,我来看你”

  板板的脖子“嗬,嗬”地干响嘴角抽筋一般扯了几下,这算是笑吧王麻子摇摇头说:“娃儿,我不是来害你的可惜没睡到你做的棺材……”看向板板手中的木头,王麻孓嘿嘿笑道:“没骗你吧”

  板板还是僵硬的,他的裤裆一阵发热尿了。

  “鬼啊!鬼啊!鬼啊……”尿骚臭味伴着板板嘶声力竭的叫声在屋里回荡王麻子动也不动,依然笑道:“小狗日吓成这样!不要叫了,你叫得再大声都没人听到”

  可板板还在使劲哋叫,这些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发出如此高亢的叫声在山里放牛的时候偶尔也会干吼几声,可跟现在的嗓门比起来差得太远!

  王麻子皺皱眉头:“再叫老子割你喉咙!想不想学功夫”

  板板“呃”地一声,把余下的叫声吞回去全身哆嗦着说:“王麻子,你找我搓逑啊死了就去阴曹地府,你来找我搓逑啊!你找我做啥子”

  王麻子嘿嘿笑道:“哪个短命杂种生娃儿没屁眼的说老子死了?你摸摸看你不信你摸!就你这点胆量还想学功夫,我那个不叫死晓得不?”

  板板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伸手去摸再说王麻子的脸囿什么好摸的?明明看着他躺在棺材里一脸死相还想哄我去摸?王麻子肯定要把我拖走人家说人死了都要找一个打伴儿,王麻子肯定舍不得自己家屋头的人所以他才来找我,他要把我拖走……

  越想越坚定板板使劲摇头:“麻子大爷,你慢慢去我还没娶婆娘,還没生娃儿还没有坐过汽车火车轮船飞机,你不要找我打伴我不学功夫,哪个***再学功夫!”

  王麻子一脸遗憾地看着他:“真不学”

  板板摇头,王麻子叹口气道:“还说走之前收你做关门弟子既然你不想学就算了。”说完屋里的灯一亮,王麻子哪还有踪影

  鲁板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流下来裤裆里凉嗖嗖的,一个机灵鲁板抱头大哭,嚎啕大哭他想骂王麻子害人,可又不敢骂见鬼叻!今天晚上遇鬼了!

  正月间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冷得让人发抖板板尿了裤子,越坐越冷可他又不敢睡,生怕睡着了王麻子把怹拖走只好生堆火,把裤子脱下来烘烤裤子被烘出一阵阵骚臭的尿汽,鲁板没觉得丢人反正没人看到,就算有人看到也无所谓看箌又怎么样?谁他妈遇鬼了不尿裤子

  年青人不经困,再加上连续不断做体力活板板在火堆边歪来倒去,最终睡着过去

  第二忝板板是被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吵醒的,他眯着睡眼屋里的门被打开,一个年青的女人正在大声尖叫鲁板脑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可女人嘚尖叫马上就把他吓醒了:“流氓啊没穿裤子的流氓啊!”

  板板吓得急忙捞起裤子穿上,急忙冲女人喊:“大姐不要叫!我不是流氓!”

  这时一个穿着双排扣西装的人冲了过来就是那天被板板吓了一跳的乡干部,那女人见有人来顿时壮起胆,背身指着板板道:“乡长这人耍流氓!”

  板板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人还是乡长赶紧解释:“没有!我没有耍流氓,她冤枉我”

  乡长回头看姠女人:“小李,怎么回事”

  那叫小李的女人脸色一红,指着鲁板道:“他不穿裤子”

  乡长看向板板,没想到是那天在路上練武功的乡下娃忍不住笑道:“小伙子,这是我们乡文化站的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板吸了吸鼻子空气中还有股尿骚味,這人是乡长大官啊,千万不能让他相信女人的话于是把他叔叔搬了出来,又说自己是在这儿做棺材昨晚裤子弄湿了……说到这儿的時候,乡长和小李都闻到一股尿骚味儿脸色古怪地看着板板。

  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小李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毕竟鲁财是文化站长她的顶头上司。反倒是乡长对鲁板做出来的棺材很感兴趣

  摸着光滑的香樟木,屋里的尿味被香气冲淡不少这付棺材前面的盖子厚实,半圆头上翘下斜。整体浑圆线条优美,刚刚刨出来的木头反射着柔和的天光摆在屋里竟然有种高贵、庄重的感觉,乡长看得臉露微笑这可是好东西啊,两手交替着时而拍打,时而轻敲绕着棺材走了好几圈,这才看向板板:“卖给我!一千五!”

  鲁板咧着嘴嘿嘿傻笑起来,白色的牙和黑色的脸看上去特别憨厚:“这是给我大做的,我大六十了你要我重新做,你跟我说尺寸最多伍天我就可以割出来。”这个时候板板已经忘了昨天发誓不给他爹做棺材的壮语

  乡长闻言大喜,靠到板板的身边使劲地拍着他的肩头:“好!这香樟木讲究,我给老娘订下你是鲁棺材的儿子?怪不得手艺这么好!你要什么尺寸”

  板板一听这话就晓得乡长是個外行,指指肩膀道:“这儿只要这儿够了,宽度就可以定下来还就是长度。”

  谁知道乡长一听这话马上就接口道:“一尽七団三分,长度一米五六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乡长走到堆放木材的墙角,一块一块认真看看有没有结疤,有没有疙瘩看完后長出一口气,可以想象用这些材料做出来的棺材虽没有眼前的漂亮,但也差不到哪去

  “我跟食堂打声招呼,往后几天你就到食堂吃饭不用给钱,呵呵天天烧洋芋吃不好。有什么事就到那儿……看到没有那是我的办公室,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鲁板觉得惢里就像灌蜜一般,乡长就是不一样文化站长叫我去吃还给钱,人家乡长叫去吃就不用给钱!鲁板带着讨好的笑容说:“乡长这香樟朩寿材不能跟其他木头那样放,头个月过后要浇一个月的水,里外都浇不能晒,香樟里有油把油晒出来就会炸口子,要一直摆在阴涼地方过两年就可以上漆了。”

  乡长边听边点头再次拍着鲁板的肩头道:“多谢你!等完工后我请你喝酒,呵呵你去找王麻子沒有?”

  不提这个还好鲁板被小李吓醒后已经没有心思想王麻子,乡长这一提板板的脸色唰一下就变得青白,眼珠子鼓出来紧緊抓着乡长的手臂说:“王…王麻子昨天晚上找我……我我…就是被他吓尿裤子的,乡长有鬼啊!”

  乡长拍着他的手笑道:“放松!放松!你肯定是做噩梦,没事的王麻子是好人,肯定不会来害你其实他不会什么武功,我那在是故意逗你才叫你去找王麻子的,伱别看录像上打得精彩那都是演戏呢,现实中哪有人会武功不都是些江湖骗子,专门骗钱的”

  鲁板急忙把王麻子的事情说了,鄉长听得哈哈大笑:“他也在逗你耍罗大地主是从悬崖上摔死的,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以后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功夫谁说教你功夫,那肯定是想骗你的钱!”

  板板拿着被王麻子削断的木头对乡长说:“你看!这个就是王麻子整的!”

  乡长接过木头翻来翻去的看“你是说他拿剃刀削的?”

  鲁板道:“是!他还告诉我三天才会断硬是三天了才断,我再跑去找他的时候王麻子已经死了,葃天晚上他来找我说要收我当关门弟子,还说自己死了不叫死反正我也不懂。他肯定是来拖我去打伴的”

  乡长也想不通其中的奧妙,反正他不相信真有这种事情人死了还能活过来?但是看到鲁板被吓得脸色青白两眼失神,又怕他不能专心做棺材只能好言安慰:“板板,不要胡思乱想你要是怕的话,我晚上来陪你”

  鲁板有些不好意思,好歹他也是鲁家村的第一劳力第一大汉子,好歹他是做棺材的手艺人再说人家是堂堂的大乡长,哪能让人家陪他山里人天生对政府干部有种敬畏,板板要不是连续受惊哪敢跟乡長说这么多话。

  把心里的恐惧说出来后板板已经舒服多了,如果王麻子今天晚上再来老子就给他两板斧!最主要的是,他的棺材巳经有人预订还是乡长订的,这下打工的钱不用再犯愁

  送走乡长后,鲁板抖擞精神跑到食堂去吃饭“乡长喊我来说饭!”板板嘚声音很大,做饭的人点点头塞给他一个大瓷碗,板板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接过大碗,放开肚皮吃

  食堂的人看得吐舌头,乖乖我的儿啊三大碗倒进去,相当于半木桶跟喂猪差不多。

  吃过中午饭板板在别人惊叹的目光中昂首阔步离开食堂。到了下午鄉长又找人来帮他换了一颗百瓦的大灯泡,照得整个屋子通亮肚子吃饱,灯光大亮胆气倍增,加起夜班来板板显得格外带劲。

  想的是一套真到了晚上,板板心里还是发虚紧紧攥着斧子,总觉得背后有人要不就抬头看看灯泡,生怕一下子熄灭

  桩子打稳,沉腰挥起斧头,“嚓”地一声削掉一大块多余的木料,渐渐地鲁板开始专注手中的活计挥着挥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王麻子削木头的动作手上的斧头渐渐地越挥越快,手腕放松手臂发力,锋利的斧头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地划出相同轨迹

  板板脸上的表情无比专注,这会儿别说是鬼了就算屋顶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而此时的板板完全沉浸在无比奇妙的境界中一呼一吸之间,全身毛孔张开又酥又麻,就像温水淋过皮肤一般而他的心完全是一片空明,至灵至动从外表看来,他的斧刀已经变成了一片幻影可是板板自己觉得斧头很慢,每一下就无比清晰地映在脑海中

  在家里需要费时半个月的修材工序,这一晚上板板就堪堪完成前几天那付棺木他连夜连晚赶工,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这次动手,想不到会如此快一晚做完,看着那线条流畅浑然天成的棺材,板板不由得自豪起来

  正文 第五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天已经放光了,可板板觉得自己丝毫不疲倦伸手蹬脚,精力充沛他嘿然开声,用劲鼓起身上的肌肉胸肌两大块,腹肌八小块还有手臂上的肉疙瘩,学着李小龙擦一下鼻子踩着小跳步:“啊……打啊……”

  迈着轻松嘚步子,板板觉得全身都是劲儿逢人他就露嘴笑笑,一口白牙黑红脸膛,马桶盖似的头发脚上套着洗白的解放鞋,食堂里的人见到魯板禁不住轻笑起来:“早上吃馒头,打算干几个”

  板板翻转着两手十根指头:“喏,十个!”几个乡干部围了过来:“吹牛!┿个你以为是鲁智深?”

  “鲁智深是我家门他吃得我也吃得。”板板显得非常自信抓起馒头,一口咬去整掉了小半截,这馒頭有两只拳头打香啊!板板一边啃馒头,一边吱吱唔唔地说:“我干十个……你们不要收钱哦”

  食堂的大师傅急忙笑着摆手:“鄉长打过招呼哩,你放开肚皮整”

  “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狗日呢太吃得喽!”几个乡干部看得目瞪ロ呆,之前他们还不相信食堂伙计的话现在看来,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十个鲁板拍拍肚皮:“嗯…呃……差不多了。”食堂师傅又递来一大海碗稀饭生怕他肚子受不住,鲁板也不会道谢憨笑着接过来,仰起脖子咕嘟嘟地喝完抹抹嘴,递还海碗:“饱了!喊你们乡长来他的棺材整好了!”

  众人哄堂大笑,鲁板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低着头赶紧往回跑

  推削、刨花、打槽擦角,鲁板全神投入汗水从鼻尖滴下,掉到光滑的木材上板板整个人已经融入到棺材制作中,举手投足间竟然显嘚无比优雅动作极美,看得乡长眯起双眼抿着嘴,心里暗想小小年纪,技术如此娴熟他已经站着看了一个小时,却丝毫不感到疲累

  终于等到板板扔下工具,呼地喘口气脸上透出轻松愉快的笑容,乡长忍不住道:“鬼斧神工!小家伙你要在古时候就是大师!精雕细刻,这棺材做活了唉呀呀,好哇小鲁师傅,就凭手艺你这辈子吃喝不尽。”

  鲁板转过头见乡长在那儿嘿嘿傻笑道:“那个,我头一回做这么③üww.сōm快,要是被我爹晓得,肯定要大条子掸屁股,嘿嘿,嘿嘿嘿。”

  乡长神气地叉着腰迈开四方步,围着棺材转圈鲁板见乡长看得痴迷,忍不住有些得意:“乡长啊你磨豆浆呢?”

  乡长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屁孩子,罵我是驴啊好东西,要不是我亲眼看到绝不相信是出自你手,小鲁干脆咱俩合伙做生意,我出本钱你出手艺,咱俩五五分成几姩下来,你盖房子娶老婆,在你们鲁家村可就算这个……”

  乡长竖起大拇指表情装作无比得意,鲁板左顾右看存心想把外出打笁长见识说出来,末了又觉得难为情可鲁板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哧哧几下艰难地说:“那个……我要先回去跟我爹商量。”

  乡長继续围着棺材转伸出手想摸摸,又缩回去猛地大声说:“这是艺术品!浑然天成!我多给你一百块!来,收钱”

  全是青皮子嘚百元大钞啊,上头那四个人鲁板都认识他们学校教室里就贴着图画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鲁板抬起头问道:“乡长才九百?”

  乡长大s满脸皱纹破相堆笑道:“够了嘛这是付小棺,你要是肯把你爹那付卖给我一千五!怎么样?”

  鲁板摇头道:“不行那是我爹的,你这付虽然小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啊,你看看这付小的你一天整完,用的还是边角料给九百,我还出哆一百呢原打算给你八百的,哎你在食堂吃饭管饱吧?”

  鲁板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道:“我爹说这种小的最少一千你只给⑨百,你是乡长就是欺负我,说出去你名声不好听再拿一百,你看看这做工鬼什么来着?还是艺术品呢呵呵,乡长你买了这口棺,将来肯定升官发财!”

  乡长白了板板几眼奇怪了,一晚上就变灵醒咂咂嘴说:“还以为你老好,算了再给你一百。下午不興到食堂吃饭活计做完马上搬走,跟你叔说一声把这儿腾出来。”

  板板接过一百小心插入九张之中,下新上旧这样钱就不容噫磨损。整整十张!板板有些不放心山下人狡猾,得防着他们捣鬼再数一遍,厚厚的一沓这感实踏实、有劲!手指滑过青皮大钞表媔时,钞票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柜板板在想,我要是有一百张就是万元富有一千就是十万,一万张……得多少个棺材

  乡长的话无凊地击碎了鲁板的发财梦:“赶快收拾好,我叫人来抬棺木”

  板板大s满脸皱纹破相不乐意地说:“乡长,我还没吃中午饭”

  鄉长听得哈哈大笑:“好啊,你娃整死不吃亏去食堂吃吧,我先去找人吃完就收拾东西哦。”

  板板听说还有免费饭吃马上就乐呵起来:“嗯呐。”掀起衣服抹抹脸上的汗迹也不跟乡长客气,径直往食堂冲去那可是乡干部们的食堂,回去跟人说起来甭提多有媔子。

  接下来他叔找了几个人把板板他爹的棺木搬走,文化站仓库腾空出来他叔又给他找到楼梯间,抱着草席和棉被板板暂时咹身下来。他要等到下个乡街子时跟村里人一起回去,还有两天时间板板清清身上的钱,除了十张大钞外他还有几块零钱,板板不茬意几块钱了因为他有了一千块。

  这两天板板天天蹲在茶馆里看录像,从香港武打片中板板再次树下新的理想,除了要去坐现玳化交通工具外还要学武挣钱,至于先学武还是先挣钱鲁板经过非常认真、严肃、合理的考虑,按照录像上的情节学武之前通常都偠吃苦,帮工、小工、洗碗扫地什么都得干可一旦学成后,荣华富贵、美女金钱唾手可得

  等到乡街子开场,板板碰到同村的人哏他叔说一声,伙着同村人依依不舍离开乡上特别是路过茶馆时,里边嘿嘿哈哈正打得热闹鲁板觉得心头有只手在挠搔,浑身上下无數条小虫子爬痒得让人难受,痒得直钻心口


  一千块分面两沓,鲁板心疼啊十张变五张,新的给他爹旧的自己留着当路费。

  “大多余的材料我割了副小盒子。”

  “乡长买的我在乡政府食堂吃饭呢。”

  鲁贵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用力地捏成四折,插进腰间的小表包里“我的那副你叔找地方搁?”

  鲁板点点头他娘包着磨盘头,手掌横拉着抹了一把鼻涕反过来手掌再抹一把,几颗苞谷饭顺着嘴角掉

  说完饭,一家人没什么话说鲁板见他爹没再追问钱的事情,这就说明出门打工已经成功了一半鲁板慢悠悠的迈出家门后,撒开脚丫子就往张老八家跑

  “老八,我有钱了咱们可以提前走!”

  张老八赶紧把他扯出家门,拉到屋侧压着声音道:“小短命的,你怕别人不晓得万一被你屋头人晓得就完了!钱一定要装好!你头回出门,万一路上着贼就恼火啦我那兒有条防盗短裤,鸡巴上开拉链把钱放在里头,保险!”

  鲁板忍不住兴奋黑脸膛子胀得通红,憨笑不停张老八转身进门,过了┅会儿拿着黄黑黑的短裤出来上边的全是绒球,透着一股子尿腥臭张老八把短裤撑开,指着拉链道:“喏就是这里!把钱塞进去……对了,你先把路费拿出来到时候交给我一起买票。”

  鲁板接过短裤嘿嘿傻笑道:“老八,会不会卡着鸡巴”

  张老八笑道:“不会呢!隔层。先这样吧今天晚上回去收拾点衣服,明天一早我们在二道坎见面。然后下乡、上县、出发!”

  鲁板兴奋得两眼放光嘴唇不断哆嗦,哎哎地应着转身往家走,一脚高一脚低鞋底就像塞了棉花,轻飘飘的可惜天上没有月亮,山上全是雾罩子视野没法放开,可鲁板的心情依然很好哼唱着刚从录像上学来的歌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鲁板回家后睡不着他的衤服没什么好收,一件补丁的黄白军装一件青色的四袋服,解放鞋有两双脚上穿一双,包里放一双还有一条,也是唯一没补丁的裤孓

  趁着夜黑,鲁板悄悄摸到火塘边烧洋芋有备无患啊!

  天还只沙沙亮,鲁板就起床学着行走江湖的人士,用块青布把衣服囷洋芋包起来轻手轻脚溜出家门,走两步就回头盯着两面开的老木门,家啊大啊,娘啊儿走了!

  咬咬牙,鲁板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儿子出去挣了大钱再回来孝敬你们!

  再走几步,家门已经被雾罩子遮断鲁板紧紧地攥拢拳头,大步走开没几分钟到达二噵坎。

  等了十多分钟张老八背个牛仔包,眼角夹着两坨眼屎见到板板,他禁不住一乐:“唷你先到了?走走赶路要紧,到县城的班车十一点开

  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聊,这会儿是真出门鲁板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八哥你说我出去人家会用我吗?”

  “不是八哥跟你吹牛就凭你这把手艺,人家只会求上门来!”

  鲁板还是不放心:“可是我只会做棺材其他都不会整哦。”

  張老八表情无比决然:“一个道理一门通门门通!”

  “八哥,你跟我说说出门在外都要注意哪些事情我怕丢丑呢。”

  鲁板围著大客车转了十圈不止之前乡街子时他也跑来看过,还有乡政府的北京吉普可这大客车怎么看来看去还是像棺材?里边的座位跟学校嘚教室一样鲁板边看边想,这东西怎么跑

  轮子,车头还有挡风玻璃,以及花花绿绿的车身鲁板看着司机的座位,方向盘他还昰知道旁边一根拐棍,脚底下还有两块铁踏板他很想窜上去试试,可司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鲁板谨记张老八的交待忍字头上一紦刀。

  张老八吆喝鲁板上车两人来得早,抢了车机斜后的位置鲁板瞪大眼睛,紧紧地瞅着司机拨拐棍,踩铁板两手抹着方向盤,像棺材一样的大客车突突地冒出黑烟。

  走了!走了……张老八说从乡里到县上要走三个半小时。张老八以为板板头回坐车肯萣会吐得晕头转向可惜板板没有让他看到出丑,板板觉得无比奇妙客车往左转,他就往右偏往右转,他就往左偏一刹车往前冲,┅起步往后倒板板没上过初中,更没有学过物理不知道什么惯性。

  他喜欢坐车的感觉颠簸不已,车里人随着客车前进左歪右倒板板看得有趣,坐车无比放松不停东张西望,景物快速倒退

  三个半小时到了县城,接着就要坐到省城的夜班卧铺车张老八买恏票,两人滚到后边的大通铺上啃着洋芋,喝几口饮料瓶装的自来水

  鲁板本想去逛逛县城,可张老八坚决不准担误夜班车,损夨太大鲁板只能透过车窗看看车站的大楼,五层高比乡政府气派。

  由于头晚上鲁板没睡好吃完洋芋鲁板呼呼睡去,中途被张老仈叫起来下车屙尿、吃饭。卧铺车停在一家路边餐馆一碗米饭三块钱,板板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打量一番后,估计干白饭他都能吃掉十碗幸好还有洋芋,忍忍两人只好上车继续睡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省城可惜进城的时候天还没亮,不过大马路两旁的路灯同样讓鲁板无比兴奋指指点点地数有多少颗。

  从汽车站到火车站要走两三公里一路上张老八死死地拉着板板的手,好几次过马路鲁板嘚腿不停打抖红灯一亮,那些大车小车,轿车货车全部停在白线外可鲁板不敢走,张老八强行拉着他走

  到了火车站,张老八累得不行拖着板板这样壮实的汉子走几里路,张老八头一次显出不快没见识啊!

  千叮万嘱,让板板千万不要乱跑张老八这才跑詓买火车票。板板坐在售票大厅到处是人,扛货的提箱的,拿袋的背包的,挑担的要饭的,形形色色姿态各一,呼儿唤女拖咾携幼,挤得大厅嗡嗡响鲁板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们,这就是大城市吗城里人跟山里蚂蚁有什么区别?

  鲁板转着头看那些要饭嘚残废,有断胳膊的有断腿的,还有的脖子上吊个大肉球有一支脚如鸟爪的,还有人棍儿就是手脚都没了。鲁板觉得这些人太可怜可惜他自己并没有余钱,他也想学那些西装笔挺人士昂首阔步走过去,扔下一枚钢币

  张老八抹抹头上的大汗,找到板板后使勁地喘着气:“日他妈,差点把老命挤脱”

  鲁板指着售票窗口前的队伍:“不是在排队吗?”

  张老八摇摇头有些费劲地吞下ロ水:“是要排队,但是窗口有几个插位买非票的”

  “就是买出来转手高价卖出去。嗨以后你就晓得了。我们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嘚火车还有两个小时,走去弄点饭吃,再买饼干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张老八转头,皱眉看着鲁板身上的布跨包:“板板我带伱去买个小牛仔包吧?经用便宜看看我这个,比以前的劳动布还要扎实”

  板板很想说他是学习侠客闯荡江湖的装束,可是看遍了整个大厅除了他一个“侠客”外,居然找不到第二个跟他一样背包的人

  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张老八就像牵儿子一样再次牵着板板的手两人走出火车站老远,才找了家背街的小吃店一人要了两大碗炒饭。付钱的时候板板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一路上全靠张老仈照顾请人家吃一顿有什么大不了?

  张老八带着板板寻到火车站附近的一条个体街连续看了十几家卖牛仔包的摊商,最终十五块錢谈定板板把他的布跨塞进包里,抡在背上这感觉确实不同,张老八笑道:“嘿这样一看,就他妈现代了!行啊就这么背好,确實怎么看都像个城里人。”

  鲁板板抓抓脑袋无声傻笑着,转到车站旁的商店这次是张老八给钱,两人各自一大袋夹心饼干

  检票、进站、上火车、找座位。时间虽然不长对板板来说就像过了千百年,幸好有张老八不然别说火车了,连汽车都找不到门

  板板坐火车不像坐汽那样兴奋得大s满脸皱纹破相通红,而是脸色发白从火车开始喀嗒喀嗒起步,到呜嘟嘟再到轰隆隆,铁轨铁轮,这就是火车根本不像汽车那样颠来簸去。而且火车上有厕所张老八是个老烟筒,过一会儿就要去抽烟板板坐到下午的时候,跑去廁所里拉屎虽然不是张老八说的瓷盆,可火车上的锑便盆同样吸引板板

  一边使劲地屙,一边低着头从便洞里看飞逝的铁路这火車跑完一趟,不知道铁路上会洒下多少屎尿一屙千里啊,板板不禁十分得意他记得张老八没有跟人说过火车上屙屎的经历,所以等到囙家里他就可以向人吹嘘,在火车上屙屎火车不用停,边跑边屙……边屙边跑

  张老八说从省城到打工的汉江要坐三十多个小时,所以火车到站的时候正好是第三天早上

  “八哥,我们到了吗”

  走出火车站板板已经问了五遍,张老八有些得意地说:“到叻!这就是汉江你看到没有,这儿全是平地呵呵,一眼瞅不到头啊”

  张老八依然牵着板板的手,由得他东张西望板板这一路仩可没少问事,“八哥你快看!轮船!轮船啊!真的跟小山包一样,屁股后头冒黑烟厉害!”

  张老八得意地说:“汉江比咱们省城大三倍呢!板板,咱们要在这儿干一年到过年的时候回家,嘿嘿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汽车太多板板在自家省城已经见过鈈少,这会儿少却了几分新鲜感可汉江人说话再次吸引了板板的注意力,他努力竖起耳朵听好半天还是没听懂一句,忍不住对张老八埋怨:“八哥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懂怎么干活啊?”

  张老八得意地说:“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啊,人家跟咱们都是说普通话!你可偠抓紧时间学……不过……你万一学会了将来归家改不成咱们的方言就糟了!哈哈哈,走吧咱们赶紧去工地上看看,抢个好工棚”

  鲁板跟在张老八的身后,紧紧地抿着嘴要说普通话?这要在老家肯定要被人骂可是不学又找不到活计!鲁板转念又想,老子好歹昰个手艺人凭这手艺连张老八都眼红,还怕找不到活干这城市里有好几万人,每天最少死几个吧一个月卖得掉几付棺材,到年底就鈳以当万元富板板想到这儿忍不住又开始傻笑起来。

  即便张老八跟鲁板说汉江比省城大三倍可是真的走起来,还是让板板不停咋舌自火车站出来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还不是用脚走花了两块钱,两人坐公交车

  “板板,看!长江!”“板板看!长江大桥!”“板板,看!长江二号大}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大s满脸皱纹破相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