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皮肤都比较白,就我一生出来很黑,想问下天生皮肤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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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黑的原因 做了这事让你一辈子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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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白可以说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可是很多女人却发现自己白不了,这事因为先天肤质原因吗?这是为什么呢?白不了的原因有哪些呢?其实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坏习惯,就给我们变白增加了许多困难。
  白不了的原因有哪些
  黑色素过度生成
  脸比小腿、手臂黑超多,这就是黑色素过度生成的具体表现啦,主要是以为防晒没做好!
  肌肤水润度不足
  美白保湿不分家!缺水的肌肤,角质调节功能会下降,皮肤对污染和日晒的抵抗力下降,自然会带来暗沉晦暗的肤色。所以美白同时也要注意补水保湿。
  废角质太多
  废角质太多,肌肤新陈代谢变慢,黑色素想消失都难,而且算擦了再多的美白保养品,也难以进入肌肤被吸收。所以定时去角质一定不能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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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亲爱的弗洛伊德原作者:玖月晞
不妥删这篇文我也正在myungeun吧更~~~
文案1对1,男主天然淡,女主天然黑。短简介:12年前,她对他一见钟情;她的早恋,便是一生。简介:你好,欢迎光临,我们这儿是精神病院。提问:(骄傲)如果一个女人是律师,重口味,有情趣,会赚钱,情商极高,你愿意让她做你女朋友吗?明洙:不愿意。她太流氓......提问:(诡异)如果一个男人是精神病医生,没了,你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吗?娜恩:(直接扑倒)长得好看就一定好吃!提问:(暴汗)男女关系,是不是反了......悬疑+言情文。内容标签:情有独钟欢喜冤家青梅竹马
☆、chapter 1  四月的天,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正值下午课,学生们举着课本书包,在校园里飞窜。  孙娜恩踏着水洼,快步跑到巷口的大树下,抬头望见嫩绿的树芽,和北方高高的天空。  巷子尽头一幢晚清民国的小楼,院子里白樱盛开,落英缤纷。静谧,典雅,仿佛桃花源,与周遭新世纪的教学大楼相映成趣。  春风拂过树梢,树叶间的雨珠簌簌落下,冰冰凉掉到脖子里,孙娜恩一个激灵,飞速窜进雨幕,一鼓作气跑进巷尾的小楼。  木门吱呀,室内多是老木家具,温馨而惬意。  老式收音机里,播音员低沉地念着新闻:“林子翼强奸案原告唐裳在家中割腕自杀后一星期,北城区人民法院认定证据不足,驳回唐裳一方对林子翼等4人的强奸诉讼。昨天,原告方表示服从判决,不会上诉。这场耗时3个月之久的官二代轮.奸模特案......”  孙娜恩脱下围巾外套,抖了抖衣服上的花瓣和雨滴,见窗户没关,雨水全打进来,赶紧拿挂钩勾上木窗,锁了插销。  这幢老房子只有爷爷住,他是帝城大学哲学系的老教授,一生醉心研究,从来不修边幅。别说关窗这种小事,连一日三餐都要提醒。拿现在的话讲,是高智低能的老孩子。  娜恩这4个月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来看爷爷。早年嫁入豪门的表姐请了保姆张嫂照顾爷爷。今天张嫂请假,娜恩便过来。  落地挂钟指向两点半,爷爷午睡该起了。  娜恩准备上楼,见红木椅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盒,美国寄来的。她才想起远在华尔街的姐姐寄了礼物,祝贺她人生第一个大案子宣告结束。  的确是大案子,多少同行的律师一辈子也遇不到。  娜恩拆开纸盒,镶钻露背短裙,蓬蓬白纱,外罩窗花裁剪式设计,相当惊艳。细心的姐姐还替她搭配了手拎包,配饰,高跟鞋。个个价格不菲。  客厅电话响,她手里拿着裙子,接过电话歪头夹在耳边:“你好?”  那边似乎略感意外,顿了一下,低缓道:“孙府?”  非常好听的男人嗓音,低沉温润,娜恩直觉心中有根弦给这声音拨动。孙府?这称呼未免太尊雅古意。转念想,爷爷书香门第,桃李满天下,称“孙府”算不得迂腐矫情。  她纳闷的片刻,那边并不着急,不浮不躁地安静等待。  静谧中,只听木窗外,雨打芭蕉。  娜恩回神,赶紧放下衣服,握好电话:“是孙家,找哪位?”“我与孙教授有约,不知教授是否在家?”“在的。”“谢谢。”他淡雅致意,挂了电话。  爷爷下楼,穿着皱皱的棉布长衫,白发糟糟,像晚清的邋遢秀才。娜恩说有人要拜访,给爷爷梳了头,苦口婆心半天,劝不了他换衣裳,无奈把长衫熨一遍了事。  屋外雨水淅淅,调频收音机在低低播报:“......庭审现场,原告律师孙娜恩利用出其不意的法庭盘问将几位被告的证词驳斥得体无完肤,法律专家分析认为,林子翼等4人将被判最低10年有期徒刑。可第二次庭审,被告律师提出有力证据表明原告唐裳本身为性工作者,随后唐裳不堪重压跳楼自杀身......”“啪!”娜恩面无表情,关掉了收音机。  雨停了,她重新打开木窗,一扇扇拿木棱支好,她打扫完屋子,窗明几净,又给书房里煮好待客的茶,这才抱着衣服上楼去。  衣服量身定做,穿上飘逸出尘,娜恩心情不错,给姐姐回了MSN道谢,脱下短裙,忽听楼下爷爷惊嚷:“走水啦!走水啦!”  娜恩手忙脚乱,扑下楼去,竟是她忘了关熨斗。桌布上浓烟袅袅,火星四溅。爷爷在日常琐事上迟钝,竟拿拇指大的小茶杯泼茶。  她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水缸泼去,就近取下衣帽钩上的大衣,扑打烟雾火苗,遏住火势,又跑去厨房端来一盆水,泼在桌上总算完。“老头子别怕,没事了!”她俏皮地安慰爷爷,却听身后有人关门,很轻很缓,似乎不想引人注意,但木门古旧,难免出声。  从楼上跑来,她虽然衣衫混乱,但也没到“非礼勿视”的地步。  这门关的,真让人尴尬至极。  娜恩不痛快地上楼去,过了没多久,听爷爷在楼下喊:“意儿,客人要走了。”  娜恩偏不去送,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扬声:“再见!”  对方没答。  人走了,她才出来,地板的水渍已清理干净。她心中讶异,爷爷连拖把在那儿都不知道。看来是那位客人做的,担心老人不小心踩上去摔倒。  桌上也擦干净了,垃圾篓里一件大衣。  娜恩脑中电光火石,她拿了客人的风衣扑火?!翻出一看,杰尼亚高定。她居然把客人十几万的风衣当抹布,扑了火,浇了水?  娜恩哀嚎,细细检查,风衣半湿不干,蹭了火灰,烧出几个小洞。她抱着男士风衣,飞也似的冲出门。  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有人恭敬地给他撑着黑伞,他西装笔挺,弯身要上车。“请等一下!”她飞快跑,在水洼里踢踢踏踏,泥水四溅。  他直起身子,微微侧头,却没回身看她。  不知是因为车,还是因为人,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她跑去他身后,发觉他个子很高,背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身旁的撑伞人看娜恩一眼,目光凉淡。  春风一吹,树叶上雨珠坠落,砸在伞面噼里啪啦响。娜恩立在伞外,猛地缩脖子,声音不卑不亢:“刚才不小心拿你的风衣扑火,不知道该送去哪里补救?”“不用了。”他淡淡道,躬身要上车,却稍稍一顿,“孙教授的指点,远比一件衣服珍贵。”  爷爷现在的精神状况还能搞研学?  娜恩纳闷,但她向来随性,既然他说不值一提,她也不纠结,转身要走,却瞥见他俊逸秀美的侧脸。  好似不远处落樱花瓣随风飞来,她有些怔愣,“明洙?”她微微不确定,抱着他的长衣,上前一步;看清楚后,大方笑道,“好久不见。”“抱歉,我不记得你。”他说罢,折身上了车。  她知道他对人忘性快,毫不介意,还很高兴在他乡见到:“你忘啦,我是孙......”  话没完,撑伞人关上车门,娜恩只瞥见他线条利落的下巴,非常白皙。  娜恩望着车离去,不介意地耸耸肩。  距分离,已有8年之久,以他寡淡的性格,早该把她忘干净了。如果她还像中学时那么不知羞,定会故作嘴快,笑嘻嘻说我是和你早恋的女孩,看脸皮薄的他羞得耳朵红。  但她不似以前那么疯癫,他还是以前那么对她漠不挂心,打招呼都没必要。  回到屋,爷爷坐在餐桌前吃核桃布朗尼。  娜恩跑去夺餐盘,故作瞠目:“你这老头子又不听话,这把年纪,能吃这么甜的东西?”  爷爷抓着叉子,十分委屈:“是木糖醇的。”“诶?”  果然木糖醇特制,谁这么有心?  桌上还摆着几罐坚果:核桃,腰果,榛子,夏威夷......玻璃罐上贴了便签,字迹清俊,写着“每日3颗”。  娜恩这做孙女的汗颜,把盘子还给爷爷,问:“刚才那人是谁?”爷爷早退休,不可能是他的老师。且他早年就出国了。  爷爷抓抓头:“苏老师推荐的。”  苏教授和爷爷是同事,搞医学的。爷爷搞哲学,在圈子里久负盛名,即便退休,也常有小辈叨扰请教。  娜恩记得那年在南方,绿树成荫的深城,他说要出国学医。现在看,他难道搞哲学去了?这么一想,和他那,淡,很淡,非常淡的性格真是奇搭。  初见,12年;分别,8年;呵,时光飞逝啊。  娜恩拿了勺,剜一小块布朗尼,木糖醇口味,极其寡淡。好好的甜腻布朗尼做成这幅德行,真叫人无语,亏他想得出来。  她戳着黑乎乎的蛋糕,忽而想起追他的那些年,看《呼啸山庄》,20年,凯瑟琳变了鬼,也要在风雨交加的夜找回希斯克里夫身边。  那时她以为她有凯瑟琳的深情。但渐渐她意识到,有几个男人像希斯克里夫那般爱到癫狂?  她不是当年的傻子。女孩长大了,得知道什么叫现实,什么叫青春得意须尽欢,尤其是年轻女子的青春。  旧时光一闪而过,娜恩挑了挑眉,唯一遗憾的是:那么漂亮的脸蛋不能为己所用,作为外貌协会会长,她痛心疾首!  她笑自己的不正经,一下乐了,杵杵爷爷的手臂:“老头子,哪天看到帅到掉渣的后生小辈,介绍一个给你孙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爷爷不理,乖乖吃蛋糕。  娜恩瘪嘴瞪他。  这些年,她再也没有像那样追一个男生了。  还记得,她背着手跟在他身旁,很认真地说:“明洙,借我一样东西吧。”  他淡淡看她,眼神在问:什么?“Kiss!一个吻。”她咧嘴笑。“......”“别走别走......你放心,我会还你的。......哎,你别跑啊!......哎,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想起旧事,娜恩拧拧自己的脸颊,笑:“皮真够厚的。”
☆、chapter 2    娜恩约了大学同学朴初珑吃甜品。  毕业那年,两人一同进警局,娜恩工作几个月后辞职,重新读研。几年过去,初珑已实现她从小到大的理想:刑警。  初珑在西北农村长大,北方的爽朗豪情和农村的淳朴善良兼于一身,是根正苗红的女汉子。连自诩总攻的娜恩偶尔也“娇滴滴”地唤她死鬼。  对“死鬼”这个是人都会不约而同叫出的绰号,初珑深知无力回天,可今天,她想抗争:“娜恩,我要改名。”“名字和梦一样是反的,你安全活了24年。”娜恩安慰得很敷衍,点了杨枝甘露和芒果西米捞,一扭头见初珑眯眼的表情相当销魂,她立刻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是反的,你看我叫娜恩,其实我很假。”  初珑嘴角抽搐:“这倒是。”  等她点完,娜恩抢先付了钱。  【她仍执着地深陷名字漩涡:“娜恩,我要改名。在警局成天被一帮爷们叫小厮(司),我本该是警局一枝花。”“让他们别叫姓,叫名。”  她黑脸:“你让男人们暧昧地叫我小鬼(瑰)?地位问题变成作风问题。”“取英文名吧,”娜恩提议,“Rose.”“肉丝。”  娜恩哈哈大笑,初珑知道被耍,从桌底下狠踢她一脚。“妈妈喜欢玫瑰,就叫我司瑰,她完全可以叫我司玫啊。”司瑰扼腕。  甄意:“你希望刚进警局的毛头小子叫你师(司)妹?”  司瑰表情有如灰飞烟灭,额头栽到桌上:“我名字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叫都不对!我就是为论文《论名字的重要性》而生。”】(不知道咋改,原本准备删了这段,后来感觉太奇怪~~~~(&_&)~~~~ )  娜恩笑个不停。  见她这样,娜恩才默默舒了一口气。  唐裳和林子翼的案子牵绊娜恩太久,尤其是唐裳跳楼后,初珑怕她情绪有差,今天试探一番,发现她精神不错,这才挑明:“最近情绪还好吧?”  娜恩自然明白:“嗯,依旧淡定。”  初珑鼓励:“你还是厉害的。在庭上表现惊艳,这场官司让你一战成名了。要不是唐裳突然自杀,或许案子是另一种结果。”  娜恩:“是你们结的案,她真的是自杀吗?”“你在怀疑什么?”“没,随便一问。”她认为唐裳不至于寻短见。可她有多了解,又能挽回什么呢?  初珑:“坊间传言,你卖了证据,为宋家争取到300万的私了费?”  娜恩挑眉:“警察小姐,你要审问我吗?”  初珑不追问了,她没站在娜恩的位置,所以无法评论她的选择。  她大概猜得到娜恩做了什么交换,这或许是系统内有些官员希望的。她不认同,她认为惩恶是社会的必须。但她也知道这个案子因为4个被告的强大背景进行得多艰难,她知道娜恩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只睡2个小时,到处搜集证据找证人,天天遭受威胁,撑着自己,撑着风口浪尖上情绪不稳的唐裳。  她一定比所有人更想把那4个人送进监狱,但最终......  而娜恩低下眼眸,想起唐裳妹妹唐羽的话:“坐牢有什么用?孙律师,能判死刑吗?你能让他们死吗?不能是吧,10年?以他们的背景,关3年我都怀疑。到时再让媒体渲染我们的悲剧?那我们家的痛苦算什么,我姐的死算什么?笑话,还是闹剧?如果是这样,就当我姐姐是炒作,网友不都这么说吗?我宁愿拿300万弥补给爸爸妈妈。人都死了,要狗屁的正义有什么用?  还有,不要跟我说把他们绳之于法,让其他人免遭伤害,我没那么高尚。说实话,我真希望他们把帝城的女人都轮.奸了。”  不经意间,娜恩笑得寂寞。  初珑见了,暗怪自己多嘴,岔开话题:“杨姿怎么没来?”“补觉。”  杨姿是娜恩在深城老家的高中同学,高考一起来帝城,如今又在一个事务所工作。  娜恩含着芒果,几句话概括一段恩怨情仇,“杨姿跟了个离婚案,男的找小三,转移财产,说女的闲职做太太吃他住他用他的,没资格要钱,给她几万分手费不错了。有个儿子,男的不放,说女方没本事抚养。女方不肯离,天天哭诉当年如何恩爱。听说吵得昏天暗地,杨姿累得胸都瘦了。”  初珑扑哧一声,又同情地点头:“我见过这种时刻的女人,一肚子可怜苦水。哎,全往杨姿身上倒,估计她听多了对人生要失去希望。”  娜恩瞪她:“杨姿是男方的代理律师。”“......”司瑰翻白眼。“所以说女人不自立自强,变成男人的依附,没有主动权,就注定毁灭。你看,打个官司连好律师都请不起。”娜恩几分钟搞定杨枝甘露,转战西米捞。“你们律师心黑,还好我是警察。”“你也吃了我的黑心钱。”娜恩手快,从初珑碗里捞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  初珑这次没和她抢:“我上周办的杀人案,女凶手就是被男人抛弃。她自首录口供,说了4小时的美丽曾经。”想起当日场景,她仍然抓狂,“听她倒苦水一下午,我活活地疯了。”“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讲的,再痛苦,听的人也不会感同身受,说了别人只当一出戏。这些女人真不知有个词叫时过境迁,专为男人量身定做?”  初珑敏觉:“哟,美人,哪位公子伤过你的心?”  娜恩呲她:“一直伤人心,从未被伤过。”  初珑咯咯笑。“孙律师?”身后有人叫她。是个高高瘦瘦的美女,戴着墨镜,很有气质。“宋依?”  初珑立刻抬头,天!演员宋依?  宋依和唐裳一样都是模特出身。唐裳没名气,宋依却发展得好,因为演技精湛,已跻身为荧幕小花旦。要不是这个商场太高端没人来,早该被围堵了。  她和唐裳很不和,但这次唐裳案,她做了唐裳的证人,结果被斥为炒作。  著名演员宋依笑得很美,打开手提包:“孙律师,我来买单吧。”“付过了。”“那下次。”宋依似乎很想还人情,又说,“孙律师,我把你推荐给了很多朋友,如果他们以后遇到麻烦,会第一个想到请你。”  娜恩不受宠不若惊地回笑,解释:“我不做民商,专攻人身伤害方向的刑事案,如果你们或你们的朋友摊上杀人、暴力、强.奸之类的事,记得找我。”  宋依:“......”  初珑别过头去,笑得肩膀直抖。“......会的,下次......再见。”  娜恩没注意自己的乌鸦嘴,更没想到一语成真,那天晚上,出事了。  初珑回望宋依:“恩,大明星对你这么热络,我好奇,你们律师和委托人是哪种关系?”“露水情人。”娜恩略微思索,“短期案子是一夜情;长期的是男人和小三,女人和小狼狗。偶尔真心,多半假意。逢场作戏,各取所得。”  初珑被她的比喻逗乐了,稍稍回想,噗,说不出的恰当。“恩,原配老婆是谁?”“法律。”“为什么?”“因为我们‘钻’法律的空子。”“......”  初珑习惯了她的不正经重口,鄙视:“你这样做律师,到哪儿都有‘前男友’旧情未了替你买单,真滋润。”“嫉妒我吧。”“是,嫉妒死了。孙大律师,杨姿说,你做代理,从未败诉?就连这次,我和网友们都认为,还是你赢了。”“不是我厉害,而是我只接打得赢的案子。”娜恩坦言。  事务所老板卞谦是爷爷的学生,专拣名利双收的案子给她,想把她打造成“未尝败迹”的名律师。她很清楚一路受了诸多偏袒和恩惠,她心安理得,并不羞惭;人情关系和学历智商外貌皮相一样,放着不用才是脑残。  娜恩扫完两碗,初珑碗里还有一大截。她起身去商场里找洗手间,推开安全门,过了楼梯间,沿着空空的走廊走了近50米,才看到尽头红色蓝色的简笔画小人。  娜恩腹诽:厕所这么偏僻,真是鸟不拉屎。  她看一眼男厕所,想笑,鸟......当然无法拉屎......这时,门突然拉开。  纯洁女青年怎么能盯着男厕所淫.笑?她立刻收紧笑容,准备严肃认真地去上厕所。  可男厕所出来的人,她认识。  短短几秒,她的表情千变万化。
☆、chapter 3-1    除了显赫的背景:中央某部长和军区某首长的儿子,林子翼还是网络红人,性格骄纵,隔三差五闹事,打人斗殴的视频三番四次传上网络。曾传出强.奸轮.奸恶行,但都因没有受害人而不了了之。  这次,唐裳站了出来,却以死结尾。  和案子有关的一切在判决下来的一刻尘封,娜恩不会再提。  此番在厕所门口看到林子翼,她恶心得倒胃口,不打招呼,更不屑多看他一眼,推门进女厕所。没想身后一股猛力,手腕被握住一拉扯,她给抵到墙上。  林子翼拦在她面前,脸很黑。  从小到大,林子翼从没遇到过阻碍和不顺心,法律对他来说如同儿戏。  他在他一个外围女玩物的生日party上初见唐裳,模特唐裳长得漂亮,身材极好。关键是个性高洁,豁达里带着点儿豪气,不虚荣不轻浮,不矫揉不造作。见惯了拜金女和柔弱女的林子翼被她吸引,眼睛都挪不开了。  不学无术的他甚至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最贴切女神的话:富贵不能淫......正因如此,他更想淫。  他当场打听唐裳的消息,彼时被他包养的外围女吃醋了,告诉他说唐裳心气儿高,不是钱能收买的,人家有男朋友了,关系好着呢。  林子翼后来见过那个男朋友,叫吴哲。长得很好看,个子高高,白白净净的。在地产公司做市场,什么市场?不就是推销吗?  唐裳坐在吴哲的电动车上笑靥如花,却不肯上他的魅影。  林子翼为了得到她,死缠烂打,可他用金钱耍的花招却无法让唐裳动心。唐裳和吴哲的工作生活被搅得一团乱,两人决定离开帝城回南方老家。  林子翼得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了。那时他刚好害得吴哲丢掉工作,原以为唐裳会抛弃吴哲,却没想是这种结果。  自尊和耐性到了极限,被疯狂的怨恨和毁灭的快意取代。他找人绑了唐裳和吴哲。他撕光了她的衣服,野兽一般在她身上发泄,更让他的朋友们一起折磨她。  他早知道她的哭喊和尖叫不能抚平他心里被无视的愤怒和屈辱,他决意把自己经受的羞辱最大程度地返还给他们。  所以,林子翼把吴哲绑在一旁,全程,看着......  一整夜。  施暴者们都发泄累了,唐裳像死了一样,吴哲也像死了一样......  走的时候,为了给她最后的凌.辱,他砸了一叠钱在她身上。  即使这次唐裳的事被爆出,林子翼也没有多紧张。他知道,像往常一样,他永远不会有事。而且,强.奸还是自愿,谁说得清?  但他没想到吴哲和唐裳会如此坚定地要打官司,每次看到他们握着手紧紧靠在一起,他都嫉恨至极。  更没想到,一个叫孙娜恩的律师,胆敢在大家都不敢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在警察都拖延调查的时候,代表唐裳站了出来。  最没想到的是,这个律师居然率先把这件事捅给了媒体,营造舆论压力,随即多方寻找物证人证,攻势凌厉,在法庭上把被告攻击得溃不成军。  而现在,这个美女律师再见到他,表情犹如见到一坨屎,嫌恶,不屑,仿佛多看一眼眼睛会生疮,扭头就走。  林子翼愤怒之极,抓住她就将她摁到墙上。  娜恩只挣了一下,警告:“你想往档案里添一条性骚扰罪?”  她太过镇定,他反而一点点松开她的手腕,身躯逼近把她罩在墙上,不无挑衅:“孙律师,我觉得你不会。因为对你来说,钱就可以解决问题。”  娜恩笑:“300万足够让你肉疼吧?”  林子翼一提就怒:“女人都是这样,为了钱,都可以张开腿求我操!唐裳她又有什么区别?我是没给钱还是怎么?呵,我只让一小点点水军在网上造谣说她是妓.女想上位,我不满足她,她就诬告我博出名。结果呢,哈哈,你知道有多少网友跟帖附和吗?”  娜恩眼底瞬间冷寒。用性和名声攻击女人,毁灭女人的男人,最低贱龌龊。他们自以为用身体和权势征服女人,大男子主义泛滥着,洋洋自得:这是我们男性力量与权威的表现和释放。可娜恩看来,简直令人作呕!  无奈,社会骨子里欺软怕硬,世人总会习惯性失明,看不见男人,只唾骂荡.妇。  当初她看到那些帖子,气得要呕血,更可况当事人唐裳和吴哲。  得知唐裳自杀时,娜恩不相信。印象中,唐裳外表纤细,骨子里却十分坚韧。面对非人的遭遇,她一直坚持着,说不把林子翼送入监狱,会有更多的女人遭难。  她从没抱怨,始终咬着牙,坚强得让人想哭。  娜恩不知她面对那些污蔑时,心底是否悲凉得寸草不生;她也不知,这是否足够让信念坚定的唐裳在没有等来判决前,就选择去死。  现在,她依旧怀疑。但她也愈发明白了有个词的每一个笔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些跟风的言之凿凿辱骂唐裳的人,难道不怕,恶小也会遭报应?“你害死了她。”她说。  林子翼一愣,变了脸色:“你是律师,不知道诽谤罪吗?”  娜恩笑了:“我是说,你的造谣害死了她。可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以为,我是说你杀死了她。”“你......”林子翼再度怒目,见惯了她的伶牙俐齿,他措手不及。网上有人阴谋论,猜测他们杀死了唐裳。  林子翼冷笑,“孙律师的舌头......很厉害。但,你这是诽谤!”“我说了什么?诽谤的证据在哪里?”“你......”林子翼脸直抽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帮唐裳打官司,不过是为了博出名。你站在弱势的一方,让别人以为你是伸张正义不惧安危,可我知道,这个案子里,真正名利双收的是你。你帮唐家敲诈我300万,收了多少回扣!”“不关你事。”娜恩挑挑眉,“你只管放心,我的钱,就算是拿来烧,也花得心安理得。”“贱人!”林子翼气得冒烟。可即使被骂,娜恩也淡然自若,得意而轻蔑地看他。他忽然想起唐裳,想起在这类女人面前,总是溃不成军,尊严尽失。  这样的人,他都想毁灭。“为了帮你告我性骚扰,留点儿物证给你。”他眼中闪过邪色,意图抬手捏她的下巴。  娜恩反应快,一脚踢到他双腿间,猛地把他推开。  她闪进厕所锁上门,耳朵贴过去,隐约听到林子翼痛哼。他有色心,但不敢真把她怎么样,所以娜恩并不慌张,可他想白白摸几把吃豆腐?“你哥的!”娜恩骂了句脏话,抓起门边的拖把,要出去打死林子翼那衰人!可无意间一回头,色女本性占上风,注意力全被吸引。  一个男人侧着身,正慢里斯条地拉裤子拉链。光是看那从容淡定的背影,她都能判断他色香味俱全,貌气质俱佳。  娜恩紧紧抿唇,第一反应是,目光往他下边挪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可惜啊。  她手中握着粗粗硬硬的拖把棍子,想了想觉得含义颇丰,赶紧松手。  一秒,两秒,她不做声,缓缓抬起眼眸。  他已经侧过头来,无声而安静地看着她,眉清目秀。  娜恩的心“砰”地颠了一下,随即,像脱缰的野马狂奔。“你怎么会在这里??”
☆、chapter 3-28年不见,他好看得让人想犯罪。作为颜控,娜恩已无法描述心里的庆幸!除了庆幸,别无他想。  记得大三那年,初珑口中清秀可人的初恋来帝城办事,好色的娜恩陪着一颗心小鹿乱撞的初珑去请他吃饭。结果,见识了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你的初恋站在你面前,他却已经肿了。  初珑的回忆彻底幻灭,回学校的路上,一句话没说,那晚睡前,她突然道:恩,如果有机会,千万不要去见你的初恋。”  娜恩当晚梦见言格,她的美丽少年在美国变成了一个吃着汉堡包和炸薯条的大胖墩儿,她又着急又生气,抱着他肉嘟嘟软弹弹的手臂使劲摇:“你肿么了?你肿了么?”  初恋幻灭是多残酷的事!  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比回忆更美好。8年,时光过了,他兀自明月清风着。  神思一飘,忽然回到12年前,她追他追得惊天动地,他实在没办法,一下课就躲进男厕所。她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尾随,冲进厕所一个门一个门地拍打。男同学们大惊失色,提着裤子满厕所嚎叫逃窜。  有个门拍了半天都不开。  就是他了!  她运动神经好,攀住门板蹦起来,一个引体向上,趴到门沿顶上往里看,终于看到他,不穿校服,而是修身白衬衫,细长黑领带。  真好看,她看他几百年都看不厌。  他抱着手,白皙容颜微扬着,浓眉下眼睛深邃,鼻梁的峰度很完美。安然的,不带苛责,在一室鬼叫的男孩子中,兀自安静。“不要烦我。”他说。  她把自己挂在门板上,胳肢窝咯得疼,悬空的双脚却在门那边开心地晃荡:“明洙,我喜欢你。”“我知道,你说第197次了。”“可我觉得,你一次都没听进去啊!”  他淡淡的:“无聊的话,有什么好听的。”“哪有?‘我喜欢你’是多好听的话啊。”她歪头枕在手臂上,眼睛一刻不离他,“你要是对我说,哪怕一次,我都会开心得飞上天,跑回家尖叫一晚上睡不着。”  男孩子们都在起哄;隔间里,他仍是不言不语,淡到了极致。#  就像此刻,娜恩闯进洗手间,他有条不紊地拉拉链,不像正常人捂着裤子一脸尴尬和惊愕。  娜恩惊讶非常:“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她半秒:“因为我走错洗手间了。”“......”  说反话......还真是他对废话的一贯反应......  他,记起她来了?  走错洗手间的娜恩解释,“有人追我,我不小心躲错了。不过,你怎么大老远跑来这儿上厕所?”  话一出口,更奇怪。  他在洗手,头也不抬:“因为我喜欢这个洗手间的设计和氛围。”“......”  娜恩心中腹诽:好好说话会死吗?  估计他是来商场买东西的。  她努努嘴,没话可说了,道:“那,后会有期。”说完心里莫名一动,这是8年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后会哪里会有期。  明洙似乎没印象,她走神的功夫,他拉开门。林子翼已经不在,娜恩跟着出去。  几十米的弧形长廊,娜恩走几步,习惯性先问:“你什么时候来帝城的?”“去年12月。”“啊,最冷的时候,冻死了吧?”“不冷。”“......”“你比我晚来,算是客人,要不要我请你吃饭?”“不要。”“......”  走了十几米,娜恩想起那天他去拜访爷爷,没话找话:“你跟着我爷爷学习?”“嗯。”“......”她耸耸肩。  和他聊天,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他的冷场!  隔了几秒,他却开口:“没想到孙教授是你爷爷。”  娜恩牵牵唇角,笑了。其实那年,他们对彼此都知之甚少:“你现在干什么工作?”“一言难尽。”“嗯,高端。”  明洙当然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停下脚步。娜恩亦坦然迎视他,似笑非笑。  他认真地说:“我不会解释。不过,你想尝试一下?”  尝试?  她扬起下巴:“好啊,现在去?”“嗯。”他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他低声,走近一步。他的音质本就温润,略一降调,便散发不动声色的蛊惑。  他们立在安全门边,走廊灯光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淡淡花香。  世界很静。  商场里的轻音乐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娜恩不自觉晃了一下,盯着他深邃静谧的眼眸,像陷了进去,不知为何挪不动脚。  他手指白皙修长,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像阳光下振翅的白蝴蝶,虚幻,不真实,却美得惊心。他声音很轻很好听,似乎说了什么,可娜恩只听到缓缓的开门声。  她的思绪似乎震荡了一下,随即掉进最安逸的梦境,很放松,很惬意。  忽然,她看见了16岁的明洙,比12岁的他高了很多。蓝黑色的绒大衣,上边有暗红色扣绳,象牙色牛角扣,精致而漂亮。(她奇怪她居然记得这种细节。)  南方的深城,到处是茂密的枝桠;冬天夜里,路灯穿过斑驳的树影,笼在他乌黑的短发上,罩了层金色的光晕。  他长长的睫毛也染了金色,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她不记得记忆里有这一刻的美好。)  他安安静静走着,她哼着歌儿跟在身旁,就这样穿过宁静而暧昧的斑驳夜光。  她忽然问:“明洙,你有啄木鸟厉害吗?”  他侧过头来,低眸看她,眼神在问: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啊。”“......”他完全不好奇。  她小跑到他前面拦住去路,他略一思量,止了脚步:“干嘛?”“给你个机会,证明你比啄木鸟厉害。”  他不理解,但也不问,安静看她。  她尽全力踮起脚尖,昂着头,小脸凑近他唇边:“你把我的脸当做树好了。”“......”  她脚酸了,很努力地稳住,不让自己摇晃。  路灯下,她莹润的脸蛋近在他鼻尖唇角,细腻得几乎透明。她犹不脸红,跳跳脚:“喂,啄木鸟,你快点儿啊!”  明洙的脸一寸寸发烫,恼羞成怒:“娜恩,你羞不羞?!”
☆、chapter 4    那时,他脸红了,很窘迫呢。  娜恩沉在久远的回忆里,忽听一声轻响,有谁阖上门。她思绪再度一颤。  回过神来,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站在走廊里,金明洙早没人影了。  居然把她催眠了,人跑了?  魂淡!  娜恩简直想咬人。  她急忙拉开安全门,追上明洙,故意大声:“混蛋催眠师,占了我便宜就跑!”  有路人侧目,可明洙没点儿反应,头也不回,跟不认识娜恩似的。  娜恩拉他:“说你呢!”  明洙停下了,看一眼手臂上她的爪子:“哦,是我占了你便宜吗?”  娜恩愣了愣,立刻松手。“你怎么能把我留在那里?”“我计时了,10秒。”他继续前行,淡淡的。“你是精神病医生?”娜恩哼一声,“医者不自医。”  明洙不答,也没半点欣赏她玩笑的意思。  娜恩瘪嘴:“果然适合你麻木不仁的性格。”“嗯,律师,符合你多管闲事的性格。”他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娜恩脚步一顿,他怎么知道她是律师?因为林子翼的案子太引人关注?  他上了自动扶梯,招呼不打就走了。  娜恩白眼: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她转身离开,脑子想起刚才明洙的话,多管闲事。她稍稍出神,如果不是她的多管闲事,他们会怎么样?#  她记得,还是少年时,约莫12年前,12,3岁的明洙就长得白白净净,很好看。或许,看上去也很好欺负。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放学后的马路边。离放学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林荫路上很安静。他独自立在公交车站,被一群隔壁学校高中部的混混盯上了。  他们找他要钱,他认真地说没有,然后就静静地看着那些混混们。  混混们被他的眼神惹怒了,认为他在蔑视他们的威风,说要教训他。可还没动手,被路见不平的娜恩看到,中学的小女生抽出包里的棒球棍,三下两下把高中生们打得嗷嗷叫,四下跑开。“切,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找死啊!”娜恩冲他们的背影耀武扬威地嚷,转头,“你怎么不穿校服啊,只在书包上别校徽会被教导员揪耳朵的,我的耳朵就经常被揪......”“我的天!”她转身一看到白衬衫细领带的少年,眼睛直了,话都忘到脑后,立马调戏上,“我的天,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斜斜的夕阳穿过树梢,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眼睛深深的,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谢谢都没一句。“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自己知道吗?这样在外面走,难怪会被打劫。”她很是自来熟,唧唧喳喳像他们头顶树梢上的鸟儿,“要是遇到我,就劫色啦!”  他还是不说话。霞光下,他的脸白皙俊美,几乎透明。  或许因为灿烂的晚霞,她以为他脸红了,赶紧替他解围:“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嘿嘿,我是外貌协会的。所以比较容易激动。”  这下,他略微思索,睫毛垂了一下,复而看她,眼瞳漂亮得像黑曜石珠子。  声音很清澈,带着不解:“外贸协会?你是童工,这么小就工作了?”  娜恩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以为他也开玩笑,哈哈大笑:“噢,你真有趣。你叫什么?做我男朋友吧?”  他不慌不乱,也没不好意思,回答:“我叫明洙,我还不需要女朋友。”“为什么?”  他不答,反而问:“嗯,你有钱吗?”“怎么了?”“坐公交车好像需要钱。”“你今天才知道?真的假的……”娜恩嘴巴微张,目瞪口呆,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可以借,但我不会给陌生人借钱的。”“......”“嘻嘻,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呢,就另当别论啦!”“......”“哎,你别走啊。哎明洙,你等等我呀。什么?走回家?太好了,我护送你回家好不好,万一又有人抢劫你怎么办。什么?你没钱?人不劫钱劫色啊?哎,你跑什么?别跑,哎你回来......”  从此,她一直追着他,像航海的船,走上追逐太阳的航程,一年又一年,从初中到高中,到全校的同学都知道,老师都知道,一座城都知道了......#  仿佛一夜间,气温骤然回升,枯木上新芽舒展。  周三早上,杨姿照例头一个来到事务所,煮咖啡,给绿植浇水。几月前,她偶然发现老板金圣圭来最早还自己冲咖啡后,她戒了赖床。  在咖啡机旁等了一会儿,杨姿掐着点,听见外面电梯响,赶紧拿洒水壶给老板办公室窗台上的绿植洒水。  她是实干派,但也知道小聪明。“阿姿,这么早?”不是卞谦,是娜恩。  她家不远,每天早上跑步过来。她喘着气在饮水机旁接水。晨曦洒进来,她脸上带着晨跑后的红晕,生机勃勃的;她弯着腰,玫色pinky运动衫裹着翘翘的小臀,长腿纤细,撩人动心的性感。  中学时,坏学生娜恩总穿紧而低腰的裤子,细腰翘臀,包裹得密实,看得青涩的杨姿和同学们替她脸红。  杨姿脸蛋非常漂亮,身材尤其妩媚。  娜恩相貌不及她,但周身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活泼的生命力,总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娜恩打完招呼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就改头换面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穿一套白色亮片正装连衣裙,像小礼服,高雅精致又时尚俏皮,完全不同于其他人死板的西装西服裙。  从学校到职场,她对服装的品味一直高于常人。  杨姿跟着娜恩进了她的隔间:“意,看新闻没?周六晚上,哦,周日凌晨,林子翼在东二环的ecstasy私人会所被人杀了。据说,死的很惨。”  星期六,就是娜恩和初珑逛商场的那天。“嗯,看到了。”娜恩打开电脑,移动鼠标,“新闻里没有细节,但有网友说他被阉了。当然,这很可能只是网友不积口德。”  杨姿俯身凑过去:“他一死,网络上再度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撒花叫好。”“哼。”娜恩勾起唇角,“唐裳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撒花,说她畏罪自杀,死不足惜。现在林子翼死了,他们又是这样。这些人真有那么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吗?不是。不过是他们在现实里空虚没有存在感,心里的阴暗和恶毒需要发泄。留言代表他们本身。对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杨姿被她隐隐的怒气镇住,更感叹于她说的这番话。唐裳的案子持续3个多月,杨姿看到娜恩吃了多少苦,她以为她痛恨林子翼到听了这消息会开心的地步。“恩,我以为看到这个消息,你会觉得宽慰。”“我的确希望过。可看新闻时,有点激动,又有些怜悯,还有些......”娜恩无法描述,索性撂下不说了。  杨姿拍拍她的肩:“不想那么多了,忙了3个多月,终于告一段落,你可以松口气了。”  她目光落到娜恩带来的文件夹上,粗略地瞟了眼:“新合同?你周一周二不是在休假吗?”“可案子不会放假,休息时间都泡汤了。”娜恩说话的间隙,也拿着笔在平板上做笔记,一分一秒都不浪费。“辛苦死了。金老大在虐待你吧?”杨姿随手翻一下,代理费吓她一跳,够她打半年离婚官司。  他们事务所,律师的薪金和代理费挂钩,有的律师一星期赚大几万,有的磕半年酬劳比不过农民工。“就知道他舍不得虐你。”杨姿笑言,“你是他的得力干将。”“你才是。论专业出身,我比不上你。”“专业?进了社会才知道很多时候专业没那么大发言权。”杨姿感叹,她一直很努力,所以更迷茫。  娜恩笔一顿,抬头,认真道:“阿姿,你温柔漂亮又能干,女人味十足,聪明劲儿不缺,我几多羡慕你。”  杨姿一愣,嗔怪地瞪她,又道:“意,我跟老大商量过了,想往刑事这边发展,到时候要带我哦。”“嗯,”娜恩沉思半刻,“你现在手头还有事吗?”“那个离婚案还剩一点儿后续,怎么了?”“和小江一起协助我跟这个案子吧。”娜恩扬了扬手中的委托书。“这个啊,怕暂时不行哦,昨天老大交给了我一个刑事案,也是社会影响很大的那种,我可能忙不来给你打下手了。”“是吗?恭喜,那你加油。”#  上班时间到,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忙碌起来。  杨姿回去处理手上的工作,休息时,习惯性往娜恩的隔间看一眼,刚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走进去,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宋依?大明星宋依?  难怪那份合同上代理费那么高!  他们律师事务所在这次的林子翼V.S.唐裳案里声名鹊起,风光最盛的当属娜恩。难怪大明星会慕名找过来。  话说,当初金圣圭接这个案子时,事务所里很多资历更深的律师都不敢沾手;而今,个个后悔莫及。  杨姿看看自己的案子,帝大高才生岳锋课堂泼硫酸捅刀,4死3伤,很吓人。岳锋家境贫穷请不起律师,法院便委托他们事务所派律师。薪水低就不说了,杨姿看上的是这个案子的恶劣影响和公众关注度。  第一个刑事案就如此出名,已经是万幸。#  娜恩是在星期天下午接到的宋依的委托。Ecstasy私人会所监控显示,宋依曾在案发时间经过案发包厢外的走廊拐角,看了走廊一眼,而那条走廊刚好没有摄像头。  警察认定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可她很不配合,警察问话她只字不答。后来有警察“善意”提醒:“宋小姐,比起目击证人,你更愿意当嫌疑人?”  宋依于是找娜恩:她看到了可疑人,可坚决不作证。理由很简单,她是公众人物,不想惹事;另外,怕凶残报复。  她对娜恩的原话是“我不想‘被自杀’!”看来,她认为唐裳的自杀有蹊跷。  娜恩清楚,目击证人不作证并不触犯法律,但宋依在监控中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微妙。  林子翼背景显赫。警察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有宋依这个突破口,他们当然会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嘴,说不定巨压之下真把她弄成嫌疑人。
☆、chapter 5    进隔间后,宋依坐下,微笑着取了墨镜和围巾:“见过你的厉害,我很相信你,孙律师。你说,这次的事很快就能解决?”“嗯,比上次请你出庭作证简单。”娜恩头也不抬,她工作时专注而不苟言笑。“但这次是和警察对抗哦。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宋依奉承得公式化,“孙律师一直都和恶势力不公平对抗,让我们很感动......”“计时收费,少说些没用的。”娜恩打断,“给你的资料,记熟了没?”  宋依脸色微变,她是大明星,很久没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过了。“记住了。”  上周末,宋依把案发当天的经历完完整整告诉了娜恩,后者设计了93个警察可能提的问题及标准答案:圆滑地配合,不撒谎,也不提供任何信息。“好。”娜恩起身,“去会议室模拟警察盘问。”说罢拿起电话,“姿,帮我的委托人做一下模拟问讯......嗯,对......你先签一份保密协定。”#  小会议室里,杨姿坐在宋依对面,表情冷肃;娜恩立在杨姿身旁,目光锐利。  宋依知道她们在刻意营造警局审讯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认为虚张声势过度了。  她相信娜恩的能力,那些问题和答案设计得天衣无缝,她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并不紧张,只当是复习。  杨姿眼神平平,开始询问:“姓名?”“宋依。”“职业?”“演员。”“4月28日那晚,你在ecstasy会所?”“是。”“你常去那家?”“我不这么认为。”  宋依是第一次去,如果回答“第一次”,等于没事找事,自揽嫌疑;如果回答“应该,好像不常去”等模糊词,会被追问。娜恩设计的否定回答玩了文字游戏,避免了难题。  杨姿问下一题前,看了看题目上娜恩的蓝色马克笔批注,非常显眼:{警察做足功课后的追问(可能性10%)}“我们调查了会所的记录,显示你是第一次去ecstasy;另外我们走访了附近的酒吧会所,你定点常去的是两个街区外的mayflower。为什么那天突然改变?”  杨姿暗暗佩服娜恩的缜密。这种细节当事人自己都不会注意,娜恩却想得到。  宋依早有准备,毫不怯场,流利道:“我去会所是想认识富二代投资商,因为听说ecstasy有钱人更多......”“停!”娜恩突然打断,“宋小姐,你看没看我给你的标注?”  宋依被甄意近乎苛责的气势骇住,杨姿有些尴尬,宋依面子上更挂不住,不太开心,瘪嘴:“对不起,我回答得太快了。”  杨姿拿起资料一看,那题的答案下面有绿色标注:{你会觉得难以启齿,所以,犹豫后,慢、慢、回答!}  她微愣,没料到娜恩能做到这种程度。  宋依经过提示,低眉迟疑片刻,小声而不好意思地重新回答。  盘问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是否认识死者?”“见过一面,不算认识。”“当晚你是否见过死者,是否有印象?”“有点模糊。”  设计这题时,宋依想否认,但事实上她和死者近距离跳过舞,娜恩说如果现场其他人对此有印象,那就麻烦了,所以她不同意否定。  娜恩批注道:{一旦追问,记忆模糊化,如喝了酒亢奋不清醒;范围扩大化,如舞伴太多,随机变换}。  杨姿追问;  宋依自信满满,背诵答案:“我喝酒后去跳舞,很HIGH,和好多男男女女近身跳。人太多,我当时很兴奋,记不太清了。”“停!”娜恩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宋小姐,刚才你挑眉了。”  宋依不在意:“有关系吗?”“挑眉说明你得意又轻蔑,看得出你准备充分,有隐瞒的嫌疑。”娜恩双手撑着桌沿,压低身子,俯视她,“你觉得警察不会怀疑?宋小姐,如果你认为背完这93个问题就高枕无忧,那我告诉你,他们会揪出你出纰漏的地方,重点攻击。到时,希望你保持此刻满不在意又漫不经心的心态!”  陡然间一股低气压。  杨姿没料到娜恩有这个气势来训斥当红明星。  宋依更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几秒后才微不可察地调整坐姿。  她尴尬地认真起来,仿佛自我催眠:“我会时刻记住你说的,这些不只是答案,而是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不是在背诵,而是描述我内心的想法。”  娜恩:“闭上眼睛,把你刚才说的话,在心里重复3遍。”  宋依照做。  等待的间隙,一片沉默。  娜恩其实想起了明洙,“重复3遍”是受他启发想到的,不知这算不算“自我催眠”,也不知有没有效。  宋依睁开眼:“好了!”  杨姿继续:“你为什么从那条走廊拐角经过?”问完,她瞥一眼答案:酒喝多了,上洗手间。  红色标记:{‘酒喝多了’这句话切记,不许遗漏!}......#  一轮下来,宋依大松一口气,娜恩却不松懈:“考虑到警局的压力和临时变化,再模拟几遍,争取把该暴露的问题都找出来。”  宋依没反对。  杨姿满心感慨:她和娜恩的专攻领域不一样,平日少有合作,今天却大开眼界。她万万没想到,生活中嘻嘻哈哈死不正经的娜恩,在工作上竟气势如虹,凌厉惊人。  看来,她要努力提升呢。  她们练习了很多遍,准备充分,可第二天去警局,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碍。#  第二天,宋依去警局接受问讯,娜恩作为律师始终陪伴。办手续前见到初珑,两人都在工作状态,彼此都无多话。  负责问话的是一位林姓男警官,但娜恩知道初珑会在玻璃后看着,初珑工作之余在大学辅修行为心理,不知她能看出多少。  正因为知道对手的厉害,娜恩才在模拟中格外注意宋依的行为和小动作。  这次算是她们的较量?娜恩兴奋而期待。  审讯室很狭窄,黑玻璃不透光,宋依早听娜恩说是刻意施压,所以并不紧张。  开始前,娜恩声明:“我的当事人不想作证,你们可以在道义上谴责她,但不能威逼。可惜你们已经这么做了。我的当事人现同意提供信息,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打扰她。”  宋依听了,多少有些底气。  林警官说着“谢谢配合”的客套话,又道:“宋小姐说的会被记录,你可以不作证,但法律不允许做伪证。”  话里不无暗示。  但这点娜恩也给宋依备份过,所以她并不失措。  林警官的问题都在娜恩预料的范围内。多次训练后,宋依开始相信自己说的每句都是真的,演得很真实。  但时不时,娜恩会打断。尽管某个问题她们准备了,她也疾言厉色地禁止,搬出大段诸如“与案件无关”、“侵犯隐私”之类的控诉。  宋依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警察的敌意和注意;且她聪明谨慎,打断的都是看似微妙却实际无关紧要的问题。  问询渐入重点:“你离开酒厅经过走廊拐角,是去干什么?”“酒喝多了,上洗手间。”宋依答。  那天她喝了酒,但不多。娜恩设计答案时说,这个理由有现实依据,不算撒谎,非常合乎常识情理和酒吧的环境,还能为后面埋伏笔。“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会所很吵到处是声音,哪种算奇怪?”问题抛给对方,不直接回答,也不撒谎。  林解释:“男人的惨叫、呻吟或打斗。”  宋依拧眉回想:“当时醉醺醺的不清楚。这些声音在酒吧太平常,就算真听见,也不会有印象。”用合理的方式扩大和模糊范围。“监控里,你往案发的那条走廊看了一眼。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哪种算可疑?”“急匆匆的。”“那边有洗手间,急匆匆也不会引人注意吧。”  林发觉被绕进去了,直接问:“只要是你看到的,都描述。”“走廊光线很暗,我瞟了一眼,不确定。”“这么说,你看见人了?”“我看见了一个影子。”宋依看见人了,但也看见了墙上的影子。  娜恩说:避重就轻。“有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我不认为我对那个影子有特别的印象。”  娜恩说:这样否认可以规避撒谎。  警官并没察觉。  一番问话下来,没什么有用信息。宋依也成功给警察留下娜恩特意营造的印象:漠然,道德感低,爱惜羽毛,不愿惹事。这样,她起初不肯配合后来却煞有介事带着律师来撑场面的行为就合理了。  但结束前,警官说:“宋小姐醉酒记不清,可潜意识里或许有印象。”  这道突发题没有标准答案,宋依求助地看向娜恩,后者问:“所以?”“宋小姐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唤醒潜意识的记忆?”  宋依不懂:“什么东西?”  警官刚要解释,娜恩腾地站起来:“绝不可能!”  她来之前,不会想到,真正的阻碍,竟是金明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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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绝不可能。”娜恩断然拒绝。  林警官:“让她和我们的专业人员谈话,只是加强记忆和......”“是催眠吧?”娜恩强势打断,“用这种不成系统的把戏判断人命攸关的案子?你穿着警服是来搞笑的吗?谁能保证潜意识里的东西一定是事实?如果再提无理要求,我会起诉。”  宋依一愣,起诉警察?她可不想惹麻烦。  可林警官真闭嘴了。  在回忆案发现场、寻找线索时,给证人浅度催眠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偏偏它不成文,没有程序保护,不能强制执行。以宋依事不关己的态度,苦口婆心也劝不了她自愿。况且,她或许潜意识也没看清。  只得作罢。#  娜恩走出审讯室,恰好司瑰从隔壁观察室出来,两人都是扑克脸,不显露表情。倒是宋依认出她是娜恩的朋友,经过一番高压审问后,心态轻松,打招呼:“你好。”  朴初珑的回应却是:“宋小姐,我们希望你把刚才的问题在测谎仪上再答一遍。”“什么?”宋依情绪大逆转,扭头望娜恩,满眼抗拒。  娜恩这次却没直接拒绝:“为什么?”“ecstasy的监控有死角,我们实际模拟过,宋小姐在视频里离开的方向的确是去洗手间,但她如果在死角处转弯入走廊,监控看不到。”  宋依张口结舌。  娜恩思索半晌,平静道:“我和我的当事人商量一下。”  说完把宋依拉到一边,后者怒气冲冲掀开她的手,抛开平时的客气伪装,低声警告:“娜恩你收了我多少钱!别忘了你必须时刻维护我的权益。刚才你是怎么呛那个警察的?现在看见你的朋友就退缩?你干不了想回避就直说,我换律师!”  娜恩八风不动:“宋小姐,你以为可以选择吗?这是刑事案件,你有嫌疑。我们不是在演美剧,你也没那么多权利,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想方设法逼你。你该庆幸他们不会强迫你催眠,只因为技术上难以操作。”  宋依黑着脸翻手机:“我找关系。”  娜恩哼一声:“死的是林子翼。如果你的关系是国家一把手,就打电话吧。”  她哪有那么强的关系?宋依顿住,狠狠咬牙:“警察找不出凶手,想让我做替死鬼吗?怀疑我的证据在哪儿?不用给你看让你判断就这么对待我?”“律师可以接触证据资料,但,那是在你已经被刑事起诉的前提下。”娜恩说。  在执法机关面前,律师和个人其实很弱势。“是不是测出问题,我就完了?”“不是,测谎只能做辅助参考,不能做定案证据。别怕。另外,我给你设计的答案是规避,而非撒谎,应该测不出来。”“万一......”“即使测出你撒谎,也无非是你不肯描述凶手样貌。最坏的情况是警察又开始缠着,你清静不了。更何况。”娜恩眼神坚定,鼓励,“你没犯错,所以相信我,不会有事。”  宋依被她说服,慢慢镇定,长吸一口气,点点头。  娜恩过去对初珑说她同意了。  初珑转身推开观察室的门,朝里面说:“言老师,可以了。”“金老师”这称呼让娜恩稍稍一愣,不经意探头往里望,一个白色的高高的背影一闪而过。  娜恩再熟悉不过,轻声问初珑:“那是测谎师?”  初珑不做声。“我不是以律师的身份问你。另外,我知道他应该不是。”  初珑小声:“研究型医生,需要测谎的生理数据。但你放心,他的准备工作是有人协助的,很专业。他也研究过测谎,很多才,比如像你,可以做好警察,也可以做好律师。”  娜恩没搭理她最后一句话,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屋里的仪器吸引。桌上放着微波炉大小的长方屏幕,上面几条亮色的线;指示灯一闪一闪。  测谎仪?  娜恩入神之际,视线里再度出现那个白色的身影。  门缝被拉开,明洙立在她面前。  还是记忆里的他,容貌自成一景,俊颜不带波澜;周身的气质都深邃宁静,像不起风的秋夜。  不同的是,他戴了副很薄的无框眼镜,平添一丝淡淡的书卷气,很是知性矜贵。  眼镜削弱了疏离的气质,看上去比以往柔和近人些,娜恩不太习惯。  宋依看到他,浮躁的情绪瞬间消失。听说他是负责测谎的,立刻彬彬有礼起来:“麻烦了。”然后袅袅进去观察室。  娜恩无语,果然好皮相,好办事。亏她刚才费半天口舌。  她经过明洙身边,问了句:“你眼睛怎么了?”  他正在翻看几张文件纸,听言转眸,薄薄的镜片后,黑眸淡如水,看她半秒,没理。  娜恩轻哼。  他头已低下去,认真看着手中的纸张。用心时刻的男人有天生的魅力,娜恩偷偷多看了几眼。  宋依凑过来,忐忑地望住明洙,绵羊音道:“我好紧张,这种情绪会不会被判定为撒谎呢?好害怕啊。”  娜恩眉心跳了跳:宋依你知道你在干嘛吗?调情能不能注意场合先?“紧张和撒谎是有区别的......”明洙居然开始耐心地给宋依做技术性解释。  他嗓音天生低醇,陌生的术语听上去也不冷冰。  讲了约一分钟,娜恩忽然意识到,即使是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他对她都没说过那么长的话,每次都是寥寥几个词,一两秒的功夫。仿佛多和她说一个字就会死。  宋依完全理解后,明洙递给她一份注意事项,大致内容是如果你陈述事实,测试结果会对你有利;如果说谎,则对你不利。  末尾有一条:心理测试完全自愿,被测试者有权拒绝或在测试过程中终止心理测试。  当然,这句话只是形式。  明洙示意初珑,后者给宋依带上呼吸传感器,血压套等设备,在她无名指尖夹上电极。  娜恩顺着明洙的目光,盯着桌上的图谱仪,有一条线活跃起来。她不懂其中含义,明洙目不转睛盯着,没说话。  准备好后,初珑退回来和娜恩站到角落,娜恩以为明洙会开始问问题,但他看向她:“从1到9里选一个数字,不要告诉我。”  娜恩抿唇。“选好了吗?”  娜恩点头。“悄声告诉她。”他指宋依。  娜恩过去宋依耳旁,低声:“7.”“先做刺激测试,检测你的生理反应图谱。”明洙说了句宋依没听懂的话,指示,“我会问你她说的数字,无论我问哪个,你都回答‘不是’,明白吗?”“嗯。”“是1吗?”“不是。”......  明洙从1问到9,宋依均平静否认。娜恩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和动作,经过昨天的强化训练,没有任何异样。  娜恩想,她或许成为隐瞒高手了。  但明洙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道:“是7.”  宋依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可明洙说出答案的瞬间,娜恩看到屏幕上有条线猛地跃起。  明洙:“有什么不适应吗?”  宋依扯扯嘴角:“没,就是觉得,很神奇。”“所以,撒谎会对你不利。”他语气很淡,目光也淡,从娜恩身上划过。  不知为何,她的心轻微地磕了一下,预感不太好。  宋依:“知道了。”“那我们开始。”
☆、chapter 7     室内很安静,只有明洙和宋依在一问一答。  娜恩原以为,测谎人员会在声音和肢体语言上对被测者施压,但明洙没有。他始终语调平稳,嗓音低沉,不带起伏;站姿也干净,没有任何小动作。  他不看测谎仪,而是看着宋依:“你叫宋依?”“是。”“4月28日凌晨,你在ecstasy会所酒吧?”“是。”“你是帝城本地人?”“不是。”“你去ecstasy是朋友约你?”“不是。”有稍稍迟疑。“你去ecstasy是刚好经过,随机去的?”“......不是。”“你去会所是一个人?”“是。”“你是演员?”“是。”“你第一次去ecstasy?”(这个问题刚才问询的警察没提及,现在初珑在做笔记。)“是。”有犹豫。“你会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是。”“那天你在ecstasy喝酒了?”“是。”“你喝的白酒?”“不是。”回答很快。“你喝的红酒?”“不是。”速度放慢。“你喝的啤酒?”“不是。”“你喝的鸡尾酒?”“是。”有迟疑。“你担心我问别的问题吗?”“不是。”抬头,睁大眼睛。“你只喝了一杯酒?”“不是。”回答很快。“你只喝了两杯酒?”“......”“你认为测谎仪很神奇?”“是。”“你只喝了两杯酒?”“......是。”很长的迟疑。“两杯鸡尾酒让你醉得意识不清?”“......我......”不回答。  娜恩低头摸着眉骨。  即使她不懂测谎,也能感觉到:照这么下去,任何隐瞒的细枝末节(甚至包括娜恩没有想到的)都会被问出来。  她对测谎一无所知,是她疏忽了。  这下她很确定,明洙有备而来。他不仅是需要生理数据的研究员,一到这儿他就不经意主动地控制了局势。很可能提出测谎的不是警方和初珑他们,而是他。  刚才初珑说警察模拟了监控里宋依的走位,暗示她有嫌疑,逼她接受测谎。仔细想,其实不对。光凭这点,她不能被列为嫌疑人。  她们上当了。  问答还在继续。“你很清楚,如果你撒谎,测谎仪上会有反应?”“是。”宋依不安,求助地看娜恩。可娜恩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策。“经过走廊拐角时,你看见了影子?”“是。”回答很快。“你是近视?”“不是。”回答很快。“你那天穿的球鞋?”“不是。”回答很快。“你那天穿的高跟鞋?”“不是。”“你觉得那个人影是小孩?”“不是。”“你觉得那个人是青年?”“是。”  娜恩吸气,她想用眼神提醒宋依:明洙偷换概念了。  可后者回答的太快,问题过去了。娜恩真没想过,她在法庭上惯用的伎俩,居然会让自己的委托人栽进去。“当时你觉得那个人可疑?”“不是。”“案发后,你觉得那个人可疑?”“是。”“你其实对那个人有印象?”“......”愣住。  娜恩低头,如此逻辑严密循序渐进的剖析,真的很难撒谎。“你那天穿的时尚平底鞋?”“是。”“你是模特?”“是。”“你其实对那个人有印象?”“......”“你看清楚了?”“......”“你醉了吗?”“......”  宋依闭闭眼,咬唇。即使不回答,她也知道,谎言被拆穿了。  初珑低头,要做笔记;娜恩思绪一闪,立刻制止:“朴警官刚才说,测谎是重复刚才宋小姐在审讯室内的问题。如果宋小姐是嫌疑人,把证据拿出来!”  她盯着宋依。  后者明白了,她还不是嫌疑人,可警方想从她的测谎中判定。她反应更激烈:“你们骗我,我不测了。怀疑我就把我抓起来啊。”说着竟发力扯身上的设备和电线。  娜恩:“......”  演得过头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继续,不能和警察闹太僵......  测谎被打断。  明洙看过来,薄镜片后,眼眸很淡:“你是这么说的?”  初珑紧张又尴尬,像做错事的学生:“对不起,金老师,我,我可能口误了。”  可娜恩知道,是套话,绝不是口误。  其实,这时提出抗议,她也没把握。如果警方强制,她们其实耗不过;可她认为明洙骨子里的骄傲不会允许。  明洙低下眼帘,在思索。  测谎的事,暂时只有屋子里的四个人知道。  最终,他对宋依说:“刚才那两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不做记录。”看初珑一眼,后者立刻点头,表示遵守。“和这两个问题有关的衍申,我都不会问了。这样可以了吗?”  宋依也知道没有选择,但至少争取了部分好处,她放松了些:“好,谢谢。”“你叫宋依?”“是。”  娜恩很快发现,第二轮,明洙重复问了刚才所有的问题,除了最后两个。只是,这次他调整了无关问题和相关问题的顺序。  和之前一样,皮肤电、呼吸、血压、脉搏等图谱都没有异样,没有明显的生理变化。  可娜恩并不轻松。她大概猜得到,明洙用逻辑套出一些事后,打乱问题顺序再次确认,同时,他在慢慢思索,策划下一轮的问题。  娜恩疑惑,不问是否醉酒意识清醒,不问是否看清了嫌疑人,还能问什么?  很快,明洙让她大开眼界。  第三轮开始。“你认识死者?”“是。”回答很快。“你熟悉死者?”“是。”“你喜欢上网?”“是。”“在死者生前,你出庭给他的对立面作证?”“是。”“那晚,你在会所里见到了他?”“是。”缓慢。“你在吧台见到了他?”“不是。”快速。“你在舞池见到了他?”“是。”缓慢。“他很高?”“不是。”“你们面对面跳舞了?”“是。”缓慢。“你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他的不良新闻?”“是。”快速。“你在庭审现场,见过他一面?”“是。”“你通常对见过一面的人,会有印象?”“不是。”“即使你不认识林子翼,但你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是。”缓慢。“所以,不管你是否印象深刻,你在舞池看到他的时候,知道他是林子翼?”“......是。”“他死后你关注了网上的信息?”“......是。”很慢。“你评论了?”“不是。”很快。“你点蜡烛了?”“......没有。”“你撒花了?”“......是。”皱眉,缓慢。“鉴于他以往的行径,你觉得他死不足惜?”“......是。”  图谱仪没有异常,她说了实话。  娜恩也反感林子翼,面对他的死,她也很漠然,可现在听到宋依这么明确的回答,还是觉得有道德包袱。“即使他死得很惨,你也不觉得同情?”“是。”  娜恩思索,明洙是在探索宋依不愿作证揪出嫌疑人的原因?“他死了,你没什么感觉?”“......是。”轻轻握拳,缓缓回答。屏幕上,皮肤电显示出现异常,线条高高跃起。宋依看不到屏幕,但也从娜恩诧异的表情里看出端倪。“他死了,你很悲伤?”“不是。”“他死了,你很开心?”“不是。”皮肤电曲线大幅度上升。“你恨他?”“不是。”摇头,呼吸脉搏各条曲线上升。“你认为林子翼真的和朋友轮.奸了唐裳?”“是。”迅速回答,图谱正常。“他伤害过你?”“不是。”迅速回答,图谱正常。“你杀了他?”“不是。”“你其实很感激杀死他的人,如果能帮助凶手,你会很愿意?”“不是。”咬牙,皮肤电异常。  娜恩盯着瞬息万变的屏幕,精神高度集中。  明洙淡淡的,直视宋依的眼睛几秒,迅速编制最后一节测试题:“你觉得这次的凶手应该被处罚?”“是。”坐直,呼吸线异常。“如果是你,你会放了凶手?”“不是。”怒目,皮肤电异常。“在死者被杀之前,你知道他会死?”“不是!”她愤怒地盯着明洙,曲线全部上升。“你其实认识凶手?”  性质直接由不配合作证变成隐瞒包庇?  娜恩愣住。  宋依脸色发白,紧紧抿唇,没回答,可图谱线一条条激增。她突然不管了,动手拆胸部腹部的呼吸传感器。  气氛紧张。  死一般寂静的室内,只有搭扣碰撞的噼啪声。“最后一个问题,”明洙仿佛没看见她的抵触,平静道,“你有被强.奸或轮.奸的经历?”“混蛋!”宋依尖叫,脸色血红从椅子上跳起,血压套和传感器都掉了,可指尖的电极还在,图谱仪上有条线疯狂乱窜。  娜恩很安静,盯着激愤之下脸部扭曲的宋依:这个案子里,她不只是目击证人!  不熟悉死者就没有杀人动机?不,有种动机叫报复社会。  现在,她真的是嫌疑人了!  宋依见娜恩不说话,眼珠要爆出,怒吼:“娜恩你混蛋!你是我的律师,就这么让他这混蛋攻击我污蔑我?你不是很厉害吗?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因为你没用,唐裳才会死。现在你还要害死我!你想做名律师,你的本事在哪里?”  初珑见她失控,把她摁进椅子。  测谎仪的绘图纸打印记录,“滴滴”作响。  娜恩依旧沉静,目光却冷。  她很生气,如果不是在这里,她想大骂宋依:我是混蛋,他是混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依,我说过,不要隐瞒我。我是你的律师,和你在一条船上!就算你真杀了人,我也会替你辩护,押上我的道德替你辩护!  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不要隐瞒!可你,连唯一的一点都做不到!
☆、chapter 8     今年帝城的雨水比往年多。五月初,天空意外的湛蓝。雨细如江南,院子里樱花打落一地。  煮一壶茶,娜恩抱着平板电脑坐在木窗前的藤椅上。  她有公寓,但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都习惯来爷爷的小楼,或听爷爷讲智慧,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学校绿色深处的这方天地里,远离喧嚣。  今天张嫂带爷爷去体检了,只有她一人。  她浏览着google出来的“金明洙”,稍稍吃惊。伴随着索引出现了各种名词打乱重组:人格、治疗,精神、医学,神经、临床、咨询、生理、催眠、术、学......  她不能完全理解。  且奇怪的是,网上N多条索引,却没有任何官方的信息。  有一条维基百科,口气却非常民间,以一种仰望而主观的姿态描述他如何天赋异禀,说他少年立志做脑外科医生,赴美学医,研习神经医学之余辅修哲学,功课全A;又说哲学让他重新思考人生,决定像弗洛伊德探索人的潜意识,探索生理与心理之间的神秘纽带;  还说益于他优秀的医学基础,他很好地从生理心理双重的角度研究神经与精神,心理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在催眠精神治疗方面大有建树。  娜恩耐着性子看完一整篇蹩脚的中式英语和狗屁不通的逻辑后,极度无语:这是写小说吧?她居然还看到一大串关于他的笑谈趣事,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娜恩想,这果然是一个人人操控百科全书的时代。  老式电话叮铃铃地响。  她趿上拖鞋,从藤椅里起身,手里托着平板,接过电话歪头夹在耳边,散漫道:“你好?”  那边似乎略感意外,顿了一下,嗓音很轻:“娜恩?”  她心跳一磕,或许因为电话,他的声音格外清润低缓,说着她的名字。  木窗外,清风吹过樱花树梢。  她不咸不淡的:“找我爷爷?”“是,我与孙教授约好三点拜访,不知教授是否在家?”  娜恩蹙眉,爷爷从来不会爽约,这次怎么忘记了?“在的。”她想也不想,飞速撒谎。“谢谢。”他没有怀疑,挂了电话。  那天在警局他送了她一份意外,她至少该请他喝杯茶回礼。  娜恩用木棱把窗户撑开,把爷爷书房里的茶具搬到窗前,茶壶里换了水重新烧。布置好一切,落地挂钟指向两点五十。  煮水器里的水安分而缓慢地升温,院子里有雨后的清香。  她坐在藤椅里等待,划开平板,关掉和“金明洙”有关的一切页面,打开命名为“林子翼V.S.唐裳”的文件夹。  那天从警局出来,娜恩骂了宋依。正因为她的隐瞒,才让她们在言格面前措手不及。娜恩警告她,不能全盘托出,就干脆散伙。  现在,宋依还没来向娜恩坦白,但她也没有说换律师。娜恩认为,宋依很快会回来。所以她要尽快熟悉这个案子,以便应对警方下一轮的盘问。  她猜警方的线索也不多,不然不会一直拿不出证据地揪着宋依。娱乐场所环境复杂,多少人进进出出,法证人员估计找不出线索。  但这次测谎,宋依的爆料太惊人,她的嫌疑指数直线上升。  娜恩虽然还不知道林子翼死亡的细节,但直觉认为,和才结束的那场官司有关。  现在活着的,和林子翼V.S.唐裳案有关的直接联系人有:3个轮奸案同谋(分别叫肖翔、李轩和孙铭),唐裳的男友吴哲,妹妹唐羽,唐裳的父母,以及其他人的父母。  那三个高干子弟,娜恩是接触不到了。所以,第一步,应该是从唐裳的男友吴哲入手,可吴哲现在的所在地是......那个地方她去不了,只能从明洙身上入手。  钟摆“咚”地敲,雄浑厚重的声音在小楼里回荡。娜恩回过神来,三点了。钟声才落,窗外“吱呀”一声悠扬,有人推开了院子湿漉漉的栅栏门。  娜恩探头看。  明洙进了院子,立在栅栏边拿手帕擦手。打黑伞的随从站在巷子里,木栅栏的另一端,没跟进来。  天空中还飘着雨丝,往他身上飞。他穿了一件海军风的薄风衣,衣领料峭地立着,看着更显挺拔。  他擦干手,往小楼走来。  娜恩起身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他刚好走上石阶来到门口。迎面碰上,娜恩顷刻就被他高高的身影笼罩住。  两人离得太近,面对面看上半秒,娜恩尴尬闪开:“请进。”“谢谢。”今天他没戴眼镜,气质回归淡淡的清冽。  他低头坐在玄关换鞋,一抬眸,目光凝在一双黑色的洗得发白的棉布拖鞋上,那是孙爷爷的鞋子。  娜恩暗叹不好。  他抬起头来,无声地迎视她,眼神很淡,甚至看不出质问的意味。  娜恩大方地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爷爷出去了,你喝茶等等吧。”如果说我请你喝茶,他或许转身就走,还是撒谎吧。“嗯。”他穿上拖鞋,起身进屋。觉得她好像没怎么变,说谎从不脸红,总是笑颜朗朗,一副落落坦荡拳拳真诚的样子。  明洙松开一颗风衣扣子,笔直坐到窗边,娜恩到他对面。木藤桌上摆着灵芝形的檀香木茶盘,置茶、理茶、分茶、烹茶、品茗、洗涤茶具一应俱全,没有眼花缭乱之感,井井有条,精致典雅。“听说你很讲究,不轻易喝茶。”她垂着眸,素手纤纤,茶匙将茶则中的茶叶拨入茶漏。  一句“听说”稍显生疏,且,哪里是听说?分明是见识。  他不置可否。  他们家族规矩太多,从小研习谨尊礼数礼教,钟鸣鼎食之家的传统与风骨继承进了骨子里。在外总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板之气。  他没和她说起,也没解释他的古怪。对她来说,他该是枯燥乏味的。  他不接话,她也不介意;  对坐良久,他还是走客场似地说:“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过得还好吧?”“好得不得了。”她飞速答完。  又是无话。  他等了半刻,“不问我?”“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她不知是俏皮还是什么。  他不会多想,她也只是笑笑;寒暄这种事,真不适合他。  玉书碨里的水煮好了,烟雾袅袅的,横亘在两人之间,雨后的风一吹,散了。院子里有樱花绿叶的香味,夹杂着雨水的清新,从窗棱蔓延进来。“什么时候学的?”明洙问。  她太活泼闹腾。印象中,她受不了任何静的东西,唯独受得了他。“来帝城后跟爷爷学的。但我不喜欢喝茶,茶叶多名贵,泡得多讲究,都不喜欢。因为这样,并不用心,学的也不好。”话里带着一点儿都不虚假的笑意。  她微低着头,唇角噙笑,像自得其乐地弄一件不喜欢却也不太讨厌的玩意儿。  烹茶,倒茶,涤茶,分茶,她行云流水般做下来,最终捧上一小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放到他面前。“是学得不太好。”从他的眼光看,她的功夫远远不够,但他仍旧握那小茶杯在掌心,缓缓啜饮。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露出并不深的酒窝,往瓷杯里倒上煮开的白水给自己。  学校的下午很安静,两层的红砖小楼里更是宁谧。  明洙从来都是个淡静到极致的人,喝茶也无声无息。不像娜恩,总是夸张地发出爽快淋漓的喝水声。  室内茶香弥漫,窗外,隐约传来大学的下课铃声,远远的,轻缓而短暂。  娜恩放下茶杯,瓷与木磕出轻响:“见了好几次,都没弄清你的职业。”“一言难尽。”还是那句话,仿佛他没有丁点让别人了解自己的欲望。“初珑说,你是研究型的?”“嗯。”“临床神经,精神治疗?”“嗯。”“那,应该是医生吧?但和通常理解的不一样,是做研究的医生?”“嗯。”他抿了一口茶。  娜恩转着小茶杯,仔细想,维基百科里列出的那些深奥的研究课题,不是医生一词可以概括:“唔,应该是科学家。”“医生。”他骨子里内敛。  小小的樱花瓣从窗外飘来,落在明洙的茶杯里,漾起微微的涟漪。他坐姿向来正且直,背脊像把尺子,眼帘一垂,盯着那花瓣,语调缓缓:“你想问什么?”“金老师,一开始就知道宋依的事吗?她认识凶手,她有不堪的过去。”“不知道。”“中途推理出来的?怎么办到的?”她眼睛里光彩照人,“刑事律师在做庭审盘问时,需要洞悉对方证人的谎言,还有盘询逻辑技巧,我想学。”“你不是做此类工作的,我不会教你。”“哦,现在你的道德约束你了。昨天揭发宋依的屈辱隐私时,你不认为不恰当?”她声音轻软,嘲弄的意味却明显。  明洙黑眸深深,静静看她半秒,云淡风轻道:“真实永远不会不恰当。”“嗯,老师开始讲哲学了。”娜恩微微扬眉,笑笑。看见他茶杯里的花瓣,重新温一杯茶给他,双手捧上。  明洙接过茶,不接话。  娜恩托着腮看他,非常“善意”地提醒:“因为你,她成了嫌疑人。你有没有想过,因为各方面的压力,警察急于要结果,而不是真相?冤案错案你应该见过不少,这个案子背后关系复杂,你能保证她不会‘被凶手’?”“不能。”他看她,“所以?”“我真担心这会影响金老师的名誉呢!”她说这话时还真蹙着眉,一幅为他着想殚精极虑的样子,她忧心忡忡地叹气,“如果我去找真相,其实对你也有好处,金老师应该给我提供便利。”  他慢慢饮一口茶:“你都这么说了,好像真无法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她克制着欣喜,微笑适度,像谈判专家。“如果是警方的内部资料,没有。”他不会做违背原则的事。“不是。”娜恩很殷勤地递给他一张卡片,那是吴哲现在住的地址,帝城第一精神病院。明洙垂眸看一眼,点了点头。“谢谢啦。”娜恩咧嘴笑。她去不了,可如果有金医生的准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明洙问:“测谎的事,你其实没有觉得不恰当吧?”  娜恩被他看穿,也不狡辩,大方承认:“嗯。”  他稳稳放下杯子,也递给她一张名片,扣好风衣扣子,起身:“没事我先走了。”“诶。”娜恩应着。收起名片,蓦然发觉不对,“额,你不等我爷爷了吗?”“等得到吗?”他淡淡的,头也不回往外走。  娜恩脸一红,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出她撒谎了。刚才也是,可他还是不拆穿地进屋喝茶,又应了她的要求。  为什么?“谢谢啊。”她冲他喊。  彼时明洙刚推开门,雨后的风从门缝钻进来,吹起他的风衣飞扬。听言,他并未做停留,拉开门走了。
☆、chapter 9     那天是杨姿的生日。  傍晚,娜恩和初珑聚在杨姿的出租屋里做晚饭。两人都没提工作上的事,这是朋友多年的默契。  厨房门口的板凳上摆着杨姿的电脑,音量最大:范玮琪的《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三人挤在狭窄的厨房里洗菜切菜做饭,没分工,没配合,也没默契,年轻女孩子的喧闹声天真而生动。“恩,我的天!你倒的那一堆白花花的是什么?笨蛋!”初珑骂。“红烧肉不放糖啊!白痴!”“糖在我这儿,你放的是盐!蠢货!”“......”  娜恩:“你没事抱着糖干什么?Bitch!”“......”初珑,“FuckYou!”“WITH WHAT?!”  杨姿在尝鱼汤,一口水全喷到炒锅里,瞬间油星四溅,红烧肉滋滋蹦跶,三人尖叫窜开,躲到门口傻眼半秒,随即爆发大笑。  油锅吱炸声,汤锅沸腾声,水流声,烟雾弥漫的小厨房里,有范玮琪音乐的声线:“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无心,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  半小时后,比较靠谱的初珑呈上第一道完好无损的大菜,一手锅铲,一手盘子,相当熟练:“观众朋友们,我的最二爱之一,大盘鸡。”  杨姿问:“另一个爱是什么?”“馍。”娜恩答。  大盘鸡盛入盘里,初珑特意端到娜恩鼻子边得瑟:“看见没,天赋。第一次就色香味俱全。杨姿,快尝尝我的处女大盘鸡。”  娜恩:“幸好你今天没做馍,不然太惊悚了,尝尝你......”“你个下流胚子,闭嘴!”初珑爆吼,一脚踹娜恩的屁股,把她踢出厨房。  娜恩摆碗筷,杨姿开电视,音乐频道在播大提琴演奏会,她迟迟不换台,娜恩奇怪:“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个了?”“你快看,这大提琴手好帅!”  娜恩抬头,眼睛立刻瞪圆了:“我的心脏啊!”凑过去,“好帅好帅!初珑,快来摸!”  三个女人贴在电视机前抚摸屏幕上白皙俊美轮廓分明的异国大提琴手,口水嗒嗒。“还吃什么饭啊,吃他就饱了。嗷,抱着暖床也是A货啊。”娜恩眼神直勾勾,咬牙切齿的,“要是他从电视机里钻出来就好了,扒了他的衣服,直接扑倒。”“色女!”初珑撞她的腰,末了,也痴痴地摇头叹气,“不过,他一看就是锻炼过的,身材肯定很好,你们看他衬衫这里的曲线和阴影。”  闺蜜们一起犯花痴时,愉悦绝对加倍。  大提琴手安然地沉浸在音乐里,三人围着电视,满眼桃花地垂涎他的美色与身体。  一曲完毕才散开。  杨姿坐下盛饭,点评:“你们觉不觉得,他站着没坐着好看?”  初珑同意:“嗯,他坐着拉大提琴的时候,好性感。”  娜恩拿起筷子夹菜:“相信我,主要是他双手把弄着两腿之间夹着的东西,这个姿势比较性感销.魂。”  杨姿:“......”  初珑:“......”  这么解释好像没错,可分明感觉哪里不对啊。  娜恩吃着菜,抬头:“看什么?”  初珑:“恩,你越来越重口了,最近。”“可能我提前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哎,前天在电视里看到一头公猪,我都觉得细皮嫩肉的漂亮。”  杨姿扑哧笑,差点儿呛到:“得了吧,你那么讨男生喜欢,想谈恋爱不容易?分明是想趁年轻拼事业。”  初珑啃着鸡爪,不赞同:“我倒觉得,恩的眼光太高了。”“这也是一个原因,”杨姿插嘴,“娜恩眼光超高,男人不仅要事业心强,顾家有责任,最重要还得天神外表,模特身材,你找外星人啊?”  娜恩慢悠悠喝汤:“我相貌不差,性格也好,不短浅,不愚昧,不恶毒,不虚荣,靠自己的专业和本事,工资很高。没有男人,我也充实快乐,照样过得很好。所以,我为什么不要求高一点?如果那个男人不能带给我比现在更多的愉悦,他对我来说,就必然没有吸引力。我干嘛和他谈恋爱?”  杨姿和初珑没话可说了。“没办法,我是个颜控,对未来男朋友的样貌,是肯定要求高的。”娜恩耸耸肩,“不然做爱的时候,我会幻想夏洛克的。”  初珑呸她:“不许拆散他和华生!”“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反应!少年莱昂和德普大叔才是我的本命,我只是觉得掰直夏洛克很性感,哈哈!”  初珑白她。  杨姿摇着头笑。  她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岳锋恶性杀害同学案里,她能发挥的作用有限。目前,岳锋的未来完全押在一张精神鉴定书上,几乎没她什么事儿。如果岳锋是精神病还好,她起码能为他争取权益,不然,她这个律师等于全无用处。更郁闷的是,国内第一大学的博士生课堂杀老师同学,本来应该是引发全国关注和探讨的案例,但林子翼唐浅和宋依的影响力太大,生生把岳锋案的光芒压下去了。  吃饭到一半,她想起最近办公室里的议论,问:“恩,宋依的案子跟得怎么样了?”“出了点问题。”娜恩含着肉,口齿不清;初珑不参与,专心吃饭。“恩......你要加油。”她声音有些难过。“怎么了?”娜恩听语气不对,抬起头来。  杨姿担忧:“大家......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初珑轻轻蹙眉,竖着耳朵慢慢扒饭。“宋依的案子一开始很顺利,不用打官司就稳赚委托费用。可现在情势急转,大家觉得你拿不下来,还听说宋依和你闹翻了......”  娜恩不以为意,大口吃肉,咕哝:“输了又怎样?胜败都很正常。”“不是啊。恩,这个案子不是卞老大想让你赚奖金给你打名气的么?因为他总偏心你,大家这次才格外打鸡血地看热闹......”她吞吞吐吐的。  初珑脸色比娜恩还难看。“事务所里的人又不知道你爷爷的关系,常常暗地说你和他,关系暧昧,说你色.诱......”“说什么?”娜恩瞪眼。  初珑和杨姿脸色都变了,刚要安慰,娜恩已撂下筷子。  她猛地起身,冲到门后边,脸往镜子跟前凑,“我的姿色到色.诱的级别了?”她托着脸,左看右看,叉着腰扭扭两下,“整体满意,唯独对胸部失望,遗传了我爸。”  初珑看着她一连串动作,无语至极,任何时候担心这女神经病都是没必要的。  杨姿笑疼了肚子,佩服她的自我调侃:“你不生气就好。”“生气?我疯了咩(二声)?”娜恩来帝城多年,普通话很标准,但私下爱带粤语腔。她语速快,听着利落声声,可尾音很长,升二声,绵绵的说不出的酥。  不管说“好叻喔”“麻麻哋”还是骂脏话“我丢”,都拖着特色的孙氏二声尾音,抑扬顿挫,绵绵不绝。中学班上很多男生学她说话调笑。杨姿也偷偷学过,却学不出那娇憨又爽朗的感觉。“大家对幸运的人总是刻薄,”娜恩不以为意,“我想要幸运,还想要名声好,岂不太贪心?”“佩服你好心态!要是我,得气哭。”“她们想给我添堵,可我最擅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娜恩坐回来,继续大快朵颐,“这世上本没公平可言。往往在天平下端的人,才说不公平。”“啧啧啧,不得了了你。”初珑踢她,“祈祷你永远在天平上端。”“不必,我喜欢跷跷板的人生。”娜恩笑容放大,“心态好,在下端也不会抱怨。起起伏伏才精彩。”#  四周绿树成荫,两栋白色的楼,并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设计现代而简约。  门前,横卧大理石上刻着几行字。  一边是“国立精神治疗研究所”“国立神经心理学研究所”“国立人格心理学研究所”“国立临床与咨询心理学研究所”。  另一边则很简单:“国立精神病医院帝城第一精神病医院”。  如果不是这两块大理石,蓝天白云,绿树繁花,人烟稀少,这里称得上世外桃源。  娜恩站在路边的大树下,拿出明洙给她的名片,拨了号码出去。“嘟”一声后,电话很快接起:“你好,blabla实验室。”年轻小伙子的声音,语速快得她听不清。“我找金明洙。”说完发觉那边气氛不对,忙改口,“......老师,金老师!”“哦,请稍等。”  一两秒的安静后,电话再度拿起,他声音低缓:“哪位?”“啊,是我。刚好路过,没有预约,不会正在忙吧?”  他不答:“你在楼下?”“嗯,貌似看守很严,不让进去。”“你等一下。”  娜恩收了线,围着大树边转边思索。  今天她去警局拿到了林子翼的死亡细节,仅此而已,没有得到其他的证据和法证资料。毕竟,宋依还只是嫌疑人。  弄清这个案子,娜恩想先从吴哲入手。唐裳自杀后,吴哲精神崩溃,进了精神病院。  所以,娜恩来了。  很快,研究院这边空旷无人的一楼大厅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步履很快,小跑到厚厚的玻璃门边来,用卡在密码器上刷了一下,一边说着什么,只看得到嘴在动,却听不见。  他拉开门,笑容灿烂:“我是小柯。抱歉,久等了。”“没。”娜恩知道明洙不会说这种话,奇怪他怎么如此客气。  娜恩登记后走进明亮干净的大厅,偌大的大理石地板看上去一尘不染,静悄悄的;落地窗外,绿树和阳光很好。  出了电梯,走廊两边是玻璃窗的实验室,一路上都有人从工作中抬头望娜恩,个个都是好奇的样子。  小柯带她去到尽头的一间,玻璃窗那边,明洙白衣而立,戴一副黑框眼镜,拿着记事本,低头记录着什么。  他面前,笼子里的某种猴子正在像人一样抽烟。  一样的白色工作服,他穿着就多了丝英气逼人,像天生的衣架子。  小柯轻轻敲门,再推开:“金老师?”他看上去和明洙差不多年纪,言行举止却非常尊敬。  明洙回头看见娜恩,静了一秒:“你怎么来了?” 娜恩一头黑线。  金医生,你有记忆障碍吗?刚才接电话的是鬼啊
☆、chapter 10     娜恩和小柯面面相觑,目光齐齐落在白衣男人身上。  明洙揉揉鼻梁:“小柯,不是说让你带她去那边......”他顿一下,回想起来,“嗯,我没说。”  小柯嘿嘿笑:“老师当时在认真做记录,没注意。”  明洙摘了眼镜,说:“我带你去吧。”  他把事情交代给小柯,便和娜恩去了道路斜对面的精神医院。  进去后,娜恩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氛围和研究所完全不同。那边清冷肃静,这里却温馨惬意,有很大的草坪小池和秋千。  草坪上没有人,只有阳光。  一路上他都没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安静地走着,只有草地悉窣。  娜恩跟在他背后两步开外,觉得他背影也很好看。想起刚才他站在实验室里低头做笔记的样子,很美好,有隐约的风度,却丝毫不张扬。  奇怪,一个背影就能让她的心不平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说不准。  她跟着他走一会儿,回归此行的目的:“金医生,这个医院,病人能逃出去吗?我是说逃出去,然后又回来。”  明洙思索了一下,结果是:“抱歉,我并不确定。”  问了等于没问。  进到主楼,隔着玻璃窗,娜恩看见白衣服的病人们排队等着放风,医生和护士们照看着。  病人们看见了娜恩,他们对新鲜的面孔尤其敏感。一个个都不排队了,脑袋全挤在玻璃上满眼新奇地看着她,眼神像求知的孩童。  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干净,白衣服干净,脸干净,表情也干净。和外面不一样,怎么形容,就像......外面的人带了污秽的面具,但他们没有。  因为真实,所以干净。  一群人歪着脑袋,贴着玻璃挤瘪了脸,好奇地看着。人群前边却起了冲突,有病人高声嚷:“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这一叫,有人起哄:“为什么那个屁股很翘的柯医生没来?我要他给我体检,我只给他摸。我也喜欢摸他,我要和他睡觉。”  娜恩:“......”  有几个女人敢如此大胆地表达爱意?精神病和正常人,究竟谁是清醒的?  她莫名好喜欢这个病人......  另一个不满:“徐医生,美美她又抢我男人,你管不管啊?”  最先说话的男人大怒:“你们这群淫妃,都闭嘴。我是皇上,我要出去玩!”  眼看几个医生护士劝不住,明洙走去铁栏边,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徐医生忙道:“检查不合格,要等几天。”  明洙看向皇上,语气平和,像和正常人聊天:“你这几天不能出门。”  皇上不开心,叉着腰,气势威仪俱在:“我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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