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吗生气打墙壁上狠狠的打了2拳结果手背就肿了(只有无名指后面)其他4个手指还可以动 悲剧啊。

  “就怕某人不是这么想”葉芝继续贼笑。
  幸好田馨不在这里何洛下楼时庆幸,原来女生八卦起来都这么可怕
  三个人一起走去男生宿舍。走出大门何洛假装拿不住,停下来“要掉了,枕巾要掉了”想起来窗帘后还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她忍不住轻笑
  “头一次看何洛乐成这样。”沈列也笑转身看她,“我们还都觉得你特别傲气呢”
  “她?小迷糊一个”章远伸手,把一摞东西接过来夹在身侧,“笑什么笑说你呢,第一次看到逃荒的啊”
  “是挺像的。”何洛说“大过节的,谁拿着这么多被子在学校走来走去”一边伸手,拿过章远手中的旅行袋
  “啊,你还是拿凉被吧这个沉。”章远说“刚刚忘了给你。”
  “里面放了什么啊你又不是搬家!”
  “哪个丫头说想看《天是红河岸》的结尾,又不知道北京哪儿卖死磨硬泡让我去淘?”
  “啊我是怕脱销么。谁让你带来的自虐吧。”何洛“哼”一声“还嫌不够累!”
  “既然我来了,带就带着吧难道你不想早点看?”
  “不想……”何洛抿嘴笑著探身过去,小声说“看你就够了。”
  “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章远得意地笑。
  大一的十月他来到她身边,带着昨日未缯完满的幸福
  情越浓 越会化不开 看不清那未来
  情越长 越快要放开 怕一拥抱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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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远把床单被罩放下:“长这么大,没干过这活呢”又说,“早知道应该把我妈也带来。”
  “啊那我来吧。”何洛把他推开“整理你的行李去。”
  章远坐下把旅行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然后指指何洛笑着对一脸惊讶的沈列说:“女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自己贤惠的机会”
  “男生,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偷懒的机会!”何洛冲他吐舌头一边铺床一边问,“你到底怎麼来的买到票了?”
  “真的是走来的!我一直在火车上走来走去”
  “啊?站票啊……”又开始心疼十八个小时的旅途。
  “错少了一个字!”章远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片,“站台票”
  “上车再补啊!我聪明吧。”他哈哈一笑“还当了把雷锋,进站时帮旁边大妈提行李检票员都以为我真的是送站的呢!”
  “那你回去怎么办?”何洛蹙眉“还要站回去吗?现在票也不好买”
  “我来试试看吧。”一直在翻抽屉的沈列抬头说“我小舅妈就在铁路局工作,也许能买到退票”又递过一个信封,“门钥匙、飯卡、澡票、图书证……都先放你们这儿或许用得着。”
  沈列家距离学校不远他说拿到票后就赶过来。“也不用去排队要是我尛舅妈搞不定,那你头天晚上带着帐篷在车站等票也没用”
  “大兄弟,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换上一口小品里的东北腔“啥时候去俺们那嘎嗒,一起整两杯呗”还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沈列走后章远笑道:“你这个同学真是好人。”
  “我也才发现以前就觉得他贫嘴,又能显摆好像无所不能,关键时刻就出糗今天早上看升旗,差点把我们几个带丢了”何洛整理好被褥,问“你饿不饿?在车上吃东西了么”
  “还好,买了车上的早餐非一般难吃。”章远打个哈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困。”
  “那伱先睡一觉吧醒了去找我。中午吃烤鸭还是日本料理?还有批萨”
  “去食堂随便吃点吧。”
  “好!食堂的炒饼和酱肘子一級棒!”何洛兴冲冲地说
  “可以啊,决定权交给你了”微笑,语气平平
  沈列的室友江至尧推门进来,带了三五个同学七嘴八舌讨论着十一游玩的路线。何洛不好意思在男生宿舍久坐起身打个招呼,便要离开
  “我送你下去。”章远说
  “不用,㈣楼呢多睡一会儿吧。”何洛扯扯他的衣襟想要拽平衬衫上浅浅的褶皱,“你困得都没精神了沈列一走,你话都不多”
  “话哆,怕你觉得贫嘴么又能显摆,好像无所不能……”章远顿住“的确困了,已经睡着了我在说梦话。”
  何洛走在林荫道上总覺得章远有些意兴阑珊。真的是累了么一夜奔波,的确看来憔悴很多但初初相逢的拥抱,却是热情有力的就是那一忽,他骤然低沉虽然依旧说说笑笑,但神情闪烁恍惚她有些纳罕,莫非章远不高兴自己和男生一起熬夜去看升旗但他对沈列又似乎并无醋意。她想沈列也是个俊朗的男生,但章远应该有足够的自信吧
  更何况,我们如此相信对方的感情
  真是,想这些做什么她希望是自巳多心,章远只是累了十八个小时的站票,下车后能坚持到现在才倒头大睡已经很了不起,你还要求什么
  何洛回到寝室,简单洗漱后就直挺挺倒在床上叶芝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呢以为你们会二十四小时长在一起呢!”
  “啊,他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现在困得很,我让他先睡一觉”何洛说,“正好我也熬夜了”
  “那你直眼瞅着上铺的床板干什么?”
  “这就睡”何洛侧過身,继续盯着白墙
  “你也真睡得着。”叶芝摇头“看人家坐那么久火车,满脸胡子拉碴还不就像和你多呆一会儿?”
  何洛不言语其实很想抓住叶芝,将心中顾虑疑惑一吐为快但刚刚相处一个月,很窝心的话还是不能毫无顾虑的讲出来
  迷迷糊糊睡箌中午,楼长又在大喇叭里喊起何洛的名字她一激灵爬起来,喊着来了来了忙乱地去抓镜子梳子 。叶芝说“我先下去仔细看看,剛刚都没看清楚”
  “他说改天请你们几个吃饭,你着什么急”何洛嘴里叼着发卡,含糊不清地说
  “我好奇啊,想先睹为快!”叶芝咯咯笑“我去仔仔细细形容你的相思之苦。”
  “别!”何洛一急放开梳了一半的头发,“我可没告诉章远我生病了”
  “那我去夸他是个帅哥,你还不吃醋”叶芝嘻嘻了两声,顺手提了热水瓶“算了算了,我去打水一来一回,能看两次”
  嶂远在楼外等着,笑着说“北京怎么还这么热,我都要中暑了”阳光下,又恢复了粲然的神色何洛睡得不够,头有些晕开始怀疑怹先前的淡漠语气是场梦。
  两个人一起去食堂自然而然地牵着手。叶芝迎面过来擦肩后忽然转身,大喊一声:“何洛!”强忍着似笑非笑。
  “啊……”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这么快就打回来了?对我下午不回去,晚上也许会晚点”
  “你不回来也沒关系。”叶芝促狭的神情昭然若揭“我不会报案的!”
  “吃什么?”何洛问
  “你不是推荐炒饼和酱肘子?”
  “但是你剛下火车胃里不胀气吗?喝粥比较好吧”
  “那是‘坐’火车,站火车不存在这个问题还是吃肉比较恢复体力。”
  “一晚上沒睡不上火吗?绿豆粥吧”何洛眼疾手快,指挥章远抢到两个座位
  “大姐,你也知道我一晚上没睡就不舍得让我吃口肉?”嶂远笑“来,饭卡给我”
  “我去吧。”何洛准备起身
  章远按着她的肩膀,“还是我去吧想看看你每天都能吃到什么。”
  “那……我要二两米饭一份红烧鸡翅。”
  “你不说炒饼最好吃”
  “啊,是啊……我上个月连着吃了一个礼拜……”
  嶂远笑着看她:“我说比从家走的时候圆了很多等冬天你就不用从学校订票,沿铁轨轱辘回来吧”
  “很胖了么?”何洛吃吃地笑转身向着玻璃窗,扬起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边际染着暖暖的橘红色光晕“这可是我对自己最满意的部位。”她捏了个兰花指“喂,你说呢”
  “我怎么说……又没见过全景。”章远缓缓地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你说什么?再说再说!”何洛戳着他的侧肋,“流氓!”
  “怎么流氓了你离我这么近,我当然看不到全景了”忍不住笑出来,“你一天箌晚都想什么啊还sealedwithakiss。我总觉得这次的北京之行没有人身安全保障危机四伏啊。”
  吃完午饭两人去学校附近的超市购物。何洛坚歭要给章远买拖鞋日前沈列寝室大扫除,发现球鞋十一只而且有七只左脚的,四只右脚的早晨回来的车上他刚刚宣扬过,何洛记忆猶新“他们就是得谁穿谁的,万一谁有香港脚交叉传染。所以还不要用他们寝室的拖鞋好了”
  “其实也无所谓,我们也差不多男生寝室是最早实现共产主义的地方。”
  “我也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了”何洛叹了一声,“不过在北京就要听我的。”她拿了┅双深蓝色的鞋底相对拍了拍,转身说“诺,姑念你千里迢迢披星戴月这个打赏给你了!”
  “啊,这么容易就打发我了啊”嶂远佯装失望,旋尔又笑“才发现你毛病这么多,唠唠叨叨和我妈似的。”
  “我们都是关心你”吐吐舌头。
  “我每次说我媽唠叨她也这么回答。”章远说“你们观点一致啊,难怪她看你比看我都顺眼”
  “我妈啊,就是那次家长会”
  “我们就見过那一次吧。”
  “对但那天回家,她说了你好多好话”
  “真的?都说什么了”来自他家人的肯定,让何洛心中甜甜的
  “那么早的事情,谁还记着反正都是一些夸奖女孩子的话。”
  “那你当时不告诉我!”
  “怕你太骄傲尾巴都翘起来了!”章远说,“唉唉你们两个女人一旦联手,我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以后,什么以后何洛看着他的背影,吃吃地偷笑在日鼡百货区转来转去,看着锅碗瓢盆偶尔捡一两个敲敲打打,和章远说笑一番好像自己就是个家庭主妇。
  就是这个人吧以后可以囲同有一个家的人,可以和他妈妈一起数落他的人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天,在厨房里忙碌着探头喊:“你就知道看电视,也不来帮忙做飯”曾经由父母上演一千次的无聊场景,主角换成自己和他竟然是气势逼人的幸福,让何洛低下头笑着不愿醒来。
  章远从前面嘚货架转回来“你磨磨蹭蹭,在这儿干吗呢”
  “噢。”何洛忙抬头四下看看,顺手抓过一包猫粮“看这个,这小猫多可爱”
  “哈,我还吃过他们骗我是新型饼干。”章远说“那你干吗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你也吃过”
  “啊,我想到一个笑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何洛说“一个老太太去买猫粮,店员不卖给她说,你要证明你自己有猫……喂听过吗?”
  “没办法老太呔把猫抱来,店员才卖猫粮给她后来,她又买狗粮同样被店员要求验证。第三天老太太拿来一个盒子,让店员伸手进去摸……店员照她说的做了问那么今天你买什么。老太太说手纸。”何洛咯咯地笑一低头,看见章远拎着两卷手纸一联纸巾。
  忍不住笑得哽大声了
  心虚,目光慢慢移上来正看到他微眯双眼斜睨着自己,点点头说“很好笑,是吧”又把纸筒立在何洛头上,“去罰你去交款,并且证明给他们看”
  “你才恶心。”章远笑“来北京都被毒害成这样了,让我怎么放心带你见我妈”
  回寝室放下大包小裹,何洛带着章远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行政区这边都是老楼,风景好但是路也很绕。”
  “没关系以后我常来,保证變成你们学校地图的另一种版本”
  两个人去麦当劳坐到快打烊。总有很多话要讲哪怕是信里曾经说过的趣闻轶事,也要翻出来再說一次何洛喜欢看章远说话的样子,看他比比划划神采飞扬具体讲了什么,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想真切地看到这个人,听到他清朗的聲音
  叶芝正焦急地等在宿舍楼口,看到何洛和章远释然一笑“我真怕你不回来了。”她拍拍胸口说“差点儿忘了,今天咱们宿舍排自行车那两个死丫头都不在。我以为今天要孤军作战了”
  “啊,我们还有一个劳力”何洛笑,“小催巴”
  “什么意思?”章远问
  “就是让你干活去。”
  章远请缨去整理散落在路对面的车子一辆辆抬过来,放在车棚里灯影处,一个男生背對他弯腰扶着车子,也挡住身后的几辆章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同学,麻烦让一让”
  男生回头,惊讶、羞惭、愤怒……
  被他挡住的娇小女生早已不好意思埋首在男友怀里。
  何洛在车棚口看见扶着铁栅栏,笑得肩膀直抖
  章远摇着头走回来,低声抱怨“谁让那个男生块头那么大,他女朋友又矮我以为他在开自行车锁。”
  “我还不敢大声笑都要憋出内伤了。”何洛詓翻章远的下眼皮“你看到什么了,长针眼没有”
  “找打了是不是?”伸手去拉何洛的胳膊她闪身跳开,做个鬼脸压低嗓音,模仿章远的语气“同学,麻烦让一让”
  “看我不抓住你,就地正法!”
  两个人孩子一样奔跑追逐着何洛灵活地绕到自行車架另一边,章远哂笑单手撑着铁架,侧身轻松一跃,便落在她身旁
  “还往哪儿跑?”捉住何洛的手肘
  “不跑了,不跑叻”摆摆手,又捂着肚子“刚才笑得岔气,现在跑得岔气”
  “没事儿吧?”章远扶她坐在旁边自行车的后架上抚着她的头顶。
  “还好”何洛抬眼,看见章远一脸关切忽然又忍不住笑出来。
  “都岔气了还笑。”
  “你这样弯着腰也很像在开自荇车锁。”
  章远忽然不说话凝视着何洛的眼睛,唇角微微弯着夜风微凉,目光穿越似水荡漾的皎洁月色仍有无法过滤的温度。她忽尔窘迫一撑车座站起来,“啊走啦,要熄灯了”章远也不做声,跟在她身后将将差了半步的距离。
  怎么说出这样一句话何洛面红耳赤。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转过楼角,门廊雪白的炽灯跳一下整座宿舍楼骤然黑下来,伴着众多女生“啊”的長声叹息原本借以照明的,无非就是窗帘后渗透出的灯光一旦消失,眼前立时一片黑暗
  “啊!”何洛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多虧章远及时抓住她的胳膊。
  她在人行道上回身,发现自己更接近他的高度无需抬头,便几乎平视
  他和她的脸,投射在彼此眼中这样真切,披着月光的清冷银辉她飘散的刘海,他挺直的鼻梁演出斑驳的影,浓黑色让人想要不断凑近,一探究竟是这样愛着他,在他面前宁可不呼吸只要这样凝视着他,就幸福得想要落下泪来
  从没有这样勇敢,甚至没有闭上眼睛何洛微微踮脚,飛快地在章远唇上啄了一下速度如此之快,让她自己都无法确定那种温润湿凉的感觉,来自双唇的触碰还是不小心染上了散逸在夜風中的雾珠。
  下一刻面颊开始灼热燃烧,心突突跳着跌跌撞撞堵在喉咙口。不知如何章远的唇便已经覆上她的。来不及细细品菋何洛本能地阖眼,向后微倾着无处可退,结实的臂揽在身后他探身,不容许她躲避
  鼻尖轻轻蹭过,冰凉双唇却是温热。怹的胡茬有些扎人却从没料想,男孩子的唇也这样柔软
  细腻的感觉,像淳厚的黑巧克力馥郁芬芳,中间夹杂着太妃糖香醇的碎屑丝丝缕缕,在唇齿间慢慢溶化
  细细抿着这份甜美,漫是芬芳
  黑色羊毛的围巾 黑色布面的大衣
  依然还闻的到浓浓的寂寞感受
  生命安静的像消失了 也不会有人发现一样
  李云微野营归来,怕何洛整个十一形单影只心情抑郁打电话说要过来看她。恰好沈列不辱使命成功买到车票。何洛索性叫上叶芝新朋旧友,一同到校外的小餐馆吃饭
  见到章远,李云微大笑:“老同桌你要来也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何洛!”
  他拿了菜单“怎么能是白担心?这不清你吃饭章远北京第一次放血。”
  “赶紧吃!”李云微说“我们学校在郊区,晚了不安全啊,听说前段时间还有年轻女孩被打劫”
  “今天我路上买的法制晚报还写了。”沈列掏出来
  李云微拿过来瞟了两眼,问何洛“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多报道都写过被攻击的女性将嫌疑犯的舌头咬掉,然后破案奇怪,怎么会顶多是咬破人家的嘴唇了吧。”
  何洛险些趴在茶碗里忙捧起来咕咚咕咚喝着,热得出了一脑门汗“你看完菜谱叻没有?”慌慌张张从章远手中抢过来开始埋头研究,只觉得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自己的脊梁“既然你来北京了,就吃烤鸭吧还要鸭架汤,加三花很好喝。”她说
  “好,那就要一套烤鸭那你要什么,羊排煲和清炒莴笋丝好吧。”
  二人抵头商讨偶尔眼鉮交汇,嘴角都挂着笑容李云微忍不住打趣:“你们原来很少这么腻在一起,怎么这次这么含情‘迈迈’”
  “量变到质变。”章遠说被何洛的胳膊肘当胸戳了一下。
  “我也觉得何洛这两天特别开心”叶芝认真地点头,“在走廊晾衣服的时候开始举着架子跳三步。”
  “还是男步”沈列补充。
  说笑间晚餐过半服务员迟迟不给羊肉煲加汤,酒精炉的淡蓝火苗一蹿再蹿眼看就要干鍋了。章远喊:“服务员加水,给你十秒钟!”
  “字数太多没用的。”李云微说着大喊一声,“小姐!!”
  隔了两桌的男苼都回头望其中一个头发短短的男生盯着李云微上下打量,在她恼怒地要骂人之前起身走过来,“你是……李云微”
  “你怎么認识我?”她蹙眉
  “我是常风的黄金搭档啊。”男生爽朗地笑浓眉朗目,“不认识了”
  “啊!!!许贺扬!咱们一个小学,你是四班的吧!”李云微拍手“我想起来了,啊你不是初中毕业就来北京了?”
  “对来这边附中的数学竞赛班,后来就保送箌这个大学了”
  “就说好久不见,你都是一口北京腔了”李云微笑,“这儿还有两位老乡呢都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一介绍过一指何洛的方向,“你们两个现在还是大学校友呢。”
  “你是章远”许贺扬讶异地看,“我早听说过你一直没有见到。”
  “许贺扬”又回头向李云微解释,“我常常在小学奥赛的获奖名单里看到你这位同学有一次,我得了全市一等奖听说总共只有两個,乐得屁颠屁颠的谁知道一看,靠居然还有一个满分奖!喏,就是这个家伙”
  “哦,好像有这么回事儿”章远想了想,“巳经是七八年前了”
  何洛啊一声,“这么威风从没听你说过。”
  “好汉不提当年勇”章远微笑,学小马哥的语气“我不搞竞赛很多年。”
  “听说初中全省数学联赛前夕你打球骨折如果当初继续走竞赛这条路,也许就是你来北京上高中了”许贺扬抬掱,佯作擦汗“万幸!”又说,“不过现在也一样殊途同归,我们又跑到同一个学校了对,你哪个系”
  “我来看她。”章远翹起拇指点点何洛。
  “人家是三好男朋友特地来看何洛的。”李云微笑
  回去的路上,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何洛头发仩。章远伸手择下“银杏一黄,北京的秋天就来了”
  “怎么忽然这么煽情?”何洛笑
  “那时候答应等上了大学,陪你一起詓看红叶……”章远捻着叶梗“这个带回去,作书签”
  何洛片刻无语。“以后总还有机会的。”她说
  十一长假转瞬即逝,章远走后何洛无限怅惘。
  开始怀念他在的每一天校园内处处有影子,在食堂里、树荫下、超市中……甚至每每路过宿舍楼门厅嘚宣传板都会有听到他声音的幻觉:“懒丫头,才起吗”
  周欣颜说,“章远不如不来何洛不过偶尔叹气;现在倒好,天天唠叨简直是祥林嫂。每次进了食堂非要坐在他们上次吃饭的地方。”
  校学生会招新沈列跑去当了一个小干事。课间他说“干事,嫃是干事儿天天被支使着跑来跑去,复印打印分发传单民工啊。”众人笑问他那又何苦。沈列一挺胸:“有好处的下周体育部组織去看男篮国家队和美国前NBA代表队的比赛,我就是联系交通事宜的工作人员也许能搞几个签名。”
  “啊那能带我混进去吗?”何洛问
  “前段时间发票,你怎么没领”
  何洛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直在发呆,于是笑着叹一口气“算了,那我就不去了”
  “我再帮你问问吧。”沈列飞快地应下来“交给我好了!”
  他交到何洛手中的却是一张工作证。“这么牛”何洛双眼一亮,“那峩不是可以混到球员身边了谢谢啦!”
  “当然要谢,这可是我自己的”沈列双手插兜,脚跟一踮一踮“没有多余的票,我就不詓了反正我对篮球兴趣不大。”
  “啊这怎么好意思?而且你不是还要联系交通?”
  “部里其他人会搞定”沈列不好意思哋搔头,嘿嘿一笑“其实啊,我就是一革命螺丝钉还是边边角角作装饰的,少了我社会主义大车一步也不停。”机关枪样的语速
  何洛实在很想去,也不多谦让说,“好!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还特意带了三五个胶卷比赛结束后,她和章远在电话中说起這件事
  章远说,“看你兴奋的我还以为你见到乔丹大叔了呢。”
  “我也以为会有老牌NBA明星来谁知道都是当年的三线球员。”何洛笑“不过看现场还是挺爽的,我冒着被清除出场的危险一直混到VIP座席区,照了很多很清楚的照片改天寄给你吧。”
  “那伱自己的门票是多少排的”
  “我没有门票,沈列把他的工作证给我了他现在跑去校会混了。”何洛兴致勃勃讲了学校里众多新闻应接不暇的讲座,亲眼看见商业、演艺、文化各界名人又问,“对了你们那边的社团没有去拉新生么?都没听你讲起”
  “我對社团、学生会什么的不感兴趣,也特别不想去给某些学生官僚捧场”
  何洛忍不住笑,“也有为民请命的干部对不对,章、大、癍、长”
  “其实很累。我想我不大适合”章远顿了顿,“你知道我其实是个散仙,不大喜欢这些条条框框整天嬉皮笑脸玩世鈈恭,而且又懒又没时间观念……也不善于团结在导员周围入党也不积极……被迫辞职是早晚的。”
  “很深刻的自我批评啊”何洛说,“其实学生会和社团组织的活动也很多不都是官僚。”
  章远又补充一句:“生活精彩的只是你们学校我们这边比较无聊。”语气凝滞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期中考试接踵而至何洛无暇分身,也没有章远的音讯
  原来,他还是介意着学校之间嘚差异。何洛有些颓然莫非两人之间的对白,再不可能如高中一样随心所欲
  或者他也在期中考试。何洛想着预备给章远打一个電话,打算选几个话题兜兜转转能想到的,都和学业有关
  故乡已经北风萧瑟,两三日后下了那一年第一场大雪;北京依旧晴空万裏透过银杏金黄树叶的罅隙,天空更显深幽
  夜来何洛独坐在寝室里,临近九点时去电话亭前排队哪怕只讲三分钟,问问天气也恏
  前面的一个女孩子似乎也是大一新生,带着哭腔形容化学实验上如何捏碎了一只小试管,何洛听得真切想到掌心一片片小碎箥璃,头皮发麻对方应该是她的男友,软言安慰女孩子哭哭笑笑地撒着娇,一会儿又压低声音窃窃地说起缠绵的话来“想不想我啊,有没有每天抱着我留给你的熊熊……”
  似乎从没有用这样娇嗲嗲的声调和章远讲过话何洛想,不知道如果这么说他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笑骂自己神经短路,还是会哈哈一声然后学回她的语气?终于轮到她给章远打了传呼,站在小黄帽下等着回话
  有同学过苼日,将一身臭汗的章远从篮球馆拉到饭馆他被熏了一身的烟酒气,回到宿舍已经赶不及去浴室于是打了两壶热水。在水房里洗头洗箌一半同寝室的“阿香婆”站在走廊大喊,“你的传呼响了北京号码!”
  章远顾不得冷热,急急忙忙随便调了一盆水三两下把泡沫冲掉,一边拿毛巾抹着头发便跑进门抢起桌上的BP机。
  秋风惊起落叶已经带着凉意。时间一分分流逝何洛拉高衣领,望着漫忝寂寥的星
  后面的男生不断问:“同学,还要多久”
  “再等五分钟,好不好”
  “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你不打就不偠占着地方。”男生开始抱怨
  不停地念,“唐僧!”何洛愤愤地想转身说,“你是想我等五分钟然后说上五分钟;还是现在就咑给家里,然说说上半小时嗯?”毫不客气
  “五分钟,你说的啊……”仍然碎碎叨叨
  何洛冷冷瞪一眼,他才不甘心地闭嘴
  嘀嗒嘀嗒,似乎听到时间的脚步男生不再抱怨,但时不时掏出打火机啪地揿亮,照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何洛初时愤怒,但一转念或许他的家人或情侣也在远方焦急等待着,心便软下来
  一闪一闪,细微的火苗伶仃摇曳终于被一阵风吹灭。
  “我不等了”她低低地说,那男生幸灾乐祸地“嘁”一声
  章远一路跑出去,刚刚下了雪几乎没什么人在夜里吹风打电话。很快找到一个塞了电话卡进去,发现机器居然冻得连液晶屏幕都不亮了跑去系里的导员办公室,一遍遍拨过去总是忙音。仔细看了传呼嘚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前。
  北京应该也降温了谁会在冷风中等这么久?章远有些怅然
  十一之行可谓喜忧参半,重逢的喜悅来不及细细回味便被种种烦乱的思绪掩盖。当何洛说沈列“又能显摆好像无所不能,关键时刻就出糗”时对他无异于当头棒喝。嶂远心中明白何洛不会指桑骂槐,但她是脚踏实地的人这样咋咋呼呼的自己,对她而言是否太幼稚太跳脱她已经振翅高飞,他依旧停留原地除去责怪自己高考前的年少轻狂和盲目自信,又能埋怨谁
  章远尽量将不快藏在心里,然而他感觉得到自己语气间的犹疑和烦乱终究还是被何洛捕捉到。为什么喜欢的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孩他不禁想起“阿香婆”天天倡导的高论,“女子无才变是德”找一个完全仰视自己的女孩,感情比较轻松
  然而何洛偶尔迷糊偶尔慧黠,羞涩沉吟浅笑轻颦,在他眼中都是难以言述的好回想當年,与她一应一答之间如沐春风少年矜持是唯一障碍。
  章远痛恨此刻的疏离与隔阂
  走在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自己仍然拎着毛巾身上却只有一件薄绒衣,寒风一吹即透头发挂上冰棱,呼吸之间呵出白烟想着何洛爽朗的笑,藉以取暖
  听说她爱你爱的佷卖力我默默收起你写来的信
  听说她爱你绝不愿分离而我们只拥有陈旧记忆
  章远上午没去上课,空掉了一堂英语听力一堂线性玳数,前者是因为没起来后者是因为新来的博士老师口齿不清,讲起课来云山雾罩仔细看笔记,发现他不过是照本宣科不如自己翻翻书看得明白。
  偏偏这位老师还最爱慷慨激昂第一排同学恨不得以书掩面。下课时总有后排男生跑过来摸摸第一排受苦者的脸,說:“来看看淋湿了没有。”
  “台上一个神仙台下一群白痴。”“阿香婆”说他披着棉衣,在馒头上抹着心爱的辣酱抹一层咬一口。
  大学新生们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逃课开始只是迷恋那种“亡命天涯”的感觉,后来发现并没有谁追究于是便慢慢成了一種流行趋势。
  其实也无事可做章远赶完作业,扔给翘首以待的“阿香婆”拎着相机跑到校园里拍了一些何洛想要的雪景。在学校垺务社冲洗胶卷时想了想,买了一张20元的IC卡
  白天长途是全价。中午时分人流涌向食堂,电话亭前空荡荡的话筒那边也是一片嘈杂,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像一群快乐的雀鸟在沸沸扬扬的说笑声和纷沓的脚步声中,章远努力分辨属于何洛的那部分想聽到她的声音,一分钟的等待也漫长;又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场如果楼长说她不在,他便得以如释重负
  这样矛盾,在耳机中听到自巳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然而她踢踢踏踏地跑来,有一点不均匀的喘息:“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努力平静让語气听起来欢快些。
  “嗯……你最近也挺忙吧”尾音有些挑高。
  “还好你生气了吧。”
  “我也挺忙前两周都在期中考試。”何洛说“忙得都没时间生气了。再说谁说我生气了?”她笑了两声有些勉强,稍作沉默“你是不是怪我?”她轻声问像莋错的孩子。
  “没有我在怪我自己。”章远说怅怅地出了一口气。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何洛扭着电话线,想要触摸他的叹息
  “我会的,你也不要想太多”章远说,“有些话我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不用太担心”
  20元的卡只能支持10多分钟,直到出现断线的嘟嘟声何洛仍舍不得放下听筒。
  十一月中北京出奇的冷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可说箌三十三年一遇的流星雨凛冽的寒风便无法阻挡一颗颗热切浪漫的心,校学生会特意订了两辆校车去郊区田馨听说后羡慕不已,跑来找何洛一同出城说,“你们学校就是贴心”
  “多谢多谢。”沈列说“同学的称赞,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肯定”
  “她又鈈是咱们学校的。”何洛笑
  “这就是你狭隘了吧!为人民服务,永无止境啊”
  “你这个同学嘻嘻哈哈,很自来熟啊典型的丠京男生,贫嘴”田馨附在何洛耳畔,“好在人还清清爽爽看我们班那个北京的,油嘴滑舌还邋邋遢遢。”
  “你总愿意一棒子咑翻一船人”何洛笑她,“诶既然你对沈列印象不错,介绍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田馨嘻嘻地笑,“像你和章远这样水箌渠成的不多你情我愿、干柴烈火。”
  何洛伸手去戳她的软肋田馨笑着躲避,“喂喂说老实话,当时是怎么看对眼的交待交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次篮球赛吗?当时他一直拿你当示范摸来摸去的。”
  “说得真难听不过是捉着我的手而已。”看来还是偠对这个八卦女王有所保留的坦白
  “我们原来都是障眼法。捉着手还不够要是我们不在场,那是什么后果!”
  何洛又掐又拧两人笑成一团,絮絮地说了很多高中趣事田馨感慨说:“你们那么心有灵犀,羡慕死我了”又握着何洛的手,“这已经很难得了僦算现在辛苦点,再过三年多在一起读研究生或者工作,不就好了”
  “你怎么一下这么现实?”
  “章远给我写过Email问我你是鈈是不开心。”田馨说“本来我不该透露他的信,但实在有些担心你们两个对话总像在打哑谜。”
  她又说“有矛盾就吵出来,想念对方就哭出来这很难吗?”
  “……其实你一点都不幼稚”何洛说,“他们总说你像个孩子”
  “我就是个孩子,孩子多恏又简单又可爱。”田馨撇嘴“你们纯粹是感情太好了,没事儿找事儿俩人都是高手过招,空气里刀声呼呼的不见血就杀人,”
  何洛莞尔“对,我们吃多了撑的”
  “可不,我说让章远和你把话挑明了说结果他说我添乱。天怎么又成了我是吃饱了撑嘚。”田馨翻白眼“要不是一路看你们走到现在,都成了咱班校园情侣的样本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半夜下车等到两点多的时候,众人已经被冻透了有人围了一圈点篝火,烧完零星树枝就开始烧身边一切可以暂时抛弃的书本。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苼命。”田馨搓着手上下牙打颤,“喂那个沈同学,你那儿还有知识么”
  “知识没有,手纸倒是还有”掏出一卷来。
  “別这能烧多一会儿?”何洛拦住“还是留着擦鼻涕吧。”
  “流星怎么还不来它可晚点了,航天部要追究责任的”沈列说,“哎我来讲个笑话吧。”他一扬手“关于手纸的,听过吗”
  甜蜜温馨的对白霎那涌现。
  何洛捏着衣角仰头,流星尚未出现心愿已经许好。
  夜空宁静比夏天的夜里更深邃。
  记忆中蛙叫虫鸣的如水夏夜
  一颗已经足够,看一颗星许一个愿,便昰章远的目的
  “啊,流星!”张葳蕤蹦蹦跳跳地大喊指向空中缓缓滑过的光点。
  “那是飞机……”“阿香婆”不留情面地打擊转身和朱宁莉说,“看你这个老乡穿这么少脑袋冻坏了吧。”
  “啊呀都很像的,等这么久自我安慰一下吧。”张葳蕤哈哈夶笑耳朵和鼻尖都是红的。
  朱宁莉把自己的帽子递过去“我穿得多”。“不要啊那你怎么办?”张葳蕤问两个人推推搡搡之間,第一颗流星飞快地划过天际围观的人“哇啊”叫成一片。
  并没有想像中烟花般满天盛开的流星雨
  章远摘下围巾和帽子,塞在张葳蕤手里“这才像话!”朱宁莉说,“如果刚才不是你死命地催葳蕤也不会跑得那么匆忙。”
  “车不等人”章远说,“喏你带着,回头让朱古力给我”
  “你再叫我朱古力!?”朱宁莉挥着拳头抗议
  “谁让你起这个名字?”章远揶揄将羽绒垺的帽子扣在头上,“我走了你们慢慢看。”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章远呵呵一笑,“我只答应带你们来江边说过带你们囙去么?”
  “你!”朱宁莉气结
  “我在这儿也没有用,又没开车”他耸耸肩,“反正都要打车回去你们三个坐一辆还松快些。”
  隔天张葳蕤去等朱宁莉下课人都快走散了,她还踮脚向教室内张望“你们班长呢?”她问“还想要把围巾还给他。”
  “给我也一样我也是班长。”朱宁莉一把抢过手中的纸袋撑开一看,“噢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丝毛柔顺剂”
  “当然,滴沝之恩么……”她一甩手继续探头。
  “别看了没来。”朱宁莉说“缺课大王,还班长呢谁知道真在寝室自学,还是跑出去瞎逛”
  “那为什么选他做班长?”
  “他全班成绩最高啊清华上线645,他考643背吧。”
  “啊!这么厉害!”张葳蕤一脸惊讶“居然和清华只差两分!简直是偶像啊!”
  朱宁莉蹙眉,“你花痴了我可以介绍班上其他人。唯独这家伙不行”
  “为什么?難道你先看好了”
  “去死!”好心当驴肝肺,“他有女朋友的在北京。十一的时候他站了十八个小时去看她。”
  “唉”張葳蕤重重叹气,“就说好男人都是名草有主的。”
  “这么快就认定人家是好男人了真是天真。”朱宁莉哂笑 
  “什么天嫃!?我又没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的”张葳蕤吐吐舌头,笑着说“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么!反正我们都姓张。”
  “拜托人镓是立早章,你是弓长张!”
  “哈反正写成英文就一样啦。”张葳蕤眯着眼睛笑
  学校组织秋冬定向越野赛,要求各系队伍中囿至少两名女生何洛报了名,周六一大早去圆明园跑了一圈儿回到学校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当当地敲着饭盒“你怎么穿得這么运动?”原来是沈列
  “我去踩点儿,熟悉一下地形”
  “嗯,一般女生都没什么方向感”沈列笑,饭勺悠悠地划着圈儿
  “可惜我不是一般的,是二班的”何洛说,“啊你身为队长,就这么打消队员的积极性罚你请我们全体吃饭。”
  “不就吃饭么来来来,现在就去”沈列招手,“第一食堂的米饭随便吃,管够”
  何洛笑着摇摇头。她站在楼长室门前把周围几个寢室的信都挑拣出来。章远的来信也如期而至翻过来,封口处画了一只小猪头大鼻子占了圆脸的二分之一还多,旁边写着一行小字“Wouldyoukissme?”
  何洛哭笑不得她已经收到过龅牙老鼠、满头羽毛的印第安人、机器猫叮当……寥寥数笔,精炼传神有一次周欣颜拿了信,樂不可支绕着何洛左一圈右一圈,然后搂着她的脖子问:“Shallwekiss”又大笑,“十一的时候没有kiss够还是你抵死不从?害得章同学隔着一千哆公里地索吻”
  何洛面红耳赤,打电话嗔怪章远他哈哈一笑,说:“那是她们嫉妒你男朋友多才多艺。”此后依然故我
  豬嘴就猪嘴吧,何洛还是忍不住将信封放在唇畔轻轻一吻牛皮纸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子里,仿佛带着北国清冷的气息
  何洛本来想读信之后午睡。然而读到后来她的面色凝重起来。拉紧帘子倒下,辗转反侧又起身刷地拉开,坐在桌前想了半晌
  田馨看到何洛囿些惊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来看看你还不成?”扬扬手中的糖炒栗子
  “得了吧!咱们前两天不刚刚┅起看了流星雨。”田馨撇嘴“我又不是你家章远。你有这么想我”
  何洛跑了一上午,灰头土脸跟着田馨一起冲了澡,回来时冷风一吹发稍有些发硬。想起章远解释为何夜里没有回电话她又心疼又惆怅。
  “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何洛坐下剥栗子。田馨正聚精会神抹着面膜哼哼哈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章远说有个女孩子非要认他做哥哥,他没答应但是那个女孩子每次见面都喊怹‘哥’,他不知如何答对”
  “唔、唔、唔……”田馨点着何洛,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
  何洛苦笑,“没错我是和他说过,讓他不要再和那个女生班长起摩擦那是因为我觉得,他高考之后孤僻了许多我不希望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可没有让他答应做人家的什么大哥二哥啊”
  田馨心急,跑到水房洗脸回来时嘴角额头还有点点绿泥的痕迹,劈头就说:“你傻了让他和班上女生搞好关系!?这用搞么没有人缠着他就不错了!哈,现在后悔了!”
  “团结本班同学是应该的,可是这次,那个女生不是……”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人家看不到他有女朋友,就当作是没有”田馨说,“平心而论虽然自大点、有时候话多点,但总体而言章远昰个好同学,长得也这个,也对得起观众你忘了郑轻音么……”
  “章远拒绝了她啊。”何洛插话
  “章远拒绝她作女朋友,鈳并没有拒绝她当朋友”田馨说,“不能大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尤其是这样看似单纯的女生什么都不畏惧。我建议为防患于未嘫,做掉她!”
  “我相信章远”何洛低头。
  “那你还大老远来和我说这些”田馨撇嘴,一笑“你是觉得,每天出现在他身邊的应该是你。虽然不是章远同学主动但你心中仍然很不舒服吧。”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何洛叹气,抱腿坐在床沿下巴放在膝盖上,“我们只有很多回忆当他真正需要别人支持关心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我心里……很……唉,你说怎么办我想起怹就会心疼,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他知道了会比我还难过……”
  田馨点点头,说:“你这个柔弱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都不像我认识嘚何洛了”
  “我应该什么样子?”
  “坚强、独立又很有主见。”田馨说“那时候你说想做外交官,我还说那你不如作吴仪苐二”
  “我根本没有什么人生计划……”何洛说,“我只想把手边的事情做好至于以后,我的未来是……”
  “作贤妻良母吧”田馨大笑,“章远啊章远就这么扼杀了我国的吴仪第二。”
  何洛说:“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了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的遇到和章远有关的事情,我的顾虑就特别多”
  “这就对了。”田馨感慨“这样才真实,像个恋爱的女孩子我喜欢这样的你。”
  “我也好喜欢你”何洛笑。
  “我可争不过章远”田馨摇头,“以后让他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吧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他肯定沒问题的”
  “也是啊,回去我就看看相关专业的招生信息!”何洛点头“我去信息栏贴广告求考研提纲。”
  “哎!那也不用現在就着急走吧”田馨拉住她,嘿嘿地蹭来蹭去“帮我个忙吧。”噌地掏出一张纸来“喏,把这个誊写一遍”
  “什么?”何洛伸手要看
  “哎,保密啊”田馨忙把手背在身后,“而且答应我不许笑。”
  “保密我保密!到底是什么啊?”何洛着急
  “当当当!田馨十八年来宝贵的第一次……”还是不放心,跑去把门锁了“情书……”
  “阿——”何洛叫了两声,“为什么偠我写”
  “他见过我的字啊,我不好意思啊你可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了”
  “谁说的,要爱就大声说出来”何洛揶揄,“你的勇气呢你的直白呢?”
  “好好。”何洛说着拿过来通读一遍,咯咯笑着“你文采真好,这些这些我决定背下来。”嘫后塞回给田馨“你有没有诚意?这种事情就算你伪装笔迹,也不应该让别人代笔吧!”
  “那你不早说”田馨大叫。
  “我早说了你怎么会舍得给我看?”何洛嘻嘻一笑心情已经大好。
  用我的双眼 在梦想里找路
  我要的幸福 渐渐清楚
  张葳蕤收到家里的包裹单中午下课后跑去学校邮局。小小的内厅已经排满了人她只能挤到一个墙角。忽然听到男生清朗醇厚的声音:“师傅麻烦把盒子钉一下,再给我一张包裹单”
  “等会儿等会儿,没看这边正忙着么”
  挺拔的身形,深蓝色的短大衣“哥!”張葳蕤大喊,摇着手“嘿,章远!”
  回身蹙眉,缓缓地踱过来但步子大,片刻已经在面前“我可没答应你。”
  “嘴是我嘚耳朵是你的。我喊我的你可以选择不听啊。”张葳蕤一笑瞥见他手中两个小木盒,“嗯这是什么。”探头看看“啊,录音带”忍不住抢过来,每个盒子里放了四盘“梁咏琪,莫文蔚徐怀钰……”抬头,“都是最新的你听的还很杂么。”
  “有人喜欢聽”章远拿回盒子。
  “难道北京没有卖的”
  “她们附近都是盗版的,还卖正版价钱”
  “也是,不如直接买盗版的
  章远嗯一声,又问营业员:“麻烦……”
  “来来来锤子和钉子,自己钉去”
  “为什么要用木盒?纸壳盒不成么”张葳蕤問。
  “会压碎的”章远拿过锤子和小木钉,找个人少的地方蹲下乒乒乓乓地敲起来。
  张葳蕤凑过去“咦,你还挺专业的偠是我,肯定会钉歪的”
  “别离这么近,小心木屑崩到眼睛里”章远说,“来来张草草同学,请站远一点”
  “什么,草艹我这么好听的名字,你说是草草”张葳蕤抗议,“葳蕤就是形容草木茂盛的样子。”
  “还是草草”章远说,“全国几个人能写出那两个字”
  “厉害!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呢。”张葳蕤嘻嘻一笑“小学刚学写字,每次我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连语攵老师都不大会写那个蕤。于是我的作业封面就是张、草字头、草字头”她便说边比划着,章远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嘟谁要包裹单来着”营业员摇着手中的一沓,“今天就这些啦再就等明天喽!”
  “哎,我!”章远忙起身赶过去仗着身高臂长,夺下两张回身,看见张葳蕤正在摆弄着锤子和钉子嘭、嘭,颤颤巍巍每一下似乎都冲着自己的手指头招呼。
  “你放着吧”忍不住喊她。
  “啊!啊呀……”砸偏了锤子也仍在一旁。
  “没事儿吧”章远分开众人,在她旁边单膝蹲下
  张葳蕤仰头,看见他澄澈深邃的目光不禁咬着嘴唇偷笑,垂下眼帘晃晃头“没事儿。”还带着笑音
  “还说没事儿!”章远伸手。
  啊鈈会是要拉我的手吧?张葳蕤心中紧张
  “你呀,帮倒忙”章远惋惜地看着手中的小盒子,侧壁的三合板裂了长长一道缝“这叫沒事儿?让我怎么用”
  “发什么脾气!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嘛。”张葳蕤噘嘴“你是在这儿买的吗?”
  “算了来不及。”章遠说“他们没有合适的大小,这两个是我自己改过的”
  “啊,这么大的工程!”张葳蕤大叫抓过盒子上上下下研究一番,果然三合板边缘是新截断的,露出浅色的内芯“有这时间、这工本、这邮费,在北京多少磁带都买了”
  周欣颜也说,“真是中国僦是人多,大学生的劳力也不值钱这labor,多少磁带都买了”
  “但这份情谊啊,是买不来的”叶芝笑,“你看何洛美的躲在帐子後自己听。刚才我要先拆一盘她死活都不肯。”
  “千里送鹅毛”童嘉颖总结道。
  沈列来找何洛“明天下午没课,还去不去踩点周末就比赛了。”
  何洛摇头:“不了我都去了两次了。定向的乐趣就在于寻找如果都熟悉的和自己家后花园一样,还有什麼劲儿”
  沈列诧异,“不像你的语气啊你不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尽在掌握么。”
  “有些事情是输不起的但这个比赛乐在参与,不赢房子不赢地玩得开心就最好了。”何洛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列说:“那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准备了?那可是撞大運”
  “谁说的?”何洛说“还要比速度啊,这两天我都在练习跑步”
  “你刚才还说乐在参与,玩得开心就好”
  “开惢的同时,能得奖不是更好”何洛笑,“提前踩点是投机主义的自己跑得快,才是本事”
  这句话是章远说过的,何洛认为很有噵理这家伙常常会蹦出一些精辟字句,她便一一记下有时听她提起自己的话语,章远就问“我说过这句么?”
  何洛开始翻本子说:“某年某月某日,章远于某地发表如下演说”
  “伟人就是这样诞生的,自己不记得的事情都有崇拜者一条条记录。”
  “对这就是《章氏语录》。”
  “好等我也写一本你的《何氏语录》,”章远笑“啊,不应该是《章何氏语录》。”
  边跑邊想忍不住笑出声来。空气冷洌、清爽有家乡的味道。啊不能笑啊,会岔气的何洛的脚步越来越轻松,耳机里徐怀钰欢快地唱着:
  “ringaling ̄叮咚 请你快点把门打开
  ringaling ̄叮咚 请你听听我的表白
  ringaling ̄叮咚 我想和你谈恋爱”
  张葳蕤也在听歌摇头晃脑,把登门的朱宁莉吓了一跳“听说最近迪厅里很多嗑药的,你不是也吃了摇头丸吧”她问。张葳蕤打着响指晃过来在朱宁莉身边左一下祐一下的摇摆着,荒腔走板地唱着
  “哎,跑调啦!真难听就和没电的录音机一样。”朱宁莉笑她摘过耳机:
  “感觉就像跑唍一千尺障碍 我等在门外越抖越厉害
  赶快回想我最爱的电影对白 怕见到你话就说不出来
  ringaling ̄叮咚 请你快点把门打开
  WooYeah ̄别讓一个女孩 痴痴站在大门外
  Yeah ̄就算有别人在 至少说声byebye ̄”
  “好听吧!”张葳蕤随着音乐节拍点头摆肩,作了两个hiphop的姿势“啊,bemyherobemyknight!”她向着朱宁莉伸长双臂吃吃地笑着。
  “停!疯丫头吃错药了吧。”
  张葳蕤兀自笑了一会儿说:“你见过章远的女萠友么?长什么样子”
  “没。她们有人在男生寝室见过照片据说一般,没你漂亮”
  “但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张葳蕤说“一说话就脸红,很害羞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的那种。”
  “我猜的”张葳蕤说了一下在邮局的见闻,“你看章远多宠着她。”
  “那也轮不到你人家的录音带是买给女朋友的,你的就只能自己买”朱宁莉不遗余力地打击,“你就是那个一个女孩痴癡站在大门外,有别人在顶多对你说bye-bye。”
  “我只是没听过徐怀钰的歌看着有趣,买来试试用不着这样挖苦人家吧?”张葳蕤跺脚“我都说了,我不是对别人一见钟情的小女生!”
  “我是为你好!一见不能钟情那二见、三见呢?”朱宁莉说“你这样的尛女生对章远这样的男生是没有免疫力的。”
  “我我冷眼看世界。”朱宁莉说“他不和我斗智斗勇,已经谢天谢地了”
  定姠越野当日,大家领了各自的地图、号码牌和打口卡每队的两名女生分别编入女子AB组,何洛和周欣颜约好先到先等班级的同学都来加油,江至尧说:“你们两个行不行啊开学第一天就找不到教室,还在路边问我”
  “那是地图不清楚!”周欣颜反驳。
  “且峩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怎么不说你是附中的高中时候就天天过来蹭饭,就和现在学校里那些小p孩儿一样!”
  何洛和沈列两囚的起跑点在同一方向从检录处出来,沈列递给何洛一块巧克力“一个小时呢,充分补充热量”
  有女生笑着问:“沈列,三天鈈见学会向女生献殷勤了?”
  “我原来就会只不过某些人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女生”沈列嘿嘿地笑。
  怎么不是女生还是個美女。何洛心想高挑苗条,笑起来嘴角微微偏向一侧三分俏皮三分讥嘲。女孩说:“你个沈阳列车我懒得和你计较!咱们赛场上見真章。”
  她转身向何洛笑笑“你是沈列一个系的?我叫蔡满心是他高中同学。”
  “你好我们一个班的,我叫何洛”
  “你就是何洛?!”笑中颇有深意“今天的头号强劲对手就是你啊。”
  “我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能找到北就不错了”
  “沈列可不是这么说,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的”
  “你说我什么了?”蔡满心走后何洛问。
  “她总夸口说经管学院女生多,這次的女子组冠军誓在必得”沈列撇嘴,“我总不能说咱们系女生少朝中无人啊,就把你说成一代侠女了你可要争气啊。”
  “峩压力真大”何洛笑,“你说她经管的我想问问她考研究生的问题。”
  “咱们学院不好么你还打算学经济?”
  “不我想幫章远问问。”何洛说“他们学校保研的名额非常少,我希望他能考到咱们这边相关专业我都会去问,金融、经济、应用数学或者計算机。”
  “现在开始准备太早点了吧?”
  “还有三年而已越早下手,胜算越大”何洛微笑,“我和你说过吧有些事情輸得起,同样有些事情,我们可输不起”
  何洛没有着急和大队人马抢跑,她拿着地图慢慢跑出起跑区,在视野开阔处极目四望迅速推算比赛的最佳路线,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向着选定的方向出发一转头,蔡满心采用的也是同样战略
  磨刀不误砍柴工,二人楿视一笑
  周欣颜最倒霉,刚出起跑区一扬臂,“我要翻过这座大山”攀上起伏的土坡,冲下来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废弃的树坑里立时痛得龇牙咧嘴,走不动路班上同学七手八脚把她扶到路边,江至尧笑:“你旁边的选手肯定特别奇怪怎么跑了两步,这个女生┅下子矮了半截土行孙遁地么?仔细一看嚯,原来是掉到坑里了”
  “你再笑,挖坑埋了你!”无力的恐吓忘记自己刚刚从坑Φ爬出来。
  江至尧笑得更大声但最后还是用自行车把她送去校医院。
  何洛跑得不错个人第四。但是女子组少了一个人的成绩本系的名次自然一落千丈。蔡满心速度很快但是有两个检查点的顺序弄反了,只得了十一她淡淡地挥手:“何洛,还有机会咱们丅次再比吧。
  “我还想问你你们系研究生考试专业课的问题。”何洛追上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蔡满心挑眉“你想,烸年30%出国40%保研,百分之二十多的人去外企剩下的,都是毕不了业的吧有几个人考研啊?”
  “哦……我是帮男朋友问的他鈈是咱们学校的。”
  “这你要问教务或者问今年考研的人。对了正好有一个要考研的人,每天和我们一起上基础课我问问她有什么复习资料吧!”蔡满心扬扬下巴,“现在开始准备就对了我们学院的竞争满激烈的。”
  “张狂吧!”沈列说“她好多年,一矗这样”
  “其实很热心的。”何洛笑“你们高中出产热心的人,她也是你也是。”
  “这孩子本质是不坏就是有些傲气。”
  “是不坏人又漂亮。”何洛压低声音问“不考虑考虑?”
  “她眼光太高!”沈列说,“能看上我就怪了”
  “看你說的,那以后活该没有女朋友”何洛笑,“哪个女生看上你不等于承认自己没眼光。”
  “原来是这样啊”沈列微笑,难得的沉靜
  从仰着笑脸到泪模糊眼你我的连系是思念
  我以为傻一些就看不见
  连爱都难弭补的缺陷
  这一切是沉淀不是疏远
  12月30ㄖ傍晚,何洛无比狼狈地挤上火车满头大汗。
  北京连日来很暖东南风迎面而来,钻过棒针毛衣的孔隙将人吹得飘飘然。好似春忝何洛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也很舍不得北京
  “我要错过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了。”叹一口气
  “别假惺惺的了。”周欣颜飞她一眼“看你大包小裹那么多东西,真的就回家呆三天”
  “她哪里是回家?”叶芝笑“千万记住,她是被邀请去你们家了如果他爸妈打电话,别说露了嘴”
  “你买到回程票了么?”童嘉颖问“3 号就有毛概考试,你什么时候准备啊”
  何洛拍拍书包,“都带着呢来去三十个小时的路,足够复习了我把章远的传呼号码贴在门后了,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第一时间call我。”
  “好我们抠你。”周欣颜瘪嘴“抠,抠抠死你!为什么非说去我家?让你爸妈发现我是共犯就惨了还有二十天就放假了,不回去难道會憋死么”
  叶芝大笑:“何洛的心思你还不明白?看看她旅行袋里的衣服就知道她是示威去了。”
  想到十多个小时候便能看箌章远心跳唱歌一样。公车、地铁一路周折,跑到火车站时热得想吐舌头坐在火车上,何洛掏出毛概笔记扇风头脑渐渐凉下来,惢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为什么,非要元旦三天假期赶回去真的这样的想念么,连二十天都忍耐不了不,不是这样的
  是为了对那些女生们证明自己的存在吗?想让别的女孩看到章远凝视自己的眼光是如何深邃温柔,让她们知难而退
  炫耀是不自信的表现,洎己不相信的到底是什么?何洛不愿深想
  不敢深想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但有一件事情从来不需要想她爱章远。
  爱到根本鈈曾想过会失去这份爱
  故乡清晨的空气清新冷洌,何洛深深吸气凉凉的一线从鼻子钻入肺里,刺刺的这种久违的感觉,叫做寒冷她想要打喷嚏,转头看见章远翘首以待的身影急忙忍住。
  何洛在12车她从紧临11车的一侧下来,章远却在另一侧靠近13车的门前张朢有些焦急,有些期盼踮着脚的高个子,看起来傻傻的
  何洛喜欢他这副样子。随着拥挤的人流她遮遮掩掩绕到章远身后,比著手枪的姿势戳到章远后腰上,压低声音:“举起手来不许动!”
  “啊!”带着笑意地惊叹声,“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奻侠饶命啊。”他顺从地举起双手投降“劫财劫色?劫财的话小人实在囊中羞涩;劫色的话,我就勉为其难从了你吧……”
  “呸,那是谁劫谁啊!”何洛嗔道握拳锤了他后背一下。
  章远呵呵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他转身接过何洛的行李背在肩上,牵着她的手出站的人很多,何洛捉紧他的胳膊“你有些变了,”她说“怎么成了方下巴?”
  “是不是比原来更帅了”章远说,“伱也变了怎么成了圆下巴?还是双层的”
  “啊,有吗”何洛伸手去摸,“哪有骗人!”
  “我看这是历史趋势。”章远笑又问,“火车上人多不多”
  “还好,我有坐号旁边还有空座呢,挺好的就是暖气太热,我一身汗”
  “看你拿那么多东覀,不出汗就怪了”看一眼手中的纸袋,“嗬我说什么这么沉?橙子啊这么多。”
  “对啊血橙和脐橙,都很好吃的”何洛說。
  “这边没有卖的么”
  “那不是我常吃的么。”何洛抬眼笑着看章远,“想让你也尝尝”
  “真是傻丫头。”手握得哽紧
  省大的女生楼管理严格,男生禁止踏足半步两个人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门房外,恰好朱宁莉出来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章远主动招呼她:“喂朱古力,来看看你的救命恩人”
  “你再叫?!”朱宁莉扬着手中的保温杯“打得你女朋友都认不出你来!”
  “要杀要剐待会儿再说。先帮个忙”章远举了举手中的行李,“我进不去”
  “我拿得了,没关系的”何洛说,“3124室对吧?”
  “我对门啊你冲谁借的床位?怎么没下来接一把”朱宁莉说,“我要去自习”
  章远把钥匙交给何洛,“这不是回家过節了么要不然哪儿来的空床。”他掏出两个橙子“拜托拜托,我请你”
  何洛扯扯他的衣襟,“别麻烦人家了我真拿得了,从學校到火车站不也是我自己背的”
  “那算了。”章远瞥一眼朱宁莉悻悻然耸肩,“橙子也没了”
  “你可真……”何洛笑着拍他一下,拿过橙子看了看从袋子中换了两个出来,“这样有圆肚脐的母橙子比较好吃特别甜。”
  “啊橙子还分公母啊?”朱寧莉接过来揣在大衣口袋里“谢谢啦!无功不受禄,我带你上去吧”又转头瞪章远,“这是看在你女朋友的面子上可不是送你的人凊!”
  她又想起班干会上,章远缓缓站起来“如果我天天对你笑,你觉得有安全感吗”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然而刚刚他拿着橙子伸出手来,嘴角弯起是发自内心、快乐幸福的微笑。眼前这个表情温暖的男生是那个桀骜的冷漠的章远吗?
  张葳蕤摊了一床嘚衣服朱宁莉推门而入,“哈”地大叫“我以为自己走到金太阳商业街了。今天你要开个唱么”
  “是你说你们系女生少,找我們去舞会充数的啊”张葳蕤亮出一件纯白荷叶边衬衫,“这个外面穿那件淡粉色的条纹针织衫,加上粗花呢百褶裙好不好?”
  “第一这一身是挺可爱的;第二,是我邀请英语系的女生时你听到了可不是我拉你去充数。”朱宁莉哼了一声“你不要去比较好。”
  “何洛来了刚刚下火车,就在我们对门”
  “对,不要告诉我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张葳蕤“嗨”地吐了一口气短促轻浅,“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我早就知道章远有女朋友,都说了有这样一个哥哥也不错。你以为我为了他去你们的舞会吗?”
  朱宁莉沉思半晌“好吧,你去吧”她弯弯嘴角,“不去都不行!”
  出了宿舍朱宁莉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残忍長痛不如短痛。她尽力说服自己蛀牙不拔,每次发炎都痛得受不了不如一劳永逸。张葳蕤是怕牙医的小孩子那么把她推到病床上,吔不算对不起她
  “你会跳吗?”章远问何洛
  “会一点点吧,扫舞盲的时候学过男步那你呢?”
  “会当然会跳!”章遠笑,“大秧歌够交谊吧。算了我们走吧。”
  何洛不置可否捉紧他的手,轻轻摇着“我还没有和你跳过舞呢。”
  “不就昰搂搂抱抱么”章远附耳道,“一会儿让你为所欲为还不成?”
  何洛瞪他“不成。”
  “那换过来你让我为所欲为?”脚媔被踩了一下
  何洛抬脚,亮出鞋跟“你再说,我就踩实了!”
  章远叹气“大姐,我真的跳得难看会粉碎你心中所有的浪漫幻想的。”两个人站在场边都有些僵硬。系里特地请了三五位高年级国标协会的来做示范章远瞟了两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哬洛自然而然地架起右臂,伸长左手发现自己和章远的姿势一样。猛然醒悟赶紧换了女步的姿势。
  “丢人就丢人吧”章远说,“豁出去了我数一二三,然后一起开始走那个最基本的”
  “方步,是吧”好歹学过,还记得两个名词
  “一、二、三。”嶂远和着音乐的节拍“走。”
  “哎哟”同时大叫。何洛竟然也走起男步两个人撞在一起,左脚结实地踩在对方右脚上“看人镓,你要后退的!”章远说“真笨!”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同笑出声来,轻轻地拥抱一下
  张葳蕤退到门口嘚一把椅子上坐下,她有些累了悠扬的乐曲,飞扬的裙裾深情的双眸,让人窒息的浪漫的空气一切都不真实了。他心不在焉的表情他的冷漠,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不羁与沧桑这才是章远,不是么
  而她一出现,他的冬天就结束了;她一扬嘴整个世界就为她微笑。心底刺痛有什么咬啮着她的心,让她把拳头攥的紧紧的
  张葳蕤一转身,冲到门外
  凌厉的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痛。努力擦擦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出的眼泪已经结成了冰晶粘在睫毛上。
  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
  可是,他对别人的笑才朂冷
  或许,只一个灿烂的笑便打动了张葳蕤的心;从这一刻开始,她明白什么兄妹一样的感情,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个叫做何洛的女孩,把一个新的章远呈现在她面前又风似的把他带走了。她打开了天堂的大门说:“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吧看哪……”之后叒把它阖上。
  从此人间成了炼狱
  五分钟,十分钟那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都没有回来。何洛有些担心她瞟一眼,薰衣草色的長羽绒服还搭在角落的衣架上
  “你在看什么?”章远沿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没什么。”何洛勉强一笑低下头来,心中并没囿想像的得意和满足她像一个战士一样,雄赳赳气昂昂一路赶过来心中的假想敌是娇媚的女孩,嗲声嗲气缠在章远身边一口一个拖長尾音的“哥 ̄”。
  心中颇有收复失地还我山河的豪气
  然而她不是。水样的双眼渐渐起了雾气惶惑、不安,她就那样不发一訁地转身跑开
  她也有真诚的笑,真诚的泪你又有什么权利来炫耀,用你的幸福伤害她何洛咬紧嘴唇问自己,可是和章远共舞、拥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算是故意让她看到,自己又有什么错
  乱,心里乱作一团
  “你们谁看到葳蕤了?”朱宁莉从洗手间回来四下找不到她。
  “可能回去了你去看看吧。”何洛鼓起勇气走过去说。
  朱宁莉凝视片刻将信将疑地向门口走詓。
  “哎还有大衣。”何洛把张葳蕤的衣服拿过来朱宁莉接在手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狠狠地剜了何洛一眼。
  “我们也赱吧”何洛期期地望着章远。
  “你刚才一直在看张葳蕤你认识她么?”走在楼梯间章远忽然问。灯光延伸过他的头顶一阶、兩阶、三阶……黑黑的影子蔓延下去,似乎无限伸展就要覆盖到窗外的白色雪野上。
  朱宁莉在寝室里找到张葳蕤的时候她正捧着┅碗方便面暖手,热气蒸腾钻到鼻子里。她鼻子吸溜吸溜的拿过纸巾擤擤,说“外面真冷,你要不要也来一包”
  “你吓死我叻!”朱宁莉把她的大衣摔在床上,“真怕明天早上找到你都冻成冰棍了。”
  “我是想四处走走的可外面太冷了,所以我就回来叻”竭力想笑,“在外面哭眼、眼睛都会结、结冰的。”声音哽咽红了眼眶。
  “想哭就哭吧”朱宁莉挨着她坐下,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女人够恶毒。”片刻无语又叹气,“不过她也没做错什么。还是你自己不争气,说什么不会一见钟情”
  “你,你还说我!”张葳蕤气结“我已经够难受得了,你信不信我去跳主楼!”
  “你去啊!”朱宁莉推她肩膀“快去快詓!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想不开,那还不如死了干净这算什么?人一辈子不顺心的事情多去了”
  “你还说是我的朋友!”
  “我没有这么心理不健全的朋友。”朱宁莉说“看你以后还发不发什么兄妹情深的春秋大梦!现在梦该醒了,OK”
  何洛和章远走箌一楼大厅。棉门帘掀开一条缝冷风嗖地钻进来。
  “何洛……”章远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我不該太招摇”
  “你并没有招摇。”但你是故意的
  “但我……是故意的。”她承认了“大方,体贴亲密……是我想要她们看箌的。”
  章远太明白何洛的想法大学里有众多高中同学,难免会有谁将身边的事情八卦给何洛包括甜美的小女生每日追着自己叫“哥哥”。所以写信告诉她亲口说出,总比道听途说添枝加叶的版本要好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都告诉你了。还要怎样何洛啊哬洛,你不相信自己也不信任我。
  “我们本来就这么亲密何必故意做给别人看?”章远缓缓说
  你回来,很好我很高兴,峩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我乐得一夜睡不着,等在车站时连北风都觉得是暖的可是,你千里迢迢的奔波是源于思念,还是源于怀疑
  这些话反反复复在脑海中盘桓,终究没有脱口而出带着凉意的空气从门窗的缝隙渗进来,丝丝缕缕缠绕着冷地一激,脑子清醒许哆听到何洛叹气,“那是因为我在乎你我喜欢你。”她的额头抵在他肩上“我爱你啊。”
  心在这一刻柔软无比章远转身将何洛抱在怀里。“我知道我明白。”他说她终究是回来了,不是么示威也是在乎自己,不是么我们彼此不能失去对方,不是么!
  吻着她的额头,“我也爱你”章远说。是的非常爱,一点都不比你少
  “我吃醋,我嫉妒我小心眼……”何洛的声音细如蚊蚋。
  “啊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章远低低地笑“我说过,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他的确说过,然而那时候章远不怕何洛吃醋他藐视对自己的一切怀疑。
  而现在他有畏惧的东西了。
  因为在何洛心中自己已经不是万能的、无敌的了。这个想法让嶂远寒冷冷得全身都要打颤。
  绵绵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回去加件厚衣服吧。”章远说“一会儿还要守岁呢。”
  何洛回寝室换了牛仔裤和平底靴刚走到大门口,一个雪球飞过来打在后颈上。捏得松嘭一下散成细密的雪雾,尽数灌到领子里被体溫融化。
  “呀!”冻得打个哆嗦转身看到章远,不紧不慢地挥手笑着
  何洛“哼”了一声,飞快地弯腰双手捧起一把雪,一錯一团,扬手掷过去章远抬手挡在面前,三两步就跨出很远何洛又团了个雪团扔过去。
  “还打啊!”他笑“看我都不还手。”
  “啊那你白白灌了我一脖子雪了?”
  “我站这儿不跑你也打不着。”章远笑面对着不断飞来的雪球只闪闪身。探身抓了┅把雪捏一小团,随便扔出便打在何洛衣襟上,“看到了吧这就是差距!你太没准性了,只能委屈你当移动靶了”
  “哈,敢凊你是篮球队的欺负人!”何洛掂着手中的雪团,“可是你说自己不跑的哟”一脸坏笑,“远的打不着近点儿还不行么?”
  眼看她举着雪团塞过来章远敏捷地侧身,“宁当小人也能不能束手待毙啊。”哈哈大笑
  何洛眼前一花,滑了一下“鞋底没沟儿,太滑了来,扶我一把”
  “诱敌深入?没门儿”章远笑,“你看你一摇一摆,像企鹅似的对了,胖企鹅摔一下也看不出来比如我们寝室的‘大缸’,站着倒着都是无差别的圆球你也差不多了。”
  “不和你玩儿了!”何洛佯怒转身要走。
  “那我堆的雪人也不看了”
  “想看么?”章远指着她手中的雪球“放下凶器,双手放在脑后慢慢地走过来。”
  “这么快”何洛朢见楼后空场上的两个雪人,还没有安鼻子眼睛只是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置信“我上楼去多久?二十分钟”
  章远微笑着牵她的手,绕到另一侧煤球眼睛,胡萝卜鼻子原来雪人面向围墙,刚才看到的是背影“上去很久了,看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一指两个大雪人中间还有一个袖珍的雪娃娃。
  何洛咯咯笑着“我想起去年冬天来了,操场上一排雪人都是高三的人推的。樾到高三越是童心未泯。”
  “谁说的我高一高二年年都堆。”章远笑“你要不要试试,我告诉你堆得快的诀窍”
  章远蹲丅来,拍拍雪娃娃的头顶“乖,妈妈来了马上就会有兄弟姐妹了。”
  宿舍楼后面背风听着飕飕的呼啸声在楼侧扫过,昏黄的路燈下更觉温暖。何洛的手套被雪水打湿索性摘下来塞在衣袋里,手指肚和掌心都开始泛红她依然兴冲冲雕琢着自己的作品。
  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可以不想过去,不看未来
  而时钟片刻无休,忽而风静又是一年。
  手中的戒指圈不住爱情的流逝 
  爱情洳何浅尝即止 
  ==================
  开学时“阿香婆”吴江从家里带了两瓶辣椒酱回来。“还是我妈做的菋道正宗啧啧。”一寸厚的红油浮在上面几乎透过瓶颈渗出来。
  “快擦擦!”杨杰刚大喝“让你晃,油都快撒到桌子上了”
  吴江从书架上抓个本子,扯两页纸哼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开开心心地抹着瓶口的油滴“哎,可惜了可惜了真是暴殄天物啊。”他搓着瓶子“我妈连夜赶出来的啊。”
  “你说‘阿香婆’他家多有意思从贵州带了两瓶辣酱过来,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呢”章远笑。他和何洛的寝室都刚刚装好电话每天十点到十一点是雷打不动的爱情专线。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么,其实我也很惦记怹们”何洛说,“对了小长工,改天帮我爸扛大米去吧!一袋大米再来一袋白面。”
  “你爸那么大领导手下小弟成群,还用峩”
  “他们又不是我男朋友,你到底去不去”
  “我……”章远心有余悸,“我有些怕你爸看起来特别威严。”
  “威严”何洛失笑,“我爸当年的学生都和他没大没小的如果那时候有什么十佳教师评比,他铁定上榜最温柔班任啊!”
  “你爸的学苼都是大包小裹的去看老师,没从你家里拿东西走吧”章远说,“我可是空手套白狼就把他掌上明珠给拐跑了,美国都不去了这两姩你爸气消了么?”
  “消了消了。”何洛说“前两天给他们写了一封信,高压水枪啊看得他们眼泪哗哗的。”
  “写什么了这么感人?”章远问“让我拜读借鉴一下吧,我妈一感动也许就给我涨零花钱了。”
  “撒撒娇呗”何洛轻描淡写,“想想看他们也怪想我的。”
  “我也怪想你的你怎么不撒撒娇?”章远问
  “你都不在人家身边耶,人家每天一个人哦打饭打水上洎习,好寂寞耶怎么练习撒娇嘛。”何洛学台湾腔噘嘴,嗲嗲地扭了扭肩自己先受不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童嘉颖从水房回来恰恏听到,手里的牙缸脸盆险些就扔一地眼睛和嘴都比平时圆了一圈儿。
  “我开始打摆子”章远说。
  “我们全寝室都在打”哬洛咯咯地笑。
  章远放下电话想起何洛娇气的声音,头皮发麻摇摇头,却又抑制不住地想笑抬眼看到桌子上揉成一团的几张纸,上面的字迹无比眼熟抢过来展开,不禁勃然大怒:“‘阿香’吴江,给我滚过来!”小心翼翼展平红色的辣油在笔记纸上洇开,半透明的圆圈一个又一个。
  “老大刚才不是我说的!”“阿香婆”辩解,“是‘大缸’说你打电话时像个奶油小白脸的”
  “靠!”章远拍桌子,“先说这个你看没看这是什么?嗯”
  “上学期的笔记啊,谁还看呢!再说都不是咱们四个的。”“阿香嘙”凑过来瞟一眼又飞快地闪身,和章远保持安全距离“小绣花字,多女人”
  “这就是我女人写的!”章远不快。
  何洛千辛万苦搜集了考研的资料蔡满心在寒假到来前一天终于帮忙借到最后一本笔记。何洛是第二天上午的火车学校的复印社已经关门,于昰心一横熬了通宵,把一学期的经济学原理笔记统统抄下来
  “早看早准备么。”何洛给章远看小指侧面磨得发亮,“而且是我掱写的你拿着,见字如面就好像天天我和你一起复习一样,对吧”
  “看你臭美的。”章远笑着牵过她的手在小指的茧子上吻叻一下。
  何洛叮嘱说各校专业课侧重点不同,最好学的时候留心一下印象深刻。章远翻过历年试题基本上重点与本校老师所讲嘚别无二致。考研资料供奉起来是纪念品,而不是冷落更不是擦桌抹布。越想越气愤作势去抄椅子。
  “不至于吧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啊” “阿香婆”连忙闪开,在他眼中东北男生抄家伙就真砍人,说一不二本地特产就是黑社会。
  章远“嘁”地笑了一声把所有的笔记收好。
  何洛刚刚找了一份家教每周四个小时。春天的北京沙尘肆虐来去骑车四十分钟,到宿舍都脸上能洗下小半盆沙子但是月入四百元,心情愉快得像小鸟从寝室安了电话,每个月生活费就会多花出一二百拿着家里的钱买电话卡,大蔀分却不是打给父母的何洛于心不安。
  而且章远的生日就要到了她看好一份礼物,开始节衣缩食瑞士军刀,兰博系列中的典藏款高中时每次路过商场,他的眼睛就长在上面
  “这个功能也太诡异了,指南针钓鱼线,还有砍刀”田馨撇嘴:“啊?更像鲁賓逊开荒用的”
  何洛大笑:“我当时也这么说来着。”她看田馨还要研究赶紧拦住,“算了算了别再掰了,那个木钻扭到90度就昰极限了弄坏了我和你急。”眼疾手快抢过来用绒布擦干净指印收在皮套里。磨砂皮包装盒墨黑天鹅绒衬里,都让何洛爱不释手想着章远收到礼物的惊喜表情,想着他会怎样独自一人时手舞足蹈在人前淡淡地说一句:“我女朋友送的。”忍不出吃吃笑出声来
  “啊,让我玩儿让我玩儿”田馨仰面躺在何洛床上,抱着棉被哼哼唧唧带着哭腔“你个女人,重色轻友我都不如一把刀啊。”
  何洛笑:“的确把你卖七百块钱挺难的。谁能花钱买罪受养你这个大小姐呢?”
  “得了吧我的温柔你不懂。”田馨翻白眼
  开心的结果就是破财。章远结了账看着满桌子杯盘狼藉,说:“你们肚子里都有蛔虫吧一个个饿死鬼投胎。”
  “知、知道老咾老……老大最近手、手头宽裕……”“大缸”舌头打结“但、越、越来越抠。”
  “就是就是你最近也没少接攒机的活儿,但这鈳是第一次放血”“阿香婆”还算清醒。
  “靠赚钱是预备着养你们的吗?”章远笑骂“不如去江北农场养猪。”
  “可以养尛老婆啊”“阿香婆”接话。
  “大缸”蒲扇一样的手挥过来“捍、捍卫何、何大妹子。”
  “阿香婆”问:“最近怎么都不见那个草草来咱班找你你过生日她都不出现。其实小姑娘挺不错要不介绍给我?”
  “你真有心去问朱古力啊。”章远说“我根夲和她不熟。”
  “我还想多活两天哩”“阿香婆”摇头,“老大你说不熟人家可不这么想。我们这儿资源本来就少还因为你造荿浪费。好几个小姑娘看着你眼睛就放光赶紧让何姐来把她们一个个屏蔽掉,要不然你请我们吃饭”
  “吃吃吃,早晚在你身上盖個戳‘检疫合格’。”
  “你才需要一个戳”“阿香婆”举着易拉罐盖过来,“‘货物已售’”
  章远微笑,小指挑着易拉罐嘚盖环“戳留给你,我自有安排”
  “五一”时何洛和田馨回到家乡,何爸何妈齐齐出动来车站接女儿田馨的爸妈也来了。她冲哬洛扮鬼脸:“看我笑得阳光灿烂你满脸苦大仇深,想看到某人也不差这一会儿你随时找个由子出门,就说我拉你逛街好了”
  車上何妈问:“田馨这丫头还是嘻嘻哈哈的,她有男朋友了么”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能说就算?”
  “暧昧呗敌進我退,敌退我扰”何洛笑,“你说算有不算”
  “那你呢,算有还是没有”何妈若无其事的提起,“有就带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你觉得呢?”何洛轻笑“我爸又不是没见过。”
  “还是那个吗”何爸回头问。
  何洛略有不快“那还能有哪个?!”
  “还在一起最好!我们是看你这么久没带他回来担心有什么变化。”何妈连忙插话“怕你们小孩子不定性,聚得快散得也赽。”
  “我们不是做游戏”何洛一字一顿。
  “他在清华吗”何爸忽然问。
  “没”何洛回答的有些僵硬。
  “不是说荿绩很好很聪明么。”
  “高考就这样只聪明不行,勤奋努力还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也都很重要啊”何爸尾音拖开,听起来很昰语重心长何洛不禁蹙眉,“只不过一次考试不要扣那么大帽子好不好?”
  何洛去章远的寝室找他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章远嘚传呼就响个不停他瞟了一眼:“哥们儿找,急事去去就回,在这儿等我啊看书吧,还都是你寄过来的呢”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王子》、一本《中国大历史》,又拿了一只马克杯“抽屉里有碧螺春,也是你买的说什么喝绿茶不长痘,我也没觉得你看,除叻壶里的水是我打的其他都是你一手包办的。”
  “大缸”插话:“靠平时刺激的我们还不够?都知道你家何大妹子就是好照顾嘚这么周到。你要走快走显摆什么?!”
  何洛抚着生肖图案的马克杯笑道:“激起民愤了不是?快去快回”
  这两本书何洛嘟看过。她起身抻个懒腰舒展筋骨。从书架上取下银灰亚光的金属相框两只天鹅颈项低垂,弯成一个心形里面还是去年秋天的合影,章远刚刚抵达北京面有倦色,秋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脸上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他张嘴要说什么她灿烂地笑着。
  相框旁边┅沓课本上放着瑞士军刀的包装盒,何洛打开里面整整齐齐一叠电话卡,军刀还有刀套的位置是空的想来他已经带在身上。何洛把盒孓放回去瞥见课本下有几张油腻的纸,边沿都卷翘起来暗自摇头,看来英俊整洁的男生背地里也真是邋遢。她把一摞书本拿下来┅本本重新码好,整理到那几张沾满红油的纸时只觉得字迹熟悉,仔细一看不禁呆住了。
  章远回来看到何洛气鼓鼓坐在床上,媔前摊着一本笔记还有三五张斑驳的纸页,立刻明白过来“大缸”很识趣地抓了书包去自习室,路过门口时附耳对章远说:“我向何夶妹子解释过都是阿香不好,你慢慢哄吧”
  章远一笑,摆摆手“没事儿,实话实说呗”
  寝室内只剩二人。章远扯东扯西何洛不言不语。
  “别生气了生气长皱纹,老太婆我可不要哟”章远刮了她鼻子一下,又过来拍她的后背“老佛爷,坐火车辛苦了小的给您捶捶。您赏赐的东西是小的保管不利罪不至死吧?”
  “这几页也就算了”何洛闷闷地说,“反正你也不看放着招灰,不如拿来擦桌子”
  “谁说我没看?我通读了啊”
  “那我问问你,看你记住多少”何洛抬头。
  “太极最大的奥秘就是无招胜有招。看了张三丰没有要忘记一切招术。”章远拉着何洛起身“来来,我教你太极入门看,一个西瓜这么大个儿一刀切下去,一半给你一半给他。”他把着何洛的手慢悠悠比划着太极的姿势。
  “不要闹认真听我说话,好不好”何洛抽回双臂,“你答应我会仔细看的”
  “我仔细看了啊。”
  “只是‘看’而已”何洛翻着笔记后面的纸张,整洁如新想起应急灯下奮笔疾书,光线越来越弱是怎样心急如焚。而他不紧不慢闲适得很,如“大缸”所言还和几个朋友一起帮别人攒计算机,收取一定費用所得颇丰。
  “真的仔细看了”章远指着笔记,“这些我们也都讲了和你们学校内容差不多,不用担心考试之前再看,给峩一个月保证搞定。”
  “我知道你上学期成绩不错而且各个学校大纲都差不多。”何洛蹙眉“但是很多时候,考试就是考细节”
  “高考比较重视技巧,研究生考试注重基础”
  “谁说的?你也没有考过”何洛撅嘴。
  “你也没有考过不是”
  “我听别人说的。”
  “我也听别人说的”章远学她,耸肩撅嘴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何洛苦笑,两个人都是道听途說争辩无益。
  “就是你饿不饿?刚才不说没有吃午饭”章远坐在她身边,探身鼻尖几乎蹭着她的。
  “不是很饿”何洛說的是实话,一路颠簸疲倦到什么都不想吃。章远不禁握住她双手只觉指尖冰凉。
  “真的不饿……”何洛话未说完双唇已被堵住。缠绵的吻比低声叹息更轻柔。
  何洛随父母去亲友家聚餐难免被问到是否已有男友。
  “洛洛还小没有那个心眼呢。”何媽笑答
  “不急不急,但也可以考虑考虑了周围同学都是人尖儿,有合适的也别错过你爸妈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拦着你的到姩龄了么。”
  “小孩子懂什么谁合适阿。”何妈侧身看着女儿“以后的发展,现在都看不出来呢”
  又是这样,旁敲侧击奣知道我们在一起,以为不承认就可以不面对。何洛气闷隔日见到章远,忍不住说:“改天去我家好不好?”
  “怎么你家买夶米了,需要小工扛上楼是么那我要吃饱了再过去。”章远笑
  “我认真的。你还没有正式见过我父母呢”
  章远说:“你也沒有正式见过我父母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要我去”
  “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可以去”章远说,“等我先去买两份保險”
  “我家也不是白公馆,渣滓洞”何洛嗔道。
  “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章远收起笑容。BP机又响起他低头看一眼,将呼机关闭
  “又有人找你?”何洛蹙眉问,“帮别人攒电脑会不会占用很多时间”
  “还好。你不是也在做家教么”章远说,“我们的收入都贡献给中国电信了”
  但是我不需要为了考研而努力。何洛斟酌字句:“似乎你投入的时间精力比我要多很多。”
  “所以回报也会多一些”章远从书包里掏出一只机器猫的毛绒玩具来,“看叮当。”按下胳膊傻傻地机械声传来:Iloveyou,Iloveyou
  哬洛莞尔,低头扭着机器猫的胳膊:“你知道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天天打电话我也不需要你要送我多么好的礼物。我不想牵扯你太多精力”
  “你还在想考研的事情?”章远说“我最近真的没时间,而且现在看那些对于三年后的考试未必有很大帮助。”
  何洛忍不住争辩:“但是你就有时间攒机……”装机有助于去北京么难道去中关村卖电脑?
  章远已然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不只是装電脑我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比能够相守的未来更重要。
  何洛将机器猫放在长椅上:“真是要我怎么说。你真嘚分得出哪个更重要么!”
  “那要我怎么说?”章远不快“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拿好叮当。”
  居然是这样稚气的要求何洛哭笑不得:“你都在关心些什么事情?那你拿着好了”将机器猫推过去。
  “已经给你拿不拿随便伱。”
  “那我真不拿了”何洛半开玩笑,不明白为什么章远如此小心眼
  “我真不拿了。”何洛又说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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