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女病人们女朋友吵架咯! 而且他今天和我面对面走过!竟然没看见我…

& 11、背影(朱自清)知识点 & “(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习题详情
105位同学学习过此题,做题成功率83.8%
(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常面对面地坐着,一两个小时没一句话可说。朋友认为父亲不理解他,换句时máo&&&&的话来说,就是父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最近,朋友受公司派qiǎn&&&&,要到南非的开普敦去工作。他回到家里,吃完饭,父子俩又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儿子开口了:“爸,我想跟您谈一件事!”“什么事?”父亲(平静、安静)地问。“我要到开普敦去工作了。”“哦,我知道了。”停了一会儿,父亲问道:“什么时候走?”“后天。”“哦,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回来?”父亲往前(挪了挪、靠了靠),急切地问。“我不知道。”“哦,我知道了。”父亲说这句话时,儿子看见父亲眼里(噙、含、闪)着泪花。房间里又沉寂下来了。过了一会儿,父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向书房。儿子看着父亲摇晃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湿润,想喊住父亲,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过了一会,父亲从书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世界地图册》和一支钢笔。走到儿子面前,有些激动地问:“开普敦在哪里?”儿子拿过地图册,指着说:“看,就在这里!”“在这里……”父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笔在开普敦所在的位里点了一个红点,又在镇江所在的位里点了一个红点,然后画了一条红线,将镇江和开普敦连接起来。父亲眼噙着泪水,哽咽着对儿子说:“在我想你的时候,我就看看这张地图上的两个红点一条红线!”【小题1】根据拼音写出汉字:时máo()派qiǎn()。【小题2】从括号里选出恰当的词语,在下面画线,使语句更加流畅。【小题3】文中第一段在全文中起什么作用?为什么?【小题4】全文叙述了一件什么事?如何理解?【小题5】试给选文起个题目:&&&&髦&遣&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3-苏教版初中语文八年级上《背影》练习题
分析与解答
习题“(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常面对面地坐着,一两个小时没一句话可说。朋友认为父亲不理解他,换句时máo____的话来说,就是父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最近,朋友受公司派qiǎn_...”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小题1】试题分析:这主要是考查学生对词语的积累,解答这道题,首先要把试题读一遍,再根据具体的语境准确填写与拼音相对应的汉字。答案应是:时máo(髦)、派qiǎn(遣)。
这类题,命题者不会是找偏字、难字,一般都是耳熟能详的,但是,一般又容易出错的,这就要求学生平时注意积累。【小题2】试题分析:答题时,首先要明确给定词的意义。用于描写人时,使用对象不同。“平静”多形容人的心情;而“安静”多形容人的动态;联系上文语句这里应填“平静”;“挪一挪”指物体有移动,“靠一靠”指挨近、依着,根据句子的意思是父亲身体有移动,所以应是“挪一挪”;“噙”是指含在里面,“含”是指包容在里面,“闪”是指显露显现在外面,根据句意,应填“噙”。考点:考查学生积累、理解和运用词语的能力点评:这类试题首先要辨析这些近义词,其次要仔细阅读,明确词语所在的语言环境,是容易得出正确答案的。【小题3】试题分析:重要段落的作用一般可以看出现的位置来考虑,如果用在文章的开头,主要是:引起下文,总领全文,引出悬念,开门见山、点题、埋伏笔等,这一段就是为下文写朋友认为与父亲有很深的代沟,认为父亲不能理解他,其实是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太少等内容做铺垫铺垫,埋下伏笔。考点:考查段落在文章结构上的作用及原因。点评:文章第一段往往在结构上起到总领全文、引起下文、铺垫、伏笔等作用,下文的内容往往是围绕这一段来写的,应让学生很好理解才是。【小题4】试题分析:作者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会精心组织、选取材料,我们要将所涉及的材料清晰地概括出来。本文叙述了朋友将要去开普敦工作,告诉父亲即将远行,父亲尽管言语简单,可是表现出了他对儿子的牵挂、疼爱与思念。父爱与母爱是有区别的,父爱常常不善表露,但更显深沉。所以不应责怪父亲对自己不理解,应从自身思考是否对父亲的关爱太少。考点:考查学生对文章主要内容以及思想感情的概括能力。点评:这类题表达上更是精益求精,不能漏事,特别注意词语在表达上的准确、概括,事件的理解即是文章所表达的中心。。【小题5】试题分析:给文章加标题还要注意生动、醒目、简洁,一定要准确概括文章的内容或者情感,最好有修辞,像“父爱”、“父爱如山” 均可。考点:考查学生的对作品整体感知的能力。点评:标题是文章的眼睛,让学生在阅读文章的基础上给文章加标题,这就必须要吃透全文,认真把握作者的写作意图,即作者在作品中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要注意文中揭示主旨的句子,而揭示文章主旨的句子往往出现在文章的开头或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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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常面对面地坐着,一两个小时没一句话可说。朋友认为父亲不理解他,换句时máo____的话来说,就是父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最近,朋友受公司派...
错误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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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分析,习题“(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常面对面地坐着,一两个小时没一句话可说。朋友认为父亲不理解他,换句时máo____的话来说,就是父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最近,朋友受公司派qiǎn_...”主要考察你对“11、背影(朱自清)”
等考点的理解。
因为篇幅有限,只列出部分考点,详细请访问。
11、背影(朱自清)
与“(二)我有一位好朋友,很苦恼,因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常面对面地坐着,一两个小时没一句话可说。朋友认为父亲不理解他,换句时máo____的话来说,就是父子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最近,朋友受公司派qiǎn_...”相似的题目:
根据所给的拼音,为下列多音字组词1.差:chāi&&&&chā&&&&chà&&&&2.丧:sāng&&&&sàng&&&&3.禁:jīn&&&&jìn&&&&4.奔:bēn&&&&bèn&&&&5.栅:zhà&&&&shān&&&&&&&&
阅读《背影》选段(12分)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① 过铁道,须&&&&② 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③ 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④ 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小题1】为选段拟个小标题&&&&(1分)【小题2】在文中的空缺处选词填空(只填序号)(2分)①&&&&a、走& b、跑& c、跳& d、穿&&&②&&&&a、走& b、跑&& c、跳& d、穿&&③&&&&a、探& b俯&&& c、弯& d 曲&&④&&&&a、抓& b、揪&& c、攀&& d、握【小题3】文段划横线句采用了何种描写方法?有何作用? (3分)【小题4】“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中把“蹒跚”改成“慢慢”好吗?为什么?(3分)【小题5】文中两次写“我”流泪,分别表达了“我”当时怎样的心境? (3分)&&&&
父亲的期望父亲是个修车的,虽年届四十,却略显苍老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被风风雨雨刻上了深深的皱纹。打我记事起,父亲便开始忙碌在修车铺里,从早一直到晚,靠着他那仅有的手艺,维持着这个家。虽然整天忙碌,但在人们的眼中,修车的毕竟是一个“低等”的活儿,因此父亲常受到人的鄙视。然而父亲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不自卑,而是把他仅有的希望和那希望受到安慰的心交付给了我,希望我能胜过他自己,更胜过那些嘲笑他的人们。晚上,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我一见到他,便兴奋地扑到他怀里。接着,父亲便给我讲一些伟人的故事,虽然他只知道一点,但这已尽他的所能了。每当这时,我总是似懂非懂地听着,用我那天真的眼,盯着父亲的那张脸。不久,我便上学了,这是父亲对我寄托希望最深的时候。父亲为了能让我安心念书,除了白天在修车铺忙以外,回到家还要做家务。有时我真想帮他,但父亲总是笑着对我说:“没事的,你管自己念书。”一次,父亲带我上街,我好兴奋。到了一家卖鞋的商店时,父亲停住了,他看看我脚下的鞋,说:“这双鞋太破了,太寒伧,还是买双好点的吧,上学哪能没有鞋?”我却说:“爸,不要,我脚下的还能穿,几双跑鞋够穿两年了。”但父亲执意要为我买。接着,为我在柜台下选了双皮鞋,虽然是鞋柜里最便宜的,可我的泪水已在眼中打转了。“拿着,”父亲把鞋放在了我手里,并从找下的钱中拿出一部分给我,折了几折,放在我口袋中,说,“上学时,买东西吃,别空着肚子念书!”一路上,父亲送我上车,我只是一路沉默,父亲则好像很轻松。半路时,父亲有急事要走了,临走前,他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轻声说道:“去吧,上学别迟到了,爸晚上来接你。”我吃力地点了点头,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哭了。我呆呆地立着,此时此刻的脑子中又浮现出了父亲那张黝黑的脸,那不平凡的脸。我此刻拿着的仿佛不仅是一双鞋,更是父亲的真心和那浓重的一片希望……生活的艰辛消磨了父亲的英俊,但永远消除不掉他的深切期望!——父亲,走好!儿子我会圆了您的心愿……【小题1】文中写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被风风雨雨刻上了深深的皱纹”,这里的“风风雨雨”能不能改成“风雨”,为什么?【小题2】文中写父亲“从找下的钱中拿出一部分给我,折了几折放在我口袋中”,其中“折了几折”这个细节的作用是什么?【小题3】“寒伧(chen)”的意思是什么?【小题4】文中写“一路上,父亲送我上车,我只是一路沉默,父亲则好像很轻松”,“好像很轻松”说明了什么?【小题5】文中写“(父亲)轻声说道:‘去吧,上学别迟到了,爸晚上来接你。’我吃力地点了点头……”这里的“吃力”说明的是下项中的哪一项?&&&&A.我太累了。B.我不愿父亲离开我。C.我内心的难受和激动。D.我急着上学。【小题6】本文题目是“父亲的期望”,但文中大多用“希望”:“他仅有的希望”,“那希望受到安慰的心”,“希望我能胜过他”,“那浓重的一片希望”等等。试说说“期望”与“希望”的异同及其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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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战  莫宁出席文森特公司新品发布会的时候穿的是一条深红色的束腰连衣裙,在一众穿的简单朴素的在场记者中,她如果不起身倒不会太惹眼,一旦站起来,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全场焦点。  她没想过要这么快成为焦点。  只是,她实在受不了兄弟报社那位女记者频繁起身提问带来的刺鼻香水味。于是,在那位女记者提问完毕以后,她紧接着从容起身,满脸自信:“我是《经济家观察》报的记者莫宁,有个问题想问顾总,贵公司一直以来都只扎根于日用品行业,此番进军食品行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据我所知,贵公司在中国市场的日用品销售业绩都在逐年下滑,尤其在友好日化日渐垄断的压力下,贵公司又一直没有拿出什么新的可以吸引消费者的好产品,不知道对此次研发的新产品……顾总有几成信心?”  莫宁喜欢听受到惊吓时的吸气声,打量、怀疑、惊讶、好奇的目光。  这个提问过后,媒体席上坐着的各位销售代表都注意到了她。莫宁猜想着那一双双眼睛里隐藏着的不满,嘴角不自觉的升腾起笑容。  席上有人站了起来,那一刹,莫宁镇定的心不能免俗的跳快了几拍。有这么一种人,无论你的视界再高再远,除非有意无视,否则绝不会忽略。  文森特公司中国区代表,顾准。  “谢谢您的提问。”那人朝莫宁的方向礼貌的点了点头,视线又笔直的转向席下媒体:“实不相瞒,作为文森特名副其实的销售总监,文森特日用品近几年的销售业绩在下滑之事,我并不知道。”吐字铿锵,眼神中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坚定。短暂停顿,他的语气稍缓:“09年和08年的年报,公司很早就公布过,我想,认真读过的媒体朋友应该知道文森特最真实的情况。这位女士刚才提问的时候说到‘据你所知’,我可以以文森特的名义告诉您,这个‘据你所知’并不可靠。此外,关于新产品的研发以及上市,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大家,文森特所有参与未参与此次研发的员工都对之有十足的信心。”  所有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莫宁,仿佛她弄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就在这个尴尬的场景里,莫宁竟然再度提问:“如果真实情况真像顾总监所说,我只能感到抱歉。怪只怪贵公司千金难采,顾总监总是太忙,找不到当事人了解情况,我们难免用些其他的方法,这其中必然会产生误差。如果顾总监愿意豪爽的接受我的采访,也许今天我也不会这样冒犯了。”  场上又有吸气声,惊叹声,各种声音交错。  能参加今天的发布会的媒体都是国内经济类一流的单位,能坐在记者席上开完整场发布会的记者都是这些媒体的有经验有能力的记者。谁都知道,顾准向来是媒体关注的焦点,可是他却从来未曾接受过任何采访。  一大片同情的目光纷纷洒向莫宁,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认识她的议论着她的目的,不认识她的猜测着她的来历。  趁着众人同情她的时候,莫宁勇敢的接受了顾准眼神的挑衅。当然,这种挑衅是莫宁自己定义的,实际上,顾准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过,这一眼后,他倒是很干脆的回道:“是必要的情况,我会接受您的采访请求。”  莫宁当下接过话头:“敬候佳音。”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主办方在举行发布会的国泰大酒店为与会者提供了一顿可谓豪华的自助餐。发布会刚结束,许书怀的电话就准时到了。  “文森特安排了午餐?”  莫宁拎了包从座位上起身,应道:“嗯。”经过人群的时候,她特意抬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准,他正和一群人聊着什么,礼貌而谦恭的样子,倒真有风度,与若干天前冷然拒绝她的样子完全不同。  “怎么样?”许书怀好意问。  “什么怎么样?”  “发布会啊。”  莫宁的思路还蓄积在顾准那头,敷衍的应了声:“哦。”  “你那时候不是对这家公司恨之入骨?”许书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补了一句:“他们拒绝过你们报社约访,几次来着?”  “三次。”莫宁回答,她策划过几期专题,大结构上倒不是特别需要单独采访谁,但那时她年轻气盛,不相信文森特不接受媒体单独采访的神话不能打破,于是大胆的约访过两次,毫无例外的被拒绝。最后一次,也就是三个月前,产经部要专门做一期报道,莫宁费了大心思伪装成文森特合作伙伴的客服代表终于踏进他办公室的时候,顾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他的某位助理直接把她请了出去。说是请,性质等同于赶。于是莫宁知道,他不接受采访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偶然性,就是人为的、不留颜面的拒绝。  她并不记仇,但是,她喜欢回报曾让她不好过的人。比如这位外界风评极好的顾准顾总监。  “不提你伤心事了,你难得来一趟国泰,就圆了我想请你吃饭的梦吧。”许书怀半开玩笑似的说。  想到挫败的往事,莫宁语气不佳:“钱多?”  “不巧,最近发了奖金,确实多得没处花。”  “那敢情好,别请客吃饭了,我把我各大银行的账号告诉你,你直接打钱过来吧。”边说着,莫宁已经出了门,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矮身钻了进去。  许书怀在那头听见莫宁和司机说地点,当下就沉声道:“你就那么不待见我?”  “等你甩了现在这个女朋友再来找我谈待见不待见的问题。”  “我现在没有女朋友。”许书怀又快又认真的接过话。  莫宁已经没了讲电话的兴致,随意找了个借口挂了。  中午报社只有一个付夕颜在,莫宁远远的朝她吹了个口哨:“付美女今日无约?”  付夕颜正在看《非诚勿扰》,被里面的场景笑得前仰后合,听见莫宁和她玩笑,随意应了一句:“佳人无约。”  “还请移驾来和我说说顾准这个人吧!”莫宁拉开椅子坐下,开了电脑,又从桌上拿了今天的报纸,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这一提,付夕颜倒来劲了,“啪”的一声敲在空格键上,画面暂停,付夕颜滑着她的座椅来到了莫宁面前:“你刚才说谁?”  正看到报纸上一条惊悚的消息,莫宁只微微皱眉应道:“顾准啊。”  “顾准?!!”付夕颜尖锐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间轰响,有几张摆在桌边几近悬空的报纸都因为她的声音而可怜的颤抖着。  莫宁仍旧风雨不动的低头看着那则信息:“文森特是我的稿你不知道?”  付夕颜泣声道:“谁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有他的什么消息?他终于肯接受采访了还是?”  “我这不是问你吗?”莫宁终于抬头,“你不是他的铁忠?”  付夕颜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是必须的。我做过他的个人研究。”  莫宁再度低头,仔细的看着消息里的关键字“继父”“未遂”“判刑”,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  “顾准此人神秘之处在于,担任文森特销售总监之前,他是华隆的销售总经理,算是被文森特挖过去的,这在圈子里一直被津津乐道啊。按说,他的老东家华隆对他足够好的,从他大学开始就一直让他担任华隆学院的主要干事,培养他就像培养儿子似的,顾准一拿到毕业证,华隆就签了他,给他优渥的待遇,丰厚的报酬,可是……到头来,这儿子倒是给文森特这个老外做了女婿,他刚进文森特那会儿,多少人骂他来着,可是没办法,他确实是第一个把文森特带进中国的人。”付夕颜是正儿八经的名校播音主持毕业,口才好到一口气说了三四分钟绝不岔气,莫宁原本被奇闻异事吸引过去的目光愣是被她这番说法给拉了过去。  末了,莫宁反问:“这也神秘?”  付夕颜:“不神秘?”  莫宁白她一眼:“你真够低级趣味的。”边说着,她边一本正经的把手头上刚看过的社会新闻那面不着痕迹的翻了过去,又把报纸重新放回桌上,像模像样的认真工作起来。  付夕颜抱怨的嘟囔了一句:“不是你喊我来的吗?”  文森特打电话来的时候,莫宁正咬着笔改稿子,她喜欢用电脑写稿子,却喜欢用笔改稿子。傍晚六点多的大办公间是最忙碌的时间,拿起电话,莫宁原本想等来人开口就搪塞了挂掉,只是,对方张口就是:“莫小姐吗?我是文森特公司顾准顾总监的秘书范濛。”  莫宁摘掉嘴里叼着的笔,很快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是,有事?”  “莫小姐,您好。”  “你好。”  “周五上午您有空吗?”顿了顿,那头又说,“顾总想约您的采访。”  莫宁心中奇喜,语气却平平:“可以,几点?”  “您看十点可以吗?”  “没问题。”挂了电话,莫宁放松的在椅子上长长伸了个懒腰,不可抑止的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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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战  莫宁在这个城市呆了近三年,对这里,她每一天都有新的感受,两年前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属于这里,而今,她已经把这儿当做奋斗大本营,就算远在北京的周一诺和苏也宜联合邀请她去首都闯荡,她也没再动摇过。  提前到达文森特大厦,上了十八层行政区,那位叫范濛的秘书在电梯门口接到莫宁,她看着那秘书,闻出她身上香水的牌子,有些玩味的想,文森特员工的待遇可真好。  顾准的办公室前挂着英文牌子,莫宁随意瞥了一眼,范濛已经敲开门,莫宁扶着包带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目光礼貌的直视办公桌前那个男人,他刚把视线从电脑前移开,偏首对着范秘书的方向点头示意,旋即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莫小姐,请跟我来。”范秘书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莫宁抬步跟上。  办公室并不大,落地窗外投进来春日的阳光,室内暖意融融。莫宁被带到淡蓝色绒质沙发前,范秘书恭敬的对着眼前的人说:“顾总,我先出去了。”  莫宁165的身高,穿着4厘米的高跟鞋,平视只能看见顾准的肩膀,微微抬头是他干净的下巴,还要再抬头,才能对上那张刚刚熟悉起来的脸。正打量时,那张脸的主人偏巧转过头来,与莫宁的视线对上,她分明看到他眼里的冷淡,对她这样一个陌生的或许还有些麻烦的女人的冷淡,莫宁开始回忆和他见面的次数以及每次他带给她的印象。  “那么,开始吗?”顾准的声音甘醇,沉稳,听起来像是逛了许久的街终于喝上一口冰凉纯净水的感觉,莫宁喜欢这副好嗓子。  倾身在沙发上坐下,莫宁从包里掏出一沓材料,伸手递上:“这个……顾总不妨看看。”苏也宜说,莫宁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最正常的表情就是毫无表情,俗称面瘫。莫宁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自己面瘫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笑。  顾准在莫宁侧身的沙发上落座,接过莫宁递去的材料,垂首认真看了起来。不过几秒,他又突然从材料里抬起头,按了桌上的电话,道:“范秘书,请给莫小姐拿些喝的。”  “莫小姐要喝什么?”  尚沉浸在用余光打量顾准中的莫宁闻言停住,随口说:“咖啡,谢谢。”  那头范秘书说:“稍等。”  顾准的注意力已经重回了手上的资料。  莫宁看着落地窗外,那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重重,在她眼里倒都成了掩饰。她真正在观察的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极其合身的黑色衬衣,袖口平整,他微微倚在身后的沙发上,自开始看那份资料起,他的表情就一直很认真,看着看着,眉头就不自觉的凝了起来,连起初牵着温和笑容的唇线也随之闭合,现出一个严肃的弧度。欣赏着顾准表情里极小的变化,莫宁有些幸灾乐祸的想,他的表情再沉重一些她会更开心。  思及至此,她也理所应当的开了口:“顾总还请放心,相对于这些并不光明的消息源,我更愿意相信顾总亲口说的。”  听了这话,顾准的脸色突然松了下来:“哦?莫小姐是说我手上这份材料的来路不光明?”  莫宁怔愣的时间很短,很快回应:“这要看您对‘光明’的定义如何。我是站在您的立场想,也许您认为不是您亲口放出去的消息,哪怕是真的……也都不光明。”  顾准嘴角一弯,那似笑非笑的脸瞬间扬起,他道:“莫小姐一来就要给我下马威吗?”话毕,他把手上的材料轻放在眼前的茶几上,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范秘书直接走向两人坐的地方,莫宁细心的发现这位漂亮端庄的女秘书居然一秒都没看顾准。虽说没有刻意回避,但也足够叫人觉得奇怪。莫宁管不住那颗八卦的心,接过范秘书递过来的咖啡之后,又眼看着范秘书熟练的把托盘中另一杯东西送到顾准手中时,她脑海中已经闪过几十个爱恨纠缠的上司与秘书的狗血故事。  “莫宁,从业两年,专业水准高,职业道德好。”顾准放下茶杯,突然说,“这是你们李任时总编给的评价。”  莫宁一愣,旋即一笑:“顾总莫不是还专门去调查了我?”  “目前来看,莫小姐确实对得住这样的评价。”  莫宁毫不客气:“谢谢夸奖。”  “不过,”一个转折连词后,顾准细细的唇角缓缓勾起,语气舒缓,“莫小姐在发布会上的行为倒真不像是一个专业水准高,职业道德好的记者做得出来的。文森特前后拒绝过贵报三次采访,当然,这并不是文森特针对贵报,事实上,我们拒绝其他媒体的次数或许远远多于三次,可是,当日真的只有莫小姐一个人以这样单薄的理由来试图换得采访机会。不得不说,莫小姐的行为确实……很不成熟。”  莫宁很优雅的听着他低沉清朗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寒碜她,想着这也许是个体面的警告。听他说完后,她甚至毫不吝啬的给予了他一个真诚的笑容,同时说:“顾总监刚才还说我给了您下马威,我看,这被下马威威慑住的,反倒成了我呢!坦白说,我不是一个过分注重过程的人,起码,我得到了我试图想要的,不是吗?”  顾准转眼正视她,目光意味不明。  不管开场白怎样,接下来的采访走的是正常的程序。莫宁带给顾准的材料并不真如她自己说的不光明不准确,相反,那是文森特最真实的经营现状。莫宁把这材料给他看,算是为他提了个醒,和媒体打好关系是互利的事情。显然,对方也收到了这样的暗示,采访过程里相当配合。  坦白说,莫宁十分欣赏顾准行云流水的回答思路和快捷的反应,在她所认识的男性朋友里,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到达他的水准。起码,她和他的交流常常让她有担心自己准备不足反应不够的后怕。至少,在她以往的几年的工作经历里,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高手对招直接导致接近十二点时,采访才算结束。  抬手看了看表,顾准随口道:“午饭时间了。”  莫宁嘴快,已经公式化的回了句:“不麻烦顾总了,我回报社。”像婉拒任何一次工作性质的吃饭请求一样。  “我约了几个朋友吃午饭,就不耽误莫小姐的工作了,范秘书会送您。”顾准面无表情的说,似是完全没有听出莫宁刚才话里的自作多情。  即便已经在社会的大流里熏陶了近三年,莫宁还是改不了脸红的毛病,可是,顾准说出这样的话,她好像只能一个人尴尬得发慌。拎着包走出顾准办公室时,她除了有些不忿之外,最大的感觉竟是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日她的心情很不平静,以至于晚上和苏也宜进行每日一聊的时候都忍不住抱怨:“你说,我该怎么报答这个叫我脸红的男人?”  视频那端的苏也宜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打量着周围,半天没回话。  “你到底在观察什么?”莫宁愤愤道。  苏也宜的大脸凑向摄像头,声音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易、绪、回、来、了。”  莫宁看着她那张兴高采烈的脸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句话,禁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截了张她的表情图给苏也宜发过去,问:“你们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  苏也宜收到了图,紧接着发了一连串喷火的表情,点头轻声说:“上次我们讨论男人的长长短短问题,他听到了。”  莫宁一听这话就惊悚了:“那他是个什么反应?”她实在好奇易绪那张仙人一样的脸对这样充满俗世气息的话题会是个什么表情。  视频里的苏也宜撇了撇嘴:“没什么反应,他嘲笑我来着。”  “怎么嘲笑的?姐教你回击。”莫宁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苏也宜正要回答,那端突然传来敲门声,苏也宜整个的表情都变了,飞快关了视频,莫宁看着一片黑幕,手里的半个苹果都忘了咀嚼。  好半晌,聊天窗口上才“嘀嘀”的多出一行字:吓死我了,他刚才居然来问我要不要吃冰激凌。  莫宁不幸被这句话击中笑点,当即“噗”的一声笑出来,指尖飞快敲出一行字:那你吃了吗?  也宜最聪明:一大桶呢,放冰箱里了。  Morning:你俩真是一对萌物。  也宜最聪明:快告诉我总监的事迹!我告诉你,我们频道也有个总监,我就觉得,总监这词肯定是总管太监的简称,要不然这年头叫总监的怎么都有那么些李莲英的范儿呢?我真是没见过那么叽歪的领导!  很快读懂苏也宜话里的意思,莫宁脑海中禁不住浮现起顾准那张写着冷嘲热讽不可一世的脸,继而又是一个太监的模糊样子,然后那俩景象交汇成一个,笑得莫宁趴在桌上半晌直不起身来。  笑够了,她悲哀的想,也许她只能用意淫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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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战  顾准的稿子莫宁花了一个双休来写,周一上午,她满怀信心的拿着稿子进了总编办公室。  李任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一丝不苟的领导发型,接过莫宁稿子的同时,他从桌上拿了一份报纸给她。  “今早的《经济周刊》,你看一下。”李总编扶了扶眼镜,垂首去看莫宁的稿子。  莫宁一眼就被《经济周刊》头版上那行明显的标题惊住了。  顾准:任重而道远。  飞快翻到顾准那一版,那是篇长长的稿子,一整版的内容莫宁三分钟扫完。低头看了作者栏处张乾志的名字,莫宁一张脸已经十分难看。  李总编长长叹了口气:“你的稿子写得不错。”  莫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张乾志?”  “顾准。”  李总编双手交叉搁在办公桌上,正色道:“用意很明显,你给了他一报,他还你一报。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张牙舞爪的性格该收敛收敛。”  “我这是做了一只想捕蝉的螳螂吗?”  李总编摇摇头:“把顾准当蝉,比喻不合适。另外,张乾志可忍不下心来做黄雀。”张乾志和莫宁之间的爱恨纠葛许多人都知道,比如这位李总编。见了莫宁颓丧的表情,李总编又轻声说:“回去吧,这稿子先留着,头稿被他们占了,我倒觉得轻快。文森特不是个好跟的主。”  “我写了两天两夜啊,总编大人!”  “有个轻松的差事,你去跑吧。”  莫宁对顾准的恨意在这个温暖的早晨一下就升了级。如果说他在接受她采访时就给了她下马威,不如说现在这个才算是下马威真正的实力。  回到工作间上,手机恰巧响了起来,来电者正是令她心情大跌的张乾志。莫宁爽快的挂了电话,这才发现未接电话栏里一色的张乾志。  就在她抚额头疼的时候,张乾志的电话再度打了过来,莫宁干脆的接起,也不避讳向他表示她已然受影响的糟糕心情:“早上很闲吗,张大记者?”  张乾志低声一笑,那笑声听在莫宁耳朵里,就像有只苍蝇飞进了她的耳膜。她移开电话打了个冷战后,冷冷道:“撒欢炫耀吧,我听着呢。”  “你这么有战斗力,我怕我的炫耀最后会成为自取其辱。”  莫宁冷哼一声:“嗯,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请你吃个饭,算是赔罪。”  “不敢,担当不起。好了,炫耀也炫耀过了,你的邀约我也拒绝了,通话到此为止,同志,努力工作去吧。”尾音落下的同时,莫宁准确的挂断电话,想到张乾志那小人的嘴脸就有种忍不住想和他面对面站在拳击场奋力对搏的欲望。  《经济家观察》和《经济周刊》同属一家报业集团,前者是日报,后者是周刊,因为总集团早就倡导各家报社自负盈亏自力更生,所以,这两家报社一直并存着,也一直互相斗争着。莫宁大学刚毕业时是在《经济周刊》实习,张乾志是和她一届的实习生,那年报社产业部有个空缺的职位要人,部门主任是有意要留下莫宁的,为此,莫宁放弃了F市一家都市报的邀请。未曾想,原本默默无闻的张乾志在最后关头突然搬来一个很有背景的爸爸,硬是把原本属于莫宁的那个职位抢了去。  说她对张乾志没有怨言是假的,尤其聘用风波之前张乾志一直疯狂追求着莫宁。  不过,算得莫宁走运,《经济周刊》产经部的部门主任惜才,虽然无力把她留在自己手下,倒是十分热心的把她介给了《经济家观察》,短短一个月的试用过后,莫宁成功的击败了其他两个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的见习记者,在报社留任下来。  她的这段过往至今算是报社的一个佳话。  她和张乾志跑同一条线,两人虽然明里没有冲突,暗处却难免有“撞稿”“抢稿”的现象发生。莫宁倒是很不屑与之扯上联系,倒是张乾志,两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过和她明争暗斗。  付夕颜走过来安慰似的说:“你看张同志也真是够豁出去的了,为了吸引你的注意,都无所不用其极了。”  莫宁斜了她一眼:“你前阵子不是觉得他青年才俊?”  付夕颜长叹一声:“青年倒是青年,才没有,俊?在顾准面前,他也就是个凡夫俗子了。所以说啊,对比才能出真理。”  “付小姐,奉劝你一句,顾准实在不是个好驾驭的主,趁早收心吧。”点开电脑,莫宁旋了座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李总编给她的新稿子是万事佳可乐的春季媒体见面会,是个极其轻松的任务。莫宁都没花心思打扮,随意套了件灰色修身外套,里面一件白色T恤出了门。万事佳可乐这几年在国内算是炙手可热,在国外饮料行业纷纷进驻国内的情况下,该品牌仍在市场上占据不可撼动的地位,莫宁觉得这和他们公司经营理念的时尚有关。  至少,他们每次挑选的代言人都是莫宁很喜欢的。好比这次的体坛明星钟衡,莫宁经常看他的比赛,对他阳光的笑容也很印象深刻。见面会结束后,莫宁在主办方的同意下对钟衡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令莫宁感到高兴的是,钟衡的性格倒是和她想象的无异,开朗健谈,甚至有些可爱。  张乾志出现在见面会上是意料之中,莫宁一看见他就偏头疼,转身想走,被他一句话激了回来:“又换口味了?”  莫宁觉得牙口发痒,转身朝他妩媚一笑:“是的呢!我现在喜欢运动型美男。”  张乾志面色一沉,大步走近她,又突然停住,挂着不好看的笑:“还在为顾准的事情生气?老实说,那个采访我没想抢你的,知道你很在意……可是,对方点名要我的稿,我也……”  “张大记者这是在对我报告工作吗?我又不是你的领导,你这是何必呢!”话到此处,莫宁也就不再多说,转身拉了个其他报社的同仁,远离了他。  莫宁在G市的媒体界算是知名度很高的记者,有人曾经八卦告诉过她,莫宁莫大记者是G市当之无愧媒体一枝花。一枝花的美称倒不专指莫宁的样貌,虽然这确实是强大的硬件能力。但莫宁最让人欣赏的还要算她的智慧。聪明的女人向来吃香,尤其是美女。这也是张乾志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根本原因。在两人共同实习的时候莫宁就知道了张乾志这个人的追求,一切表面的、浮华的、招摇的、能为他本人镶金的东西,他都喜欢,他都想占有,而且,总是抱着那种令人反感的不到手誓不罢休的缠劲儿。  大部分时候,莫宁其实不敢和他完全闹翻,虽然她一直都想这么做。然而在异乡做媒体,得罪权势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这个顾虑也一直是莫宁在面对张乾志时的软肋。  再听到顾准的消息已经是发布会事件后两个多月了,G市烦人的夏季来临,文森特新推出的新品凉茶走俏市场,引得多家媒体关注。文森特像是这才发现了媒体的好处,倒也频频出现在各大有关夏季消费市场的新闻报道里。连向来神秘得一照难求的顾准竟然也出现在省台的经济访谈节目里。  付夕颜很是激动,早早的网罗了一群爱好美男的女人守在大办公室的电视前,神秘兮兮的说:“我同学在台里做编导,听说选题早几个月前就报上了,顾准是看了某些人的面子才答应的,听说程序挺复杂。”  莫宁捧了一杯凉茶,听着付夕颜夸大其词的说法,心道,谁知道呢?搞不好那个极难应付的男人只是一时兴起想出现在电视机里而已。人们都喜欢把事情想得很复杂以满足自己的娱乐欲望,殊不知到最后,被娱乐的反倒是自己。  不过,这种清高的想法倒是在顾准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瞬间灰飞烟灭了。电视机里那男人穿着得体的西服,留着精短的头发,光滑饱满的额头,一双深邃得像是蓄满了光芒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温和笑着的唇,每一处都完美得正中莫宁的萌点。  这样一个男人,如果拥有得不多,或许不会那样致命。可是,除了这副好模样之外,这男人偏偏还有着各种令女人神往的东西。  思及至此,莫宁突然忆起一个不记得姓名的言情范儿猥琐男对自己的评价:“你这样一个女人,不仅该死的漂亮,还长着一副好头脑,天生做妖精的料,你这样让人迷恋,叫正常男人怎么把持?”  想着想着,莫宁就笑了,电视机画面里主持人和顾准一人一句,她没去细听内容,就光自恋的想着,这个男人和自己,倒真有些奇怪的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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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战  许书怀在税务局担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他原本是个上进心十足的大好青年,愣是在税务局被养成了一个没有斗志只顾玩乐泡妞的花花公子。  莫宁边摇头边说:“光阴真是个绝顶高手,两年而已,你就已经被击得无药可救了。”  许书怀全身靠后倚着,手里握着酒杯,一圈一圈的摇晃着杯中液体:“有药的,你就是药。”  习惯性无视他话里的暧昧,莫宁认真的切着碗里的牛排:“你不是去海南出差?”  许书怀:“想你了,就不愿意呆了,呆着也是无聊的各种烂会。”  “我琢磨着,你真该找个老婆了。这么游手好闲,迟早气死你爸妈。”这么一说,莫宁倒是想起一事,“对了,你妈前天还打电话给我,你的年假不是没休吗?赶紧休了回去陪老人旅个游吧。”  许书怀一直看着对面的女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自说:“你怎么忍心呢?”  莫宁大口吃下一块牛排,瞪圆了眼睛说:“吃肉有什么不忍心的。”她最近在网上买了许多肉,下了班回家就是看电影,吃肉,逗苏也宜。  “你真爱在我面前装傻。”许书怀又说。  “装傻多好啊,聪明人才装傻,傻子可装不了。”  “我就是个真正的傻子。”  莫宁终于抬眼看他,表情也冷下来:“你喝多了。”随即放下刀叉,扯了餐巾擦手,“很晚了,我回家。”  许书怀没有拦她,看着她走出去,又突然起身,追了上去。  两人在餐厅门口拉扯。  许书怀不知是犯了什么犟气,猛把莫宁往怀里扯,莫宁穿着高跟鞋,脚与地面接触面积狭窄,几次挣扎都差点摔倒。她实在不愿意和他有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最后,她一咬牙,用力推了许书怀一把,同时也把自己往地面上送去。  接触地面之前,有只不知哪来的手接住了她的腰,莫宁受惊抬头,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映入眼帘,对方正微笑看着她。  莫宁借力站稳,当下有些尴尬,捋了捋头发,她偏头说:“谢谢。”这才看见陌生男人身边还站了其他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有一个人在促狭的开着玩笑:“救完美就吃饭去了,外面太热了。”  莫宁很自然的看向那群男人,餐厅广告牌的灯光下,顾准在那群男人里极好辨认。他正好也看见了她,礼貌的在许书怀和莫宁身上扫了一眼,他转身对那群西装男人道:“进去吧。”  陌生男人闻言朝莫宁道:“不客气。”转身从莫宁眼前离开。  顾准一行完全消失后,莫宁站直身体,走近一脸颓然的许书怀,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说:“算了吧。”  许书怀扬眉看她,眼中满是痛苦:“你说什么算了?”  “我们不合适。”说完她又觉得这语气太轻,达不到致人死地的效果,又缓缓补充,“我如果对你有感觉,我们认识的十二年时间里,早就接受你了。”  许书怀满面挫败,竟还扯出一缕自嘲的笑容:“你要找有感觉的……张乾志你有感觉吗?还是别的?你这么多年没再找过男朋友,你以为就凭你的感觉,能为你带来中意的吗?”  莫宁被这句话击中。  活到二十四岁的年纪,事业上她一直一帆风顺,在报社里连总编都和她关系融洽。她也不缺钱,前不久她才刚为父亲买了辆不错的车,就用自己存的钱。友情上,她拥有苏也宜和周一诺这两位可以相交一生的朋友,她自己感到很知足。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她的爱情。前一年,她是初入职场,忙于工作,无心情爱。后一年,即便身边不乏优秀男人的追求,可是,她实在没找到任何一个能让她有感觉并愿意与之发展的。  也就一直这样单身着。她倒不知道对男人来说,言辞上狠厉的拒绝远远不够,只要她身边没有男人,他们就不会放弃。譬如许书怀,又譬如张乾志。  莫宁不自觉的冷笑:“即便找不到中意的,我和你也绝无可能。书怀,我并不想伤害你,不过,现在看来,我实在不适合做圣母。”  许书怀的眼神里有让人害怕的坚定,就在这个入夜的夏天晚上,周围有不间断的人群走动,带来闷闷的气味,他一秒不差的紧盯着莫宁,颤抖着声音说:“上大学,你要考N市,我陪你,工作了,你要来G市,我陪你。你单身,我还陪你。我知道,你眼界高,看不上我。可是我愿意等,我有资本,我有等你的资本。我会一直对你好。你看,我以前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莫宁不可免俗的为这话心疼。别开那灼热的眼神,她不着痕迹的移开了几步,道:“以你的条件……”  “别说什么让我去找别人的狗屁话!我找了,我一直在找!可是,她们都不是你!不是1许书怀确实是喝多了,却也没到放纵如斯的地步,他不想再和莫宁和颜悦色,便借着这酒意发泄自己蓄积的情绪。  莫宁悲观的想,如果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恐怕她今晚得一直和他在街边演这种苦情戏了。今天他这样点破自己的感受,也就意味着他们十几年的友情到了尽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在G市这样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或许她再也找不到这样值得信任的朋友。  深吸一口气,莫宁淡淡道:“我会找一个男朋友,但那绝不是你。”话毕利落的转身离开。  许书怀在她身后发泄性的大喊了一声。  苏也宜说:“那你还是找个男人吧,怀璧其罪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莫宁摊了一张面膜,边贴边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虽然没有……就是,你没有男朋友,对他们也算是,怎么说呢?”苏也宜一个人沉浸到“怎么说”的斟酌里了。  莫宁看着视频里那张仰天思考的大脸,斥道:“算了算了,智商有限就不要勉强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苏也宜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真看不出来许书怀这么沉得住气,时隔十几年才和你摊牌。前面他一直找女朋友,我还以为他对你也没那么痴心呢。”  莫宁点破她:“痴心的话,他就不会去找别的女朋友。所以说到底,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更有诱惑力。”  苏也宜一脸讪讪:“你怎么净认识些极品?”  “我倒想认识仙品,你把易绪让给我好了。”  一提到易绪,苏也宜的脸色就变了:“你小点声,他听得到1  尽管贴着面膜,莫宁脸黑的神情还是透过那双大眼睛传递给了苏也宜,最后她说:“你刚刚说他还没回来。”  又补了一句:“你真的越来越蠢了。友情提醒,女人变蠢通常带来两种后果,一,被甩,二,被嫌弃。”  苏也宜羞涩的说:“易绪说他喜欢傻一点的女人。”  莫宁:“……”  莫宁决定找个男人,哪怕只是演演戏。  付夕颜有许多优秀男人的资源,莫宁起初答应了她的热心帮助。岂料她替她挑的第一个男人就约她在酒吧见面。  莫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付夕颜追问其原因,莫宁只懒懒道:“选在酒吧见面,这男人不是居心不良就是智商不够高。”  “此话怎讲?”  莫宁一边“吧嗒吧嗒”敲着键盘写稿子,一边说:“自己琢磨去。”  付夕颜不甘心的说:“我再为你挑过一个?”莫宁莫大美人难得动凡心,付夕颜已经好奇她恋爱时的表现好奇了很久,逮着这么一个机会,她可不愿放弃。  “算了吧。你替我挑的这么些人,必然是优劣排好序的,最好的一个都这水平,我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付夕颜对莫宁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承认莫宁的有才有貌,另一方面,付夕颜并不喜欢莫宁浑身上下散发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她共事一年多,付夕颜一直在试图在扳回自己的弱势地位,却从未成功过。听了莫宁的话,她不无气愤的道:“你真挑剔,活该做剩女。”  “圣女好啊!圣女为上帝服务。”  “我说的是剩……”  “去写稿子吧,前几天主任还嚷嚷说你这个月稿分不够。”莫宁打断她。  “哼!莫圣女!你去找你的上帝吧1付夕颜懊恼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哎?莫宁,我倒知道一个很合你胃口的男人,而且这男人没有女朋友。只是……难度颇高。”  莫宁兴致缺缺:“谁?”  付夕颜说:“顾准埃”  敲键盘的手一停,付夕颜见状,有些得意的笑了:“你看吧,我就说这男人比较有杀伤力。怎么,你也对他有兴趣?你想上?”  莫宁转头看她,认真的说:“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付夕颜不明所以:“转行做什么?难道主任给你透露过……我会被开除?”  “你去开婚介所吧。”说完,莫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不再理会付夕颜表达愤怒的各种表情。  虽然,付夕颜刚才的话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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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战  除了前阵子才闹翻的许书怀,莫宁在G市没有什么玩得太近的朋友,倒不是她没有交际能力,实在是知音难觅。她来G市两年,愣是没找到一个愿意在周末的清明时光陪她一起逛书店的人。  得益于母亲是位语文老师,莫宁爱逛书店的性格从小养成,上大学以后她有事没事就爱拉着苏也宜和周一诺去学校偏僻的小书店淘书。以至于现在苏周二人现在都仍旧保持着这个习惯。只是,她们同在一个城市,经常一起行动。为此,莫宁没少羡慕嫉妒恨。  没办法,书店不能割舍,只好一个人逛。  G市的书店大多开在闹市区大型商场附近,莫宁来此两年才在最近找到一间不错的书店。店名很雅致,叫“捧趣”,店址在一处热闹的过街天桥下,门面很窄很小,里面却别有洞天。莫宁第一次来时就被这里高及天花板的书架惊呆了,不知是否因为店主个人喜好的问题,店里工具书比较多,也比较全。有柔软的沙发和陈木做的桌子以供客人阅读使用,如果来得晚的话,找不到座位是一定的事。  莫宁不是能在周末起早的人,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没有座位。在工具书那一栏里寻到自己要找的,又把随身携带的一本专业书瘫在书架上,边翻阅边查询着不懂的词汇和术语。  入神间,有人拍她的肩膀,转头,莫宁看见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学者气息浓厚的老先生,他正笑意浓浓的看着自己。  “那边有个空座。”老先生轻声说。  莫宁的目光穿过层层书架,看见阅读处的单人沙发正空着一个。下一刻,莫宁已经像个随时准备起跑的运动员一样,飞速收拾好书,朝老先生道了声“谢谢”以后,几个大步迈向了沙发里。  坐定后再去看那灰衫老先生,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下午两点多才离开书店,出门时在柜台处看见老先生,拉整了包带,莫宁带笑走去,温言道:“刚才谢谢先生了。”  那老先生也正在看书,光滑整洁的陈木桌面上,摊着几本有些古旧的硬皮书,书里还夹着泛黄的卡片书签。短暂打量后,莫宁再抬头时不由目含崇敬。  老先生满面和蔼的笑容:“你是做记者的吧?”  莫宁一讶:“很容易看出来?”  “你刚刚拿了一本《英文报道与写作》,我这里没有这本书。”  莫宁恍然,微微笑过:“那是我带来的。”  “现在像你这样会来书店翻阅工具书的记者并不多。”老先生边说着边放下手里的书页,随手到桌上的卡盒里抽出一张卡片,慢条斯理的夹在书里,合上书后又摘了老花镜,接着说:“网络太全面,年轻人都相信搜索引擎的力量。”  发觉这老先生说话挺有意思,莫宁也暂时收住脚步,道:“我也用网络,只是有些很细节的东西网络里没有。我是个对稿件细节要求很高的完美主义者。”  “这是你们单位的福气。”  “承蒙老先生夸奖了。”眼一别,莫宁看见桌上摆的大都是经济类的有关书籍,不由道,“老先生是做经济学研究的吗?”  “偶尔出些拙作。”  “您著书?”莫宁更加惊讶,“那这家书店?”  “我儿子嫌我总去书店太麻烦,就在这处僻静的地方替我开了家书店,大都是工具书,也没什么生意,两年来,倒是方便了我自己看书查阅,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简短的交谈后,莫宁知道这老先生叫顾启元,知名的经济学专家,专门著书立作,莫宁原以为他会是某个大学的知名教授,哪知顾老先生不止没有任教经历,他个人对执教这种事情还十分反感。  午饭是顾老先生执意要请的,用老先生的原话来说就是“佳音难觅”,顾老先生对“佳音”的解释就是“佳人”和“知音”。老实说,被一个五十多岁老先生说“佳人”,莫宁感到压力很大。  好在顾老先生一顿饭下来的话题都是围绕他那个麻烦的儿子:“我生性不喜欢受束缚,可是人生就是这么不如意,我不仅有个爱管丈夫的妻子,还有个爱管父亲的儿子。”  “这或许是件好事,您也不至于太过自由了。”  “我做事喜欢一丝不苟,做人却喜欢潇洒一些。最近我却被我儿子算计得很惨。”顾老先生半开玩笑的说。  莫宁一笑:“怎么算计?”  “例子多不胜举。”说到此处,莫宁发现顾老先生皱起了眉,紧接着,顾老先生又补了一句,“最近他在逼迫我去每周一次健康检查。”  “这是应该要去的。”莫宁诚恳的说。  顾老先生摇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要求我每周一次健康检查,我要求他每周陪我和他妈一次,他却总是以很忙为由推脱,基于做一个老父亲的本分,我实在不希望我的孩子周末也将自己葬送在工作台上。”  莫宁被老先生的语气逗笑,又想到这是个严肃的话题,旋即收起笑容,略略思忖后,她建议:“或许,你们可以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就是……你可以每周一次健康检查,他也必须每周一次陪伴父母。”莫宁解释道。  “‘陪伴你们做什么呢?’他会这样反问我。然后在我词穷到去想具体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做好结论,那就是,我还是必须去健康检查。”老先生的表情里满是无奈,这表情让莫宁不自觉的联想顾老先生的儿子那精明而狡猾的模样。  后来,她提出了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或许您可以让他陪您看书,这是个很有意义也很不错的休闲方式。”  顾老先生没有立即给出反应,沉吟许久后,他突然大笑:“的确是好法子!”  第二个周末,莫宁如期光临书店,一进门顾启元就看见了她,老人微笑着边扶眼镜边朝她挤眉使眼色。莫宁这不明所以的顺着老先生目光所指看去,这才看见书店角落的暗黄色沙发上,有个安然坐着的男人正垂首看着一本书。  莫宁记得那一天G市是阴天,可是,那个沙发里的男人却模糊了她的记忆,以至于许久以后她都一直会想,那一天会不是其实是个艳阳天?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波澜的心情会因为那样一个场景而惊涛骇浪呢?  那一刻,她想到自己的终极愿望,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不需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行。不需要装修豪华,只要空间够大,能让她把各类书籍虽已堆放在各个角落就好。那样,不管天晴天阴,只要她想看书,随手可以拿到。而今,她想在这个终极愿望里加上一条,有个能和她一起做这些事情的男人,极好。  心神渐渐宁静,意识也恢复运转,她想到老先生姓“顾”、有个“算计的儿子”、这儿子“工作很忙”这些关键的线索,瞬间了然。  又是顾准。  转头朝顾老先生颔首示意后,她缓慢的移动步子,并不打算去打扰他。  径自觅到一小片地方,莫宁拣了本一位日本作家的诗集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正入迷时,有个声音传来:“井上靖?”  莫宁闻言转头,顾准就站在她身侧,刚把一本书放回她头顶的书架,此时,他的目光正落在莫宁手里的书上。  “嗯。”莫宁轻应,“我和他还算是同行。”  顾准移回视线,长长的手指在一排排书中穿行,目光起落间,他说:“我看过他的《楼兰》和《敦煌》,是个很博学的作者。”  莫宁点头:“那都是拿过大奖的作品。”  顾准淡淡一笑:“我父亲很喜欢他,可是他的作品里我只看得懂这两本。”  对一个人的好感往往就是只言片语、举手投足之间的事。莫宁短暂联想了一下张乾志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态度,如果她夸奖他阅历广泛,他必定会虚伪而又毫不掩饰的说:“这没什么,我只是看了些皮毛,还有更多的著作等着我去看。”官腔味十足,典型的教育体制下培养出来的根正苗红。  换作许书怀,可能又是另一种情况,只不过,这种在许书怀眼里极其小资意义的阳春白雪他绝不会染指。尤其许书怀还是个仇日分子。  莫宁想到付夕颜那句,“对比才能出真理”,这话也是真理。  缓缓回神之际,顾准已经挑好了他想看的书,和莫宁简单的示意后,他又重回了点着昏黄色壁灯的沙发里。他倒是回去了,莫宁也想重新入神看书,只是那诗集上的字字句句似乎都有了生命,不歇片刻的扭来扭去,好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什么。  果真是太久没谈过恋爱,整个人都饥渴了。莫宁悲观的想。诗集放回书架,她抬手看了看表,才刚过十一点。离开书店,她可没有更好的去处。  去饮料机处接了杯奶茶,莫宁恶毒的想,顾准坏了她看书的雅兴,她总得平等的回报他,经过书架拐角处狭长的镜子时,莫宁短暂的用余光扫了一眼镜中自己,平整好衣领,她迈步朝前走去。  “大周末顾总也舍不得给自己一些轻松的事做吗?”角落里的沙发很窄,只有两张单人的,离得极近,莫宁一坐下,几乎都能借着壁灯数清顾准的睫毛。  顾准偏头道:“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轻松的事了。”  “顾总听过过劳死这种死法吗?”  顾准低着头,随口接道:“莫小姐在诅咒我?”  莫宁差点喷出一口奶茶,强行顺好气,她说:“你觉得我对你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要诅咒你死的地步?”  顾准小半刻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摊着的书,莫宁知道他没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在斟酌。她很想知道他在斟酌什么。  “看来莫小姐是对我有仇恨的,只是还未到要我死的地步。”小半刻后,顾准下了定论。  “仇恨谈不上,只是好奇,顾总当初所做之事的用意是给我提醒?或是……警告?”  顾准眼里漫上笑意,接着说:“不得不说,莫小姐实在想太多。”  莫宁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正往他挖的坑里跳。却还是忍不住问:“哦?这话怎么说?”  “我想了想,如果你所指的我做的事是在接受了贵报采访后又转投另一家的话,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这件事与莫小姐没有半点关系。文森特尚未幼稚到要与一位出色的记者赌气的地步。”  他是在讽刺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如果真的不是和她计较,何必调查她,又何必在调查她之后亲点张乾志的名?思及至此,莫宁不由语出讥诮:“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不过贵公司的作为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我以前还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  “听起来莫小姐似乎对我的解释很不满,没有被算计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顾准幽幽的说,说完注意力又转到手里那本书上,手指不时翻动转书页,那种闲适的样子反而衬得莫宁计较而打扰。  她并不常在陌生人面前过分的显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记者这一行,最擅长的就是掩饰和迂回,掩饰是目的,迂回是方式。可是,此时此刻,就坐在这个宁静的书店一隅,莫宁浑身上下都冒着愤怒的因子,这种过分的情绪表露让她自己都惊诧。  莫宁不由想:果真是……太久没有遇上对手了吗?  事实上,她最终还是强压下了这股躁动的念头,最常见的情况里,她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在遇到强劲对手时,她会聪明的选择养精蓄锐以备二战,所以,借喝完奶茶为由,她极优雅的起身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若不是今天顾总主动提起,我都已经忘到姥姥家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实情况我也不介意了。”停顿了一下表示此话题的结束,莫宁对着顾准看过来的眼睛摆出一个美好的笑容道,“不打扰顾总了。”  转身,在心里默念“去死咒”,那表情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顾准不会看见。  不过,这只是莫宁这么认为,沉浸在腹诽中的她不会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转身而过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面长而狭窄的镜子,她刚刚才曾借那镜子整理仪容。  而顾准的方向,看镜子里的她比看她的背影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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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战  如果说莫宁想找个男人的想法是一直以来隐藏在意识里的,那么,去恋爱这个想法由潜意识上升到显意识确实是因为一根实实在在的导火线。  安佳地产是个有背景的富二代公子开的一家公司,《经济家观察》很多稿子都是做创业家的专访,这稿子最初是由房产部的同事跟的。对安佳地产的了解,莫宁仅限于曾在路口被“传单男女”硬塞传单时错眼间看过该公司的广告语“安佳地产,为您安一个家”。客观的说,莫宁觉得这广告语听起来还不错。她倒没想多若干天后,自己会以一个陪客的身份出现在与之有关的酒桌上。  “来来,莫记者,这杯酒干了我们就算认识了,也不枉丁部长介绍。”莫宁正琢磨着怎么借故离席,又一杯满满当当的酒朝她递了过来。  大气的伸手接过杯子,莫宁豪爽道:“先干为尽。”  张乾志就坐在莫宁旁边,在她喝完那杯之后突然凑近她耳边说:“别再喝了。”  莫宁侧了侧身,衔着冷冷的笑用不小的声音说:“张大记者这笑话讲得不错。”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的注意力又移到张乾志身上,有人好奇而又促狭的问:“张记者不能这样重色轻友啊!有什么笑话不能讲给大家听?”  有人接话:“该不会是什么带颜色的吧?”  张乾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莫宁余光看着他,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她不是开玩笑,张乾志说“别再喝了”这句话对她来说就是个冷笑话,这场酒宴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策划,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必然怀揣着一个猥琐的算计:或者是希望在酒桌上扮演狗血的英雄救美的桥段,或者是干脆不救她,等她醉了继续进入体贴入微送她回家的角色。他如此用心良苦,莫宁是真想笑。  满桌的乌烟瘴气,莫宁突然失了留下来的兴趣,抬手招了招立在一旁的服务员,用压低了的声音问:“麻烦您带我去洗手间。”  服务员恭敬的作了个“请”的姿势,莫宁适时起身,拎了包对众人说:“去趟洗手间,各位慢用。”  张乾志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表示。  华灯初上,G市纸醉金迷的夜扑面而来,夹杂着夏夜特有的热浪,灼得已经将衣服穿到最简便的莫宁再也不愿多停留一刻,边揉着发痛的额角边往路边去拦车,就在一辆空车远远朝她驶来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突然飚现在她眼前,朝着无边的黑夜翻了个白眼,酒劲后涌,翻滚而来。  张乾志摔车门的声音很响,大步朝他走来,就站在她眼前,她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酒味,愈加难受,强行站稳,想看看张乾志到底要干什么,就这么个寻常的夜,莫宁陡然发现就在前不久,她曾在这样的夜晚和另一个男人因为同样的事情而纠缠。  “上车。”张乾志在她面前沉声道。  莫宁抬头看他,冷冷一笑后,说:“我自己打车回去。”  张乾志皱眉:“你这么爱和自己作对吗?”  莫宁摇摇头,转身离开。张乾志想拉她的手,最终放弃,紧跟上来说:“听我说,这次的事情不是我……”  莫宁摆手:“这种话自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说,老天虽然狗血,但还没到脑残的地步。”  张乾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换了种语气:“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说完这句话时,他拉住了莫宁的胳膊。  莫宁浑身都难受,此刻她只想回到小公寓里好好洗个澡,然后再去吃些肉,刷牙睡觉。  “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敷衍我,我说过,我想要的,我会一直尽力去争取。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而且,我会是个结婚的优秀人选。你这些年都没找男朋友,我有理由相信,你或许更愿意直接结婚。”  大马路上,一辆一辆的车呼啸而过,呛鼻的汽车尾气消磨了莫宁最后一丝耐心,错眼的那一瞬间,她看见对面商场巨大的LCD显示屏正播着重复放了很久的一段访谈,那访谈的对象叫顾准。  下一刻,她的目光就定格在显示屏上,不疾不徐的说:“张同志,通知你一件事,”那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风,吹得她的头发挡住了唇,抬手拨开后,她缓缓说,“我有男朋友,就是他。”一根玉指指向了商场的显示屏,唇再启:“顾准。”  这个时候的莫宁脑袋太痛,思绪太乱,行为太不受控,以至于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每每回忆起自己说过的这句纲领性质的话时,都会忍不住琢磨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酒后吐真言”。  苏也宜知道这一整件事的时候,兴奋得在房子里跳脚,莫宁强撑着发痛的脑袋,昏昏欲睡的对她说:“你不怕易绪听见?”  苏也宜大笑:“他加班,最近一直在加班。”紧接着又问,“姓张的没晕死过去?”  “差不多吧。”  “凭我对你的了解……”苏也宜突然停下话头。  莫宁还在等着苏也宜的下文,未料她讲了这么半句后就住了嘴,她不得不无力催道:“快说,我还要去睡觉,喝了九杯白的……半条命都没了。”  “你一定对顾准有意思!我告诉你,我看了他的访谈,碍……我觉得他真的好有气场好有范儿!我最迷这种男人了!”  “我也迷。”莫宁突然说。  苏也宜被莫宁这句话吓了好一大跳,睁大着眼睛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是,此时的莫宁已经累到瘫在了床上,苏也宜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随口的一个错误很快有了后续。  莫宁在《经济周刊》的实习老师许华是个已婚的八卦女人,莫宁刚实习的时候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威慑过,后来渐渐相处才发现她是个心态十分年轻的女人。许华打电话给莫宁的时候正是下午,G市台风频频,报社办公间的大窗户外已经昏天黑地。  许华声音平平:“昨天晚上主任和顾准吃了顿饭。”  莫宁正咬着笔头研究几条有细微差别的数据,半敷衍的问:“然后呢?”  “我也出席了那顿饭,陪同我和主任一起的,还有张乾志。”  “嗯。”  许华佯怒:“你一点都不好奇饭桌上发生的事情?”  莫宁还在比对着一季度和二季度各大商场的酒类产品价格上涨幅度,思绪早被数字填满,实在对许华迂回式的提问方式毫无兴趣,遂道:“亲爱的老师,请您直接说重点吧。”  许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昨天无意中在桌上提了下你,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一提你,张乾志就开始不对劲了,一整晚都跟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尤其针对顾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你知道,我的感觉向来很准,我私底下委婉的问过他,然后他和我说……”  “说我和顾准在交往?”莫宁干脆的接过话头,眉头皱到曲折。  许华几近尖叫:“你真的?!!!”  “假的。”  吞天噬地的暴雨持续到了周末,到周六下午,还愈大了许多。网上皆是南方省市遭暴雨袭击的消息,作为一个新闻人,莫宁看着这些消息,免不了忧国忧民的心思。苏也宜这几天消失了,前天才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是出差了。周一诺出国后已经很少和她联系。就这么个暴雨的下午,莫宁来来回回移动鼠标,刷新电脑桌面,看着那些图标闪闪烁烁的震动,思绪沉溺良久。  就是这种不常见的情境让莫宁陡然想到,她是多么需要一个能够时刻会出现在她视野半径里的人,寂寞这种情绪,实在是可怕。起码,它能让一向无畏而又无谓的人感到恐惧。  周日,暴雨变成细雨。莫宁有意识的没带伞出门,简单的给自己套了件T恤和外套,她其实很喜欢自己随意的样子。只是,在陌生的城市闯荡这几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给自己套上各类伪装,仿佛有了那些东西,很多伤害和麻烦就能避免。  下出租车的那一刻,莫宁立在天桥下,透过穿行的车流和细微的雨幕,看见“捧趣书店”的店门大开着。那一刹,她清楚的听见了自己久违而又真实的心跳。就站在原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朝气的打扮,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少女。  “捧趣”里的灯是暖的,照得顾启元有着细微皱纹的脸和蔼可亲,他作柜台用的书桌上依旧摆满了各类书籍,厚厚的笔记本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各类注释。莫宁捋了捋头发,微笑着说:“顾先生下午好。”  顾启元闻声抬头,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样子:“你好些天没来了,很忙?”  “嗯,前段时间在跑一个专题。”  顾启元生闻言点了点头:“今天下雨,来的人很少,不用站着看书了。”  “谢谢。”  笑容重新蓄积,莫宁视线位移到常坐人的软沙发处,没人。下一秒,她有些奇怪的失落。转回头,她直问:“顾老先生,您儿子最近没来?”  “嗯,他最近确实很忙。”  “还是工作?”  “我倒希望是别的。事实是,我儿子是个十分无趣的人,除了工作,他会做的其他事情很少。”顾启元无奈的说。  “难道他没有业余爱好?”如果真没有,她也会感到惋惜。  顾启元陷入短暂思考,随后表情颇认真的说:“我想了想,我得先自责一番,对我儿子,我除了知道他目前单身之外,其他的都很不了解。”  莫宁体谅的笑了笑,又想到自己那个会连自己的起居饮食都关心的父亲,忽然有些同情顾准。  “对了,莫小姐,你也是单身吧?”  莫宁一诧,完全没想到顾启元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很爽快的回答:“单身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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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战  关于莫宁有意不带伞,她是设定过一个场景的,譬如顾准送她回家。她的想法是,在张乾志面前随口的托词她可以不理会他的想法,却不想让顾准误会。  当然,这也许是莫宁自己为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人算不如天算,雨照样下,顾准却没来。  摸着到了午饭时间的时候莫宁才摘了眼镜,收拾了一下,拎着包走出去,起身时她在书店扫了一眼,今天书店确实没有其他顾客。  顾老先生还是坐在那盏橘黄色的台灯下,宁静安详,一手按着书,一手握笔作着记号,莫宁牵起微笑,不忍打扰,静静走过门口。拉开店门,门外淅沥的雨声传入,愕了几秒之后她才抬腿,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雨下得这么大,没带伞吗?”  还是打扰了顾老先生,莫宁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笑道:“谢谢关心,我打车回去。”  顾老先生用的是钢笔,莫宁看他时,他正缓缓将笔旋入笔套,说:“顾准妈妈待会儿会来接我,如果不介意,让她送你回去吧。这会儿打车太难了。”  “我……”  “怎么,打算和我客气?”  莫宁略微斟酌了片刻,只好说:“看来我只能说谢谢了。”  顾准妈妈很快到了。等待的期间内,莫宁或出于无聊或出于好奇曾想象过顾准妈妈的样子,她记得顾启元曾不经意提过自己和妻子婚前恋爱近十年。  和顾启元走出书店小门,莫宁先听到车喇叭声,再是淅沥雨声里从那辆红色轿车传来的清晰女音:“老公,这里!”  这声“老公”把莫宁雷得不轻,她下意识的四下在路人中搜索这位“老公”是谁,只是,她的周围似乎只站了顾老先生。  偏巧这时顾老先生还说:“走吧,莫小姐,那是我夫人。”  莫宁受惊转头,正看到顾启元满面微笑的看着那辆红色小车里的人。这暴雨的天气,莫宁隐约觉得空气中有一道不寻常的电流在漂浮。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已经职业化的出现下面几个关键词:老夫少妻、再婚、夕阳恋、忘年恋……  走近车子,莫宁一直留着那颗好奇的心。她提醒自己尽量用一种不怎么怪异的目光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车里探出来一张看得出不年轻却保养很好的脸,那脸的主人正惊喜的看着莫宁。上扬声调入耳:“是你?!”  后来的一路上,顾启元的夫人黄琦桦和莫宁一直都在感叹世界的渺小。就在三个多月前,她们曾在同一家商场看中同一款包,莫宁那时大方的把心爱的包让给了她,黄琦桦为了感谢拉着莫宁去喝了午茶。两人那时就对彼此印象深刻颇为欣赏,只是都忘了留电话。  “谁知道还会再见呢?这还真是老天给的缘分。”黄琦桦是个很爱开玩笑的性子,张口就说,“看我们这年纪,做姐妹是不适合的,我有个儿子,你如果没有男朋友,不如考虑做我儿媳妇?”  顾启元强烈的咳嗽了两声。  莫宁爽快道:“很不错的建议。”  顾启元剧烈的咳嗽起来。  黄琦桦的车子渐渐汇入雨幕里,莫宁坐在后座,隔着前排座位间的缝隙看着挡风玻璃上滑动的雨刷,车里有股非常好闻的香气,让人觉得安逸。思绪不禁渺茫起来,原来顾准是在这样一个家庭出生的。以前看多了各种悲惋哀戚的言情小说,还以为太过优秀却又难以接近的男人大多来自不幸的家庭,可是,眼前这对夫妇分明无比恩爱,丝毫不逊于她家的莫先生和莫太太,看来,这世间的不幸还没有那么多……  “不如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儿子不在家,老顾又要看书,家里怪无聊的。”黄琦桦突然说,莫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黄琦桦是叫“老顾”不是“老公”。  思及至此,莫宁有些不好意思。黄琦桦以为她是不愿意,又说:“真的不要介意,你看,你和老顾也认识,和我也不陌生,今天又下雨。”  莫宁只得笑答:“非常荣幸。”  顾家住在城南的一个僻静小区里。  “原来这栋二楼和三楼都是有人住的,后来我和老顾商量了一下,就把二楼和三楼都买了下来,他喜欢书,三楼都辟给他做书房。”雨还是那么大,下车的时候,黄琦桦拉着莫宁,指着自家的房子热情的介绍着。  顾启元体贴的撑开大伞,道:“先进屋吧,别淋雨了。”  顾家房屋的装修很朴素,布置却很温馨,客厅的沙发是乳白色,纤尘不染。进屋后,顾启元被黄琦桦支使去倒果汁,黄琦桦拉着莫宁参观屋子,楼梯间很宽敞,看得出来是后来改建的,很宽的台阶,很缓的坡度,黄琦桦自豪的说:“我儿子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台阶这部分是他亲自设计的,冬天他一定要给这台阶铺地毯的,以后如果你们想要发展一下可以慢慢了解他这方面。”  莫宁只当玩笑,但笑不语,跟着上楼。  “二楼就是顾准的地方了。其实他不常回家,主要是他和他爸爸总是起冲突,”短暂的叹了口气,黄琦桦继续说,“也不算是起冲突,两人都很执拗,都不肯互相让……”转头见莫宁认真倾听的样子,黄琦桦又莞尔一笑,“不说这个了。”  莫宁以为黄琦桦会带她参观一下顾准的房间,事实上,她只在属于顾准的这层划了个圈就被领上了三楼。  不过,三楼的壮观景象倒是瞬间击中了她的神经。层叠的书架摆满了原本属于客厅的位置,看书架的陈木结构就知道这些书的年限,“捧趣”里的书已经够让莫宁咋舌,这下见到这样的家庭藏书,莫宁只剩震惊这一种心情。黄琦桦撇嘴说:“顾启元是个败家子,其实他祖辈都是有钱人,到他这一辈,家产都被他买书买没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他就以好收集各种书闻名全校。”  莫宁摸了摸那些书的纹理,由衷叹道:“坦白说,我很羡慕。”莫太太也有藏书的习惯,虽然她的藏书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古今中外的爱情小说。  黄琦桦不赞同的说:“如果你是我的女儿就不会羡慕了,你会痛苦。”  莫宁笑了笑,随手从书架里拿了一本书:“怎么会痛苦?”  “你父亲会顽固的干预你的课余生活,他会在你本该看《水浒传》啊、或者是各种漫画的时候就要你看《资本论》……当然,如果你还有一个没办法说服你父亲的无能母亲,你会更痛苦。”  黄琦桦的语气明明很淡,听着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莫宁不自觉的脑补那缕哀怨的来源:顾启元对顾准大概很严厉,严厉到让黄琦桦看不过去,黄琦桦看不过去却又管不过来,于是……  似乎又俗套起来。  莫宁浅笑:“痛不痛苦,或许只有顾准自己知道,而且,要知道这个结果还得花很长时间。就像我小时候,我妈妈逼我……”  莫宁话未说完,看见黄琦桦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她。她不明所以的停下话头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黄琦桦的眼睛很大,眼角处的鱼尾一弯,她开心的笑了:“没有,我是觉得你说顾准名字的时候特别好听。”一只手搭上莫宁的肩膀,黄琦桦继续说,“来,继续和我说说你小时候你妈妈逼你的事……”  莫宁目光一闪,黄琦桦刚才盯她那眼神十足的意味深长,莫宁心道,可别弄假成真了,又一想,若真弄假成真倒也不会是件糟糕的事情。  后来又提了一些别的,顾启元在楼下喊饿,黄琦桦对莫宁说了句“自己随便玩”就下楼去了。莫宁没有静下来看书的心思,第三排书架连着的墙面是一扇巨大的窗户,房子隔音条件很好,她只看得见密集的雨水从玻璃上滑落,雨声都很飘忽。  自然而然的就抱臂站在了窗口,漫无目的的看着雨里的风景。新鲜的人和地方让她神思恍惚起来。  这种飘渺的思绪被黄琦桦喊她的声音打断,莫宁这才把手上一直拿着的书放回了原处,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不经意间选的书名:《情人》。  一楼大客厅里,顾启元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第一次到顾家做客,莫宁却不觉得生疏,径自走进沙发处,她微笑着和顾启元说:“顾老先生的藏书很丰富,书房很壮观。”  顾启元将电视声音调低,转过头笑呵呵的说:“都是早年的爱好,那些书的年纪可比顾准都大。”  莫宁刚想开口,突兀的门锁开动声传来,两人视线都朝门口转去,正看见穿黑衬衫的顾准推门而入,他手上提着一个纸袋,一抬头,视线直直撞入莫宁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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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战  莫宁后来想,当时他们之间至少隔着五米或者更长的距离,她却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情绪,那是惊讶,惊讶里有些微的排斥,就好像她对门住的那个陌生男人每次都想以各种理由进她屋子里时她的排斥。  她的反应很得体,在顾准和她打招呼前,她没有先开口,她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客厅里的一幅画上。  余光看到顾准精短的头发湿漉漉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或许是心情不好,莫宁直觉性的想。他走近沙发时先喊了声“爸”,然后对莫宁说:“莫小姐好。”  莫宁应道:“顾总好。”  顾准点点头:“抱歉,先离开一下。”他的脸在黑衬衣的衬托下很白,表情却很黑。  莫宁真怨恨他那张没什么好表情的脸,面上仍是微笑表示理解。  顾准的身影在饭厅稍作停顿,放下纸袋后他又直接走上楼。他消失后顾启元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对莫宁说:“他一回来整个家气压都低了,你感觉到了吗?”  是你觉得吧?莫宁心道。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着问题,瞥眼看见茶几上的橙汁,她随手端起:“您榨的橙汁吗?”  “番茄汁。”  莫宁眉头皱起,端到嘴边闻了闻,确实是浓浓的番茄味。  顾启元笑了起来:“他妈妈就爱弄一些很奇怪的食物。”  “谁爱弄奇怪的食物?”黄琦桦从饭厅穿过来,她系着胸前有张大笑嘴巴的围裙,笑呵呵的说:“开饭了。”  顾启元说:“你儿子回来了,淋了一身的雨。”  黄琦桦笑容霎时一收,询问的眼神指了指楼上。  顾启元:“公司又有不顺心的事吧,已经很久没刚才那样的表情了。”  吃饭的时候顾准才下楼。他已经换了一件蓝色POLO衫,很随意的黑色休闲裤,这样简单贴身的搭配把他的身材勾勒得很清晰。  脱掉衣服应该会更壮观吧,莫宁边想着边把番茄汁端到嘴边掩饰自己,然后她发现,番茄汁一点也不解渴。  黄琦桦摆好筷子,对刚落座的顾准说:“桂鱼是‘小西湖’买的?”  顾准点头,淡应:“嗯。”  黄琦桦又解释性的和莫宁说:“他爸爸很爱吃这家的桂鱼。”极其自然的提起,“你俩还不认识吧?来来,我做个介绍……”  “我们之前见过。”顾准说。  疑惑的眼神从顾准身上移向莫宁,黄琦桦道:“什么程度了?”  莫宁讶住。她原以为黄琦桦只会在她面前开这样的玩笑,所以也没当真,她倒没想到顾妈妈会当着顾准面也这样。几秒钟的迟疑后,莫宁莞尔一笑:“顾总曾经接受过我的采访。”  “叫什么顾总啊?直接喊顾准吧。”黄琦桦直言。  顾启元和顾准之间的气场很奇怪。  尽管顾准孝心可嘉,下大雨也不忘为父亲买一道爱吃的鱼,但两人在饭桌上是一句话也不说的。他们不说话,黄琦桦便一直和莫宁谈天说地,从屋外的雨说到两人对某个品牌的共同爱好……  气氛也不至于太僵。  洗碗的时候,黄琦桦和莫宁长篇幅的谈论她的儿子。  据说,顾准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对父母的安排和建议从未反抗过,包括毕业后的工作。不过,工作以后,顾准开始有了些不小的变化,此间他和顾启元之间的争执也开始多了起来,多半是人生观事业观之间的冲突。直到六年前他出国,两人的冲突才因为距离的原因而淡去,那时候黄琦桦和顾启元的婚姻也曾因此一度濒临破灭。  四年前,顾准回国,身份已经是一个外国知名日用品公司的中国区代表。  顾启元虽然是个开明的经济学家,但他对儿子这个放弃国内大企业好前途不做而去为外国人卖命的行为很不赞同,所以,之后二人又常为此闹矛盾。近些年双方互相退让,两人关系稍微好转,但也都避免着见面和冲突。  “其实你看着我好像很幸福,其实我常为这对父子的事情伤脑筋,顾启元喜欢摆学者风范,喜欢对事情指手画脚,顾准……他倒不会和他爸爸争吵,不吵不顶嘴……该我行我素的照旧,该不听的也依然不听……”黄琦桦开始叹气。  “总会更好的。”莫宁诚恳的说。  “顾准的个人问题也是我愁的,去美国前,追他的女孩子还挺多,条件好的也有很多,那时候他还不会太抗拒。去美国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怎么说?或者是男孩子长大了成熟了,总之是不好接近了,也套不到他的话了,我看网上好多小说写男同性恋的故事,里面主人公的性格都和我儿子很像……”  “噗”,莫宁一下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来,直接的想通过转移话题来安慰这个年纪大的“姐姐”,于是她说:“您还看网络小说吗?”  “你说我们这种半老不老的老太太能干什么?麻将不爱打,我也不爱出门蹦跶,你还别说,有些小说还挺有意思……哎,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儿子?他要真带个男人回家来见我,我会吐血的。”  很明显,转移话题已经没用了。于是莫宁只得认命的做一个聆听者。  下午,在黄琦桦的明示暗示下,顾准送莫宁回家。出门那一刹那,顾准撑开伞,将一片小而挤的空间从雨帘里隔离出来,就这一个打伞的动作,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开始爬上莫宁的心里。  他靠得很近,莫宁闻得到他特有的味道,这是她头一次不排斥的陌生气息,不止不反感,反而有些喜欢。为了怕尴尬,在和他并肩行走的时候莫宁尽量的把视线定格在远处,只是,这方法好像对降低心跳频率毫无用处。  明明是紧张的,她却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以至于顾准银灰色的车现身的时候,莫宁竟觉得时光飞逝。  她本该讨厌他的生人勿近和盛气凌人,人们往往都不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人。在这一点上,莫宁承认自己的俗气,和每一个爱好美好事物的女人一样,她抵抗不了身边这男人。  顾准为她拉开车门,她上车,他收伞,他再上车。只有连贯的动作,两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言语交流。直止于顾准坐进车里,边系安全带边问:“莫小姐住哪里?”  莫宁报了自己的住址。终了,还补了句:“麻烦了。”  顾准发动车子,蜿蜒的小区小道过后,他说:“我母亲今天很高兴,谢谢。”  莫宁微笑:“我也很高兴,阿姨人很好,我把她当朋友。”  “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如果三个月算久的话。”  略略停顿,顾准再开口时已经不再那么疏离:“她并不常交朋友,这也是我很担心她的地方。不过,”话到此处,他突然停住,莫宁转头去看他,见他正微微皱起眉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他说,“也许她真的很喜欢你。”  莫宁看着他:“我很荣幸。”  她很想知道他皱眉的原因以及那短暂停顿里他想了些什么。顾准却没再开口了,两人静默着,直到车子停在莫宁公寓楼下。  从露天停车的地方到公寓门口有不短的距离,顾准打伞送她。她正酝酿着该说些什么作为这一次出行的结束,楼道口一个响亮而熟悉的声音突然袭来:“莫宁!”  喊她的人坐在行李箱上,看到她时,表情霎时激动带感动。莫宁被这个景象惊住,雨水中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顾准垂首看她,配合的停下步子。  周一诺还是那个周一诺,高高瘦瘦的身材,莫宁还记得她那个不知谁给的“纸片人”的外号……在这个令人烦躁的雨天里,周一诺在莫宁两米开外的距离里满含泪光的看着她,各种情绪翻卷而来,莫宁难得的湿了眼眶。  “还傻站在雨里干吗?快进来啊!”周一诺的声音很她的身材很不搭,她的声音很小女生。  莫宁这才回神,收敛了情绪,她抬头朝顾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很快低下头去,顾准看她的目光有丝异样,她却看不到,低头朝周一诺的方向走去。  顾准后来的表现是很显体谅的,只和莫宁短暂示意后就离开了。周一诺一直要哭不哭的样子,莫宁以为她是想念自己了。等顾准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她才不易察觉的伸了一只手往周一诺没肉的胳膊狠狠一掐,她凶相毕露:“臭女人!知道找我了吗?!”  周一诺嗷嗷直叫,刚才还浸在眼眶里的泪这会儿齐齐溢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其他原因,莫宁就听见她不连贯的语气说:“莫宁,我很不好……非常不好……”声音里有哽咽。  莫宁神色一凛,放好她,又拉过她的行李箱,道:“跟我回家,洗个澡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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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战  周一诺考上P大动画设计研究生的时候,所有同班同学都觉得诧异。只有莫宁和苏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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