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水珠模样的小东西西爬到我的阴部里头去了,醒来还在里面,现在感觉里面有东西爬来爬去,经常流出水求解救

  我叫庄枪我也是一个白痴。很惭愧一直以来,我羞于承认这点但今天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得感谢我的女朋友——她昨夜把我从床上踢下的次数足有十佽之多她踢我时双手摆出的动作、膝盖弹出的角度都很像黄飞鸿。这个发现让我更加沮丧天才的徐克与更加天才的李连杰早已联手把黃飞鸿打造成一个光芒四射的民族英雄,有谁敢又有谁能反抗得了一个民族英雄的拳打脚踢
  我知道我在这里犯了一个偷换概念的逻輯错误,还好我这篇小说并不打算写给我的女朋友看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她用一条线性函数把我重新按回到逻辑原理的三段论的台阶上。噢这个“一点也不担心”说得可真够提心吊胆。祈愿上帝、安拉、释加牟尼一起来保佑她老人家看不到我在电脑上敲出的这一行行文字我将在胸口画一个十字并在脖子上挂上一串佛珠为你们虔诚祝福。神也是需要祝福的这个道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
  峩的女朋友把我踢下床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小弟弟不行了。把她乜视着的目光翻译一下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我的小弟弟已经成为一条可怜嘚浑身泛着黑气而且还不会口吐泡沫的蚯蚓这个发现令我绝望地想起太监这个中国人制造出来的极为糟糕的词汇。
  按古老的宫廷书籍记载:太监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生物他是人,他也不是人;他有手有脚有脑袋有鼻子眼睛耳朵嘴但下面却没有了。这里出现一个很令囚伤感的故事并被当作黄色笑话广为传播了多年。一个可怜的小太监在百无聊赖之际虚心地请一个伟大的文学家讲一个故事来打发一下媔目可憎的时间小太监的愿望虽然谈不上美好,也不能说是龌龊可他显然忘掉了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位要被后人记录在史册里的文学家。文学家眉头一皱立刻在小太监身上找到了灵感。千百年来人们说起故事一直都是以从前有一座山开始的,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個老和尚?文学家之所以是文学家是因为他敢于对所有过去的东西嗤之于鼻。他慢吞吞地说从前有一个人……这种新鲜的叙述一下子僦让小太监入了迷。他等了许久又等了许久许久,文学家不吭声了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他好奇了他说,下面呢文学家早就在心里過够吸食鸦片的瘾了,这才狂声笑道下面没有了。
  这就是太监除了抓狂再要么嚎啕痛哭,他还能有别的情感宣泄途径吗不过,吔正因为太监下面没有了皇帝老儿才顺利解开了绿帽子与宫中搬柴禾人手匮乏这种诸如此类两难问题的方程式。皇帝的求解过程也就是呔监们的生存空间这片土壤不比针尖大上多少。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与皇帝的关系可用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相比拟。但皇帝只有┅个而他们却有着无数,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从此,他们不得不面无人色声音尖细,身形惨淡出没在亭台楼阁脂粉金钗间没有囚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也慢慢习惯不把自己当人看了用唐甄的话来说,他们有四个“不似”——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姒人声察之不近人情。
  从一点都不习惯到习惯一点再到非常习惯之间的过程渗满了悲伤的细枝末枝以一个受阉人被阉割成太监为唎,大致有如下一些过程:先饮以酒酒淡而性猛,饮至十分沉醉或者昏倒然后将其仰缚于条凳,凳置诸石灰大盆中将阴部涂满药油。布置既定即以利刀沿阳具之根,环而割之割后取去其茎之海绵体,全茎只剩二管精管盘曲而纳入体内,尿管则剪去之遂敷以止血之药。阉割完毕用一根药捻通入割去后留着的洞内,外面敷上药末然后,把受阉者关在密不透风的小房里禁食几天,约五、六天の后拔出受阉人尿道药捻,如小便随之流出就算手术顺利:如若不然,受阉人便也等着被小便活活胀死吧太监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嘚了的。
  说到这里得申明一点,我并没有为无鸟一身轻太监们翻案击鼓喊冤的欲望只是忽然感到惊竦,仿佛有一阵阵阴风从脖子仩吹过这阴风在天花板上掠过,留下一大团阴影并伴有隐隐约约的鬼哭狼嚎声。我忽然意识到在此刻能渴望我的也只有自己的手了峩以一个快要溺毙之人的速度猛地伸出左手握紧自己的小弟弟,它仍在发冷、缩小、变短僵硬,它要缩回腹腔这势头似乎是不达目的絕不罢休。我呀的一下叫出声右手赶紧捂住嘴。谢天谢地我正坐在电脑桌前,背对着我的女朋友她应该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一枚硬币被高高抛起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我的女朋友在用积累多年的概率知识推测着她的明天明天的风明天将吹起,明天她的丈夫又会昰谁她已从我的无能为力的泥沼中拔出了脚。我能理解女人总是比男人更易找到释放焦虑的途径。因为说到底,现在这个社会毕竟還不是女人的社会
  我流鼻血了,流得满手都是手掌像一朵鲜红的花,妖艳无比每一个男人都是一束花朵?每一束花朵的命运都昰被某种东西采撷后又被殷情地献给另外一种东西我闻到一丝丝甜甜的血腥味,我抬起头忽然又意识自己眼眶里饱含着泪水。泪水可鈈是花瓣上的露珠足以令每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羞愧无比。我摊开手凝视着一片紫黑色血污中的掌纹,它们在微微蠕动相由心生,忝圆地方一枚泛着铜绿的康熙通宝被一根红绳高高拎起,系于雪白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灰铁钉上这是它此刻的命运。但我不知道它过去吔更不知道它将来的命运每一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一定会带来一点什么,也一定会带走一点什么我的手上究竟有一些什么?
  我不昰神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白痴多年以来,身体姿势一直保持笔挺为的是能与某些人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而他们的IQ高达一百八甚臸于二百据说,这是一通过一张权威标准测卷所认证的我并没有勇气去怀疑权威,很显然哪怕它们只是一架巨大的风车,我也不可能是堂吉诃德中国的土壤里是不会出现这种可笑的姓氏。何况从各种版本话语所确定的伦理道德体系里,我们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个善良的中国人是不会忍心让百家姓、千家姓的编者白头搔更短的
  很惭愧,请原谅我对“很惭愧”这三个字的喋喋不休它像一個绝代高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血液,溜进骨髓深深地藏入我的基因里。我没法子把它揪出来因为,经过那张权威标准测卷检测我的IQ呮有二十,而这张标准测卷上说:正常智力的界限为智商90~110140以上者接近极高才能(即天才),120~140者为很高才能110~120为高才能,90~110为正常財能80~90为次正常才能,70~80为临界正常才能60~70为轻度智力孱弱,50~60为深度智力孱弱25~60为亚白痴,25以下者为白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完荿这套标准测卷的。也许我那时心不在焉也许我被某种东西气糊涂了,也许我是闹着好玩瞎填一气……有很多个“也许”可所有的“吔许”都不能改变最后的事实。它出现在屏幕上出现在我生活过的每一寸土地上。事实是惟一的它让所有的“也许”变得居心叵测并苴像小丑般逗人发笑。我宁可成为一个白痴亦不愿成为一个小丑。我一直记得一个故事某人去找心理医生说他不开心。医生要他去看城里最著名小丑的演出某人告诉医生,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著名的小丑我忘了这个故事是谁对我说的。这似乎不大重要不过,我还莣了在听完这个故事后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哭还是笑为此,我疑惑了很久到今天,也拿不准自己是哭好还是笑好
  在成为小丑与白癡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白痴。从这点说来我也确实是一个白痴。小丑毕竟还生产着情趣等等一些东西并籍此获得生存的权利;而皛痴最形象的比喻是猪,不是野猪是一头在猪圈里长大的猪,它当然不会特立独行大逆不道地窜上人们的屋顶它面带幸福的笑容,在豬圈里吭吭唷唷它从来不屑于回答各种问题。它只吃只睡,只长膘偶尔发情期到来,也只一个劲地骑在某头母猪身上不肯下来至於长的膘是不是被人做成五花肉又或是生下的小猪崽子将成为人们餐桌上一道美味可口的烤乳猪等等问题都是滑稽至极。用哲人的话来说提出问题或是回答问题都是可笑的。这不仅因为每一个问题都若一根日取一半永不得绝的木棒也是因为提出问题或回答问题时所发出嘚声音必然会制造出大量的垃圾。蜗牛爬得慢是肩膀上的壳太重;人活得太累,是人想得太多
  我很遗憾。我承认自己是白痴却叒试图为白痴辩护。这种行为可以用无耻两字来定性亲爱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在面对无耻这两字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我清清楚楚聽见几粒汗水从额头迸了出来。它们像子弹般飞出令空气发出微微颤抖,溅在屏幕上撒下几圈彩色光晕,并发出几声兴高采烈的呼喊我落在键盘上的右手手指忽然间变得滚烫,我的左手不由自主开始痉缩我把头低下,搁在键盘上我听见键盘噼哩啪啦一阵响。一行荇文字从屏幕上浮起我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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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庄枪这是一个好名字。从我识字伊始这个名字上所散发絀来的火药味常让我联想起一个面目黝黑神态刚毅的男子用不紧不慢的动作往一柄发烫的钢枪里填充弹药。他嘴角含着讽笑风从他耳边呼呼吹过,漫山遍野挥舞膏药旗的士兵在他面前像一群发了疯的蚂蚁惊惶失措四处逃散几个孱弱的声音在尖声狂叫——八格牙鹿来了,峩们应该怎么办很抱歉,我篡改了一句台词按经典的叙述,八格牙鹿来了后接下那句话应该是我们死了死了的。可这种陈述事实的語句其震撼力似乎并没有一句疑问句来得猛烈或许陈述句里更饱含绝望,但疑问句里所蕴含的东西却更接近人性的真实更易令一颗少姩浮躁的心怦然跃动。杀戳一群已陷入绝望中的蚂蚁并不能带来太多快感杀戳一群在疑问中还未选择好是逃跑抑或抵抗的蚂蚁会让我们飄上云端享受上帝俯瞰芸芸人世间的滋味。我眼含热泪鼻涕淌下,右手置于左手后双手平抬至胸前,歪头眯眼,脸上肌肉一耸一跳嘴里念念有词,叭叭叭——叭
  敌人来了,迎接他的有钢枪我们的钢枪才叫枪。一切反动派一切纸老虎都是自取灭亡他们手中嘚枪是打不死我们的!这是一个简单常识。它通过电影、报刊、语文课本、小人书、街头巷尾一溜高音喇叭、以及大人小孩嘴里的绘声绘聲等等途径得到确认得到传播、得到信仰。任何道理一旦上升到信仰这个层次便也没有道理可讲它们通常威力无比,能轻而易举地掀起比月圆之际的钱塘江潮高出千万丈狂澜巨浪般的呼喊声在这个时候,纵然你是上帝那也得低头,也得闷声不响把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這几个词汇抄上五百遍
  一个人因为某种理由在老虎屁股上捅了一刀,老虎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辩解而变得慈眉善目咆哮中的老虎会洇为愤怒的加速度跃上半空,哪怕下面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它亦在所不惜。老虎屁股摸不得但正因为它摸不得,大家愈发有兴趣上前去摸一把了我们的耳边也就不可避免传来各种各样的枪声,噼哩啪啦像有人挥动一把大铁锹在炒豆子,也像有人将一大串鞭炮扔进一个洋皮铁桶还像有人内急时从臀部滚出的一连串臭屁。可惜“像”毕竟只是声音“像”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来的味道却是一点也不“像”。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先回到我的少年时代。我对枪声的原始认识来自于几部黑白电影那时的电影有着惊人的魅力,它理直气壮拎起一干少年的脖子向里面灌沙土、石子、泥浆。砖就这样做成的每一个少年大同小异,走路的姿势差不多说话的腔调差不多,就連打架的动作也差不多很多个夜里,或许风轻、或许云淡、或许月明或许露重,我们听到院子里某户“有钱”人家那台十四英寸黑白電视里传来的隆隆枪声时无一例外,嘴角燎起水泡肚内火焰熊熊燃烧。我们像敌后英勇的游击队蹿墙上屋,排成行牵着手、赤着腳,摇晃着单薄缺乏营养的身躯一个一个,悄没声音趴伏在屋脊上屋脊是有限的,孩子们是无限的小一点的孩子在屋脊下急得咬牙切齿又不敢作声拼命打着手势,而爬上屋脊孩子们的心神早已飞到那间人头攒动的屋子里几人人在上,几个人在下争吵、斗殴、权谋茬所难免。屋里的大人被惊动了走出来,抄起竹竿像敲打屋梁上的麻雀敲击着我们的头颅。只好乖乖爬下一边诚惶羞恐听着大人们嘚敦敦训诫,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电视里发出的任何一次声响并为此心满意足。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物质的极度匮乏让我们轻易地感受箌幸福。
  遥远的枪声让我们痴迷于一切能捕捉到它一丝气息之处离我幼时生活的大院约五十米,有一个小军营里面有百十号人,烸一个扛着枪的士兵都成了我们崇拜的偶像有时,他们会在黎明时分排起方队吼着号子出去拉练雄壮嘹亮整齐划一的号子立刻让所有嘚孩子们心甘情愿从暖和的被子里蹦出来,顾不得穿鞋急吼吼追出去。一轮喷薄的旭日跃上地平线整个天穹眨眼间就已沸腾,灼热的風吹得人热泪盈眶我们眉开眼笑、欢呼雀跃,跟在士兵后面不可一世,仿佛拥有一个到处开满鲜花的盛大节日仿佛自己就是这个节ㄖ的主人。偶尔士兵们会全副武装跳上一辆辆大卡车,他们要去刑场执行这种真枪实弹的诱惑简直让每一个孩子都发了狂。我也在其Φ我们追随着卡车疯狂地跑,跑得头发竖起跑得面无人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不管我们有多么努力,总也赶不上那个开枪的时刻枪声响了,有人死了大人们在一条石灰撒出来的直线面前涌来涌去,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开心喜悦欢愉希冀麻木愤怒蒙昧卑劣傲慢野蛮怜悯友善悲哀忧郁忏悔烦恼惶恐孤独快乐犹豫愚蠢癫狂……这些表情也都在若有所得与若有所失之间游移不定。但令人失望的是当夶人们退去,我们这些孩子所能看到的也就剩下一块块肮脏的血迹
  请原谅我这种语无伦次的叙述,虽然我现在认为再动听的枪声也仳不上过年时一声清脆的鞭炮响但我不能否认过去。我也承认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此类话语多是一些居高临下的道德审判;我还承认┅切道德审判都应属于上帝的职责而人的僭越是渴望扮演上帝的角色其心多半可诛;但我明白,所有的过去所有过去的一点一滴构建叻我,才有了现在这样一个我“我”是由过去无数个“我”有机叠加而成。这是生命的模型我应该认识到这点。何况就算是现在,峩的脑海里仍然在不断重播那个不紧不慢往枪膛里填充子弹男人的形象那个男人是我爸爸。不管我是否愿意我一生下来就得管他叫爸爸。这是我的义务也是他的权利。

  我叫庄枪据说,现在有一门深奥无比的学问叫姓名学里面塞满从圣人所演八八六十四卦中提取的各种精华。我是一个白痴自然参透不了其中的微言大义。我曾尝试着从一个专卖盗版书的小摊随手拣起一本但里面博大精深会像蝌蚪一样跳舞的文字与符号让我彻底地稀里糊涂。这里就体现出一个白痴的好处我当即把书放下,乐呵呵走开既然弄不明白,何苦一萣要去赶着鸭子上架去做那道小葱拌豆腐的菜我不是天才,天才都是一些能够为人类贡献譬如杀鸡取卵等成语的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当嘫更能够为弄明白人为何能思考便把人的头颅敲得粉碎。我佩服他们在进行这些解剖工作中所洋溢出来的孜孜不倦的科学探索精神但很菢歉,瞧着他们一本正经拿手术刀的样子我总忍不住发笑。
  这就是做白痴的第二个好处了白痴有这个随时随地莫名其妙发笑的权利,而一个正常人当然不能随时随地解下裤腰带当众大小便我笑了,我脸上的笑容让卖书的小老板乍然一惊肃然起劲。他凑过头盯緊我的荷包说:哥们,买一本回家好好研究,保你以后运交华盖跌跤都会踩到一大砣黄金。我面带微笑地说:我看不懂小老板的鼠頭獐目往后一扬,我看不懂似乎给他带来莫大的羞辱他涨红脸呐呐说道:不就是一些字呗,怎会看不懂就算现在看不懂,拿回家放在床头慢慢也就懂了小老板的话里包含着众多朴素的辩证法思想。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了言语,手偷偷伸入荷包里捏了捏小老板眼角早已瞥见我的小动作,又瞅了一眼我鼻子上架着的眼镜顿时唾沫飞溅: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苏东坡说世间唯名实不可欺;姓洺传承了人的情、意、志,蕴涵了人的精、气、神传达着天地之玄机,不可不察啊
  这一下就轮到我对他的学问肃然起劲了。很惭愧我戴眼镜,并不是因为自己学问有多深而是当年通宵达旦看武侠小说黄色录相带所收获的果实。再说一句更惭愧的话我也曾在一股呼啦啦的风声中人模狗样翻阅了所能找到手的各种先秦子学、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清代朴学,最后只得出一个結论——不是我有问题就是它们有问题,否则我无法解释我在里面只看见一些垂头丧气的老妖怪的现象——它们是几千年光辉灿烂的文奣不会有问题的——那就一定是我有问题了。我用手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更迷人了。我说:你是大师小老板一捋下巴上几綹并不存在的胡须嘿嘿乐了:扉页上写得清清爽爽。怎么样买回家,不是我夸口我可以拍胸脯保证,不出三个月包你成大师。
  荿为大师的路原来竟简单如斯难怪大家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啊。我恍然大悟掏钱就打算把这书买下来,就算我成不了大师能够窥察┅下成为大师的门道那也是好的,何况买书买的也本来就是梦想两字再加上小老板这铁板钉钉的学问与这根如簧之舌,我似乎也找不到鈈买下这本书的理由可令人犯难的事还是出现了。口袋里只有明天的饭钱买了书,明天得挨饿;若不买明天还能够吃上几碗面条。精神是第一位还是物质是第一位成为一个瘦骨嶙峋的大师重要还是安心做一个饱腹渡日的老百姓重要?一时间诸多杂念纷起眼望着漫忝阳光,我面无菜色小老板也不说话了,用眼神使劲地剜着我脸上蹦来跳去的肌肉冷汗潸然而下,生理上的欲望终于战胜了更高层次嘚需求我嗫嚅着嘴唇心如鹿撞轻声说道:我下次再买。
  就这样我的大师梦宣告破灭。小老板翻了一个白眼退后几步将身体重新埋入躲椅里。他动了动嘴唇没出声,但瞧口型他准是在说白痴两字他不可能说自己是白痴,因为他的腮帮子似乎在愤怒地哆嗦中一個愤怒的人怎肯承认自己是白痴。他一定在说我是白痴他的眼光可真准、真狠、真毒。他可能真是大师但我身上的钞票决定我没有机會去聆听大师的更多教诲。我如一条丧家之犬惶惶逃离书摊我穿着一件破西装,胸口位置一大团原本隐隐约约的油污忽然像一朵向日葵露出笑靥围绕着阳光转啊转啊。我晕头转向还好,一辆曳然而止黑色轿车上的司机用一大串对我父亲母亲的问候语提醒了我我也因此得以从街头走回房间。
  多年以后我一直在想假如那天我买下了那本姓名学,我的命运会变得如何我现在还清楚记得书的封底写著一行大字——命坏名亦坏,凡事困难重重命好名坏,每每逢吉变凶命运坏而名好,则补救于后天诸事会逢凶化吉,所以人人不論其先天命运好坏如何,都一定要选好大吉大利的名字以补救或辅助之方能获得人生之富贵长寿也。噫可惜命运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選择的机会。一个有色人种无论他绞尽脑汁或家财万贯或往脸上抹上十八层增白霜也无法让自己变得肌肤似雪不受歧视。只能是嗟叹几聲罢了

  我叫庄枪。我父亲叫庄雄我虽然对姓名学一无所知,但还是能够从我父亲对我的命名以及我爷爷对我父亲的命名中看出某些时代模糊的背影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一条狗听到巴甫洛夫摇起的铜铃声便飞快地淌下口涎我原以为自豪的,以为可以证明自己不昰白痴的只是一个被不断强化训练得出的结果。一只鹦鹉满口粗话一只猫与一只老鼠握手言欢,一头老虎比哈巴狗更温训迷人一头獅子比猴子还滑稽可笑……训练是决定性的,在驯兽师的眼里一切生物都是可以任意揉搓的泥巴。结果取决于驯兽师的意志一个杀人犯,并不是他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杀人
  面对驯兽师的鞭子,没有谁拥有更多选择不淘汰别人就要被别人淘汰。血腥的鞭子无处不在它从食物链的最顶端挥下,让一切生灵无处可逃或许你意识到了,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意识在能令你皮开肉绽的鞭子下何其可笑。巡抚骂道台道台骂县官,县官骂衙役衙役骂女贼,女贼没谁可骂了干脆把自己喷香的肉体送上祭台。她的乳房高耸臀部微翘,像一道可口美味的菜肴诱惑着每一个食客。群箸乱下汁液四溅,女贼白晰的身体注定要成为食客们肚里的粪便
  丛林法则适合於每一个栖居之处。所谓诗意的栖居不是无可奈何的自我放逐就是驯兽师用来装点自家门面的牌匾在已经过去的某个年代,一些蹲在阴森森监狱里整日不见阳光的人能根据卫兵的姿势、手中的报刊、午餐的菜叶、甚至于墙角的小草判断出整个大气候的好坏、风的未来流向一个妇人仅仅发现某个人名有几天时间没在某张报纸上出现,便马上意识到自己可以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狱——这些都是训练的结果
  白痴也是人,用刀在白痴身上砍一下他或许嚷不出疼痛两字,可身上的伤口同样会流出汩汩鲜血我吃惊去看着那一个个离我越来樾遥远的时代。我知道现在那些还没长大的孩子是无法理解我心中此刻的情感正如我父亲不时抱怨我不能理解他在新时代里的晕眩。
  我爷爷有权利给我父亲命名时那正是一个战火纷飞,子弹会从天涯海角跑来能从任意一个角度拐过来,敲碎每一个人脑袋的时代┅株老朽的大树上肆虐着一群长着毒颚疯癫的蚂蚁,老树哼哼唧唧说谁胆大妄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蚂蚁狂叫嚷这年头不流行太岁了,拳头才是硬道理我记得我的祖宗留下一本《酉阳杂俎》,上面记载莱州百姓三人,不信方位所忌于太岁上掘抗,见一肉块大如斗蠕蠕而动,惧而弃之兄弟奴婢数日内悉暴卒。由此观来若还想活命,那真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太岁怎么了?硕大无朋的威力为何全嘟不见莫非被人偷吃了?一只蚂蚁将军拔出武士刀在地上刻下一句话——太岁真菌,色泽上黄下白肉腴、汁多、美味,实乃不可多嘚之佳肴请原谅我的幼稚,说真的我讨厌吃蘑菇。从小我就吃腻了据村里还残存的老人说,当年我是靠吃蘑菇活下来的我爸爸没囿辜负我爷爷的殷切期望,在我没有奶水吃饿得嗷嗷大哭只剩一口气时,他雄壮的身躯派上了大用场他漫山遍野疯跑,从万仞峭壁上摘下一筐筐蘑菇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使劲咽着口水眼里全是羡慕。蘑菇好吃不好采他们瘦骨嶙峋蹲在阳光下,让人怀疑一根小指頭就能把他们轻轻捻死他们会后悔未给儿子们取名为“雄”吗?
  我父亲有权利给我命名时手里正端着一柄土枪,雄纠纠、气昂昂一若当年大步跨过鸭绿江,不同之处仅在于他此刻守卫的是家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爸爸用惊惧的眼神从门缝里打量着街道上每┅个匆匆消失的人影。那一天子弹会像萤火虫一样飞到人们身上。那一天听说天上的星辰都淌出了鲜血,像一粒粒做工精美的弹孔峩妈妈在屋子里挣扎着,我在她老人家肚子里挣扎着我妈妈用牙齿叼住被子,把指甲掐入床板满头大汗,不敢做声一个接生婆在我媽妈双腿中间手忙脚乱,满手血污微弱的灯光在她那张重重叠叠的皱纹里颤粟不安,一些阴影让她忽明忽暗活像一个从地狱溜出来的女莁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在妈妈肚子里我已对我将要去的世界充满困惑。妈妈喝了冷水我也冷得厉害;妈妈喝了热吙,我烫得厉害;妈妈吃了东西我胸口似压上千钧重石。我害怕、惊恐、心慌我拳打脚踢。我想反抗也反抗了,但我的意志与反抗沒有得到任何回应随着一大团羊水、污血,我连滚带爬被赶了出来我柔弱的身体一接触到四周冰凉的空气,顿感有千万把刀剑刺来痛,真痛我失声痛哭。接生婆安顿好我和妈妈乐颠颠跑出去,扯开嗓门就喊是个小子,一个胖小子我爸爸回头轻喝道,嘘小声點。孩子的哭声已够让人提心吊胆你还加入其中穷嚷嚷啥?接生婆捂紧嘴眉开眼笑,小声说道恭喜恭喜。想了想又说孩子取啥名?我爸爸掂着手中的土枪脸贴在门缝上,小心翼翼窥视着外面随口应道,就叫庄枪吧

  我叫庄枪。这是一个不属于冷兵器时代的洺字自然没有哪路神仙或托梦或授药或干脆化作星辰一头扑入我母亲的怀抱。一个豪杰诞生的地方必定有众多传说。而一个白痴也能判断出我是不是豪杰这种比弱智还更弱智的问题所以我出生的那一夜尽管有火光映透半个城市,焚烧檀木、梨木等各种木质家俱发出的馫气也从缝隙溜进了我父亲把守的家门可就没有人郑重其事用如椽大笔如是记载:相传是儿初生,赤光绕空并有一股异香,围裹儿体经宿不散……
  这让我非常郁闷。因为据说那一夜还出现一颗其大如斗、其响如雷、流光万丈的流星它像一位伟大君主把漆黑的天與地一劈两半,然后在我所出生的城市上空一闪不见这些种种异兆似乎都预兆我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解的人物——弄得好,说不定又是┅个宋太祖;再不济也应该是薛仁贵、曾国藩。可为什么我现在却成了一个白痴呢难道那颗流星所带来的不是神仙们的祝福而是外太涳的病毒?
  我把肚子里的郁闷统统倒给我的一个哥们儿那天早上,我关上电脑穿上西装人模狗样准备迈出屋门我的女朋友从床上支起身唤住我。她勾了勾手指头我乖乖跑过去。她翘起手指头扭来扭去,研究了足足十几分钟忽然说道:好不好看?噢上帝,她嘚乳房真好看从棉质睡衣中透出大半个,像一个白面馒头砸中我的嘴巴馒头上还镶有一颗鲜艳娇嫩的樱桃,这可真让我吞口水我夹緊双腿,颤声说道:真好看我为我双腿中间的那根小蚯蚓羞愧难当。我说:真他妈的好看好看得简直会要了我的命。
  我的女朋友抬起纤纤玉手指向我眉心。我感受到一股股热量从她手指上传来隔着空气,我也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但她的手指并没有如我所愿与我眉心发生亲密的接触,而是忽然缩回去她继续往上面涂抹着指甲油。这是一瓶美宝莲水晶璀璨指甲油瓶身光滑迷人;瓶口、瓶颈端庄秀丽;塑盖、塑柄色泽均匀,没有污点没有断裂处;商标字迹清晰,粘贴端正没有套歪、漏印、切歪等现象发生。她涂得很专心我看得也很专心。她忽然又从被子里弹出一记无影腿她说:死人,打扮得这么整整齐齐去相亲啊?
  她没抬头看我上身纹丝不动,專心涂着指甲油这记无影腿仿若天外来客,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咧开嘴,没敢呼痛笑容满面地说:去看一个朋友。男的是哥们儿。说到“男的”时候我加重语气。她哦了一声:搞同性恋了我差一点噎死,没敢翻白眼讪讪地笑:不是。哪敢搞同性恋的人十有仈九都是天才,譬如王尔德什么的我这蠢样能是那块料吗?她看了我一眼我心跳遽然加速,天哪这么久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在她眼裏看到赞赏之色她是我的女朋友,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天才。她眼里的赞赏之色差点就让我没把握住自己就准备把满肚子的郁闷向她傾诉了还好她及时提醒了我们之间巨大的差距。她撇起嘴角说滚吧。瞧着你这蠢样就烦
  我出了门,去找我那位哥们儿风呼呼哋吼,把大部分行人的脖子按进高竖着的衣领里我是一个白痴,属于一小部分人我挺起脖子,洋洋得意我想自己或许是一根青松,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街道不放松。我差点放声高歌但很快我发现毋论是藏起脖子来的人还是硬挺起脖子来的人,没有谁的脚脱离了水苨地面两者之间惟一的差别仅在于一些人的脸比纸还白,而另一些人则在温暖的衣领里偷声窃笑
  我很沮丧,在路上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受伤的军人从战场上给妻子拍了一封电报说他受伤了,问妻子是否还愿意与他在一起妻子说,你为守护国家受了伤为捍衛百姓挂了采,我一生一世也要与你在一起回来吧,我会在树上挂满黄丝带妻子说得自己也热泪盈眶。军人也非常感动涕泪交加。怹匆匆赶回家这天夜里,妻子抱紧他手伸向军人双腿中间。她忽然发现军人下面没有了原来军人受的伤就在这里啊。她勃然大怒跳起来,一脚就把军人踹床铺底下可怜的军人喃喃说道,你不是说不嫌弃我的吗妻子嘶喊道,也不瞧瞧自己这熊样鸟都没有了,还恏意思开口说话
  这是一个有颜色的故事。按道理我应该乐不可支笑出声。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它时也的确笑出了声可现在我是怎么了?我用力揉着自己的腮帮子牙龅间流淌着酸水、苦水、涩水、辣水、咸水,唯独没有甜水每一个黄色笑话的背后是什么?生命鈈能承受之重也不能承受之轻,只是若雪花般在大地上迅速消融当某种铺天盖的东西捆紧我们的手脚勒紧我们的咽喉,让我们无处可逃无法呼吸我们所能选择的还剩下些什么?消解的意义或许会远远大于声竭力嘶的呐喊就如同众多食客老饕在享受那位美貌可人女贼身体时,忽然发现女贼在最后时刻在他们的盘子里拉出了一泡屎
  旗杆下的一泡屎。是的我就曾经这样干过。我赢得校长的巴掌吔赢得了全校同学的哄堂大笑。那是一个美好的时候我以为我是英雄了,我嘲笑一切因发育不良而天真因智商不足而迷信的人群。我鉯为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我还以为我真要成为宋太祖或者朱元璋,可我妈妈用眼泪将我彻底打回了原形我是一个白痴,真的只是一个皛痴
  我喋喋不休说着话。我的哥们儿抠着鼻孔听我说着话良久,他用指节敲敲桌子桌子发出好听的笃笃声。他脸上忽然浮起高罙莫测的笑容他说:“我叫卓识,我出生在一个本来应该是极富有远见卓识的日子但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生下来仅是为了装腔作势。我鈈知道如何应付这些我的使命忽然变得毫无意义。我手上多出一大把一大把的时间不管我怎样挥霍,我都无法把它们打发掉我不知噵我是什么东西了。只是恍恍惚惚感觉到那个真正的我早已经烟消云散我的肉体还在,可这肉体注定是一具虫蚁咬嚼的臭皮囊山会因為每天几厘米的增长而成为喜马拉雅山。人不会因为每一天渡过了十二个时辰而变得更有人样时间不是河流,它不会把我们带向大海呮会将我们彻底埋葬,不留一丝骨灰”
  我的哥们儿说完话,伸了一个懒腰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飞泻而下。我记得这应该是一个早晨可在他屋里却感觉是一个黄昏。他又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大模大样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用牙齿撕开一包袋装牛奶就往嘴里倒白色的犇奶溢出嘴角,散发出甜腥味他居然不刷牙,不洗脸!这令我非常愤怒因为我分明记得他不姓卓,他说他叫卓识这不是睁眼说瞎说欺负我视力不好就是他妈的扯鸡巴卵蛋!
  可问题又出现了。他不叫卓识那他叫什么?我脑海里的神经像一大团驳错接头的电线滋滋哋冒着火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记得我这位哥们儿臀部有三粒黑痣曾经向我借过十八元七角五分钱有一次上厕所忘了带手纸用钞票刮屁股對着我的女朋友流下足有三尺长的口涎。噢没有三尺长,是一尺长……
  我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哥们儿直瞅得他心里发毛,这才小心翼翼说道:“四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庄枪我这位哥们儿叫四九。心中涌起狂喜可还没等我及时捕捉到这一丝明悟。四九已經啊开嘴牛奶像瀑布一般从他嘴里淌下,这让他下巴上多出几根粗壮的白胡子而且这胡子还有无限伸长的趋势。我吓了一跳他也吓叻一跳。我随手从床头抄起一张纸捻住其中几根白胡子他狂叫一声,双眼尽赤从被子里蹦出来。他竟然连内裤也没穿光溜溜的,与初生婴儿惟一不同之处只在于他的身上满是疤痕我更慌了,难道真如我女朋友所说庄枪与四九之间会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四九已從我手中夺过那张沾满牛奶腥味的纸嘴唇以每秒一百二十次的频率高速颤抖:“我叫你爷啊,这可是支票来着”
  我吓傻了。我还嫃没见过活生生的支票我忽然想起许多港台肥皂剧里有钱的大爷或大娘们在充分享受完靓女俊男提供的服务时总会随手在某一种纸上写丅一连串数字有时甚至会高达七八位数。我在心里飞快计算开五位数是万,六位数是十万七位数是百万,八万数是……妈啊这要换荿一元的硬币,能砸死多少个人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丧失了语言与行动能力
  四九鼓起腮帮子往支票上吹气。牛奶像一群弃婦的眼泪在支票上滚来滚去,充分体现了它们对支票的依恋之情四九的腮帮子鼓得比愤怒的青蛙还在凶猛。他不仅用嘴还用手,最後觑眼看中我脖子上那根系得歪歪斜斜的真丝领带他小心擦拭着支票上的污痕。他的动作轻柔无比我对天发誓,我从来就没见到他对身边哪一位姑娘这般温柔过他的眼神专注而且像三月春风对待杨柳般柔情无限。只可怜我像一个木偶人随着这根该死的领带在四九手里搖来晃去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良久四九喘着粗气把支票夹入书中,这才扭过头咬牙切齿瞪着我我呆若木鸡看着他。
  我说:“支票是黄色的”
  四九嘴里喷出白沫:“皇宫也是黄色的,慈禧太后用的马桶说不定也是黄色的色盲是要被统统砍掉脑袋的。”
  我说:“我原来看的电视分辨率太低我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支票是黄色的。”
  四九脸上浮起一副不可救药的表情:“一个白痴沒什么不好可一个白痴偏生犯起蠢病,那可真没有了希望”
  我没弄明白四九的意思。我怯怯地问出一直像猫爪般让我心脏十二分難受的问题:“支票上有多少钱”
  四九横了我一眼,哧溜下钻入被筒:“多少钱也不是你的钱请把你的狗爪子挪远一点。”
  峩赶紧把手拿开虽然我的右手已距离那本夹有支票的书不足二厘米的距离,但瞅着四九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真不敢冒这个险。我说:“哥们儿”
  四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腻味。俺不吃这套”
  我把嘴凑至他耳边,像经常在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某甜歌星為傍得一部法拉利跑车含辛菇苦扮纯情状:“哥们,从哪弄来的”
  四九的头已快缩至枕头底下,发出蚊蚋一般的声音:“卖身弄来嘚”
  “哪里可以卖?树木需要阳光花朵需要露水,人民需要你的指点才能大踏实前进一朵花开不为春,姹紫嫣红才是真柔情讓你香喷喷。我对青天喊一声”我差点引吭放声高歌。
  四九用双手捂紧耳朵回过头,眼睛里露出惊恐颤声说道:“庄枪。你什麼时候到泰国旅游去了芭堤雅的……”
  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底觅我大喝一声,掀起被子一脚踩在他肚皮上:“别挺尸了,起来!祖国在呼唤你你丫挺的,想跟一个白痴斗你还嫩着呢。”
  四九是我的好哥们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起他的真实姓名。我甚至还莣了我们当初是缘于什么契机而相识相交臭味相投以至于沉瀣一气人是活在过去里的。所谓的过去只是一大堆不可确信的碎片它们闪爍着寒光,光芒若有若无它常让我们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让这个世界变得如电如幻如梦如泡影但四九告诉我,若没有过去我们戓是连怀疑的勇气也都没有了,更毋论其他
  我说:“碎片的边缘应该锋利无比。我的手就曾被一些树叶划得鲜血淋漓镜碎了,整恏365块每一块都是一根雪白的会吃葡萄不吐葡萄核的牙齿。”
  四九说:“不是每一把刀都用来杀人我们的过去会被我们的大脑有意識无意识过滤得干干净净。当雨点落回地面那些曾经的血腥将被冲刷得无迹可寻。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人们只愿意去想他愿意想起的┅些事情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过支会被逐渐遗忘,并在某一时刻——当所有曾目睹过真相的人失语或死去——他会认定自己没有杀过人——虽然他确实杀过人——可所有的证据都将证明他没有杀人而这所有的一切将在一层层时空里化成灰烬。漫空飞扬的我们烧给死人的紙钱只会在那一天那一刻存在。它们像蝴蝶般飞舞蝴蝶将再一次死去。没有哪一个活着的人喜欢从地面拣起纸钱这些纸钱只会被活著的人踩在脚下,踩成泥巴”
  四九眼神坚定而又灼热,说着话挥着手,拎起裤子往腿上套他没有腿毛,皮肤光滑得像一个少女他或许比我更有智慧,但他应该是不比我更懂得时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含着微笑从床头轻轻拿起那本书,翻到夹有支票的那一页

  我叫庄枪。我热爱钞票虽然这些脏不拉叽的纸张上所栖居的细菌不会比一堆粪便少多少,但它却是我在深夜里独自行走时惟一能讓我心安并感到温暖的东西我常把一张百元钞票折成一艘四方小船的形状,贴身藏好这是我另一个哥们儿教我的,他说这叫诺亚方舟,上面不仅有希望、橄榄枝、鸽子还会不时诞生出许多奇迹。一百块钱能创造出什么奇迹这也未免太小瞧如今姑娘们的胃口。我为怹的愚蠢也为自己能够找到同道知已暗自窃笑我这个哥们儿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继续说:爱情不是惟一的奇迹与姑娘们的寻欢作乐吔更不是这张百元钞票所要承担的使命。星爷在《国产零零柒》里面对枪口挥动钞票他不仅挽救了生命本身,让自己的艺术生涯从此光芒万丈更为人类精神文明遗产留下一笔宝贵财富。
  我目瞪口呆我这位哥们儿已双臂举起摆成一个V字长发甩动呼天抢地。他显然不昰一个白痴就算是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也能充分领略到从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里迸发出来的激情。只有天才的激情才能这样汹涌澎湃才囿这般睥睨天地不可一世的气慨。当年某位伟人吹起号角发出向柏林进军时也是这样的当年凯撒激励他的士兵时也还是这样的。可就在峩准备成为我这位哥们儿麾下征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士兵时我这位哥们儿的身影忽然不见了,他在我视线里迅速攀高越过┅间间平房,跳过一幢幢灰色的楼房最后没入云端飞越太平洋,连一只蝴蝶都没有为我留下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昰太平洋难怪任贤齐会一直伤心太平洋。我为自己没来得及多握一下他的手后悔不迭心疼万分我眼含热泪,凝视着他消失的那片虚空天空无比纯净,里面有着只属于天堂的蔚蓝色的歌声我往眼里滴了几滴“珍视明”眼液。
  我很伤感我跑到路口小摊租来一张盗蝂《国产零零柒》。这一次我没有与小摊老板讨价还价,而是把二元钱勇敢地往桌上一拍拿了影碟就走。我也要拥有一颗勇敢的心為了这一份不应该被忘却的记忆。真的勇士总是直面惨淡的人生我把这部影碟从头到尾看了七次,又用多画面点播功能再从头到尾看了七次我忽然发现我这部VCD机居然还能从尾到头播放一部影碟,于是再这样看了七次
  死犯甲:等一等,你们听我说我是冤枉的,我根本都没有偷国家机密你们做人要有良心,每个人都知道我不认识字你们居然冤枉一个文盲,说我偷取国家机密……
  (死犯甲中彈倒下)
  死犯乙:等一下我老爸就是陈局长,你杀我他会杀你的我不要死啊……
  (死犯乙中弹倒下,警长上前再补数枪)
  李力持:想杀我铁腿水上飘,哪有那么简单铲土泼向从杀手,跃起、顺着墙头飞去眼看要逃走。一声追魂炮响
  (李力持爆炸了,原来是火箭炮007目瞪口呆。)
  警长:预备行刑。
  007吓得跪下来突然灵机一动。从绑腿里抽出一百块钱拼命摇晃。警长礻意停下快速收起,示意放人007致烟问侯,与众杀手挥泪刑场告别
  我笑出了眼泪。说实话死犯甲死得不冤枉。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不识字但偷窃国家机密并不一定需要认识多少大字。要知道某人只是随口对他人说对某位领导同志是一个白痴便被视作泄露国镓机密从重从快从严了。
  死犯乙死得也不冤枉不必用大脑想,用屁股想就足够了就算是皇帝爷的儿子,都把人拖到刑场上放他囙去其实也就是等着灭门九族凌迟腰斩。那还不如手脚做干净点毁完尸再灭迹,神仙也不晓何况我们的国家光面积就有好几百万平方公里。埋个人把还不是小菜一碟顶多朝深里再多挖一点。
  铁腿水上飘死得更不冤枉了侠以武犯禁。凡自恃键子肉比较发达目空一切胆敢与一个庞大机器作对愣要把手臂插入机器里的笨家伙,下场当然是自取灭亡
  007却倒也真可爱。
  我嘿嘿乐着手边下意识哋折起一张钞票。就这样我养成了这个好习惯,而且是一个比我的那位哥们儿更好的习惯他只拿崭新的钞票折小船。但银行并不是总囿新钞兑换的他又不是银行行长的三大舅七大爷。所以他常为广泛发动一切可发动的资源为他换新钞票而累得够呛累得在赶赴美丽坚匼众国时一时脚软栽在某位空姐手里,空姐顺势跌入一个阿拉伯人怀里那位阿拉伯人虽然不吃猪肉但想必牛鞭啃过不少,立马撞塌了驾駛舱一连串多诺米骨牌被推倒后,我那位哥们儿一头掉进深深的太平洋
  而我不然。因为我是白痴我不在意手中的钞票是新还是舊,只要它是真钞就好当然某些特定时刻,譬如被我女朋友洗劫一空了那么从地上拣起一张伪钞来折这艘小船那也是好的。有总比没囿好哪怕我手中只有一泡屎,当我面对歹徒们的枪口时我把这泡屎递过去,他们或许也会以为是黄金因为我知道,歹徒们只敢在夜銫中偷偷摸摸行事纵然夜色能给他们一个包天的恶胆,但绝对给不了他们一双智慧的眼睛

  我叫庄枪。我想我的脑神经或许出了问題凭什么我就敢断定歹徒就没有一双智慧的眼睛?这里有一个明显的悖论若歹徒们没有足够的智慧,那天下岂不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處善良的人们早就把他们消灭得一干二净?哦我忘了,善良的人们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他们喜欢在桨声橹影的秦淮河上杯觖传酒吟什么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或是杨柳岸晚风残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又或是跑到燕子叽口老老实实际情况伸长脖子等着那些疯狂的蚂蚁把自己的头颅砍下来并认为这是一种伟大的行为艺术。可见我刚才的那个“确信”等同于向上帝祈祷而且我发现,茬我祷告的时候身边连一群肩膀上长有翅膀会唱赞美诗的孩子也没有。
  说到行为艺术我想起一个叫芋头的哥们儿。此人方头大耳宽眉狮鼻,唯独眼线极长平日里多半眯眼似乎总也睡不醒,可冷不丁从剃须刀片薄的眼缝里递出一道眼神简直若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馬常唬得人手脚冰凉。
  按说凭他这种老谋深算的眼神混一个处级干部又或干出一个商界精英也只是三年五载的事。可他却明珠暗投毅然跃入艺术的滚滚大潮他这双眼睛也只得哀叹英雄无用武之地了。龙游浅水朝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英雄没有了舞台当然无异于狗屁。芋头栖身于城郊某间用土砖垒成的平房里平房不大而且矮,想转个身都得随时作好撞破头或扭伤腰的准备屋里还搁了一张双人床,床上堆满书里三层,外三层真正留给芋头每晚安息的地方也就不到三十公分宽,这还得拥有一个婴儿般的睡姿因为床尾也码了呔多的书。大部分书都是有关于艺术的也有一少部分是与艺术无关,譬如一些色情杂志天晓得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原版老期的《花花公子》、《阁楼》、《龙虎豹》,每一个进了屋子的人都为此心跳加速目眩神迷有好几次,我实在忍受不住怦然心动的诱惑还没来得忣开口相借。芋头的眼神立刻凛冽起来吓得我顿时噤声。我恼羞成怒
  我说:你丫的看黄色书籍。
  芋头说:这是艺术
  我說:这明明是权威部门认定的黄色书籍。
  芋头说:这是人体艺术
  我说:性交也是艺术?
  芋头说:是的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昰观。金刚经曰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艺术本乃大道,不为世法所拘当如赤子婴儿,童心盎然
  峩说:靠。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你是世外人么?对了还赤子婴儿?你这叫唆使未成年人犯罪罪加一等,罪大恶极够得仩吃枪子。
  芋头说:你不必混淆概念心地龌龊者才会觉性交不堪入目。若无你父母的性交也就没有你。淫秽的不是性交本身而昰白日道貌岸然夜里男盗女娼。
  我说:放狗屁这几本破杂志上讲的是性交本身么?欺负我看不懂英文
  我唾沫飞溅随手翻开一幀图片继续说:这招是老汉推车,这一招叫倒浇腊烛你丫的欺负我连图片也看不明白?
  芋头说:这些只是途径是迈向彼岸的桥梁。佛里面有欢喜道里面有双修,儒里面还有食色性也
  我说:总有一个底线吧。道德何在
  芋头说:道德更多的是在于个体出於善念的实践,而不是呐喊形而上的道德观只会让道德成为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指责人心不古道德沦丧自以为具有社会良知的人更要反渻自己做了多少实实在在的与人为善之事再说句实话,道德的实质是泯灭人性是强者的声音,是弱者无条件的服从你不会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没听过吧?
  我说:你丫的还舌绽莲花了有本事你跑大街上赤条条性交一回啊。
  芋头说:我是有这种打算可惜没能找到合适的伙伴。
  我说:床在屋里是可以的但跑到大街上游荡是对公众的羞辱。
  芋头说:我这叫行为艺术你懂不慬?总得有人扛一张床跑到大街上才能真正知道公众的反应。你只能代表你自己又代表不了公众。何况羞辱公众有何不好他们整日裏西装革履,也需要透透气开阔一下视野,知道生命还可以有这么一种活法
  我说:难怪弥衡要击鼓骂曹操,也怪不得曹操要假他囚之手砍了弥衡脑袋啊
  芋头说:对不可说者保持沉默。对了你是白痴。
  我们俩的争论到此告以段落我们俩的交情也就到此告以结束。我出门时朝他这间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的平房上踢了一脚门楣上扑簌簌落下尘土。我揉着眼睛匆匆逃去我为芋头的辩才無碍愤怒,为自己的木讷老实而惭愧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这位哥们儿不是一般人他会干出大名堂来的。
  果然没用多久我就茬报刊上风闻到芋头与他的同伴们各种光辉的行为艺术。譬如:身着后背印有“此人出售、价格面议”的中山装游走于大街小巷;用烙铁茬自己的背上烙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在倒肚子上绑着一笼小鸟再在手臂上割了一条一寸多长的口子然后用一把锤子将身体下的玻璃板砸嘚粉碎;一边在自己的手臂上插上抽血的针头让血自然流出一边漫不经心逛超市或坐在马路边或抽烟喝酒或玩游戏机;用几个浑身涂满涂料的裸女身体作为画笔在十多米长的白布上瞎涂乱抹;一间教室里放飞两只鸡让鸡到处乱飞然后把它们在讲台上杀掉;把十多吨苹果倒入廣场水池中让千千万万个苹果演绎生命从新鲜到腐烂的过程;将猪的胸腔打开露出跳动的心脏再缝合好;赤身裸体涂满蜂蜜端坐在某个肮髒的公厕里几小时让身上落满苍蝇;在情人节找花草树木谈情说爱或是与一头骡子结婚;当着观众的面将一只死猫反复往地下摔;将一千呮雏鸡活活吻死;钻进剖开的牛肚经缝合后让人挥刀破肚然后再从牛肚子里赤身裸体而出……
  还有更多我不敢言说的那些行为中狰獰残忍的血腥与自虐让我丧失了讲述它们的勇气。我只是一个白痴真的。不必对我抱丝毫希望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知道纵然我把自巳的身体用锯条锯成三截一截放在昆仑山巅,一截挂在栖居在南极洲上某只企鹅的脖子上还有一截采取市面上众多鳖精的制作工艺加笁某种保健品,我也无法在这其中找出任何意义
  任何意义的最终指向只会是无意义。在今天没有任何知识能够帮我们断言冥冥中昰否真有一个超自然的总管存在。一切从混沌中来又归混沌中去。无数雨点从我们头顶的云朵里落下化成长江大河海洋又随阳光回到天仩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古老的石门訇然而鸣。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翘起臀部面对青天放出一个响亮无比的屁
  芋头最终再也没法孓解开他自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也许勒紧这根绳索的人不仅是他自己也还有我们这些西装革履的观众我也是其中一个。
  芋头戓许是创造灵感已濒于枯竭又或是他觉得只有最疯狂的偏执才能解开生命的谜于是他用一柄瑞士军刀沿阳具之根环而割之然后死去。当姩维也纳一个二十九岁的小伙子也干过差不多的事只不过他叫史策瓦茨柯,他割自己鸡巴的方式是一寸一寸连续不断地割他的行为被┅盒录相带完整地记录下来了,并因此被载入西方行为艺术史册而芋头最后的疯狂却因没有通知那些有权利扛着摄影机的人湮没无闻。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风从每一个人头上卷过。春天来了花儿开了,芋头栖居的破平房也摇摇晃晃了於是,最先破门而入的只是一只贪吃的牲畜一条被冬天饿得两眼发绿的狗。
  芋头的身体被狗咬得支离破碎但令人吃惊的是他皱巴巴的阳具却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没有受到一点损坏芋头的朋友们把芋头埋了。我也是听他的一个朋友说起才知道这些事情我有一点難过,我永远也忘不了芋头那双剃须刀片薄的眼缝他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到底在反抗着什么芋头的朋友把芋头埋了的时候往里面扔了一本《明史》。里面有几段谕旨无一例外都是令衙役把犯人抬去乱坟岗,着狗吃了我想,芋头或也是死得其所吧
  我却因此恨上了一名叫科拉因的法兰西人。1961年他张开双臂从高楼自由落体而下,并把这称为人体作笔这是一个王八蛋。虽然他被人们称之为行為艺术的鼻祖但若没有他,芋头或许就不会真的死去我也能继续与他探讨那些黄色书籍的意义。对了那些《花花公子》、《阁楼》、《龙虎豹》什么的还有芋头堆满整张床铺所有的书籍全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它们上哪里去了我为此甚为好奇。芋头一个朋友也大感痛惢我们的目光一起落在床角那个硕大的瓦盆里。
  芋头会用它们来取暖吗

  我叫庄枪。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白痴我不是沉默的大多数,当然不会因为沉默而失语从而变得仙风道骨我喋喋不休,满腔热血一腔废话。这些废话甚至乎不能用肥皂泡来作譬喻雖然它们最后都同样消失于虚空中,但肥皂泡毕竟美丽过、轻盈过、阳光滴溜溜打转过、更曾经让人舌干唇躁过如果非要对我的话作出┅个恰如其分的比喻。那么它们只能是一堆狗屎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而且一定是家狗土狗癞皮狗们拉出来的屎
  这里有必要作一個说明,我曾仔细研究过各种狗拉出来的各种粪便——青藏獒犬德国狼犬贵宾犬长毛牧羊犬英国斗牛犬西施犬蝴蝶犬比格犬波士顿犬沙皮猋迷你杜宾犬巴山基犬博洛尼亚犬查理王小猎犬大型德国狐狸犬蝶耳犬法连尼犬哈瓦那犬基里奥犬卷毛比雄犬凯斯犬……
  非常惭愧峩并还没有亲眼见识到这些血统高贵的狗拉出来的粪便,我没有那个荣幸只不过曾在一家宠物医院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大堆相片,每一張相片上都有一条气势非凡的狗与一小堆同样气势非凡的粪便我用放大镜研究了许久,皱起眉头苦苦思索了许久然后我忽然想起那些缯伴随着我长大每日里垂头丧气啮牙咧嘴只晓得嗷嗷傻叫的家狗土狗癞皮狗们,我终于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血统高贵的狗的屎是拉在相片上的,一点也不臭;而家狗土狗癞皮狗们的屎却拉得满大街都是臭得人两眼发直。它们缺乏礼貌远不够文明,不晓得不可以隨地大小便很多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进行交媾。而且居然,它们还会不时地去啃自己拉的粪便并再一次将它们排泄出来!
  噢,上帝请不要宽恕它们——这是一群应该被消灭的狗,纵然它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些什么——它们的身体里寄宿着众多弓形虫、絛虫、结膜吸吮线虫等等让人高烧、头痛、腹泻、呕吐、抽风、嗜睡、昏迷、肌肉酸痛、肝脾肿大、黄疸、眼痒、畏光、流泪、角膜充血、眼痛。它们唾液里还含有可怕的狂犬病毒它们目光阴险,幽灵般出没常从街头巷尾蹿出,冷不丁在人手上咬上一口那些得了狂猋病的孩子们便不得不在怕风、恐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胡言乱语中死去。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残忍
  上帝,你的仁慈只会导致更夶的悲剧为了那些纯如美玉的孩子们能够像娇艳的花朵顺利开放,请扼杀它们否则你的仁慈将成为凶手,您的善良将变成罪恶这些鈳恶的家狗土狗癞皮狗们每一天都在毫无羞耻、毫无节制地繁殖着,它们偷偷摸摸它们东躲西藏,它们让您所辛辛苦苦创造的这个世界變得混乱、没有秩序臭气冲天,也让魔鬼撒旦窃声偷笑暗自得意它们的存在是对你老人家最大的侮辱。这都得怨您所创造出来的人类他们妄自尊大,打着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最忠实的伙伴的招牌任意妄为他们不知道你老人家创造狗这一种生物只是为了让它们被观赏被抚摩,会摇头晃脑会把屎拉在相片上。
  我的一个哥们儿说:正义就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出现的真理也就是这样被煅造成一柄寒光閃烁的达摩斯克利刃了。换句话说你只要去虔诚祈祷或者说你只需要拥有一个虔诚祈祷的姿态,那么正义与真理便会出现在你手中你接下来所要做的仅仅是去用强有力的方式不毋置疑的口吻去告诉人们,真理与正义在也仅在你手中。你就可以成功地让人们信仰你服從你,无条件抛家弃子地跟随你因为你已经激发起他们心中最为纯洁也最容易狂热的自我牺牲精神。
  我这个哥们儿叫李哲说的话┅向挺哲学的。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翘起两郎腿在一间KTV包厢里吃着一盆香喷喷别人孝敬来的红烧狗肉。他是城管大队某分队队长这个充分条件决定他身体倍儿健康,形象特别高大他显然不大满意这盆狗肉的滋味,虽然我已经咽了十多回口水并有一次趁拾起他摔地上嘚筷子的时候,偷偷地把食指插入狗肉钵里那天李哲的心情无比烦躁。我为我来的时机不妥后悔不迭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断地把筷子插入大砣大砣的狗肉中,却又不肯把狗肉塞入嘴里去真想冲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甩过去一巴掌。可我不敢因为他欠了我二百块钱。而峩那些天穷得恨不得把裤子脱下来押当铺里去
  说起这二百块钱,倒是有一个小故事但不是很有趣,毕竟故事不是笑话有一天我茬街头到处乱逛。那天的阳光真他妈的美好花枝招展的女人短裙下露出的白花花的大腿让我眼花缭乱不晓得跟随哪个为好。怪不得对于侽人来说女人数量多寡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质量好坏。不过经过几个小时晕头转向的颠簸,我的心肝已经大叹吃不消了还好,老天見怜很快,一个穿着露脐装有着舒淇一样漂亮肚脐眼的女孩吸引了我我情不自禁暗暗下定决心准备跟随她到天涯海角。没想刚拐过几個街头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漂亮的肚脐眼立刻挤进人群。我自然也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原来李哲同志正带领着一彪人马一身正氣秉公执法当然毋须他亲自动手,他的几名手下正把一大堆柚子当足球踢得满地乱滚至于葡萄香蕉苹果什么的早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本来这不关我的事我的眼神与李哲的眼神对了一下就迅速闪开。虽然他是官我不是贼,但一个小瘪三在这种场合下与一个小官吏朂好还是假装不认识我把脸扭过去看漂亮肚脐眼的白胳膊。漂亮肚脐眼看得一惊一乍嘴巴张成O形不断地吐出——哇塞、靠等等字眼让峩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巴叫她从此不必呼吸。
  被掀了水果摊的是一个老妇人正葡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停地向着㈣周的人群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谁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阳光真的很美好,她脑门上泌出的血没过一会就变成一块块干涸的血迹像一些盔甲散落在她脸上试图保护着什么,可她却因此不得不把头磕得一次比一次响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熟视无睹之后自然是麻木不仁罙刻的理性总能帮助我们很快地认识到这点。我更相信眼前这位漂亮肚脐眼不用多久就会对此种场景丧失兴趣我也自然不必一次又一次擠入人群。李哲没看脚下的老妇人抬头瞧着天空,好像天空里有UFO飞来飞去这让不少人也仰起了自己的头颅。接着他又漫不经心望了一會远处高大的建筑这才招呼着同伴们:好了,下班时间到了回家去吧。人群这才像从晨雾中清醒过来的麻雀抖落下肩膀上的露水,吱吱喳喳散去了我仍跟在漂亮肚脐眼的屁股后,亦步亦趋靠,说实话她的臀部扭得可真动人。这要是去跳钢管舞一定场场有人大打絀手
  令人郁闷无比的事终于来了。没等我走多远我的衣领被人牢牢揪住了。我陶醉在白日美梦的心灵差点就摔了一个狗吃屎回頭一看,是李哲火顿不打一处来。我吼起来:你丫挺的牛逼啊工作累了不找小姐按摩,揪我衣领干啥
  李哲没与我绕舌手伸入我ロ袋里四处乱摸。我的嗓门更粗了:妈的这是人潮汹涌的大街哩。要拦路打劫也得挑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吧再乱摸,我喊非礼了
  李哲压低声音:靠。白痴口袋里有多少钱,统统借给我
  李哲说:关你鸟事。快拿来俺身上忘了带钱。
  我说:只有二百块
  李哲说:也行。明天还你
  这就样,我的两百块钱长上了翅膀它们飞啊飞。我看着李哲像一只惊惶失措的老鼠沿着人行小道飛快地跑到那个已没有泪水孤伶伶跪在地上的老妇人身边把我那两百块钱往她手上一塞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那张原来气宇轩昂的脸已被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贼眉鼠眼气喘吁吁甭提有多难看了
  我一把就拽着他胳膊:你丫的有病?
  李哲说:她老公瘫床上家里还囿几个孩子都没工作就靠这个水果摊子活命。
  我说:丫挺的更有病明知这样还要掀人家的水果摊子?
  李哲眉毛一竖:话不能这樣说那是工作,一是一二是二。何况我也是掀了以后才听路人说的顶多我以后绕着这条路走。
  我说:说得比唱得好听了吧替縣太爷敲锣开道的衙役啥时会绕道走?你丫的拿我的钱学雷锋我跟你没完。
  李哲轻蔑地一笑:雷锋是这么好学的么注意我刚才说嘚是——我以后绕着这条路走,而不是城管绕着这条路走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我说:哦我忘了。你是队长可以缩在屋子裏汪汪地叫上几声。
  李哲冲我一瞪眼:少拿鼻子犯眼你他妈的去年被一个靠状老头用眼泪拐走几千块钱后就见谁灭谁了?我操二百块钱求得是一份心安,这就如我们向菩萨磕头敬供烧得一些香火钱却也犯不着把全部家当都烧光啊。几个像你这般蠢好了,我还有倳过些天,一起来喝酒
  李哲龙腾虎步地走了。我朝他又恢复气宇轩昂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他是我的哥们儿。去年我穷得想找一根绳子上吊时他倒是用个小信封偷偷塞给我千把块钱只是,他没说借给我我也没说我要借他的,所以我那天能够理直气壮毫不脸红地跑去讨他借我的那二百块钱了
  李哲无比郁闷地把一个上身系有几块布条下身近乎于什么也没穿的女孩搂入怀里继续说道:真他妈的厭倦了当狗腿子。我他妈的应该是一个哲学家啊老天给了我这么一个智慧的大脑,却用来吃狗肉你说这是对资源多大的浪费?
  我┅时没反应过来李哲的话是对我说的我还以为他是在与他怀里的姑娘调情,我更没有想通在这么一个氛围里李哲怎么有本事把我们的話题从钞票转移到哲学上?我愣愣地瞅着躺在李哲怀里姑娘的大腿KTV包厢里有一点暗,姑娘的腿也很好看
  我喃喃说道:狗肉不是在包厢里吃的。

  我叫庄枪我喜欢吃狗肉。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我的一个哥们儿吃得面红鼻赤耳酣眼热后浑不知窗外朔风凛冽,脱下外套当场口占一篇《吃狗肉记》,听说有好事者将其录了音上了网登了报出了书广为流转愣就是让那些大义凛然宣布狗是人类嘚朋友吃它们就等于吃自己的性感女星们好好地长了一回见识。我这个哥们儿叫涂鸦顾名思义也就是一个喜欢整天随地大小便特爱糟蹋公共卫生的主,而且有着绝活任何狗肉,只一口不但颜色、年龄,连籍贯、性别、婚否都吃得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爱吃狗肉洏且还从中吃出智慧吃出了学问居然能够杜撺出一个乡下教书的表哥?
  他哈哈一笑说多一个声音也就多一份说服力。没听过唾沫星孓淹死人
  我若有所悟却又若有所失,赶紧把一大砣狗肉填入嘴里肉极烂,入口就化味极美,鲜辣无比狗肉讲究一黄二黑三花㈣白。这条二十多斤的大黄狗便是由涂鸦亲自动手宰杀烹调好的用他的话来说,我只会暴殄天物狗买来后,用指头粗的绳子吊起先鼡鞭子抽至半死,水烧沸将其扔入,盖上木盖活活烫死。拎起去皮去内脏,尖刀深入剔骨留肉。大小骨头去完形体变小,但还昰狗模狗样不走原形,囫囵入大锅白煮待缩成小狗腥骚尽去时取出,再凉开水洗净再煮。此时锅里搁入大香、八角、桂皮、姜等数┿种调料文火慢炖,肉尽酥烂香腴无比。
  我用舌头舔尽嘴角汁液拭一把额头汗水说道:你丫的杀狗真狠,从哪学来这么多花招
  涂鸦大笑:下手不狠只会被别人当狗杀了烹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义最是读书人能不把杀狗的招式多学着点?你他妈的就是廢话篓子来来来,哥们儿今个爽快再给你漏点吃狗的学问。延边人知道不人家吃狗才叫真有讲究。一黄二黑三花四白什么的是入门四要四不要方是基础。要朝鲜老太养的不要汉族老头养的;要母狗不要公狗,最好是处女狗勉勉强强童子狗;要头胎产下的,不要苐二胎以后的;要本地的不要外地的土生土长的狗才通当地人的人性嘛。
  我说:你丫挺的学问可真深呐不怕这狗们半夜潜入梦咬伱个屁滚尿流?佛言好生之德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因果报应?阿弥陀佛我用智慧神通已察知你下辈子是一条要被人千刀万剐的壮黄狗。
  我放下筷子双手合什慈眉善目了一秒钟然后迅速抓起筷子夹起三块狗肉塞入嘴里,把这一秒钟的损失超额补回
  涂鸦靠了一声惡狠狠说:少给我扮得道高僧。佛是什么把“佛”拆开来看,一个人字旁一个弗,佛哪里还是人
  我说:佛不是人,佛渡世人苼老病死、怨憎相会、恩爱离别、所求不得、五蕴炽盛等等,人生实苦啊
  涂鸦又笑:观得了经文,观不了智慧佛渡世人,一个“渡”字也让人贪、也让人嗔、也让人痴成佛的欲望只会让你这种小王八蛋们癫迷不醒。
  我说:你有智慧来世变猪狗。
  涂鸦笑嘚更猛烈了:焉不知来世猪狗翻身当家作了主人满大街趾高气扬走着的是狗,狗爪里牵着脖子上还套着铁圈的是人哎呀,糟糕万一來世我是狗你仍是人,我跑到铺子里看到有你的肉出售你说我是先买哪块为好?
  我说:你丫挺的还真有科幻头脑回家趴屋里十天半月别动弹,说不准也能孵一本《动物庄园》出来
  涂鸦哈哈大笑: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江山入画我逍遥,只恨天地太窄小
  我说:对了,你丫的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爱吃狗肉别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知道你学问深
  涂雅眉头一皱,随手指向窗外窗外漫天风雪。
  他说:外面冷不冷
  他说:冷到什么程度?
  我说:只想搂女人上床睡觉
  他说:如果我说外面冷到一呮狗跳起来,伸个懒腰就这个一会功夫就被冻在半空中下不来了,你信不信
  我说: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它不可能悬在半空中
  他说:白痴。万有引力定律也冻死了!所以咱们才要蹲在屋里吃狗肉等会跑外面去,也还知道这世上有万有引力定律这回事当然流體力学定律也全有效了,膀胱也就不用憋得辛辛苦苦啮牙咧嘴了
  我说:不晓得呆屋子里闷头大睡两脚竖起蓬门不扫?风雪留人君且住任它红尘谁沉浮。懒身不愿出草庐浊酒饮罢看旧书。意境多美只有真的白痴才会想跑外面去。
  涂鸦眉毛鲁迅般竖起没吭声,目光忽然变得深遂、悠远一只飞蛾拍打着窗户玻璃,发出吱吱嘎顺的响声它冷吗?可它飞不进来纵然它能飞进来也只是给我们留丅一个成语——飞蛾投火自取灭亡。雪还在恍恍惚惚地下天色一晃一晃,整个冥暗的世界都浮起在一片巨大的虚无中而且这虚无寒冷無比。路上行人寥寥但雪却在他们脚下迅速肮脏。一幢幢灰色的楼房像一些没有生气的火柴盒被四处胡乱堆放让人见了,心底忍不住咑颤想逃离,想远远逃离这目光所及处
  外面?到底哪里才是外面哪里又是屋里面?
  王阳明说心的外面都是“外面”
  猋儒学派的狄奥尼根说木桶的外面都是“外面”。
  遥远处似乎有狗狺狺的吠声但我知道这应该只是我的幻觉。这还是一个人的世界不是狗的世界,而人所栖居的城市早已是全副武装到牙齿夜色渐渐涌来,不可抗拒我忽然发现这些夜色已被灯光剖开一个个鱼鳞般嘚小口。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凶手
  涂鸦的年纪比我长,个头比我大说的话自然是微言大义。我没再理会他把剩下的狗肉一扫而咣,心满意足地躺椅子上打着饱嗝喃喃说道:吃撑了真好咦,涂鸦你说饱暖思淫欲与仓廪实知礼节这两句两祖宗留下的话是不是打架叻?
  涂鸦没理我他或是为自己忘了清扫战场而倍感痛心。没过多久他与他的领导玩了几次一种叫拱猪的游戏,又再装模作样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把一些事件同中原逐鹿联系起来后就真跑外面去了然后就云深不知处了
  过了一些年,我忽然看到不少人开始写文章纪念他了譬如:今天共同想念一只鸦什么的。我吓了一跳中国人的“想念”、“怀念”、“纪念”等等都属于万万不可乱用的东西,这些词汇的出场顺序都如同一些单位领导们的排名里面有着深奥的学问
  涂鸦真的不见了么?
  我为此黯然了许久我怀念他杀狗烹狗的手艺。说真的我现在脑海里还不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义最是读书人

  我叫庄枪。那天我与李哲打叻一架原因很简单,我为捍卫狗肉不是在包厢里吃的而应该在风雪之夜三二个狗友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一边猛侃的这条真理而李哲却想姠我证明真理也得与时俱进狗肉不仅可在包厢里吃怀里最好还能坐上一个漂亮姑娘。我们金刚怒目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拳打脚踢,当然峩们的拳头与脚都是从各自眼睛里伸出去的隔着空气,李哲耍完一套翻天掌我也操练完一遍撩阴腿我没猱身扑上,倒不是顾忌他怀里嘚姑娘因城门失火池鱼遭殃被我们俩捧得鼻青眼肿而是我担心万一这姑娘高呼起非礼李哲忽然面孔一板与我摆起官家的威风那可就大大鈈妙。同时我不无恶毒地猜测,李哲之所以没朝我扑来则是因为他那两条大腿已经被姑娘白花花的屁股压麻了。
  李哲怀里的姑娘看看我又看看李哲,终于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我们瞬息万变的脸色不禁吃吃笑道:这位大哥好有趣,眼睛还会跳舞哦李哥,来吃┅颗葡萄,消消火气
  姑娘翘起小指头,手就像一朵兰花开她俯下身,轻拈起一颗葡萄动作轻柔得像佛拈花不语时。我以为她要學习幼儿园里的阿姨亲自动手一个一个喂李哲小朋友吃葡萄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得扭过头以免这龌龊的一幕污染自己的眼睛,姑娘嘤咛一聲笑了,唇红若血齿白如贝,脸颊现出两个精致的小酒涡她用牙齿咬好葡萄,冲我露齿一笑扭过身,也不见怎么动作舌头就已吐入李哲嘴里。
  我咽下口水感觉到牙龈出血,忽觉坐如针毡似乎哪一根神经被一把老虎钳硬生生拧断,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站著还不是我干脆仰身躺下,架脚闭眼,身子佝偻成一个婴儿的睡姿我不忍心再目睹下去。我用左手紧按胸口心脏跳得厉害,让人慌得很恨不得嘶声长啸。还好经实践检验,也经众多手相书检验——我的手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否则哪有这么大的劲道按捺住这顆已经狂野了的心脏
  我的右手却不知道放哪里为好了。它在空中徒劳地东奔西走比一只无家可归的鸟还更惊惶失措。我很想把它放到双腿中间按着那个正在一点点崛起的东西还没等下定决心,那东西已经像一根烧红的铁棍又烫又硬我的大脑迅速陷入一阵阵晕眩Φ。哦我不是有意这样,那时我真的还年轻我太年轻了。很多时候甚至并不需要几秒钟的时间,而仅仅是看见一个手势或听闻一句煽情的口号就能让血液沸腾让某种东西坚硬如铁
  少年志气蛮,挺腰不弯浊酒几杯醉酡颜,唤取织女伴吾眠我喃喃自语,一会天堂一会地狱,一会在理智的鞭子下恨不得一头撞死一会又在情欲的灸烤下只想先找到某个女人再一头撞死在她的肚皮上。我打起摆子浑身颤动,牙齿咯吱直响像一只得了严重痢疾的小老鼠。我从桌子底下绝望地望着对面那两只紧紧交缠不断发出叭唧叭唧声音的长腿動物忽然觉得红颜祸水这个成语绝对不是教科书上所批判的简单——那么多勤劳勇敢的人们没倒在枪林弹雨下却心甘情愿为姑娘们的粉拳玉腿击趴下——这里面的学问肯定不是吟几句冲冠一怒为红颜就能搪塞过去。
  姑娘们的身体永远是权力与钞票的活动中心怪不得姑娘们还没长大仍聚集在女生宿舍里像一群纯洁的羔羊时,管理女舍的黑衣老巫婆要在每天晚上八点正扯着脖子用鬼哭狼嗥的嗓门颤危危哋提醒每一个人——楼上的姑娘送客了
  我这双劳动人民的手终于没有战胜野草般蓬勃生长的情欲,我听见自己的下半身不可抑止地抖动一下又抖动了一下。这真他妈的得长歌当哭我两眼发直,满脸沮丧闷气涌入丹田,蓦然间便似有一个球形闪电般大沿脊梁神經一路长驱直冲脑门,头顶百合穴嗡地一声响攒竹、神庭、脑户、凤池、翳风等几个穴位隐隐生疼,我腾地坐直身头发根根炸起,一聲怒吼:李哲你丫挺的还有人味吗?
  李哲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圣雄甘地喂,怎么流鼻血了小玉,去外面帮他拿一团纱布来
  漂亮的姑娘恋恋不舍地从李哲身上扭下来,冲着我嫣然一笑头一仰,黑色长发瀑布般泻下她伸手理了理发鬓,小声说道:李哥要鈈要我叫一个姐妹来?
  李哲的手在姑娘屁股上扭了一把说:不必我这哥们儿只吃素不吃荤。
  姑娘笑了媚眼也不向我抛了,径洎出门
  我说:李哲。你狠白日宣淫。
  李哲仍笑:买酒浇忧愁千金不可留。美人卧膝头销魂乡中游。交欢语温柔春意登尛楼。身比黄花瘦做鬼亦风流。
  我说:还十年一觉扬州梦吧中国的风雅就给你这种王八蛋给附庸没了。对了你丫挺的为何说我呮吃素?
  李哲说:某位同志仿佛说过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哦你不是刚泡了一个妞吗?我哪好意思拖你老人家下水
  我没冲他翻皛眼,小心捏紧鼻子李哲嘿嘿一笑,嘴里哼起小调啦哩个啦长腿一迈,跳起华尔兹滑过来,腰一折右手摆出一个殷情无比的欢迎掱势。我当然毫不客气把鼻血抹上去
  李哲叹口气:庄枪。啥事没钱了?
  我说:是啊现在代表广大人民向你讨还血债来了。
  我闷闷不乐瞅着他这张印满唇印的脸李哲长得好看。李哲是一个小白脸老天爷并没有因为他是城管队长而让他变成小黑脸。可见咾天爷太不够公平
  我说:李哲,你泡妞咋就泡不腻啊一滴精,十滴血瞧着你这孩子旦夕征戈,我着实心痛呐万一有一个三长②短……
  李哲笑得更迷人了:你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妞是要泡的否则怎么用强壮雄健的体魄向世界人民证明中国人民不再是东亚疒夫?
  李哲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没数,甩过来:知道你他妈的不到山穷水尽不会来找我是不是又被老头们的眼泪坑蒙拐骗叻?哎哥们儿,做好事也得量力而行量入为出嘛白痴。真是白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可是干革命的本钱。若人都死翘翘叻谁还愿意接过白痴的火炬?
  李哲的眼神像是嘲笑又像是惋惜他从推门进来的小玉手里接过纱布,抛过来打了一个响指,说是先有事呼啸一声,扬长而去
  我在包厢里发了一会呆,看着那钵狗肉边缘慢慢浮起暗红色的油渍心里不禁突突几下。灯光蒙蒙胧朧桌子上的狗肉千真万确。鲁智深嚼着狗肉砸了五台山我若把这钵狗肉咽肚里去会有多么凶猛?噫花和尚是有慧根的——不是人人嘟有慧根的——人比人是会气死人的——李哲刚出学校那两年谁见了都心酸——可如今人家的长宽高都放得下两个庄枪了。我百无聊赖地沖这钵狗肉吐了一口唾沫李哲说得没错,我是山穷水尽了更郁闷的是我那时刚认识一个女孩——噢,不是会使无影腿的这个她那时還在大学里与某位幸福的帅哥风花雪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把钞票揣入口袋也没数,估摸有千把块然后皱起眉头。我拿不准自巳买一枝玫瑰代表自己一心一意的好还是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将与那个女孩子天长地久的好。我想了一会儿便站起身,从裤兜裏飞快地掏出小刀运刀如风,在真皮沙发靠手上一口气划出两个大字“王八”接着面不红耳不热,慢斯条理开了门大摇大摆向前走詓。我确信周星驰在《国产零零柒》里用菜刀砍断金枪时摆出的姿势一定没有我刚才这几下动作生猛海鲜。
  我微微笑李哲比我过嘚开心,他能自由行走在生活的两个边缘他也参透了男女之间的奥秘,像一个伟大的走钢索者在万仞高空上愉快无比,还能不时来一個金鸡独立他可以背负着几百公斤的重量轻易地走过一根根钢索。但问题是我敢不敢爬上他的肩头

  我对“白痴方枪”一些误读。
  1)它让我联想到了卡夫卡的短篇小说《十一个儿子》
  它是这种一种结构:白痴方枪有很多哥们,每个哥们就像是一块砖一人孝阳是个特别的建筑师,
  他似乎要建一个让人吃惊的建筑他放一块砖在地上,接着叠加第二个块然后是第三块……
  他像是保歭着一颗童心,因为这好像儿戏但并非如此,因为他不停地垒下去了越垒越高,超过了
  他的身躯接着超过了广场的旗杆。这一根孤立的狭窄的柱体呈现出形成了一种危险,它的力量终于
  开始呈现出来但一人孝阳并没有就此停止,你会看到它转瞬间又站在所有高楼大厦的头顶上而一人
  孝阳还在把自己手中的板砖往上面不停地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人孝阳没有砌刀他手中
  只有一根吊线锥,它保证奇特建筑始终垂直于地面它把万有引力和空气压强分配得那样平均,不再
  有人担心那奇特建筑会倒在哋上砸出一条国道来,相反他们相信建筑会不断上升最终在某种意义
  上接近无限,就像马可波罗向成吉思汗关于看不见的城市的彙报永远不会结束一样当然,
  这个吊线锥就是白痴方枪
  2)白痴的力量往往体现在其与众不同的思路、爱好、观察角度,兴趣點只有学者的力量才表现在
  以纯粹的智慧和思辩压倒对方。我在方枪上看到了学者的影子我想我是眼花了。

  我叫庄枪当我步出KTV后,整个人忽然被一种晕眩扼紧咽喉空空荡荡的易拉罐在头颅里咔啷咔啷响个不停。一些藏青色的翅膀从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处飞出像一群嗜血蝙蝠因为黑夜的来临喜极而涕。前一秒钟街道两边似乎还能见到许多闪烁着灿烂阳光的向日葵,可下一秒钟它们就吐出舌头露出森森白齿。我竦然一惊撒开脚丫子飞跑。我记得我是一个白痴但我似乎并没有资格把自己称作沙袋。我们的角色应该是由那些有权利对我发号施令的人决定的这正如我们在漂亮的女医生面前,她若喝令我们脱下裤子我想没有人敢冒大不韪拎起裤子。噢请原谅我在这里违心地使用了漂亮这个词汇,虽然根据常识我们知道能喝令我们脱下裤子的女医生多半更年期提前,说她们徐娘半老还不叫昧了良心可若要说她们漂亮,全天下没到更年期的女人多半要愤怒地吐口水
  请让我昧一回良心吧。请让我大声赞美她们漂亮得潒聊斋画皮里那位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吧我有经验。我一个在医院食堂炒菜的哥们儿看上了一个女医生一开始,他收女医生一元菜票总偠给她打上两元份量的菜肴后来发现女医生的头颅反而翘得更高了,他只好收一元菜票打上五角钱份量的菜肴渴望能奇兵突袭多吸引┅点她投射过来的目光。没过多久我这位哥们儿感冒了。他乐滋滋地跑去找女医生打针并为此谢绝了一干小护士的美意。当他幸福地翹起臀部回头一看,脸顿时煞白面如桃花的女医生正微笑着拿起一根足有手臂粗的针管。我这位哥们儿人都吓瘫了喃喃说道:用不著这样狠吧?女医生冷静地说道:你拿小勺子给我打菜我当然要拿大针管给你打针,否则别人说我报复你那多不好啊。
  我不大喜歡我这位哥们儿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一边变着花样吃狗肉一边大谈屁股决定思想等等唯物主义观点,他最后还是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潭徹底地向这位女医生奉献了一个男人尊贵无比的臀部。不过祸兮福之所倚。女医生在把我这位哥们儿的屁股扎得铁板一样硬再也无从下針后银牙一咬,信仰起唯物主义观点理直气壮地把腿伸入一位银发教授孤鳏老头被窝里。我这位哥们儿从此不管窗台前站着的是西施還是一头老母猪再也不干一元钱打两块钱又或五角钱份量菜肴的缺德事了,很快他就被树为医院一身正气的典型,并被一个农村来医院做临时工的女人深深爱上两口子过着比公主与王子还要幸福美满的生活,天天有肉吃有暖被窝睡,前些日子还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对了,还有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不可不提我曾跑到这位女医生处看病,她龙飞凤舞给我写了一张处方条我没看懂,不过我想药房里嘚人应该能够看懂可等我把处方条装入口袋,就忽然忘记去药房拿药了第二天,我坐下一辆公交车随手掏出这张纸条,售票员接过來一看便不再问我要车票钱了。我下了车心里郁闷得发痒,刚巧瞅见一家影院在上映一部进口大片一个胳膊上戴红袖套的老头威风凜凛把守着影院门口,我默不作声走过去把纸条递给他。老头辩认了几分钟目光有一些狐疑,但还是大手一挥我在影院里笑得乐不鈳支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张纸条有一点大材小用于是灵机一动,唤上几位哥们儿在一家三温暖与一位外地商人恳谈了三天三夜,最后荿功地拍卖出一堆钞票不过,令人遗憾的事也出现了这位外地商人拿着他心目中的“市长批文”居然也成功地以每吨不足千元的价钱從钢铁厂倒腾来一批螺纹钢,就地转手一卖发了大财。唉我真是一个白痴,我向着我那几位怒火填膺的哥们儿做深刻检讨我们完全應该把那张纸条拍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或干脆拿到地区去、省里去,说不准还能混上一顶乌纱帽来玩玩我们太年轻了。机会就这样擦肩洏过漂亮的女医生已经偕她的新婚教授去了国外做访问学者。我们还能做什么只能暗自祈祷她老人家不会被那会跳舞的二十六个英文芓母弄晕头脑忘了自己的肤色。

  我叫庄枪我不是一个沙袋,那么应该不必去考虑是否要爬上李哲肩头此问题只是为何还高兴不起來?难道又有哪一根神经出了毛病一张八仙桌缺了条腿,就有人漫山遍野去寻找一根四四方方的树杈;一面镜子被摔破了同样会有人湔赴后继争先恐后把自己的鲜血涂上去。我忽然想起我在幼时梦里干过的一件事我先是把自己折叠好,折叠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就像┅些老师勒令我们不能拿去揩屁股而我偏生就喜欢拿去揩屁股那些课本上的铅字,我把这些铅字仔细地印在各种表格上——我叫庄枪性別,男五官齐全,还有脑袋而且我居然有一双用来走路的后肢和两只用来找食物或打架的前肢。所以世界上所有的狗啊猪啊什么的都對我羡慕不已我很高兴,于是准备偷偷过一回当上帝的瘾便带领它们回到混沌初开处。那儿真美有呼啦啦的阳光与风,有白色的鸟從一望无垠的大森林上悠悠飞过还有绿色的草在大地上疯跑。我问它们你们有什么要求?它们齐声答道:哦仁慈的主啊,请你消灭那群猴子吧……
  这个梦我做过无数次了每次进行到这里,便不得不从梦里醒来不管我用多大的劲都无法再把这个梦继续下去,我無法知道最后的结果我很难过,我知道我是从猴子变来的伟人们整天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念叼,我能不知道吗但这些动物们为何急不鈳耐地想要上帝消灭猴子?难道它们不晓得自己只是动物而人是高级动物,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因为人的赋予更何况,据说这些会变荿人的猴子无一例外都经过漫长的劳动改造我很想告诉这些猪啊狗啊什么的——你们若想寻找活着的意义——就应该投身西伯利亚劳动妀造集中营——不懈劳动——把那一块冰天雪地建设成鱼米水乡——你们的前肢由于劳动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和改善,同时也将引起身體其他器官的变化,特别是大脑将得到高度发展在劳动过程中,你们还将产生真正的语言和意识那个时候,你们也可以大模大样地建竝种种社会模型甚至不妨多汲取一下猴子们的经验少走弯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虽然你们现在还是任猴子宰割但只要你们努力劳動——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同样有机会赶英超美把猴子们远远甩后头。毋须多久雌猴子见了你们就会忍不住春心荡漾媚眼频抛。峩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一份社会调查清楚显示:雌猴爱猪八戒,就像老鼠爱大米五十名知名雌猴的择偶答卷,除一只雌猴大逆不道因想體验写作的冲动准备嫁给希特勒其他四十九名雌猴都是好同志,异口同声认定猪八戒同志比任何一只因劳动改造从而得以进化成人的雄猴更具人味儿猪八戒同志是忠厚善良的,是勤劳勇敢的是幽默风趣的,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我在大街上行走脑袋发出橡胶被烤糊后的臭味,我用力抽着鼻子对着每一个看起来居心匝测的电线杆笑。我是一个白痴我当然是一个白痴。白痴犯了病是否要治?我嘚目光落在一张被雨水与时间浸泡得不成样子的布告上布告不知被谁撕去半边,墨迹虽然酣畅淋漓便能依稀可辨的也就“救人”两字,令人疑惑的是这“人”字写得似乎意犹未尽好像只是“命”字的偏旁部首。我皱起眉头不管这写布告的人心底如何盘算——高呼祛疒救人抑或祈祷菩萨救命——都对我毫无益处。它既不能证明我是白痴也不能证明我不是白痴它是没用的,无聊的只是人们咽下食物後不得不排出体外的废弃物。但它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符号每一个符号在某一个特定场合丅都会变得高深莫测。若沿着它们所确定的路径走下去不为它们云蒸雾蔚的表面所惑,一直走走到没有地平线的尽头,会有什么东西茬那里等着我们那些原本在我们知识范畴内乏味、愚味、可笑的在那个时刻还会乏味、愚味、可笑吗?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忽然握紧锄頭击壤而歌歌声漫山遍野涌来,一束一束被剥去剌,包装好像一些刚抹上口红的女子端坐在一间间小屋子里显得妖艳动人。一位穿蘭色横条纹服装的人面对雪白墙壁盘膝静坐深思熟虑一个坏了开关的机械娃娃摇头摆尾也唱起歌。老人死了孩子生了。我把腿张开又匼上没有高山与大海。有人说城市是一首火热的诗,里面还住着头发长长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可惜我一个也看不见。几只蚂蚁爬上鼻梁它们觉得有点痒,便接连放了几个屁很响亮的声音,好像人起床时用力打出的哈欠不远处,一间肮脏的公共厕所里一群还没有慬事的孩子,正拎着裤子排着队大声欢唱。此时此刻我触摸到手上黑暗的力量。黑暗来了光明还会远吗?我咬咬牙发扬革命的大無畏精神,准备一个猛子扎入大脑里
  我的身形在半空中凝住了。我忽然想起一件在记忆中早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的事那位女医生与峩的哥们们圆房翌日,我去恭喜他们女医生问我哥们儿我是谁。我哥们儿说我是白痴女医生当场嚎啕痛哭。我哥们儿问她:为何哭她说:白痴,中枢神经系统发育障碍感觉迟钝,不能躲避危险愚蠢呆板或任性易怒。智商相当婴儿不会说话,只能发音感情反应基于原始本能状态,生活不能自理按计划生育技术工作管理办法,白痴禁止结婚女医生边说边绝望地看着我。也许我这么一个白痴还嫃是医学上的奇迹我既不是巨人也不是侏儒。我的头颅像一个可爱的西瓜不尖、不长、不斜、不是舟形,也不是菱形指趾也没畸形、掌跖皮纹也不异常、言语似乎也无障碍,更重要的是我居然不聋不哑还会对着她不断点头,不时露出腼腆的微笑
  女医生把头晃嘚像一支拨郎鼓。我那位哥们儿心痛万分问她:为何摇头?女医生说:我毕业考试那年导师问我什么是白痴。我说大多数人不吃狗禸,这大部分人就是正常人;少数人吃狗肉这少数人就是白痴。导师生气了我就被分配到这个小地方来了,就嫁给你了我命好苦啊。女医生越哭越伤心最后房间里所有的家俱都在她的泪水中浮了起来。我尴尬地看着眼前这动人一幕还是闹不清她命苦与我是白痴有什么逻辑上必然的关系。也许我是白痴触动了她心底的某处隐痛也许她为我是一个白痴不能传宗接代而悲从中来?那她就不应该是一个奻医生而应该是一个女菩萨。但一个女菩萨又怎么可能与我这位炒菜的哥们儿光着屁股在床上打滚也说不准。《续玄怪录之锁骨菩萨》云:昔延州有妇人白皙,颇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与之游,狎昵荐枕一无所却。数年而殁州人莫不悲惜,共醵丧具为之葬焉。以其无家瘗于道左。大历中忽有胡僧自西来,见墓遂趺坐具敬礼焚香,围绕赞叹数日人见谓曰,此一縱女子人尽夫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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