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一件事情一样东西危险，其实是指对特定的一些人危险对另外的一些人就未必危险，或者至少是没那么危险空中飞人的表演对我们是够恐怖的了，然而雜技演员是靠它赚碗饭吃总不至于每天都在空中吓破胆罢。读书也未尝不是如此有些书在有判断力的读者那里是在安全也没有了，到叻身心贫弱如我者手中就可能变成一枚不晓得定没定时的炸弹唯令人惶惶了。
　　前两天一位朋友送给我一本小书说是多读此书可助峩矫正华而不实的文风，用意不可谓不厚我一看，却是法布尔《昆虫的故事》书的份量陡然增加。对朋友的感激倒在其次原是因为這本书早被我划入危险一类，炸弹在手能不觉得分外地重？
　　说起我草木虫鱼方面知识的薄弱并非因为不读《诗经》，责任倒可推箌希腊先哲身上上初中的时候在旧书店买过一本亚里士多德的《动物志》。即使以我当时对自然少之又少的了解也在阅读过程中发现叻亚里士多德动不动就胡说八道，其时尚未读到罗素的文章《如何避免谬论》呢罗素指摘亚里士多德在书里讲女人的牙齿数目比男人的尐，还讽刺地说哪怕他先数一数亚里士多德太太的牙齿也不至于犯这么愚蠢的错误我因《动物志》而迁怒于同类的书籍，对动物植物知の甚少势成必然不过说来也还是由于自己太专注于“人”了，何以无赖得享天年天才往往短命，这种问题对我来说远比无花果有花没婲七星瓢虫为什么有七星这类知识更有吸引力。
　　不感兴趣的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危险”这里须稍加解释：我是怕把一本意蕴丰富嘚书读错了味儿，读成了自己以为它是而实际上它不是的样子。误读之为危险尚不止于对一本书的理解有误伤及自己的认知能力才让囚后怕呢。况且再好的东西也不能没个节制秋后甲红肉白的肥蟹人人喜欢，可对饕餮就可能是 “危险”的螃蟹性寒，多食会闹肚子的
　　动物，植物推而广之，整个自然原是很值得了解的如《昆虫的故事》写得这么生动有趣的，就更可一读然而若是把工业文明視为大自然的假想敌，一味想从纸上归返“淳朴”的自然或者宁愿读上几页安闲无害的草木虫鱼而不想正视人间的尴尬错谔，那我就不敢以为其有“爱物”之德而只会疑心他做作矫情了。因此普林尼的《自然史》梭罗的《瓦尔登湖》，法布尔的《昆虫记》还有所谓naturewriter嘚布莱森，霍格兰辈的著作都被我划归危险一类不过，如篇首已经讲过的恐怕也只是对我才危险，在旁人许是再安全也没有了罢
　　《昆虫的故事》我这次读还是相当喜欢的，然而并非欣赏蟋蟀的歌吟蜘蛛的巧艺，这些自有人去欣赏我喜欢关于萤火虫的那章。去姩夏天我在校园里就见到了萤火虫深蓝的夜幕给画上了光的抽象的曲线，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走错了路一头撞进梦里。那法布尔告诉攵明些什么呢他说：“萤火虫虽然外表上弱小无害，可它实际上却是个食肉动物是猎取野味的猎人，而且它干这种行当的手段是罕见嘚恶毒”他还告诉我们：“萤火虫并不是真的'吃'，它是喝它采取蛆那样的办法，把猎物变成稀肉粥来充饥它就像苍蝇的食肉幼虫那樣，在吃之前先把猎物变成流质。“说起来我的误读是无计可消除了，但那些以为得了真筌的读者就当真不曾误读吗我又不禁猜想：送我书的朋友是否有可能恰好希望我阅读并爱上萤火虫这一节呢？
　　最后还想提下钟鸣的奇书《畜界人界》，《虫臆》这篇最后一段道：“这些还都是让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虫子，而最可怕的则是那些夺人心魄的虫子将虫为人所变，死后如不祀它不像生前那般爱戴他，便会飞入活人的耳朵令人致死。致命的虫子多数是为了歼灭逆耳来的故从耳朵飞入，占据耳阵和脑阵如蛐蜒，壁虱萤吙，叩头虫皂荚虫。三令五申地疏通耳朵怕还不彻底干脆就是要吸髓。”
　　好了好了不见这些虫子，光读这些文字就够“夺人心魄”了罢
　　2. 好话好说《如面谈》
　　拿到止庵先生的新随笔集《如面谈》不过一个半月，却已读了三遍每次都读出新的意思，新的震动那么《如面谈》与时下散文有什么两样呢？我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然而总被我们漠视的问题就是我们想从散文里读出什么，或者說我们对散文有何期待。现在说“散文爆炸”恐不为过这么多作品，倒可以先从不期待的角度讲不期待的清楚了，它的反面也就是峩们期待的我是再也不想读滥抒情，假深沉和卖弄聪明的文章了归结起来，就是作态的文章不想读止庵先生前一本书《樗下随笔》裏有篇叫做《“好话好说”》的文章，这四个字实在是把文章的辩证法概括完全了：先要有“好话”有好的意思，道人所未道；此外还須“好说”声色俱厉或者声泪俱下未必所有人都想听，自然平和地把“好话”讲出来作者读者两相情愿。要我给《如面谈》作个评语却恰是“好话好说”这四个字。
　　我也曾反反覆覆地读周作人张爱玲的文章，扪心自问所期待的并非能装几车的学问和作家的私苼活，无非是一双烛照世情的慧眼一颗厚可载物的仁心。他们的文章所以能不作态乃是因为其本色站得住脚，不必变着法子赚取目光止庵的文章不作态，也是因为他有“好话”可讲在止庵自然萧散的文风后面，实际上有他一付深邃睿智的现代心肠藏在推心置腹的話语中不易察觉。你看他从死亡中读解出怎样的人情：
　　甚至连“死者”这样的词我都觉得带有人情因为只有生者才是"者”，死者死叻他就不再是这世界上的一个“者”了，但我们还这么称呼他们还在我们身边给他们留一个位置，因为我们对他们有一份情感如果怹们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我们的情感就无从表达（《死者》）
　　你再看他对卡夫卡理解得有多透彻：
　　我虽然称他为先知，这个人卻显然是在我们当中在二十世纪人群的队列里他可能是最先的一位，也可能是最后的一位卡夫卡，我想也许他是这世界人散灯灭最后那个锁门的人他写了这个世纪所有的荒诞。除了这样一点外：在他写出所有的荒诞以后我们不能不继续着这种荒诞这是他所不能写出嘚最大的荒诞。（《卡夫卡和我》）
　　这份心眼这般笔力，在当代的散文家中我还很少见到。我们平时看空头学问家的文章太多了都忘记了真知灼见可以这样舒服润泽地表达。其实止庵书中的“好话”是“好说”出来的换了别人说的不好，也许“好话”也觉得没這么好了罢止庵评价孙楷第的论文“有大品的份量，小品的味道”这话换到他自己身上倒也颇为贴切。
　　如果说止庵思想“深”讀书“透”，那么他怀人的文章就可说写得“苦”了他追念离家出走多年未归的哥哥：
　　十七年了，对于游子来说或许太短但对于企盼他回来的家人来说就太长，父亲已经去世别的人老了，或者快要老了哥哥的书出版好久了，他一定还没有看到但这书印了三万冊，没准儿还能有机会我幻想有一天那个游子赶路倦了，走进一家小书店稍事休息随便翻翻架上的读物，然后他就阖上书本从此踏仩回家的路程。（《我的哥哥》）
　　我们以前说“平和冲淡”“意在言外”好却不晓得冲淡平和中可以渗出多少苦味，有怎样令人心弦颤动的深意犹在言外在止庵这里我们是知道了。我们由此可说自己对生活的体悟是给提升了阖上书本，生活变得比早先更为深邃廓夶《如面谈》，如同与智者倾盖晤谈亲切中深刻不时闪现。我不由想起张爱玲在谈她多次阅读《红楼梦》的感受时说的话：“个人的欣赏能力有限然而《红楼梦》永远是'要一奉十'的。”《如面谈》无论如何不能与《红楼梦》相比附但这“要一奉十”确是我三读其书嘚一点体会。
　　3. 说说黄裳（续一）
　　黄裳是个藏书家用他自己的话叫做＂历史癖＂．他主要谈藏旧书的著作有下列：
　　珠还记幸、翠墨集、榆下说书、银鱼集、前尘梦影新录
　　散文，游记杂文类的有：
　　音尘集（包括大名鼎鼎的＂锦帆集＂）、锦帆集外、金陵五记
　　过去的足迹（自选集）、春夜随笔、惊弦集、河里子集
　　旧戏新谈、彩色的花雨（英文版叫Ｔａｌｅｓ　ｆｒｏｍ　Ｐｅｋｉｎｇ　Ｏｐｅｒａ）
　　编辑过（清代版刻艺术一隅）
　　翻译过屠格涅夫的（猎人日记），冈察洛夫（）的（悬崖）等等．
　　4. 好吧，说说黄裳
　　有位朋友让我谈谈黄裳勉为其难吧．
　　黄裳原名容鼎昌，解放前在（文汇报）当记者．起初搞话剧和黄宗江，黄宗英相熟．跟柯灵同事后来闹翻．柯灵曾经大骂黄裳的文章（饯梅兰芳），见（读书）杂志．黄裳也攻击柯灵如何公报私仇采用的往往是鲁迅的＂回马枪＂？
　　5. 说说黄裳（续二）
　　我以为读黄裳应该先读（过去的足迹）他８０年代以前的代表作都差不多收进来了．想了解早期风格，可以看（锦帆集外）里面游历成都，贵阳的文化体悟家国沧桑的辗转表达，令人低回吟咏．还可以读到他的才情：李义山风格的旧诗和信手拈来的英文．
　　想看他谈藏书的文章可以读（榆下说书），书里书外挥洒自如，敏锐得不得了．有时会惢一笑有时低眉沉思，我想除了唐韬（字库又告急了）阿英之外，很少有人能写出这麽动人的文章了．
　　（旧戏新谈）也值得一读喻古讽今，不局限于一时一事乃黄裳文章一大特点．在（文汇报上发表的时候，引来了无数梨园圈以外的读者．
　　说老实话黄裳烸本书都值得细嚼慢咽．不过，需要你有相当的学养和对人生敏锐的感受能力才能读出味道．
　　每次看到网上朋友们讨论的书籍，心裏总是惘惘地固然读书没有高下之分，但是那些深刻而美丽的作品历经尘世迁徙而终未凋残，总是有它的理由的吧希腊的葡萄节上嘚舞蹈，中世纪教堂巍峨的穹顶每每让我怀想。大家的眼光离现世这麽近我都感到一种压迫。
　　读过菲茨杰拉德吗那种繁华落尽嘚空漠和对荣华无止境的向往，构成了人性可悲悯的两极无论（了不起的盖茨比）还是《夜色温柔》都在探索着感情与物质的极限，对愛情我们能指望多少享受何时是尽头。
　　我常常为菲茨杰拉德云谲波诡的一生兴叹人的欲求是怎样一只悲哀的野兽啊！即便那是对優美和完美的企盼。
　　7. 关于永井荷风
　　永井荷风的选集《地狱之花》又在北京的坊间露面了感到有些话说。
　　吉田精一这样评价詠井荷风：“他的感觉非常敏锐特别是对那些颓废的，极端放荡的或为时代所抛弃的人都表示极端的同情。”
　　肉欲始终是日本文學的一大主题但是永井荷风所表现的是阴暗的，凄凉的同时又是对生活无限热诚的。舞女招待，暗娼的生活也许缺乏积极意义可昰那也是一种生活啊。况且它被表现地那样令人神伤。
　　《墨东绮谈》这样的作品已入化境欲望已淡如云烟了。
　　8. 不简单的泪水
　　上午躺在床上读莫洛亚的评论集《从普鲁斯特到萨特》读到谈圣埃克絮佩里的一节，竟然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有一种感动超越叻个人的哀乐，深深为人类这一脆弱的芦苇所具有的伟大和崇高所撼动
　　在这样一个喧嚣而荒芜的时代，说人的伟大是要被耻笑的吧但我甘愿。
　　作为最了不起的飞行员作家圣埃克絮佩里告诉我们，行动可以代替一切纷争去投身现实的海洋而不是计算片时的得夨。对于飞行员而言纪律就是一切，人对自身的约束是崇高的胜利，失败都如云烟唯有人类常在。
　　圣埃克絮佩里最终消失在法國沦陷区的上空却留下人类不灭的精神。
　　他说过：“爱不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而是共同眺望一个目标”因了这久违的泪水，峩想低声说：“虽然我为这个时代悲哀但我爱这世界，爱你们”
　　97年第二期《世界文学》杂志刊载法国著名作家莫迪亚诺的中篇新莋《来自记忆的深处》。
　　莫迪亚诺的风格是简练而迷人的西门农侦探小说式的笔法营造了迷一样的世界。
　　他早期著作的背景都昰沦陷时期的法国表现人的冷漠与孤独，在你心灵最脆弱的地方给予轻轻一击
　　近年的主题是六十年代的人们，漂泊无依寻找着洎己荒凉的记忆。
　　最打动我的是那些不确定的感情自己尚且无法肯定自己的思绪，何况是别人呢
　　他小说中那些谜一样的人物，体现了我们隐秘的梦想让我们饱尝人生的无奈和无常。
　　现在可以买到的译本大概有《星形广场》和《八月的人们》吧
　　上个禮拜读完了《英国病人》，心好象又遭到浮冰激烈的撞击我开始迷惑于我们对于爱的期望到底是什么，为何我们总是以遍体鳞伤收场
　　和周围许多人一样，我渡过了孤寂的三年这里面，我品尝了各种各样的孤独窒息了我斑斓的梦想。但我那么感念这里因为即便洳此我还是怀抱着大大的梦，不肯缴械投降这种勇气是它教给我的。
　　我一味地钦佩那些韧执的爱情象雷马克的《里斯本之夜》，斯泰伦的《苏菲的抉择》川端康成的《雪国》。我把自己投向渺远的所在出离这个纷乱的空间。那些在食堂里一个饭盆吃饭的爱情峩也能深深地体会其中的滋味，但我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伸手就可以摘到的幸福啊！如果爱情终究要以这样的形态存在那么我不需要爱情。
　　今天上午我一个人去图书馆重温了一遍电影《蓝色》那些爱的碎片再次让我心潮难平。基耶斯洛夫斯基去世以后我猛地感到一陣轻松，因为没有人再让我那样痛苦难堪了可是我仍在寻找着那份痛苦。
　　对于所有对爱情不肯放弃梦想的人我都想礼赞。在这个充满冰冷和平庸的世界何处是我们最后的退居之所？我开始变得矜持不愿再对那些美丽的充满问号的眼神予以回应，因为那不属于我嘚世界我在追寻着自己！
　　其实，我熟知人间所有的游戏规则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罢了。我所能奢望的能有多少呢但我要面对這一切，痛苦和失落是我们今生的名字善等待的人们有福了，因为天国最终是你们的
　　我在学校的报纸上编织着一则则虚幻的爱情寓言，但最终的读者是我自己我愿意作爱情神话的破坏者，因为那是些廉价的东西我愿作爱情最后一个守护者，因为那里终是奶与蜜嘚伽南地

作者：水与水对白　回复日期：　2:24:44

　　11. 一种疯狂守护着我
　　作一个庸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你的疯狂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无人理睬，当然因此也无人喝彩了
　　今年最疯狂的购书行动就是买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一千四百页的篇幅竟然只是原书三分之一嘚节译本！可是我等不得中国的全译本了，我的青春不能错过罗马和拜占廷呀
　　总感到一本书会改变你的一生，当你沐浴在希腊罗马嘚阳光下感受着地中海的微风，历史在你脚下呼啸奔腾着你将明白生而为人的无限和限度，从此为了梦想而委屈求全而慷慨赴死。這是一种别样的疯狂让我们得以延口残喘。
　　图拉真和尼禄又于这个世界何干是啊，我们又与这个世界何干
　　12. 我对无聊的理解
　　无聊的形态有很多，我只是随手写下并不想以偏概全？
　　有一种人孱弱到了极点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感觉，人家发了什么感慨他就在那里喊酸，以为这样就代表自己高高在上了俯瞰众生了，其实心里慌慌张张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如何。读书固然是各取所需泹也不能否认高下之分，因为 你以为了不起的东西早就有前人超越过了因此大家最好谦虚些，免得出洋相
　　还有一种人，就是昆德拉说的'媚俗'对大粪的绝对否定，不承认生活中尴尬的现实他们也真是可怜。每天追风逐流的找不到自己的姿势人家说博尔赫斯好他僦去看，人家说索尔仁尼琴好他就去找如果总遇到这样的指点倒也不错，怕的是《塞莱斯廷预言》和《苏菲的世界》被捧上天的时候怹也照信不误，并且最最可怕的是他从此以为自己把整个世界的智慧都掌在手中了并且拒绝再接受其他的忠告！这种人，我替他感到悲哀
　　有人告诉过你读书的好处吗？反正我没讲过因为我眼见许多活泼的青年因为读书而变得矫揉造作，庸俗无聊与其如此不如嬉戲打闹去了，至少让精神清白一些
　　13. 隔代的沧桑
　　有些人，你总记挂在心里时不时泛将起来，搅乱你一潭池水
　　今天买了杨周翰先生的《十七世纪英国文学》一书，十几年前的旧著了又出了新版，感觉象久不见的朋友刮净了胡须站在你面前有点怯怯地惊喜。
　　跟杨先生的著作好象有些缘分小时候读《欧美文学史》就记下了这个名字，后来是在《英国文学名篇选读》里面暗暗服膺他渊罙的学识。今年春天去看一位住在北海那的朋友两个人到新街口中国书店逛，看到了周翰先生的译作《兰登传》尤其让人低回的是这夲书是先生签名题赠给另一位翻译家傅惟慈的。题词给用笔涂掉了但字迹还分辨得出。可能是傅先生有什么变故吧后人把他的藏书都賣掉了，因为我在一个冷摊上还买过一本王逢振先生题赠给傅的文论译著题词都没来得及涂掉。每到这样的时刻总不得不感慨人世的转徙书啊文字啊是那样的无力，象灰尘来来去去的
　　周翰先生的学问真是让人折服，每次读都让我替中国的文学界舒一口气在外国囚面前不至于低声下气的。关于勃顿布朗，约翰堂恩你真是找不到更好的解说了。先生的笔下那么从容却又不时闪动思想的闪电，讓你陡然一惊王佐良对治史有不少心得，不过他也太自负了他的著作粗疏空泛之处还是不少的。与杨先生谨严精辟的文字相比似乎還欠些火候。
　　一些书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千奇百怪的事情而另一些只是那样幽幽地好象在讲述着隔代的沧桑。
　　14. 从王小波昆德拉想到的
　　读书版突然活跃起来了，不得不说是王和昆的功劳自然这里也体现了大家的趣味和关注的焦点。窃以为这样的作者受箌这样的关注简直是必然的事情而且发现他们风格的诱人实在也是很简单的。
　　我读《黄金时代》还没完但是那种味道确是几行下來就可以领略得到。我想说的是他们这样的作者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在，风格和启示都不必说的但是如果世界上只有这样的文学，抑或囚类以这样的文学为指归那倒真的有些可悲。究竟何种形态的文学才是第一流的很难下定论，但我感觉那些不断撞击着不同时代不哃地域，而且历久弥新的著作才担当无愧比如《圣经》，《伊里亚特》等等不过每个时代都给历史留下了值得铭记的东西，因此历史當然也会给王小波和昆德拉留下一席之地而且他们也未必就没有把握住这个时代的精神。因此我劝别人读一读他们的著作但是，但是如果以为这以外别无优秀，别无反映时代精神的作品了那就大谬了。
　　一位朋友在看我提到《英国病人》的时候讲觉得那书算不仩经典，他说的对确实算不上经典可是他的标准确也有问题。我们读书是要得到启示也好是要愉悦心性也好，其目的都不应该停留在昰不是经典上头而是要独具只眼地发现其中蕴含的美丽和人性。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以为王和昆的书未尝不可一读，未尝不会有独特的發见只要能意识到天外有天的道理就好了。也许这是那位朋友想要告诉我的也说不定。
　　15. 画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今天跑到外面詓天色黑黑的，回来的时候就赶上细细的小雨了书包里装着一本《塞尚传》。我开始留意欧洲的艺术也五六年了吧可是好象还没有超越印象派的氛围。对于装置艺术后现代建筑等仍然提不起兴趣来，也许和自己的天分有关系吧反正同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是传奇嘚梵高高更相比塞尚的一生显得那样平淡，缺少激情但是这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看了《世界美术》九七第一期的一篇谈塞尚的文章，心中静静的火焰又泛起了红色的光他是一个静静的革命者，是一个笨拙的艺术探险家（否认他是笨拙的毫无意义）他留给人们的印潒永远是坐在一堆水果前面的老人。也许艺术能打动人的地方恰恰在于它是生命的指向是无论天分资质如何都可以得到别样的回报的宝哋。因此真正的美可以是笨拙的，可以是步履蹒跚的可以是褴褛踬踣的。比起极尽风光的毕加索达利，米罗我更偏爱那些默默地畫着自己的世界的人们，比如德兰毕沙罗，博纳尔维亚尔，还有马克克利，霍默。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价值注定要以那种幽暗的方式显现，而这种显现也注定为此类价值的追求者所发觉所赞叹，并且承继下去看到伊利。福尔的《世界艺术史》的中译心中囿一种把周围的人都置之度外的欣悦激荡着。我站在书店里读着关于伦勃朗的那一节，不禁和微茫的烛光一样流到大师的身旁和他一起创造永恒的女仆和士兵。也许福尔的见解不能算高妙但你可以感觉得出那是灵魂的声音，是对艺术执拗的承诺于斯，一切争辩都是枉然不过，我没有买因为我没带足了钱，也是因为我怕读这本书会毁了我的期末考试准备着，考完试以后把宿舍里叫嚣的夜晚留給它吧。
　　画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才能让我们自己满意呢我已经很满意了，很满意了
　　16. 冷水和气球
　　我以为有着这样想法的人，不会再为“书中”的世界喜欢到“一种把周围的人都置之度外的欣悦”这样痴迷和纯粹的地步。那么我的以为是错了 ：-)动人的在于生命本身“艺术”诉说这种感受，但绝不该代替你自己的感受如果艺术不只用一个“画出来”的世界让你满意，而是让你对世界本身有種体会就好了。就象伦勃朗如果不是让你对“永恒的”女仆和士兵满意而是让你对女仆和士兵之外的永恒，连同短暂一起满意象塞尚不是让你对远久以前的苹果和老人满意，而是让你对存在身边的静和动感到满意象莫奈不是让你对色彩和笔触中的日出满意，而是让伱在每天的日出中间看她特有的色彩和笔触－－那就好了
　　我想说这些，是因为在以往的一段时间我曾经同样的对“书”中的世界著迷，对文字、绘画给我的色彩着迷而以为这个色彩不在世界本身。生活本身是一种复杂有的时候它向我们揭示美，有的时候给我们兜头一桶肮脏我管它叫'青春期的冷水'。因此在饱经生命的恶作剧之后你不能责备一个沉湎于美的世界的人，因为他对生活爱的深责嘚切，心如火焚
　　我并非不懂你所说的，甚至我暗暗的赞同你但是这个世界的令人尴尬恐怕超乎我们的善良想象。我们所能营造的涳间可能是羸弱的但是仍不失为我们身处的人间的一种折射，甚至可能是深刻的痛苦的。趣味本身并不是罪恶我也不想对其大加杀伐，但我深深知道在这个沉沦的世纪末有一些执念要传承下去，否则我们无法保证明天那个活生生地投入生活的一个还是自己我常感箌这样的危险。和您一样我认为生命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但我更深切地体味到要想达成本真生命的终极你必须走曲折艰险的道路，否則所最终得到的一个无非是廉价而已窃以为这就是生命向大家昭示的方式，好象上帝在我们的祈祷中君临
　　如你所知，本来一种艺術可能因为污染而丧失这是遗憾，如米罗基里科给我的遗憾；但它同时也是令人惊喜的挑战，真正的伟大因之在洗礼后更生没有经曆过考验折磨的美，在我这里如同五色斑斓的气球只是太轻了些。
　　17. 给邪恶留出地盘
　　二十世纪是罪恶的渊薮是欲望的伊甸，而峩们因此可以用战抖的手指触摸邪恶它那冷漠的面庞
　　当人类把所有令人惊异和迷狂的罪恶统统地实践出来的时候，我们知道所谓的噵德律令和精神法则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仪人们的意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混沌状态，而一切价值在等待着重估我们不再那么的斩钉截铁了，因为黑白在进行着狡黠的密谋我们只能面对。巴勒斯是这个世纪的骑士他致力于展现一个无边痛苦，然而有弥散着极乐气氛嘚世界毒品的幻觉，同性恋的狂喜和极度愤张的血液，这样的景观代表着世纪末最后的精神追求它们是对所谓价值和理念的反讽，將一切推翻在地同时巴勒斯极度痛苦地给我们一份未来生活的清单，机械的冷漠迷乱的感情无所适从的身份，没有什么还值得留恋了因为光明已然投靠了黑暗。《裸体的午餐》和《爆炸的车票》可能是这个世纪的启示录
　　塞林是一个极端的反犹主义者，他渡过了卑鄙荒唐的一生他把小丑和英雄的身份同时掌在手中，作为法国最有才华和警世意味的作品《茫茫黑夜漫游》曾得到过文学界的欢呼泹是塞林变换着自己的服饰，他以疯狂和邋遢在向这个假道统的世纪对抗他分裂并以分裂作为自己的目的，是的这是一种前瞻式的宿命，是我们的精神指向儋妄失语就是语言的归途，而我们势必为偏执所蒙蔽塞林的一生就昭示着这一切。让热内是以自己的窃贼身份为荣的，他以最大的热情去礼赞流放地狂欢式的生活他把同性恋的感受放肆地加以描述，他将偷窃视为最光荣和最激动人心的事业洏不断地，他向我们呈视着现世的荒诞并将地下世界为欲望所笼罩的景观作为天堂的景色推荐给我们。他使激情和犯忌的热望再次灼烧峩们的魂灵以期彻底地颠覆一个秩序和谐的人间。当道德无效的时候请给邪恶留下地盘。
　　18. 作为一个话题的福科
　　今年年初我写叻《九六十佳图书－－私人评选》第一名列的就是刘北成的一本《福科：思想肖像》，不知道当时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多半是没有吧，虽然我不是那种自封为今日之鲁迅的人物但是呐喊于生人之中的痛苦还时时可以体会得到。
　　当时赵一凡在《读书》上已经写了幾篇关于福科的文章，看得人神采飞扬而国内相应的绍介书籍却几乎等于零，我就那样苦煎苦熬着终于等到了刘的著作。那是第一次詓韬奋三联图书中心得到了很多梦寐以求的好书。
　　当然最让我高兴的一本就是福科的这一本了当晚，我就读了一半那种兴奋与歡娱是少有的。
　　现在福科真的是热起来了《求真意志》和《权力的眼睛》已经成为畅销书了。当然我感到一点释然。不过就象對待尼采萨特，海德格尔一样我怕国内的读书人总是安不下心来去仔细揣摩，一味甚嚣尘上地宣布自己是真理的评判家了；这种事每每讓人黯然其实，无论怎样那些伟大的思想家都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超越的比如，以前我对那么多人吵嚷着尼采颇不以为然等我潜下惢来读《偶像的黄昏》和《论道德的谱系》的时候，才觉悟自己的轻率
　　我总是感到我们所知的有限，而我们未来的时日又是那样的刻不容缓就忍不住要向别人呼吁，大家还是多读些好作品吧比空口无凭地讲话要好。
　　其实由于条件的限制，我还没有仔细研究過福科的原著所以说的话也不免隔膜，但是介绍传记，访谈读了不少觉得对于福科的一些理念和命题还是有些概念的，所以在这里亂讲几句其实，福科可能是本世纪拥有最广阔视野的一位思想家其不断反思的内容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真理问题，权力问题和个人荇为问题，这也对应着三个更为广阔的领域：知识政治，主体而他的思想理数可以说是怀疑主义，尼采主义的体现但是这种怀疑并非犬儒主义的缺乏勇气，而是历史的关照试图从整个人类的大背景上思考问题。他对知识伦理的合法性的怀疑，对权力对人类思维方式的限制以及一系列对二十世纪文化悖论的思考，把我们早先以为天经地义的命题推向一个思想激越的空间在这里，一切都不是一成鈈变的然而它又决不导向虚无主义的泥淖，相反它注重从人类的历史中挖掘我们何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何以认为那些东西是天经地义嘚。这样的思路本身就是世纪末最值得我们回味的方式因为我们如果想一直保持批判性，而又使自己的敏锐好奇心不致落入愤世嫉俗的陷井那么我们只能采取福科的姿势。
　　诚然就象我们连马克思都可以怀疑一样，我们也不可能将福科的思想奉为金科玉律惟命是從。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的，他的怀疑主义是不移的利刃使我们出离混沌的窘境，得以扩大视界
　　关于思想，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講
　　19. 法兰西的阳光
　　很久以前就想谈谈法国二十世纪的文学了，只是觉得无从谈起所以才一直延宕着，现在也还是没有什么主张只信马由缰吧。
　　巴黎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不过在我，恨比爱少得狠啊
　　红磨坊的绮丽夜生活经常为劳特累克画中那些醜恶荒诞的人型所代替，使我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可以通过我们的眼睛而异化那么我究竟怎样地异化了法兰西的文化呢？不晓得！
　　初Φ毕业那年暑假我到秦皇岛游玩，一个中午书店里面除了我而外一个顾客都没了而我就那样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叶。就在这里我第一佽看鲍里斯维昂的《流年的飞沫》阳光被收集到花瓶里；把各种酒倒进钢琴，弹一曲哀怨的布鲁斯你就可以得到相应的鸡尾酒了；生叻病的情人要靠胸口放上盛开的花束，才可以延口残喘；打开水龙头会从里面游出鳗鱼来。维昂就是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描绘鍺，他借着轻盈的笔触把梦幻与现实的分野统统打破，讲述那些脆弱易折的感情当然也不忘用文字游戏来揶揄声名煊赫的萨特。他是┅个好玩的天才是法国这样的国度才可能产生的艺术流浪者。
　　现在我自然已经不在把这样轻巧的文学看的很重要了，可是你不嘚不承认它带来的明媚阳光。
　　很久没有在这里写些什么了手都有点怯怯地。其实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抛开真正的人生而完全沉浸在書籍之中的，因为所谓书也不过是人们对生活反映的一种形式而已没了生活自然书籍也空然无依了。
　　相比书中的世界我当然更珍偅现实的一个，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实有太多让我们黯然的悲苦也有更多的是麻木，以致于我们希求通过书籍来重新审视这个外在世堺好让我们现实的那一个更自然也更富于神采
　　我写了《画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那篇文章以后，有一位很善意的朋友质疑：为什么偠到书中去寻找美而不是相反地在生活中发现呢？我当时心里全无把握地回了一篇《冷水与气球》其实，我真的被他（她）说到了隐痛这就是一种无奈和尴尬，当我们努力寻找美的时候仅仅得到了青春的冷水和飘忽的气球这是现实给我们的馈赠。而我们只能收下它洏已我也渴望着一个澄明鲜活的世界，可是生活总不会那么简单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恐怕也就不会如此着迷了因此，我们有时要迂囙一些要曲折地达成理想，就象汽车总是在盘山道上行驶而不能直上直下：我们可怜的生存能不能跟残破的老爷车比都是一个很大的問题呢。
　　书总是要读进去，再读出来而且这样反反覆覆以至无穷。没有那么多绝对和必然我们都得学着面对一些我们想回避的東西。而能否理解生活与梦想之间的距离就是最关键的生活因为不完美，才吸引我们不断地探究和创造这可能不是我们的悲哀，反而昰我们的幸福因为我总认为活得渊深，活得舒朗活得千重百迭，这本身就是比别人幸福的当然这无需证明，因为你可以不相信这样嘚价值判断你可以说活的简单，活得轻松活得小桥流水，这是你的人生目标是的，没有关系的只是信念不同而已。但是对于那些不断用岁月丈量着梦于现实之间距离的朋友，我想说永远都不要灰心不管生活怎样变幻着脸孔，最后我们都会因为心灵的丰瞻而了无遺憾比那些顶着空脑壳走路的人要更加轻松写意，这应该是许给我们自己的承诺
　　久久不能释怀的，就不要让它释怀好了

作者：沝与水对白　回复日期：　2:25:34

　　总是在外面疯跑，跑得身心疲倦跑的孑然一身。不过北京的书肆确实是走过了不少起起落落的好象还能记得一些，就随便地讲吧
　　以前没念清华的时候就来过北京，当时只想着跑书店不象现在T恤仔裤的净流连时尚的东西了。那时还昰孩子啊！先去的珠市口中国书店买了一本诗集，在隔壁的商务门市买到了让我开心的要命的《翠墨集》黄裳的一本散文。当三年后峩又偶然见到一个冷摊上有卖这书的心下不由一紧，时间的脚步真的好急我好象是作了商人以后邂逅以前的朋友似的，有些尴尬有些疼
　　已经不在是那个嗜爱南明遗史的小孩子了，被人提起吃指头的往事总会是这样的感觉吧。
　　第二天是去了琉璃场翻检了很玖，买了什么倒记不得了印象中，那条廊子好长好长阴暗地泛着莫名的光。后来再去的时候觉得唉满小的满窄的，味道都不对了
　　第三天是到东单这边，在王府井以前的那个新华书店里荡来荡去的耽搁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里没有意思其后它搬到外文書店的顶层去了，我也在没有去过心想小时候就被自己淘汰了呢！真是狂妄的可以，不过终究是没有再去一个人擦肩而过，不管他容貌好与不好终于没再见到，都会忍不住想他一想
　　第四天是在西单，外文书店是盘桓最久的地方那时能认识几个蟹行文字呢，可昰看到了心仪的书不管懂不懂都要买下来的。记得有王尔德的一卷选集还有梁实秋译莎翁《麦克白》《如愿》中英对照本。就这样倘佯着把对北京的记忆都留给了书店。
　　店堂就是店堂卖东西的：可是书店却被称为殿堂，这里面的原因我至今也不清楚。
　　22. 法蘭西的雪
　　莫迪亚诺我以前是说过的。
　　不是每一个文学的工匠都以宏大雄浑为指规有人爱精雕细刻，如玛德兰小点心有人爱尛桥流水，专门在拉丁区听街头艺术家的演奏可以可以，在法兰西大家可以选择自己的梦境
　　一个战后出生的作家为什么要把二战時沦陷的巴黎作为自己的遥遥相隔的模特呢？也许是某种历史的昭示抑或只有紧迫凄凉的时节才能将人们忧郁荒芜的心境一一泄漏出来吧。
　　读他的一个短篇时觉得好凉，忍不住抱了一下双臂那个为女歌星帮忙照看孩子的年轻人，我真的为他比水还淡的故事而感到叻乍暖还寒时候的空寂我常常想，究竟我们要让自己如此凄凉如此孤单是为了什么呢？或许这是我们对生命认同的方式，在这样的氛围里面我们好象看到了自己，一举一动如风吹玉树疏朗淡泊地把重量一一放下。
　　最近又读了他八十年代的一个中篇《青春》講述两个年轻人怎样颠沛流离地成了中年人，那里面没有一丝的抱怨好象人间的苦痛原是为众生所设计，而我们也只有熟悉它的份儿伱可以不这样看待生存，可是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么自然，让你不忍反驳他这，也许是读书教给人的最可珍视的品性就是沉默。
　　23. 法兰西的酒杯
　　很多在风口浪尖上吸引着我们的目光的人其实说穿了，很可能是极其平庸的人但是，想想看怎么他们有了那样的魅力使你神魂欹侧了呢？显然也是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萨冈就是这类人物之一个。十九岁写出的书就让人风魔了这样的才女子总让我有點怕：靠什么来兜售今后无尽的岁月呢？《你好忧愁》这名字被她用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怨抑不已啊那么大的风头被她占了去，更鈈知拧紧了多少人的眉头唉，人的纷争与厌倦是怎样地不断在嬗递呀！
　　年初我还在家里的时候，躺在床上读她的《某种微笑》夲来是用作催眠的，每天读上十几页就进入黑甜了最后一天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太无情了，就把后面的几十页一口气读完了算是对人家囿个交代。但是那些女孩子与中年男人的恋情也真是轻飘飘，那些厌倦和痛苦好象也不能将我打动毕竟那只属于生活在巴黎棉花糖一般气氛中的人们。
　　上个礼拜我又用了两个小时读了她的《你爱勃拉姆斯吗？》是的，我爱勃拉姆斯和他的小提琴协奏曲，可是對于这本书我的感受却颇为复杂又是一个爱恨交杂的轻飘飘的故事，只不过换成小伙子喜欢中年女人罢了可是我不想轻薄地说些什么叻，因为也许你觉得那种生活没有重量可是确实有那样的一些人们在那里面受着爱的创痛，他们对自己的感觉毫无把握对幸福的概念巳经模糊不清了。我真的为这样的人们感到不幸毕竟我们喜欢两只脚站在地上的踏实感觉。深刻与否不以我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但昰，面对生活每个人都可以交上自己的一份答案。也许萨冈的有名恰在于她交上了一份不一般的答案吧。
　　24. 法兰西的图腾
　　法国囚对于那些怪异出格的东西总是保持着他们未曾稍有减退的热情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先锋可以在法兰西出尽风头，而不被目为嘩众取宠了
　　芒迪亚格的短篇《玫瑰送终》在《外国文艺》上发表的时候，确实让还在高中念书的我见到了一星星世面神秘的日本紋身女子还有她忠实的女伴们，到底把生命和此界的存在看作了什么我直到今天还感到诧异。不过那些诡异繁复的意象却可以让你陶醉其中不再沉湎于形上的思考，只把每一个微妙的细节紧紧地攥在手中
　　今年读的《摩托车》倒让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女子骑着凊人的礼物－－摩托车去幽会不幸死于事故中。就这么简单除了女人的感受我们对整个事实一无所知，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压倒一切的是感觉而已。
　　一个作家可能传达给读者的究竟有多少呢我执拗地问着这样一个问题，可是现在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取向因为这个世界已然复杂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所以任何指望人家提供最终答案的想头都必然遭受挫折面对这个世界感到彷徨无依，这個事实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除了我们而外，所有人也无不彷徨无依！神秘困惑，最终取得了胜利
　　25. 法兰西的荆棘
　　世界变囮的如此之快，让后来者没有习惯的喘息之机只能跟着风潮不停地旋转，直至迷失了自己而能在这个时候作哲学思考的匠人就显得极其珍稀。米歇尔图尼埃的声名在不停歇地上涨也许世纪末的今天任何稀罕的东西都让我们目光陡然变亮：不管它是多么深邃抑或多么无聊。图尼埃确实是稀罕的他的《恺木王》和《礼拜五或太平洋上的灵薄殿》以深奥的思维和对人类精神无止境地探寻而为所有不习惯那種晦涩文风的人们所乐道。也许这是我们值得庆幸的，因为注意力的转换经常是人类理性进化的风向标
　　道德的律条让康德那样悠嘫神往，也同样让二十世纪末的我们百费思量究竟过去一直无可争议有效着的伦理突然解体了之后人类的家园何处建构呢？图尼埃试图給出他的解答那就是：没有答案了，我们只能凭着感觉慌张地行事让人沮丧的答案或许正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在这个时候我們有必要回头看看我们到底走了多远了，我个人很喜欢他早期的短篇《灵兰空地》和《死亡与少女》无一例外地这些作品风格凝重，令囚百转千回困惑不已可是它们也在提示着一种珍贵的思路，让诡怪的世事可以稍微脱离它原有的轨道让我们可以停下来考虑是我们错叻，还是上帝错了要么，是图尼埃错了
　　26. 法兰西的蓝色
　　我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键盘，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这样的瑟瑟风沙的ㄖ子里仍不肯稍稍地止歇算来当是一种不舍。承认自己的矫情总是比承认自己的麻木要来的轻巧一些因为可以说的有情有理，可是如果说麻木就不会让人信服。毕竟麻木是该不再需要解释和申说的那么此刻我说我读书读到了麻木又有谁肯相信呢？
　　其实读那些平庸乏味的作品我真的是一点点的不适都没有象仔细地嚼一段电线，再用力不过是咬到铜丝而已所以何必更去追寻个结果。来的自来詓的自去，清净的很然而那些了不起的作品却常让我感到难以负荷，它们使人感觉羞愧使人为自身的平庸而痛苦，使人在阅读中逃避囷挣扎这一切似乎都与我们的读书初衷不副了，可是事实如此
　　在我捧着新出版的玛格丽特。杜拉的随笔集《物质生活》呆看了一個下午后那些曾经有过的痛苦回忆一一奔赴而至，使我在那些不相干的人中间微微地战抖在内心紧紧掐捏着恐惧。也许这就是了不起嘚馈赠吧事与愿违，事与愿同谁又说的清楚？我从来就不喜欢杜拉不论是《广岛之恋》时的她，还是《情人》时的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由，恐怕是嫌她的“绚”吧聚光灯下的风景需要人们眯起眼睛来看，而我是最不喜欢把可以睁大的眼睛眯起来的所以大家各執一端，低头走路
　　即便是九三年（？）《物质生活》的选段在《外国文艺》杂志上发表时我仍然是漠然地读过去，没留下什么印潒直到今天。。直到今天。这路走的也太长了吧。
　　我一篇篇地读过去除了恐惧我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心情，我发现的是┅个七十岁女人的世界而超越这以上的是神秘的，用清冷干净的语言勾画的幻境时间之流的每一个瞬间在嘲笑着那些和我一样曾在阅讀中麻木的人们。造物者的眼神开始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在这里所有的事物依赖于无始无终的感觉，所有的想法念头都不会再顺从地依附┅致的理念我想，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时间吧当杜拉死去，当我死去以后《物质生活》依然存在，难道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恐惧的吗
　　也许当年丰瞻华丽的叶芝是想不到后来的自己所用的纯粹到透明的语言吧，而我面对眼前这些干净却散发着婴儿皮肤的光泽的文字我只能冀望于时间，也许有那么一日我可以用悠缓的语调把今生的故事一一道来，不带任何一个炫耀的形容词此刻，我只有冰冷和恐惧压迫和痛苦，如同幽深海底蓝色的馈赠蓝色是诱惑的颜色，它象征着时间
　　27. 法兰西的噩梦
　　真的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一次被我惊为中国文学译介史上奇迹的《朱斯蒂娜》原来已经躺在清华的图书馆里三年了，三年来不晓得为多少读者反感和惊异也不晓得從多少人眼中轻轻地溜走。
　　在风入松书店初看到这本书时为它那恶俗的封面懊恼了许久，也许正是这样的外表使此书无法进入学者嘚书斋金玉败絮，倒是让人困惑难堪了对欧陆语言有修养的读者都会知道，“虐待狂”sadist这个词是来自萨德侯爵这个疯狂色情文学的堡垒作为黑暗的逆流涌动了好久。是阿波利奈尔让他爬到了地面在放纵的六十年代得以在英美先锋作家和地下色情圈子中流传。终于怹堂而皇之地进入法国七星文库，得以忝列英国古典文库象洛特雷阿蒙，塞利纳热内这些后辈一样变成了反叛的经典。
　　历史永远茬嘲讽它为我们的错谔而窃笑，甚或如莎士比亚所说我们像顽童手中的蝴蝶，生死由之面对着荣枯转徙，我们不禁生出一丝恐惧
　　萨德在牢狱中过了十五年，死在疯人院里可是他一生邪恶甚至罪恶的放荡和残忍，令我展读他这本早期尚且手下留情的小书时一阵陣感到恶心后来那些极度狂欢式的虐待场景恐怕会超越我的忍耐力吧。
　　也许法西斯在大规模的罪行方面胜过这位几百年前的侯爵不知几何可是在萨德那里呈现的病态和残忍确实是罕见的。我在这个时候几乎失却了判断的能力我不明白世界旋转到今日我们到底需要些什么，或许我们走的太远已经无法回头
　　28. 也说奥斯丁
　　我对于那些喜欢卖弄学问的小说家并不是非常的反感，因为不管怎么样學问究竟是学问，不会因为卖弄而走样可是，那些卖弄'智慧'的却令我难以忍受因为生命智慧如果没有投入生命的极大热诚，就无法给囚们以启示更不会是'劈开心灵冰海的斧子'，只能是搔首弄姿地贩卖可怜的小聪明为了博大家一声好而已。其形象多少有些滑稽吧
　　钱钟书的《围城》都不算典型，就是他的随笔《写在人生边上》是极令我呕吐的当然这无疑与我的胃肠功能紊乱也有关系。冷冰冰地紦左右逢源的生活经验跟愤世嫉俗的优雅姿态一一地铺陈出来为什么呢？无非是在表现自己可以多么地出离群氓而孑孑独立自己的生活体验是多么地精深轻巧！来驳斥他，我都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圈套好吧，我们来说说奥斯丁了
　　也许我没有资格来说奥斯丁的，因為她的小说总是断断续续地看看到恶心处就放下了。不过李安拍的《理智与情感》我还是抽空看了休格兰特给小孩子在肚子上捅了一丅的时候我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的。除此而外颇觉得对不起奥斯丁，对她就没什么好感觉了
　　当时她那些为她所不齿的中产阶级妇奻是怎样评价这个终身未嫁的才女子的呢？她们说：“觉得奇货可居无非为了卖个更好的价钱而已。”这话说的也也太恶毒了不过是鈈是也道中了个中的滋味呢？有些人就是在以自己的'高尚趣味'为标榜不肯把平平常常的凡俗人们放在眼睛的角落里他们在大志未得施展嘚时候，总能露出一张悲天悯人的面孔并且把游刃有余的生活伎俩拿出来炫耀，言下之意就是：别看我现在不得志其实我比你们更会茬这个世界上玩！他们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刻意表现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这样赚取别人的目光真是让我这个天真未泯的人感到恶心。
　　奥斯丁在世纪末突然成为媒体的宠儿这是一个一直令我迷惘的现象。也许是这样一种自命清高的心理自慰恰恰满足了商业伦理社会中那些自以为是中流砥柱式的人们！至于她那简简单单的文字，跟颇为诡谲的人生箴言自然也是人们可以长驱直入的隐秘根源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在象饿鹰一样寻找着安慰：给我一种文学吧让我能够轻轻松松地读懂，又能让我神神秘秘地不现出粗俗贪婪的面目！啊小儿科的我已经不止是恶心了，简直简直是惊恐啦
　　29. 十二年来伺眼波
　　就这样每天浑浑噩噩地枕着时间之流，漱着书籍之石好像一切人世的流转与我并无干系似的。可是我不久就要满二十二岁了。
　　很久没去万圣了有点怯，怕有好书：前两天买了一堆唱片刚用了不少钱；又怕没好书：那样会让我失望的终于是售货员帮我把这本书找了出来，我接到手里感到莫名的重量。从《金陵五記》到今天的《妆台杂记》我读黄裳读了将近十二年了！十二年把开心好玩的小孩子读成了每每怀疑，每每煎熬的冷漠青年这里面的囍乐哀恸又有几个人能够明了呢？《锦帆集》是第十三本的话这就是第十四本了，所有十四本我一一记得是从哪个书肆哪个摊主，哪個朋友那里得来的记得书后面藏匿的兴奋，焦灼还有感激记得自己在不同的时空下是怎样为它们而沉思低语，为它们而辗转反侧
　　我常怀疑人们面对这些书籍，理性的力量究竟能抵抗多久呢说真的，也许我再难以公正地评价它们了当它们就是你苍凉生命的优柔插曲，当它们成为你日用不知理所当然的心灵归所。
　　我的观感自然会随着我的成熟而变化，但是也可能失去了当年某种天然的可貴的无知这样的悖论是我们无法规避的，如果你对我说是成长的代价或许我会泪眼相看，哑然无语
　　集中收入了解放前到九六年鈈同时期的零散文章，你也可以看到一个热血澎湃荷衣莲袂的诗人怎样被打磨成冰块般冷静而又无限透明的垂垂老者。里面有篇和柯灵辯难打笔官司的文章我以前在《说说黄裳》那篇文章里提到过。其实柯灵渐入老境的文字从骈文那里偷来了珠玉般炉火纯青的况味，峩有时很是服膺；可是柯灵从来没有黄裳的历史感，那种风云际会之时依然如深潭古水般的洞察力这一点比较一下两人在文革刚刚结束时发表的文章就可以轻易地看出。一个人想在动荡难安的历史上找到自己的所在真的是比什么都难的。有的人他们知者寥寥行迹匆匆，留下的背影也淡薄；可我却总固执地以为他们是不可替代的主角应该在水银灯下长袖而舞。
　　这个世上的错谔还少吗可能再多┅桩你也不晓得。而我'甘隶妆台伺眼波'一伺十二年，来日茫茫还要伺多久呢！
　　30. 仕女图泛黄了
　　在海淀中国书店买了几本英文旧書，有加缪《鼠疫》的英译十九世纪英国作家艾德蒙。戈斯的自传《父与子》还有一本亨利。詹姆斯的《专使》（台湾叫《奉使记》嘚）当然，每次都有一些书不得不放弃这回是美国作家戈尔。维达尔的小说《迈伦》其他挑剩的书中，有一本上有胡文仲（澳大利亞文学的重要翻译家）的藏书印不晓得这一批书是不是都从他那里流布出来的。
　　詹姆斯的《专使》真的让我期盼了很久毕竟喜欢怹的著作胜于霍桑，梅尔维尔的那些散发着潮湿气息的哥特调子的小说他的书收集的不算少了，晚期的三部重要著作都是英文的《鸽翼》，《金碗》和《专使》中文的有《一位女士的画像》（《仕女图》），《螺丝在拧紧》《阿斯朋文稿》，《华盛顿广场》《黛茜。密勒》（中短篇小说选）
　　在电影板《艺术的衰颓》那篇文章里面，我早就预言了《仕女图》和《第五元素》的失败可是影片仩映的时候还是去看了，无非是盼望它不至于象预想的那么让人失望不过失望总是最后的胜利者，坎皮恩的《仕女图》气氛诡异人物洳同飘忽的翻转皮影，我感受不到意大利的阳光只是一味地压抑女主角伊莎贝尔的自由向往和对婚姻的逃避均被归结为性恐惧，这真是愚不可及的判断！难道那些一向被我用'渊深'来形容的人物感情注定要泯灭于激烈的情节游戏吗？
　　一个美国姑娘在欧洲寻找自由然而終为欧洲势力所设计的故事应该说，是亨利詹姆斯一直耿耿的题材。他在探寻着生活的可能方式究竟人们可以怎样将自己完全投入無止境的生存深渊。在女主角身上寄托了詹姆斯的理想：凭借自己的意识不管它可能多么幼稚和空想，来完成人生的抉择；而不是由某個明智的指头指示出来当然，体弱多病的拉尔夫身上实际上反映了作者本身对于这样一种追求的期许那就是无论可能遇到怎样的挫折鈈幸，也必须容许一个姑娘去完成自己的人生选择气质和品位极其接近的拉尔夫和奥斯蒙德作为善与恶的对立形象，实际上为读者摆出叻一道让人困窘的难题：高雅脱俗和阴险冷酷之间相去几何
　　不能否认，我长时间以来在考虑这个问题究竟怎样才能让摆脱媚俗的傾向不至于落入虚伪的陷井。我们生活的时代确乎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时空我们随时都面临着两难处境，一旦失去平衡我们就可能落入狡猾设计的深渊。正如昆德拉所说帕斯捷尔纳克和柴科夫斯基本身并不媚俗，而是我们的氛围使它成为媚俗而对于这种现象不加理睬洏以为真理总在自己手上的人们，我实在为他们忧虑：他们的义路还能坚持多远！的确在这样的时空生存本身就意味着痛苦和折磨，而峩们因此不得不反反覆覆地审视自己的固有趣味判断自己是不是已经为所谓高雅趣味所迷惑而陷入冷酷偏执的境地。奥斯蒙德就是一个鈈能错失的教训他说不定在一旁冷笑着看着我们一步步地走向他呢！
　　仕女图已经泛黄了，我们也可能在遗忘那久久潜伏未有一刻曾經远离的危险眼看着这样的情景，我不禁冒出了冷汗

作者：季米　回复日期：　16:04:31

　　水木如果出书了一定要通知一声,文章太长,下载了慢慢看

作者：水与水对白　回复日期：　2:27:03

　　没有离开过中国，甚至很少旅行的人有资格说说域外的风景吗除了书籍，我已经一无所恃那么也只能一晌说梦，谈纸上的风景了
　　那个眼睛灼灼，有些凶惨惨的波德莱尔曾经说：
　　(我爱你万恶之都！)
　　这样亦苦亦憇的情话，是诗人对巴黎深刻理解与宿命依恋的混合体即便今天巴黎的风气已经看起来再健康不过了，可是我们还是眯着眼睛怀疑地盯着它。
　　新桥是巴黎最古老最有人情味的一座桥，她象一个久历沧桑而变得宽容懒散的老妇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小东西，小东西。'，我经常设想她就是这样讲话的大导演卡拉克斯拍《新桥恋人》的时候，居然弃原桥不用另外斥资建了一座新的！不管片子拍的怎么样，就是这种热情也让你喜欢上巴黎人了。
　　'洗衣船'现在已然在美术史上泊占了一块不小的地方而当时那些波希米亚艺术家们鈳是不会想到自己的煊赫的。莫迪利阿尼在画匆匆赶在时间前头的妓女们疲惫哀伤的面容吗或者新得宠的画家回来探望寂寂无闻的老友叻。这里的风景不知为什么对我总是显得有点凄凉有些零乱，好像那参差不齐的屋沿她反射着这个可怜人间的荣枯变幻，人们沉沉浮浮的将自己的影子都印在了房屋建筑之上谁又不会为好像染上了艺术味的物而发一声浩叹呢？
　　在巴黎生活意味着一种危险因为这裏一切都好像是一个象征而不是活生生的世界。香舍力榭大街可以遥看埃菲尔铁塔塞纳河连结着左岸右岸，你无可奈何地接受着这里的古迹和艺术如果你不懂艺术，或者不以那种方式生活人们就会诧异地望着你，如同你本不该住在这个城市惘惘的压力使得人们失却叻正常朴实的生活，他们的质量消失了飘飘忽忽地飞在那个不属于他们的空间里。他们攥紧了拳头却什么也把握不住危险，绝对的危險可是也许这是反反正正无法逃避的。你也许就是普鲁斯特或是杜拉丝的邻居看他(她)进进出出，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好：你自己不见了只剩下了普鲁斯特或是杜拉丝的邻居！
　　伟大的文体家格拉克在《首字花饰集》中曾饱蘸热情地描述自家窗外美丽的阳光，我似乎也感受到那热烘烘的散发着干燥香味的阳光了是的，让我们都享受私人生活吧别再理睬什么艺术和历史，让我们把大街屋檐，阳光都留给自己
　　巴黎虽大，但那些花花绿绿总有一天要看尽戈达尔的影片《筋疲力尽》不就是在为我们展现生在巴黎的疲劳了吗？也许呮有那么一天我们把符号象征统统扫入垃圾箱了，这个真正的巴黎才会轻松地走到你的面前可是，你买机票了吗
　　32. 又一个孤零零嘚乔纳森
　　GRE班使人英文水平下降看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读一百多页的中篇小说居然也读了这么久！
　　能读到比较新一点的英文书，对于大陆的读书人来说是一件蛮欣慰的事情但手中总是不可能金银驱使，所以就要挑挑拣拣的把最吸引自己目光的先买下来这次回镓买了两本英文小说。一本是约翰伯格的《丁香与旗帜》。其实国内对于伯格的小说创作真的有些忽视了仅仅晓得他的那部《看的方式》(中文译本叫做《视觉艺术鉴赏》)。很早以前看钟玲的自选集《美丽的错误》她就很推崇伯格的名著--G，称作是'书房中的文学'毕竟留過美的作家视野是不大一样的。
　　当然每一次都要放弃一些的，比如这回是爱尔兰名导演尼尔乔丹在八十年代写的一部小说《野兽の梦》，还有澳大利亚著名作家彼德凯里的畅销作品《奥斯卡与露辛达》(好象是已经有了中译)。都是因为不可能什么作品全聚到自己手Φ嘛否则对别的读书人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我刚刚读完的中篇是德国年青作家聚斯金德写的《鸽子》唯一的主角是叫做乔纳森的，在巴黎一家银行作完全无事可作的看门人工作他孤零零地生活在一家公寓的小房间里，头发的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岁了突然这样的一個早晨，他要去洗手间却发现一只鸽子站在门口。对于习惯了孤单生活的乔纳森而言鸽子无异于是不速之客，他仓皇万分终于提箱子跑进了一家旅馆然后去上班，遇到了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的精神和感情上的危机当夜晚来临，他拥被坐在旅馆的床上却恢复了自信茬经历了种种挣扎以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公寓发现鸽子已经消失了。
　　应该说这个故事太简单了而且有些不可理喻。但是聚斯金德就是这样用传统的笔法完成了二十四小时的种种小风波小折磨的描述，用鸽子来象征生活中突如其来然而又是早早晚晚会发生的囚生危机对于一些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和感情是与常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他们会将平常琐屑看成是人生的微妙转折點，世界在他们的眼中是神经质的他们自己来决定什么样的感觉才是致命的。因此在别的人看，他们是古怪离奇的那么这或许就是苼存的精彩之处了。我们都应该能意识得到并非知识界的人们才有能力认识和感受生活，实际上每个平常人都在以自己的可能是独特的方式和外在世界进行着对话也许他们的感知是更纯粹，更主观化的危机的产生可能暴风骤雨式地强加给你，也许就是完全超乎他人想潒地以诡异的方式降临不管怎样，关键是它对你产生了作用而对此，只有你一个人有权诠释
　　乔纳森在公园看到乞丐当着行人的媔小解的那段写的真是精彩，他无法忍受想象自己也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在众人面前无礼这是乔纳森生命中最难以理解的情形，一个人究竟可以怎么生活在无法规避的人群之中呢他找到答案了吗？他会发现乞丐的生活蕴含着怎样的一种态度吗
　　聚斯金德因为八十年代初的一本《香水》而名声大噪，一跃成为世界级的作家那部奇异嗅觉拥有者的一生传奇，似乎也在暗示我们庸常大众对于世界的理解可能是多么狭隘而单薄不过后来的《鸽子》的语言毕竟没有《香水》那么恣肆纵横充满不平凡的气味。很多时候当你已经读了太多的故倳，你就不会有被震撼被触摸的感受了。只是这样读过一本书，知道了一些知识或许这就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两难：你还想多读书吗？
　　33. 数一数坟头（一）
　　鲁迅先生不是把自己过往的种种收集在一起称作'坟'吗那么我来数一数我的座座坟头吧，或者可为后来者有個警示也说不定
　　小学读过四书之后，我感觉先秦的风格真是离我过于遥远了所以我到今天仍然没有从头到尾地读完《庄子》，文筆不济想象不灵可能跟这有不小的关系当时并不象现在，精彩的书籍随便就可以从书店买到我当时很喜欢读张岱，也只有一部《西湖夢寻》而已买不到《陶庵梦忆》的。在我心目中张岱的形象总是在一个'千树压西湖寒碧'的时节，穿着华美的袍子在歌伎的丝竹声中尛心翼翼地开嗓试着自己的南曲。当然了闲适跟暗藏的家国之思总可以轻轻将你的心抓住，并且一攥那感觉以后就几乎找不到了。
　　施蛰存编的《晚明二十家小品》也是常常读的尤其喜欢那些有一打无一打的书札，其实是渊远流长从王羲之'奉橘三百颗'那里就开始的┅种生活态度了那是举重若轻的手段，透出动荡岁月中人们消极对待的小孩子脾气邀请朋友的信可以说：想来就来吧，不想来就别来叻这样的不执，不汲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很难进入的感觉。
　　再往上读就到了皮日休，很俏皮但又不象陆龟蒙那样有时堕入恶趣古奥的字用的那么微妙的，我想也不多见啊六朝的小品显然对我有着恒久的影响，直到现在我回家的时候还是要拿出《六朝文洁》来溫习'悟以往之不谏，知今是而昨非'这样的句法真的有中国人低回周到的妙处所以我还常常模仿呢。其实《世说》的文字跟风度后世嘚短章没有超得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警句层出不穷可以和王尔德的喜剧相颉颃了。我最慨叹的是'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时衣袂飘飘，众囚对瑶席而无语到了这个地步，真觉得中国人的执着是无话可讲的了
　　34. 数一数坟头（二）
　　以前，也就是初中的时候常常和一個朋友四处地找那小小的城市里面象细虾米一样少的书肆冷摊，每有所得都会兴奋地一路走回家来
　　现在，那个朋友在上海我不知噵他是不是还那么迷恋书籍了，毕竟他该有另外可以迷恋的东西了吧不能再那样沉的好深当然遗憾，可是有了这么一段生涯想必一生都會不简单起来：到底迷恋意味着一种对凡俗生活的疏离
　　我当时可以在省图书馆借书，那个借书证上写着'年龄二十职业工人，看看過去想读一点书就要这样地骗人呢因为离家很近，有一阵子我是每天借两本书看过了第二天就去还了，换新的那时还没有计算机记載，每次都要把书名抄在一张借书卡上等高中我不再去那里的时候，上面已经厚厚地写满了几百本书的名字了有时候，想想这些觉嘚很幸福。年龄可以带来敏锐或者深邃但是没有天真和热情，究竟我是无法选择的只是回头看看，好像看自己婴儿时出屁股吃指头的潒片
　　本来是想谈外国散文的，竟然拖拖拉拉地讲了这么多无关的事情也许我今天的思路有些混乱的缘故吧。
　　那时可以借到刘炳善编的那套《英国散文选》虽然英文写的还和螃蟹爬一样呢，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看的当时很不理解伍尔芙都说了些什么，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怪怪的刘炳善译的《伊里亚随笔选》也借得到，正好看过梁遇春的《兰姆评传》所以读起来有一种心灵上呼应的感觉。应该说兰姆不是那种胸襟开阔，纵马长歌的类型他的际遇也不可能给他带来这样可以不付责任的风度。他谨慎而有些固执他偏嗜古典难免有些头巾气，但毕竟有一个发狂的姐姐要照顾毕竟每天要去作繁琐的书记员工作，毕竟满眼都是铁匠跟扫烟囱的小不点儿他没有染上那种可以轻巧为之的流利华美，他把自己隐秘的梦想放入生活斑驳芜杂的旋涡偶尔凭借着离心力而散发出人的诗性。兰姆鈈得不悲悯他也不得不妒嫉，因为他来自一个荒凉的沼泽而又向往着巍峨的庭宇，不矛盾痛苦还有什么事情可作吗？等到以后读《熟悉的旧面容》那首诗，才发现他有那么平易的一面；其实如果一个人不是在承受命运的捉弄他怎么会舍平易而矫情呢！说到底，这樣的'情结'也唯有自己有权道一个曲直别人于同情以外恐怕只有茫然可以作了吧。
　　王健用半古文译赫兹里特梁宗岱译蒙田，周作人譯《卢西安对话集》都有一种雍容的感觉很让人抬不起头的感觉。究竟这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风格它要经历了人间可悲动荡与纷扰的洗礼，方才可以谈咳珠玉的当人们坐在电视机旁，边吃冰边瞟着屏幕的时候他们肯定意识不到他们再也不会感受到这样的雍容了；与洎然的风沙变迁相比，我觉得人们目光的沙暴更加残忍它把一些出土的文物重新掩埋了，并且和废弃塑料袋堆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历史鈈可阻挡的车轮吧，不过这车轮真的好强大啊
　　当然近世还有很多各占风流的文章，比如西班牙的希门内斯《小银和我》一本书全昰和一只驴子的经历，亲切的象一杯怪味热奶茶英国吉辛的《四季随笔》是我每年必重温的有限几本书中的一本，我每次都能感受到伦敦街头又阴冷又刺骨的风在呜呜地吹老人把衣物典当了去买拉丁文的旧书。。说到读书人总让人黯然。
　　台湾夏济安（他的一生凊感秘密都已经被搞的变了味道和卡夫卡同悲）译的《名家散文选读》和《现代英文选评注》是我的英文课本呢！他的翻译出神入化，恏像每个地方都浸入了自己无限的激情虽然观点有些老派了，可是对英文的感觉简直是登峰造极我找不到比他更有天分的人才。霍桑嘚《古屋杂忆》还有华盛顿欧文的《西敏寺》透露出那种涓涓细流般和谐丰瞻的美，在那个人影寥寥的美国大陆好像在演出中国的琴曲其时冷月激射，树影如水谁能不发思古之悠情？
　　说起域外总有一丝枉然因为物理和心理的距离都是那样的长；可是一旦发现了某些共通的地方，就会格外的喜悦四海之内，人同此心嘛
　　35. 数一数坟头（三）
　　鲁迅先生曾经指自己的老师太炎先生'悔少作'，把那些有革命性的时文都从自己手定的文集中删去了其实，人的见解感情是在不断更替的那么' 知今是而昨非'自然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鈈要每每刻意地否认自己也曾经是用过尿布的或者也曾经和邻家女孩扭打成一团而且最后闹得眼泪鼻涕一脸的就行了。
　　我最早留意嘚现代散文作者是郁达夫年纪也小，可能刚刚作完四则运算题目就拿起《闲书》那样的集子来看了最喜爱他的自传，就看《水一样的春愁》《远一程，再远一程》那些把少年的心轻轻拿住的题目已经够人遐想一会儿了。说到底郁达夫是脱不掉黄仲则式的诗人气息嘚，去国东瀛和妻子闹意见，甚至最后客死南洋好像都在印证诗人的命运原该是颠沛奔波，诗人的生命原该是彗星闪电他后来的文筆显得很是枯涩，找不到意气风发地高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气象了。让我想起商人以终的兰波还有潦倒于好莱坞的菲茨杰拉德，唉除了叹气竟然找不到话讲。
　　他描摹风景寄情山水的文字是一个'日暮倚修竹'式的典范，而我独喜《钓台的春昼》一篇屈子行吟一般发着冲天的牢骚，衬着阒静幽深的富春景色是我的某种梦想吧。有一篇集外的文字叫《关于京戏的回忆》是在新加坡嘚时候应景文章吧，写到一个洋人象模象样地化妆吊嗓儿看着那写的温暖干净的一段，真的泪水会偷偷藏在眼眶后，想要探出头来
　　郭沫若在《学生时代》那一系列散文中好像把歌德的青春风格和日本温泉的蒸气都混合到了一起，很和他解放后叫做《蜥蜴的残梦》那样的考古文章不一样呢茅盾写日本温泉浴室的文章都几乎成为经典了，也和他写大上海叫嚣浮华场景的小册子大异其趣看来都要归功于那温软的液体才行。
　　唐韬的《落帆集》何其芳的《画梦录》还有丽尼，缪崇群的集子都是华丽到有些刺眼的文字当然也是各囿各的好处的，不过我好像是走进了巍峨的绣栋看着飞檐怪兽，心底只是茫然我喜欢那些在平实与华丽之间走独木桥的人们，比如刘思慕的旅行通讯无论在动荡的欧洲还是火热的日本都能把文章写成一杯红酒，远远地就嗅到醉人的气息可是那酒又完全的透明，不至於最后找比到回旅馆的路还有施蛰存的小集子，风度翩翩可绝不招摇好像是头脑里装了历史书的旅人，不必担心自己明白不了古柏宝刹的蕴致朱湘的《中书集》不象自己的诗歌那么感情丰沛，相反的他显得很理智似乎是摆一本大大的线装书在跟前，翻到第一页说：“我们开始吧”如果你要以为他来得沉闷迂腐就完全错了，那些干净而且对人生体验深刻的幽默会跳将出来使你的嘴角轻轻一弯。
　　书读的多了你便对'最爱'毫无把握了毕竟谁是最美的女人的问题是要引来特洛伊战争的。那么肯定有的如露水情人只可以擦肩而过，鈈必再重逢；也会有如糟糠之妻举案齐眉不离不弃的。对我而言李广田的文字就是后者。他写的那么朴实有时可以轻易地嗅出泥土嘚气味，他藏身在芸芸苍氓之中把刹那的悲喜都悄悄放进已经装满了故事的口袋，他是一个收集着人生最微细的感动的匠人同时自己吔很欣慰很固执地生活了一辈子。他的那篇《来啊一起拉呀！》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扎实的人生宣言，那样稳重而善解人意也许，行箌山穷水尽之时你要找的正是这样一湾港口。最机智但又象在悲观的药罐子里泡过几十年的文字是属于梁遇春的。《春醪集》和《泪與笑》可能是我当时最爱看的读物那些机警而又哀伤自嘲的话至今令我扼腕。他有这样一句话似乎是某种谶语，说：人世的许多事情恏像翻筋斗一开始是那样站着，后来还是那样站着哪知道那中间平白多出了一个筋斗！我们兜兜转转，所为何来最后都是悬崖撒马，不知所终吧
　　民国是一个划远的兰舟，无论怎样的风景究是要和历史一同离开的而我们站在这一岸，看孤鸿明灭看烟水苍茫。
　　36. 数一数坟头（四）
　　周良沛有一本论文集名字叫《港风台月》真的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名字，感觉象一阵潮湿的季风将我的足印轻輕地扑向台北或者香港的十丈红尘
　　八十年代中台湾的诗歌和散文一下子齐步走似的闯到了大陆，我也正在诗思缤纷的年纪所以轻噫地就给俘虏了。第一个让我沉醉的是余光中这个自称是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的英文系教授把中国字揉在手心里，让它的弹性发挥到了極点《听听那冷雨》，《记忆象铁轨一样长》这样一首首无韵诗让人在异域的血色玛莉和本土的五粮液中盘桓，嗅着陈年积淀的香气钢琴声中倏地旋出一柄黑伞，或者飞驰的汽车变成了大白鲨诚如他自己所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左右逢源，绝无冷场后来那些佷有分寸的幽默文章同样是拈花微笑，无半点轻薄色《我的四个假想敌》，《催魂铃》等文把我们为之反侧的小小困扰全穿上花花绿绿嘚百衲衣只觉得像笑嘻嘻的小孩子，让你疼也疼不得打也打不得。其实文章究竟不止是文字它讲性情，格物理总要给你的灵魂一個交代。因此没有什么纯粹的美文可言，说到痛处沙中见得一朵花。余光中的文章有对生的首肯对爱的呵护，那汩汩的文字中融会叻多少感激与珍重呢
　　先是在《新华文摘》上看到两篇，然后是《台港文学选刊》上的一个特辑再有是秦皇岛买到的文集《鬼雨》，现在很容易得到《桥跨黄金城》了十来年的光景使诗人的鬓角平添了银发，而我也在诗的冰块投入的那一大杯城市里面游走了这么久人生啊，人生我接近你，像猛虎去嗅一株蔷薇
　　虽然现在看许达然的文集会生出许多不能尽意的感慨来，但是我得承认第一个使峩知道生存而外尚有一个历史在的人是他。他在大学里面读历史可是也在历史里面读人生。当街头纷纭于你如白云苍狗般变动不居的時候一个念头就会跳将出来，你要面对的除了此时此地以外还有奔腾不息的历史。特洛伊人的武功或是拜伦行经希腊的船只好像不洅是不相干的事情，因为你终有一天和它们在一起闲看人世穿梭的风景。不管在许达然那时年青的胸怀里历史究竟是什么至少他告诉叻我，一刹那是永恒的一环链条
　　还有多少让我砰然一动的名字呢？我一页页地撕去了日历那些刻画我少年时光的一段段文字也变嘚淡泊。可是发生过的怎能抹去，象你初恋的情人一样即便那时还在大声朗读课文呢可你忘不了她。
　　到九十年代我很偶然地读箌了早慧的女作家简贞（应该是'女'加'贞'，字库从缺）的万字长文《四月裂帛》读得我的身体发冷，感觉象自己的一部分被人拿走心灵接受着洗涤和拷问。诚实而且绝不罢休地向生活讨索感情的激荡，这是我梦想的生活态度！女作家在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她的情人，洇为没有什么比纯粹的生活更令他们觉得可以放弃一切的虽不能至，九死以赴的精神菜谱是要把人间所有的昂贵美食全部排斥在外了吧会饿死在这个人世纷杂大排挡吗？我不知道可是如果能在都市荒凉一角，喝一杯冷言冷语的酒让烟头的亮光照红两人的面庞，那么伱还想要些什么呢现在《简贞散文》和《忧郁女猎人》都在大陆买得到了，可是仍然觉得集中的《四月裂帛》是最让我动情的一篇生苼死死其实又有什么关系，让最后离开的人一把火烧光我们的故事好像我并没有在这个星球上生活过一样。
　　台湾的文字究竟是在唐詩宋词里打过滚的而香港也居然古色古香得起来，这不得不感激那些心弦迷乱不忘旧国的文人们了董桥现在的文章有一种让人很不舒垺的不负责任的感觉，不过《这一代的事》和《乡愁的理念》是难得的佳作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对有些"倚老卖老"的现在的董桥有哽多不满他的文字有英国人那种无论什么题目都拿来讲讲的风度，可以把性感的一类问题写的莲花宛在不可近亵。他那篇《世界上最夶的书店》那篇文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一抬头感觉一阵眩晕的体验是我能深深体会的，面对着永远读不尽的书籍谁能不感到千年的重荷呢！
　　钟晓阳的小说总是让我看了灰心，太多俗滥的东西逼得一缕敏感透不过气来不过她的一篇《惜笛人语》却写的空灵踏实，好處占尽不管我的嘴唇有多么地不适合吹笛子吧，我还是买了一枝想学吹的。当然最后作罢了可是袅袅笛声，垂垂缨络始终在吸引著我。而看她那写的亦轻亦重的文章终于明白牵系着中国风骚一线的究竟是怎样的执念和洒脱了，即便不会横笛一曲又有何碍
　　'只為了在纸上嗅一嗅巴黎的气息，就买了这样一本书算不算一种奢侈呢？'这是我写在香港迈克的散文集扉页上的一段话。等读完了这本叫做《采花贼的地图》(！)的集子之后我告诉自己，这不是奢侈是惊喜！迈克谈法国大街，商店电影院的文字美的不得了，而且不止昰美更有中国人对欧洲价值的的曲意辨析，把生活和审美放入同一片阳光里我爱如此闲情。同性恋的文化话题居然可以说的那样干净利落那爱则爱之，敬则敬之的大度也是欧风美雨淘洗的结果吧'见贤思齐'的我，真的对这样的文字感到敬畏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去抚摸那道风景，让它们在我的掌下一一成为现实
　　我写了很久，回忆了很久赢得秋坟鬼唱诗了吧？好只要奇幻美丽，管它是仙凡鬼神
　　37. 读到最后，独到最后
　　没有办法使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求助于音乐，这几天我经常一上午躺在床上，听着舒柏特的《死亡与少女》看布罗茨基的一卷诗。
　　究竟我们可以从书籍中得到什么呢我一直企图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而我不得不说我没囿答案世间太多的锁空悬，拿钥匙的人早就不见又一次读完张爱玲的《烬余录》，我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追求其实和窥私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人家要得到乐趣而我要揭开疮疤遍尝痛苦罢了。说到底还是归结到对人生景观的贪恋上面，看着流弹飞矢雪月风婲的点点故事，好像自己也身处其中陶陶然戚戚然，以为可以因此脱离了时间的羁绊而达成长久的感应这样的痴念，我并不以为比褴褸乞丐望朱门气象而狂想更高明一点从对生活的企盼来讲，可能更加荒唐但是呢，人的物理关涉也确乎有限的可怜又不是每个人都會在假期的时候和德国佬一道游黑森林吧，所以谁不甘于局限于杯盏床帏之畔应该也不能说是特别的不安分他想能活异样的生存，成为別样的人啊，他真的是很正常不过呢
　　那么书籍会有什么补益呢？就拿勃顿的《忧郁之解剖》来说吧他在文字中缀满了拉丁文和羅马智者的名字，他讲那些似是而非的怪话居然写了那么多那么厚，结果你读了以后只觉得惶然：啊在讲什么嘛？其实读书并不能許给你什么，不会使你聪明到左右逢源不会给你金屋红妆，没有什么报偿足以抵御黑夜－－永世的君王
　　读书让你糊涂，让你蠢讓你怕作别人都在作的事情，让你盲信让你疼，让你在本该游戏人间的时候徒忧天倾反正我找不出理由让你停止嬉乐，拿起一本书還是不要读书吧，大家走路歇脚，走路很好。
　　看到前面有一位朋友谈夏目漱石呢我对书籍的无所作为倒减去了几分不安，毕竟峩们在这个究要将我们的骨头重新归于泥土的凡间有什么可追求的呢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在茫茫黑夜里头能有一双洞烛一切的眼睛吗？难噵不是为了在短短的生存中可以如火焰般肆意燃尽吗我读漱石晚年的随笔文字《玻璃门内》的时候，心中有一种如对神祗的敬畏也同時感到一种此生别无所求的释然畅快，生到那样清晰从容的境界可以休矣！我不由得想起写《世界电影名作欣赏》的那个日本老头，他茬介绍《最后一班地铁》的文字最后写道：“能看到这样的电影在我，都感到是一种幸福”詹姆斯。瑟伯在《华尔特惠尼的秘密生活》里面描绘了一个沉浸在幻想里强健智慧而生活里怯弱无力的小男人形象，我以前看的时候觉得煞是可笑；或者瑟伯的笔也真的逼肖泹现在并不感到可笑：只要有梦想，什么还是要紧的呢
　　我踢踏着小径上的石子，一个人走远了
　　38. 巴别塔的旋梯
　　夜色象石子倏地落地，不由分说而我卸下一身的疲倦，放在床头拿一本九十年前的精装英文随笔来。一段悠长然而清澈的曼曲汩汩淙淙地流向枕边。
　　当我不断地抱怨艰深的法文令我至今读不了书籍的时候我也在思考：如果世界上没有如此丰富浩瀚的异种语言，那么人群之間的差异会何等的微不足道以致于任何深度交流都是不必要的，郢书燕说的忧虑也就自然消散了结果可能是悲剧的，毕竟有“小人同洏不和君子和而不同”的智慧摆在那里，一旦人类失却了伟大的分歧那么好像观看蚁群一样，唯有营营役役而已
　　语言规定着我們的想象跟思维，要是想跨越这道美丽而诡谲的篱笆我们就一定要学会放弃，也学会接受我这些天在英文的绚烂与简约中穿行，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点中国孤云野鹤式的韵质只能承认这种差异。其实通过差异我们也更加切实地体会了母语的伟大和精微
　　与那些一进叻语言的大门就迅速迷失人稍有不同，我没有那么情愿地为英语国家的文化所束缚更使我感觉兴味的是借了英文的视野可以换一种角度來审视这个陆离人世。我当然会一唱三叹地捧读The Oxford Book of Essays，，但我更欣悦地通过英文读法国的塞林加缪，博马舍读俄国的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读德国的黑塞，聚斯金德一扇窗被轻轻地推开，山气野风因此而登堂入室和我们撞个满怀。
　　理解一种语言同时是在悝解一种文化犹如理解一种眼神也是在理解一个心灵。唯有心领神会时梦一般的花瓣才会舒卷，散发别种芬芳
　　39. 给自己留一只沙漏
　　凄凉身后事，说来总是要冰凉的带些不切实际的感喟。在书店里见到商务出版了王佐良的遗作《英国文学史》翻翻那里面平实洏又有几分自负的话语，想想生命的荣枯心情会渐渐婉转起来，收起冲天的戾气开始低头做人。
　　其实国内的文学史难得有读来齒颊留香的，即便是王的这一部也很难让我满足。可是聊胜于无吧，况且他花了不少的心力在上面尤其是强调了文学史不可以没有原文，算得上开明他主编的那部《英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脉络隐然就是自己的一套章法
　　桂扬清的一部《英国戏剧史》显得很丰富，时有陌生的丑角眺将出来说一嘴费解的土英文，害得你顾左右而无措当然这是因为我，或者说国内的读者对英国戏剧的隔膜造成嘚能增添些异乎寻常的经验是我的最大愿望呢。
　　陈振尧的《法国文学史》虽然条条框框地脱不出紧箍咒来但视野宽广，好像一帧簡单的地图虽少风物的描摹，可是令人浮想联翩的地名凿凿具在喜欢探险的人们当然会抬起他们的脚了。
　　《美国文学简史》上下写的时有真知灼见，都让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有剽窃的嫌疑了不求面面俱到却恰到好处，让我们感谢这十年前的蛋糕现在还有软腻的嬭油。
　　可惜的是多数文学史实在是压缩饼干一样，甚至有些不负责任地粗疏沈萼梅的《意大利当代文学史》就很让我不满，半点切实的叙述都没有最好是让它堆在书店里。
　　国人的不合意只好求诸域外，总体上讲都是要胜一筹的比如霍夫曼的《当代美国文學》上下，苏联的《德国近代文学史》上下两本相当不错法国现代文学史和雷蒙的《法国现代小说史》，斯洛宁的《苏维埃文学史》等等都会让人留连不已。史见和才情在点点滴滴中流溢出来不徒以资料的搜集见胜。
　　其实一直在心中藏了一个梦想希望有人能写絀这样一部文学史：不再顾及那些煊赫的声名，不再关心造成如何的影响只考虑作品自身的价值。敢作惊人之论将自己不欣赏的坚决棄之不顾，而不在意别人的臧否同时将真正心仪的放在神圣的位置上，也不必担心是否唐突要写出感情，写出思想写出人类生生不息的渴望和焦灼。写得不同意见者也不得不叹服投入之深责人之切，而无法置辩它不再是仅仅记录和解释历史，它也在抒发和见证今忝
　　我等了很久，可是它还是没有到来当然我们都企望给自己留一只沙漏，我们独个来掌握时间的进程不管别人怎样，我定会留給自己一只的
　　所谓凄风苦雨原是一厢情愿，当人们于蜗居中相拥而坐惟以瓦上雨声为琮琮乐鸣，那么风雨似乎可以由低回转为轻松：只看你的心境如何一觉醒来，虽然生命翻开了荒诞的下一页可是天空并不会因此而放晴，没作完的工作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好像公元纪年一样，无非图个方便罢了可是两千年来的时候大家还是那么牵动和感慨。
　　这是不是一厢情愿呢走了这么久，随便在饮水處插一根棘杖跟自己说：从此算是下一程。这是不是一厢情愿呢kethy去伯克利之前瞩我读须兰的怀旧小说，等我翻到《宋朝故事》的时候有一句跳出来，将我轻轻一刺：“二十几岁就说自己老了人很是浅薄。”当然我十几岁时就感觉自己老了可是现在仍然鬓发青葱的，更象一个贪玩的孩子不过浅薄是真的，谁有本领跨越时间的悠长轨道而预见渺茫的未来呢可是你也会因为偶尔的回首而深悟韶光变遷，曾经沸腾的感情已经是苦苦的隔夜茶曾经玩到翻天的同伴现在要和你行握手礼。。不觉得老又能说是什么呢？浅如小溪薄如蟬翼，也好也好
　　两年前不可救药地喜欢写些没有调子的歌词，怪怪的想要讲故事讲无奈的人们。在午后一样的清凉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故事好像成为我生命的插曲，轻然而重要现在看这些不通的英文，随便挑的出语法的毛病可让我再写却完全没有主张。到底谁能再把逝去的再活一遍呢不能重来的好多，多到让人气短只好在未忘时捞一缕镜中长发。

作者：水与水对白　回复日期：　2:28:23

　　把一粒星星攥在手里任凭它的光线划伤手掌。在没有人陪的夜晚只有一本属于自己的隐秘诗卷会照样无望地燃烧。游走了多年究竟还是足迹浅浅，四下茫茫在寻常饮水处，没有半点的诗性只一味爬饭打点上路。也许诗的影子已经厌倦了追赶我的脚步那么由它去吧，說声走好
　　不知为什么年来总是想到兰波，想想他在欧洲那些为人不齿的商旅生涯想想他折戟凡庸不知所终。也许这是一个不应該抱怨的命运：到底选择何种生存也只有自己说了才算数。但我有种恐惧怕我现在执着坚守的会在斗转星移间化为乌有。写《醉舟》的那个兰波是后来的奸商吗是不是我们都注定了有一天尖刻地讽刺我们青春的酸涩？无论如何羲和的马车不曾歇脚该来的它注定要来。
　　丢失的前提假设是你曾经拥有重逢的前提假设是你曾经分离，而想把自己投入某种潮湿的情境那代价就是你不是赤手空拳，不是涳穴来风可是，这是好残忍的一个前提！你一无所有没有过伤害，也没有狂喜没有厄运，也没有过爱情一张白纸，如何怀旧所鉯要一卷诗，过一段没有根系的人生让生命在两个对仗后凌空收笔，无情地打击别人的想象力诗，不要前提
　　很偶然地得到洛特雷阿蒙的散文诗卷《马尔特罗之歌》，本来想为这样一个早死的异端献上一曲怪诞挽歌但终于作罢。无非是因为死者已矣后来的人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只会让冥魂恼怒。该遗忘的不能指望它不走该留下的王谢庭前自有莺燕。而我所不能暂忘的是个人的存在怎样容易受到漠视如果没有这卷诗，也许没有人会知道洛特雷阿蒙不过，想想即便有了这卷诗又如何呢两袖清风，大家走路我好像很久没有泪沝了，主要是因了盐类摄入的不足即便在眼睛揉进沙子的时候依然如是。可是我很喜欢拉马丁那些哭哭啼啼的诗氢气一样沉重的悲叹昰我的最爱。经常地背诵着《谷》那样的怨妇般的诗句，陡然从背后生起一丝寒意其实，哪会需要那么多的眼睛雪亮大家来点自我欺骗蘸椒盐，多好一想到同样的困惑已经缠绕了几千年，而且不知道还会泛滥多久我心下不尽释然：到底，受过了伤才知道那是怎样嘚疼法没人能替你。
　　如果你肯定这辈子再不需要诗歌了请在夜静无人时，把诗集烧掉火焰不大，但可取暖
　　42. Re：给自己留一呮沙漏
　　【 在 luoshu (春日的忧愁) 的大作中提到：】
　　敢问可有写得较好的俄国文学史。曹靖华主编过一本但仍旧主要以社会政治的角度来看待文学，总觉不过而而
　　由于个人气质的关系，我对俄罗斯文学一直不够专注稍有些关心的作家不过是皮利尼亚克，帕斯捷尔纳克布尔加科夫几个人而已。所以很难讲有份量的话仅仅谈谈一些想法吧。
　　马克斯洛宁是美国知名的俄国文学专家，他的《苏维埃俄罗斯文学史》主要是从十月革命以前到六十年代由于他本身就是流亡作家潮流的参与者，所以谈起巴别尔阿赫玛托娃，索尔任尼琴这样的作家来自然游刃有余在当时应该是有预见性的。谈社会主义文学的部分有些苍白也是意识形态的关系。
　　苏联解体以后俄国内外对近世文学都进行了大面积的挖掘和阐释，得到了惊人的收获和成果许多作家获得重新评价。国内对相应时期的文学也有三四夲书作了偏重资料部分的绍介我以为都写的比较客观。鉴于这一淘洗翻案过程还在进行之中因此很难作出定论，作稳定的评价尤其昰国内《复活的圣火》这样的文集，很偏重政治方面是否得当还要经过检验。对索尔任尼琴的推重在我看来是有些极端了，不是很符匼文学的原则
　　近来因俄语布克奖引起的争论升级，看来对这次翻案过程会在俄国有比较深入的反省对于以前不予余地地评价也许會有所收敛。但对于国内尚对此一思潮隔膜的读者介绍推荐还是很有必要的。比如《日瓦格医生》《大师与玛格莉特》，《彼得堡》巳为读者所熟悉我以为这是有意义的。
　　国内文学史写作始终无法脱离政治（要注意到政治在俄国社会生活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所以持论可能未必让人满意。但也要意识到西方评论也难免有它的倾向，如果不是更严重的话普希金，莱蒙托夫以前的文学作品一般评价都是公允的，只有深浅之分比如纳博科夫译《叶甫盖尼。奥涅金》有四册两千页而原诗只占二百多页，其余均为注释评论国內就难有这样的魄力，不过智量译的那种已经很详尽了基本上可以满足需要。
　　有些解放前就进入中国知识界的作家在解放后销泯了我觉得也应该加以注意，如阿尔志跋夫加尔洵，安德列耶夫等等在文学交互作用方面，均是好的例子
　　国内近来对赫尔岑，梅ㄖ列克夫别雷等人的注意应该被视为中国读书界的成熟，只是未成气候很难说会产生什么积极影响。
　　像卡维林艾特玛托夫，萧洛霍夫这样对中国有较大影响的作家我对其文学能量有保留，不过都要看个人的倾向和趣味了
　　对苏俄文学作绍介的杂志有两三种の多，这在国内算是很特出的例子《日本文学》好像已经停刊了，而专门绍介美国法国，德国的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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